第039章 至死方休(1 / 2)

少年屠龙传 管平潮 4151 字 28天前

听到大统领这说法,玄武衞从上到下对苏渐的认知再次提升到全新的高度!

而这么一来,本来那个“苏渐是大统领私生子”的谣言,已经被当事人用才能和表现渐渐平息下去,结果现在,再次悄悄地抬头……

不过苏渐自己听到大统领口中说出“永远”这两个字,表面不动声色,心裏却暗暗冷笑:“也许,这个‘永远’,也没多远吧……”

显然吴山云并没察觉到暗藏的危机。

终于回归“主流”,还当上玄武银徽衞,吴山云的心情可谓畅快至极!

他非常了解,这玄武衞内部升迁极难,甭管谁进来,很少有人一进来就能当上银徽衞的。

远的不说,就拿端木楚而言,他身为尊贵的端木世家嫡系传人,还是当今皇帝的小舅子,结果这银徽衞之职也还是最近托苏渐之福才升上的。

再说了,苏渐小年夜立下了这么大一场功劳,却在职位上没有任何升迁,还是那个低一级的铜徽衞。

弄清楚这裏面的道理,可以想象,吴山云得意的心情,就如同要飞起来!

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本性方面的东西,很难因为身份的变化而变得不同。

比如吴山云,他投机成性,虚伪贪婪,傲慢自雄,这些本性永远都不会改变。他进入玄武衞后,对自己这些性子也根本不加收敛。

他整天得意洋洋,在玄武衞内,除了轩辕鸿和苏渐之外,几乎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当上银徽衞后,他也急于跟大统领证明自己,于是便利用自己以前的特殊身份,大肆搜捕以前的血义盟同党。这是对外。对内他也不忘努力往上爬,毕竟他作为京华四杰之一,已经委身玄武衞,那一定是要做到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所以他很快开始打压同僚,与同级争权夺利,侵占下属利益,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在此期间,心怀愤恨的苏渐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如一只冷静的猎豹,远离纷争,冷眼旁观。

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苏渐发现,吴山云开始处处以未来的金徽衞自居,引起他现在的金徽衞上司霍修诚不满,苏渐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就在霍修诚和吴山云明争暗斗,愈演愈烈之时,这一日下午,苏渐命人递话给霍修诚,约他在城中太白居一叙。

按道理说,霍修诚贵为金徽衞,比苏渐高了整整两级;现在苏渐命人传话约喝酒,别的不说,这举动本身就非常冒犯。

当然这也只是常理如此,谁叫约喝酒的人是苏渐呢?玄武衞老人霍修诚不仅丝毫不觉得冒犯,反而还自带了一壶珍藏多年的美酒,十分准时地到达了太白居。

“怎么搞的?”一到酒铺,霍修诚便衝着已坐在那里的苏渐抱怨,“怎么约在这样的小酒铺?不符合你我身份啊。不要告诉我你手头乏钱,若是计较这个,今晚这局,老哥哥替你付啦!”

“多谢霍前辈好意。不过急什么?”苏渐笑道,“霍前辈应该听说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太白居别看门脸儿小,酒菜可好着呢。”

霍修诚何等老江湖?苏渐只是随口一句解释,他就立即听出些别样的味道来。

而他也实在是这段时间憋屈苦了,还没等坐下来,便忍不住试探道:“哎呀,快别提了!老了老了,什么前辈啊,这年头啊,年轻人都不敬老,玄武衞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也只有你还记得我老霍是个‘前辈’呢。”

他还想再抱怨,谁知苏渐已截住他话头,认真说道:“我都听说了。霍前辈,您什么都不用说了,若说出来,才真的不符合您的身份呢。”

“哦?”霍修诚神色一变,双目炯炯地盯着苏渐。

见他如此凝重地看着自己,苏渐却神色不变,俊逸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还是那一副谁看着都觉得如春风般的亲切。

“好好好!”见得如此,霍修诚脸色蓦然松弛,也一脸笑容,举起自己带来的那一小坛美酒,大笑道,“痛快!我就说呢,别看小苏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铜徽衞,上回小年夜擒拿奸贼,我被派在你手下,还别说,娘的,我老霍就是一个‘服’!不像有些人,年纪比你大,名声比你响,却……哈,怪我怪我,差点忘了,不说这些糟心的事儿了,咱爷儿俩今天,先喝个痛快吧!”

“霍前辈,这才对嘛!”苏渐忙起身,帮他打开酒坛封泥,热情地斟上酒。

“还叫什么‘前辈’?”霍修诚不干了,吹胡子瞪眼道,“再叫一声,你信不信我翻起脚跟就走?叫我‘老霍’!”

“好好,老霍。”苏渐笑着改口,也给自己的酒盏中斟上酒,还使劲地嗅了一嗅,夸张地叫道,“好酒啊好酒!没想到啊,老霍,您德高望重也就罢了,连酒也这么好!你可别跟我吹,这样的美酒是你自己酿的!”

“还真是老夫自己酿的!”还别说,霍修诚最爱听别人夸自己的酒了。现在他听了苏渐的话,比收到什么金银财宝都高兴,这张老脸笑得简直跟朵花儿一样。

“啊?”这时苏渐一副惊讶的样子,叫起来,“不可能吧?难道前辈您是……”

“没错!”霍修诚自豪地说道,“老夫祖籍正是江南钱塘绍兴。”

说出这话,他举起酒盏,一饮而尽,感慨说道:“小苏,你知道吗?不管别人怎样,我老霍是最想打回故土的那一个!你别以为我这酒已经是人间美味,不是我老霍吹,真要让我寻着老家绍兴的老窖,按家传古方酿出来的黄酒,还不比瑶池仙酿更香啊!”

“唉,谁说不是呢。”苏渐顺着他的话道,“这么说来,我想光复家园,理由又得加上一条了,那就是能喝上老霍亲手酿的绍兴美酒了!”

“说得好!”老霍击掌赞道,“到那时一定请你喝!”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喝酒说话,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喝到酒酣耳热的程度了。

也许是酒喝多了,苏渐首先忍不住道:“老霍啊,其实你说到服不服,还别说,我最近还真有点不服!”

听得此语,霍修诚心中暗喜,同时心裏说:“刚才你这小子,还说提这些不符身份,怎么?这时候自己先忍不住啦?”

当然他肯定不会点破,事实上他也早就期待着这一刻了。

在他的心目中,苏渐这小子可不简单,别看苏渐年纪小、地位低,要论搞破坏的能力,比他这个老江湖都强!

别的就不说了,谁能想到那个血义盟的京师老巢在哪儿,自己和同僚们找了多少年,就差没挖地三尺了,可还丝毫没有头绪。可这小家伙左一弄,右一搞,没怎么的,居然就找到了!

霍修诚虽是老资格,他还是服高人的,所以听苏渐说不服人,他立即凑趣道:“小苏啊,你先别说,让老霍我猜猜,你不服的那人是谁。”

“好啊……”苏渐口齿不清地道,“你、你猜猜……”

“盖英衞?”霍修诚故意道。

“错了错了!”苏渐叫道,“这家伙已经成了我下属,还有什么服不服的?你再猜猜!”

“那就是吴山云?”其实霍修诚也心痒难熬,不敢再兜圈,忙说出早就心知肚明的答案。

“好!”苏渐一拍桌子,夸张叫道,“就是他了!”

“对他你有什么不服的?”霍修诚假装不知情道,“其实小苏,不是我说你,虽然我老霍看你顺眼,可人家吴山云毕竟家世好、本领高,还是京华四杰呢。而且他从血义盟投诚过来,这身份对我们玄武衞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呸!投诚过来又怎么样?”苏渐嚷道,“本来还指望他多提供点情报,好抓乱党的大鱼;谁承想现在满世界都知道他弃暗投明了,结果这小子四处闹腾抓人,到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就抓到几只小鱼小虾?”

“那也是不一样的。”霍修诚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再怎么说,他也是银徽衞,你就算看不惯他,表面上也不好太如何。”

“银徽衞又怎样?”苏渐喷着酒气叫道,“大统领可说了,他永远管不着我!”

“其实呢,老霍你觉得我不服他不对,是你不知道,我苏渐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男人打女人!”

“哈!”一听此言,霍修诚心裏顿时笑了,“小子,终于说实话了!什么服不服的,分明就是你小子,不忿吴山云是你情人古玉妃的前情人!”

其实霍修诚作风还是很老派的,他以为苏渐真的跟古玉妃有一腿,便很是不以为然;他觉得,毕竟两人是师生,如此勾当有违人伦。

但心中这么想,他这时却一拍大腿叫好道:“说得太好了!小苏,别说你跟古先生有什么了,就连我老霍这个不相干的人,那晚看着古先生被打得那么惨,也是义愤填膺的!”

“对啊对啊!”苏渐好似顿时寻到知音一般,眼睛一亮叫道,“谁说不是呢!这小子真他娘的黑,简直不是人!”

“当然我最不忿的,还是这小子不知尊重前辈。他竟然还敢不把老霍您放在眼里!对了,其实……”

慷慨激昂的少年,忽然变得有些迟疑;刚才大呼小叫,这时候却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道:“其实呢,也不瞒前辈您,我是有些门路的,听说乱党他们对背叛之人最是痛恨,正寻机会要干掉他呢……”

本来霍修诚一直在逗苏渐的话,但一听这话,他立即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苏渐此刻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他早就恨吴山云入骨,有心借刀杀人,只是苦于一直以来对血义盟情况不熟,所以无从下手。

现在他听到苏渐竟然有门路,顿时不敢再逗少年,变得真正急切起来。

只是,到了这地步,他才发现苏渐这小子也挺可恶。刚才他叫得震天响,现在轮到自己问他具体情况时,他却变得顾左右而言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本来见此情形,按霍修诚一贯的做派,就要甩袖子走人;不过他现在实在是心痒难熬,几次三番套话不成后,他只得从袖子里掏出几枚上好的晶石,放在桌上,推到少年的眼前。

“啊?”见霍修诚拿出晶石来,苏渐反而矜持起来,惊叫道,“老霍你这是在干什么?咱爷儿俩还需要这样吗?”

“啊呀!”见他如此说,霍修诚心中骂道,“臭小子,你倒还装上了!”不过嘴上他却笑道:“小苏兄弟,千万别想多!这只是老霍一点小小心意。这不是年节将近嘛,这几枚晶石也不值几个钱,就当老哥哥给你的新年红包!”

“新年红包啊,那小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霍修诚话音还未落,苏渐便已经出手如电,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那几枚晶石瞬间揽到怀里。

“当然当然,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霍修诚虽然心中鄙夷,口里却连连笑道。

“既然如此。”到这时候,苏渐也不再吊他胃口了,只见他压低了声音,将自己从古玉妃那儿得来的血义盟铁血锄奸组的消息,知无不言地都说与霍修诚听。

等最后说完时,苏渐还一副很后悔的样子,连连告诫霍修诚,让他也别做得太过火,要注意分寸,还说,吴山云现在毕竟是自己人,是“兄弟”。

“呸!”听他如此说,霍修诚在心中骂道,“什么兄弟!你们两个倒是同用了古玉妃的‘连襟兄弟’,我和他算什么狗屁兄弟?哼,果然还是年轻。”

他心中又开始嘲笑起苏渐来:“还自己人?真是妇人之仁!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又想出手给自己的情人报仇,又不想后果太严重,吓!你却不知道大丈夫在世,不可一日无权,吴山云这厮所作所为,已经触犯老夫逆鳞啦!”

“再说了,”霍修诚瞅瞅苏渐,心疼地想道,“就算老夫有心放吴贼一马,也对不起我刚送出去的上好晶石啊!”

霍修诚关键信息到手,便杀心顿起;这时他也没什么耐心再跟苏渐多周旋了,此后稍微碰了几次盏,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寡酒难饮。他走后,苏渐过了没多久,也便跟太白居的张掌柜结了账,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他一路醉态可掬地走回住所,刚到自家小院的院墙附近时,却见到冬夜蒙胧的月色里,那墙根里正立着一人。

“玉妃?”醉眼惺忪的少年,一眼就看出那人是谁。

“是我。”古玉妃迎了上来。

“怎么了?”苏渐看着她,有些责怪地道,“这么晚了,天寒地冻的,先生你怎么还走这么远?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呢。”

“不怕,伤已经好多了。”虽然少年是在责怪自己,古玉妃却觉得心裏暖洋洋的。

虽然这时候少年酒气熏人,她却凑到近前,看着少年的双眼说道:“小苏,你别忘了,我是灵鹫学院的星流术教习呢,这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倒是……”

美丽的女教习欲言又止道:“事情……都弄好了?”

“好了。”刚才看着醉醺醺的少年,这时却凛然说道,“诸事已定,那霍金衞自会去落力做事。先生你不用担心,这个仇,我们报定了!”

“我、我不是关心这个……”淡淡的月光中,古玉妃忽然有些赧然。

俯首凝思片刻,她忽然抬头看着少年,轻轻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也一心要让那恶贼死?”

“为什么?”苏渐一愣,很快便慨然说道,“古先生,你知道,我苏渐也不是什么高出身的人,这一路走来遭遇很多坎坷,可以说我什么都能忍,但我就是忍不了,自己亲近的女子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