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心狡如狐(1 / 2)

少年屠龙传 管平潮 5165 字 1个月前

“不好!”见得如此,无论是参将还是附近他的手下,第一反应就是,他们的猎奴行为终于惊动了红晶族,他们族中的法术好手来救援了!

“小的们,快——”还没等参将说出杀光来犯蛮族的命令,他那庞大的身子忽然就打横飞起,就像刚才被他扇起的红晶族小男孩一样,飞出去有一丈多远!

“胖子,”正当众人愕然之际,现场忽然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正有些埋怨地说道,“我让你把他揍趴下,可你这锤也太狠了点,直接把人打飞啦!”

“不好意思,”答话之人嘴裏说“不好意思”,可丝毫没道歉的意思,反而得意扬扬地说道,“谁叫我唐求最看不起对美女用强的混球呢!”

“再说了,刚才你那道‘熔火球’,我可也没看出来分毫保留啊!”

“不是我说你们,”这时候现场忽然又响起一个阴郁低沉的声音,“你们啊,对力道的控制都不好,如果换我出手,只叫毒牙双环啃他两口,然后接下来大半年里,他每逢刮风下雨,关节里都有如万蚁攒动,慢慢消磨,岂不是更好……”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时候,无论是摔个狗啃泥的参将,还是陪他一同来猎奴的军士,全都反应过来;他们又惊又怒地盯着这一群不速之客,大声喝问。

“什么人?”这时为首的那个清俊少年,忽然一扫刚才嬉笑怒骂的模样,愤声高呼道,“我乃苏渐,玄武铜徽衞,正是红焰晶海新任观察使!”

“观、观察使?”这时候那参将已爬了起来。

这会儿他清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被烤煳了的胳膊,顿时暴怒吼道:“什么狗屁观察使!怎么管到你庞爷爷头上了!”

“庞爷爷?”苏渐不冷不热地说道,“这名字倒稀奇。”

“狗屁!老子叫庞玉,正是红焰晶海行营大总管——”庞参将还没说完,便见那胖子唐求猛然惊叫起来:“什么?刚才意图光天化日强|暴良家妇女之人,竟然是咱的晶海行营大总管?”

“狗屁!”庞参将再次吼出口头禅,“哪来的死胖子?你听话能不能听完?刚才光天化日意图强|暴的,分明是大总管麾下的参将——呸呸呸!”

这时候,庞参将也终于意识到唐求话语中的陷阱,顿时暴怒非常!

只见他大踏步上前,挥起醋钵大的拳头,就想象往日那样耍横揍人。

这一刻,原野里的空气都好像开始颤动,旁观者如同快要窒息一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那一对红晶族母子,也是惊恐莫名。

这时候他们倒不仅仅是担心苏渐这几人的安危,而是非常地疑惑:“人族里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吗?怎么还会有人出手救人?还和这位看起来十分强大的将军,起了冲突——这几个好人,能打得过吗?”

他们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习惯耍横揍人的庞玉庞参将,看着苏渐几人一副好整以暇、就等着他出手的模样,顿时心裏一惊,本能地就把拳头放下。

说到这个,不得不赞一赞庞参将果然身经百战,虽然品格恶劣,但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结果,就是让他养成了对危险近乎本能的反应。

很显然,他已经嗅出了莫大的险情。

他心中很快就判明,眼前这三个少年,别看左边那个胖乎乎拎着大锤吓人,也别看右手那个惨绿少年一副阴柔蔫坏的样子,但真正危险的,还是中间那个只是挂着淡淡笑容的少年。

战场养成的直觉告诉庞玉,左右那俩哼哈二将都好说,中间这位清秀少年,可真会谈笑间杀人!

如果这会儿让苏渐知道庞玉的想法,说不定苏渐还真会很高兴,认庞玉为“知音”。在尸山血海中趟过后,此刻面对暴行,苏渐的状态还真和庞玉猜想的差不多。

不过虽然庞玉一时不准备动粗,但不等于他服软——笑话!有行营大总管庇护,在弱小异族面前横行霸道惯了,这位跋扈将军怎么可能就这么低头?

所以虽然暂时不准备武斗,他可没放弃文攻。只听他嚷道:“不行!我庞玉好歹也是华夏朝正牌参将,就算你们是玄武衞的人也管不着!”

“你们现在出手打伤我,我不服!我们一起去见行营大总管评评理!”

“什么?不服?”唐求也吼了起来,“我大哥他是晶海观察使,整顿风纪本来就是他的职责;什么大总管,你说要去见我们就去见?我们——”

“行,我们去见。”苏渐忽然拦住胖子的话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庞玉道。

“好!果然爽快!”庞玉阴恻恻一笑,转身便朝对面那座小山丘走去。

见庞玉如此,苏渐抬头往对面小山丘上一望,这才发现那小丘山坡上,有顶绿绒伞盖,伞盖下几个随从在旁簇拥,正中间端坐一人。

“看来,那就是行营大总管阮天择了。”苏渐朝两个同伴道。

“大哥,你怎么能答应他去见那劳什子总管?”唐求低声埋怨道,“咱们哥仨初来乍到,就这么去见,不是灭了咱们的威风吗?”

“不妨。”苏渐摇摇手道,“迟早要见,不如立刻就见。另外,我们此行,重点不是有没有威风,而是要办成事。”

“胖子,苏兄说得对。”亚飒道,“也许,这个场合相见,反倒可以给那个大总管一个下马威呢。”

“咦?对啊!”唐求想了想,便乐了起来,“哈,你还别说,想一想,还真是。那咱哥儿几个,走吧!”

正当苏渐抬脚想走,却忽听得附近有人虚弱地说道:“恩公,敢问您叫什么名字?奴家回去好给恩公立长生牌位……”

苏渐闻声回头一看,见自己刚救下的红晶族女子,正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期盼地看着自己。

在她旁边,那个还不怎么懂事的小男孩,这时也一脸崇敬感激地看着自己。

见得如此,苏渐抱一抱拳,朗声说道:“好男儿行侠仗义,不过分内之事!”

这时所有在场之人,都以为他要说“名字什么的不足挂齿”,谁知他却话锋一转道:“但是呢,‘做好事要留名’,一向是我苏渐的原则!哈哈,我就叫苏渐,苏醒的苏,渐渐的渐,大姐你别记错了。我苏渐现在正是玄武衞新任的红焰晶海观察使!”

“啊?”有些奇怪的是,这红晶族女子听了,第一反应竟是一惊,转而神色变得十分哀伤。

“嗯……”她喃喃道,“那,更要给苏渐恩公立个长生牌位了,因为……”

说到这裏,她欲言又止,然后便拉着幼子,转身踉跄而去。

“咦?她这是什么意思?”苏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脸茫然地问左右。

“很简单,”亚飒有些忧心地说道,“肯定是她知道,你这职位啊,在红焰晶海活不久,正好早点把灵位立起来,将来祭拜,方便。”

“啊?是这样吗?”苏渐大吃一惊。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远眺着山坡上那群人,有意无意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咱就试试吧!”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飞身上马,一马当先地朝远处那片山坡冲去。

按理说,行营大总管,好歹是晶海地区最大的官员,哪怕苏渐和他不是一个体系的,这时候也要表现出起码的敬意。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目睹庞参将的暴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苏渐这会儿冲近大总管的伞盖时,竟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只见他策马飞奔至山坡前,并没有减速下马,反而扬鞭催马,继续向山坡上飞驰。

见他如此,那行营大总管的亲随护衞们,立即一个个如临大敌,不停地紧张喝骂,想让苏渐赶紧勒马。

只是苏渐充耳不闻。

当他纵马山坡上,一片喝骂声响起后,他却反倒双腿一夹,那坐骑白马吃了痛,“唏溜溜”一声凄厉嘶叫,便如闪电般向山坡上方冲刺!

眼见如此,那些护衞更加惊慌,连忙各出兵刃,就要上前阻拦。

这时候,那绿绒伞盖下的行营总管阮天择,却是毫不惊慌;他不仅摆手喝止了护衞的躁动,自己还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少年纵马而来。

他那眼神,就好像在专心致志地观察马术,哪怕下一刻自己被奔马踩死,也好像毫不在意。

见他如此,护衞在心中佩服的同时,也忍不住腹诽:“总管大人啊,这时候可不是摆姿势出风头的时候。您再不避让,恐怕连命都没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那苏渐气势汹汹纵马而来,看似要马踏总管伞盖,谁知就在还有三丈多距离时,他却一拉缰绳,猛然勒马。

狂奔的骏马,被他一勒,藉着惯性又猛冲出一段距离,正当众人齐声惊呼,以为要撞到阮天择时,那白马却已是势尽,马蹄收住,戛然而止。

这时众人一看,却见那苏渐连人带马,正好在阮大人前方三四尺的距离!

一下子,众人冷汗直冒,不约而同在心中狂叫:“疯子!疯子!这两人都是疯子!”

这时候别说他们了,就连和苏渐同来的唐求和亚飒,也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想道:“苏渐他想搞什么?难不成,他刚才真想纵马踩死阮天择?”

正当大家胡思乱想之时,却见苏渐飞身下马,冲阮天择一抱拳,朗声说道:“在下苏渐,新任玄武衞红焰晶海观察使,见过阮大总管!”

“不必多礼。”原本面对奔马也傲然不动的阮天择,这时却连忙站起身,朝苏渐拱手回礼。

“不错不错,”阮天择打量着苏渐,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本来想着新任观察使会是什么长者,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不敢。”苏渐抱拳道,“后生小辈,初出茅庐,还望阮大人今后多多指教。”

客气寒暄时,苏渐仔细地打量着阮天择。他看到,这位风头极劲的晶海大总管,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白须短,虽然模样端正,但总让人觉得有种阴柔苍白之感。

稍一打量,苏渐便一指阮天择身旁的庞玉,一改刚才语气,冷冷说道:“阮大人,刚才这位庞参将,横行不法,正被在下当场制止。不过看他表现,颇有不服,想必刚才已经跟阮大人告过状了,不知大人如何评判?”

“臭小子!”庞玉闻言一下子就蹦起来,大怒道,“好哇!你打伤我,还恶人先告状!阮大人,请您给小的做主啊!”

“做主?”阮天择看向他,“做什么主?”

“呃?”庞玉没想到主子会这样反应,一时愣住。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忙举起那只被唐求火球烤煳的胳膊,献宝似的使劲摇晃:“大人大人!属下这胳膊,就是被这一伙人烧伤的啊!”

“是吗?”阮天择看了看,沉吟道,“这海北之原,近红焰晶海,常有地火冲出,你这手臂,或是被突如其来的地火烤黑,也未可知。”

他这话一出,别说庞玉惊愣当场,就连苏渐几人也十分愕然。

“果然老辣。”苏渐暗暗点头,但并没有见好就收。

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又叫道:“阮大人,刚才在下看见庞参将,在山下欺凌红晶族人,行径十分凶恶,恐伤我华夏善待小族之美誉。”

“这样啊……”阮天择微一沉吟,然后便笑道,“苏观察,可能你刚来此地,民风不熟。其实刚才这些红晶族人,行为不法,来海北平原偷采偷猎,故派庞将军前去制止。这个命令,倒是我阮某下的。”

“原来是大人的命令,那属下就管不了了!”苏渐明显带着火气说道,“那苏某便和众兄弟们,去丹丘城中上任去了!”

“行。要我派人领路吗?”阮天择好似对少年的火气视而不见,反而关切地问道。

“不必了,我玄武衞还是认路的。”苏渐拱一拱手,很不给面子地回绝。紧接着他就转身跳上白马,打个手势,带着亚飒、唐求等人纵马呼啸而去。

“混账!”看着他们的背影,庞玉咬牙切齿道,“真他娘的嚣张!”

“嚣张好,嚣张好。”阮天择看着苏渐等人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大人!”等人走了,庞玉就开始叫屈了,“大人您可要相信属下,刚才分明是他们偷袭我的呀!”

“我知道。”阮天择道。

“啊?”庞玉目瞪口呆,“那大人您刚才怎么……”

“哈哈哈!”一直沉稳如水的阮大总管,忽然间放声大笑!

“庞将军,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阮天择愉悦道,“你刚才都看见了,玄武衞不仅派来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少年,竟然还是一个耿直粗莽之徒!”

“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这种人,必斗不过我!”

“大人高见!说得好!说得好!”虽然没听明白阮天择引用的话,但庞玉还是挑起大拇指称赞不已。

不过正因为挑起大拇指,又引动他胳膊的伤势,疼痛之下庞玉又忍不住道:“大人,可是他刚才……”

还要诉苦,却被阮天择摆手打断:“庞参将,刚才那句话你未必理解,但有句话你一定知道。”

“什么?”庞玉咧着大嘴问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阮天择阴阴说道,“这点外伤,算什么?忍着点。小心别坏了宰相大人交代咱的大事。若弄砸了,咱谁都好不了。”

“属下不敢!”见阮天择搬出了宰相,哪怕庞玉这位跋扈将军再不乐意,也只得生生地把这口气咽下了。

只是,庞玉这样的悍将,何曾像今天这样吃过亏?

不管顶头上司怎么说,反正他对苏渐三人的仇怨,是深刻地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