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炽烈浓郁到这种地步,不用说还时时光影变幻,只是静态的色彩本身,就好像火焰在跳跃烈燃了。
这时红焰女媚丽无比的面容,便隐在这样鲜红明耀的晶钻裏面,如一位正从火海中悄悄浮现的火焰女神。
可以说,自从星流术在人间流传开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呈现的星流幻形,是一件器物。
看见红焰女呈现出烈焰晶杖的星流幻形,别说那些巡城军和私兵了,就连古玉妃这样博学周知的灵鹫学院教习,都忍不住一愣,觉得万分惊奇。
当然和其他人咧开嘴傻呵呵地发愣不同,她只是稍微愣了片刻,便忽然心中一动,想道:“难道是……不可能不可能!”她很快否定了自己刚升起的这个念头,“星流化形为法杖,就已经够奇特了,怎么可能还会是传说中的‘焰魂晶杖’呢?不可能,不可能!”
原来,古玉妃看到红焰女的这个星流化形,竟然联想到传说中的十大晶海神器之一,“焰魂晶杖”。
焰魂晶杖,镶有代表红焰晶海的“红焰之心”宝钻,传说乃是上古晶灵族之红焰晶族的祖传圣物。
现在红焰晶海边的红晶族,正是这个红焰晶族经历恶魔时代幸存下来的后裔。
其实在十大晶海神器中,“焰魂晶杖”也是一个比较神秘而特殊的存在。
有关它的传说有很多,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其中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现在的红晶族,继承了祖辈的圣物,因此焰魂晶杖就在红晶族手里。
当然,虽说这种说法最流行,但也最经不起推敲,以至于没什么人当真,只是提到时顺嘴一说而已。
很明显,传说中的焰魂晶杖,拥有超乎想象的火焰晶能之力,发挥到极致之时,几乎可以焚城灭国。如果红晶族真有,怎么可能还会偏居红焰晶海一隅,还要受华夏国和云山国的挟制和监管。
所以因为差不多的原因,古玉妃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升起的这个猜想。
但她没想到,这些天朝夕相处的红焰女,不仅其星流化形可能是“焰魂晶杖”,甚至个中的真相,还要超乎她的想象!
当然这时候根本没时间深究。古玉妃在星流灵力耗尽时,眼见己方又升起一位星流武士,自然高兴无比。
她立即挥舞幻影长鞭,竭尽平时所学,搜刮仅剩的灵力,施展出耗费灵力不大,但又十分巧妙的幻系灵术来。
还别说,虽然已经不是星流化形,但古玉妃这一番努力,不仅让她护住了蓝袍人,还在围攻中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灵鹫学院的幻系教习名号,可不是白来的。既然有两位星流术高手替自己守护开路,实现自保,自然绰绰有余。
有了红焰女出人意料的“焰魂晶杖”星流术,本来已经陷入不利境地的战局,顿时一变。
那“焰魂晶杖”势若惊龙,所过之处犹如日陨星流,不仅让敌人人仰马翻,还将他们的衣甲瞬间点燃!
在这种情况下,古玉妃几人不仅很快脱困,还很快打下一名宰相府私兵中的星流武士。
突飞猛进之下,她们很快冲过了白虎市,已经望见了皇宫外苑的西大门——白虎门。
见此情形,童大方不禁大急。
作为巡城中郎将,他非常清楚,只要接近了皇城,他这个巡城军的身份,很快就靠不住了。
毕竟,保衞皇城,比保衞京城的优先级高太多。因此相应的,一旦进了白虎门前的皇城范围,四灵禁军中的“白虎部”,便会立即扑上来。
如果说白虎禁军以官兵的身份,站在自己这一方,那倒也罢了,还省事,但童大方对自己今日所做的事情,却是心知肚明。
正是心知肚明,他才心裏有鬼,明白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仨小娘们儿跟白虎禁军接上头。
于是他变得更急,再也不缩在后面督战了,而是身先士卒,挥舞着大枪,朝古玉妃几人猛冲过来。
能在人才济济的华夏国中做到守衞京城的巡城兵马司中郎将,童大方一身艺业非同小可。
不仅如此,作为巡城军的主将,他对城镇中的鏖战自然有过苦心的钻研。
所以,一身惊人艺业,再加上十分对口的专业,童大方一冲上来,大枪舞如圆光,作用非同小可。
原本朝前猛进的三女,势头顿时一滞。
而这时,他们这个战团,已经快出了白虎市,离宫苑白虎禁军管辖的范围,只差两三丈距离。
别看这时候,那些虎视眈眈的白虎禁军,依旧袖手旁观,那只是因为他们严格遵守律法规条,还在巡城军管辖范围内的事,就让巡城军解决;但看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知道,只要古玉妃几人踏入皇宫外苑西广场,哪怕只是跨入一两步的距离,他们也会立即扑上来,接管此事。
所以,童大方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个预想变成现实之前,将这几个宰相点明要对付的人,变成死人。
在三女出乎意料的战力面前,童大方这时候,哪还有任何活捉的念头?手中那杆长枪挥舞如毒蛇猛龙,招招朝三女的要害扎去。
见他发狠卖力,本来已开始打退堂鼓的巡城军,也顿时精神一振,重整旗鼓,跟着冲杀起来。
而那些宰相府的私兵,本来就卖力,现在一看巡城军都发了狠,那自己哪还有落后的理由?他们立即发一声喊,顶着灼人的火气烈焰,不要命似的朝三女扑去。
这时候,正在古玉妃手中的那个蓝袍人,经过这一番折腾,头上的面罩已然有些松动。
童大方冲锋在前,离古玉妃和蓝袍人其实已经很近了。这时正好红焰女呼啸而过,带起一阵火风,吹得蓝袍人的头罩飘起一角,然后又很快回落,重新罩住。
头罩飘起的时间,极其短暂,也是事有凑巧,恰好这时童大方正奋勇向前,过程中毫无意识地转脸一瞥,在这白驹过隙的一瞬间,看见了头罩后那人的面容——多少年后,每当童大方回忆起这一刻时,依然会激动得嘴唇直哆嗦!因为正是他这无意中的一瞥,救了他的性命!
虽然这时只是看了那人面容的局部,但童大方却如中魔咒,浑身一震,原本挥舞如轮的大枪,立即松懈,明显减慢了速度。
剧斗之中,童大方这样的举动,不仅奇怪,还很危险。作为他的老搭档,离童大方不远的巡城兵马司副将军齐成龙,立即察觉出童大方的异常。
“老童?怎么回事?”齐成龙大声叫道。
对他关切的呼叫,童大方却如中了邪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齐成龙哪知道,此时自己这位老搭档、老上司,正忙不迭地跟对面的敌手挤眉弄眼呢。
只可惜,他这样的放水之举,转变得也太过生硬。古玉妃可能还能看出些苗头,幽小眉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眼见敌人首领速度放慢、表情古怪,她立即飞身上前,挥起九幽夺魂镰,一鈎镰就扎在了童大方的小腿上!
“哇咧!”童大方顿时一声惨叫,再也顾不得眉目传信,脱口大叫道,“别打我,别打我!我是来帮你们的!”
这样转变立场的话儿叫出口,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枪拄地,踉跄着转身大叫道:“巡城军的兄弟们听着,刚才之事都是误会,咱们别打了!”
听他此言,古玉妃几人又惊又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很快,占总人数三分之二还多的巡城军,真的住手往旁边一退,古玉妃三人的压力顿时大大减轻。
“童大方你搞什么鬼?”眼见这诡异场景,宰相私兵领头的那位,顿时愤怒大叫道。
“丁太!还我搞什么鬼?”童大方怒吼道,“如果不是你们假传消息,信誓旦旦说什么有江洋大盗潜入白虎市,要对皇城不利,我堂堂京华巡城军,会跟你们瞎胡闹?”
“好了,现在本中郎将已经查清事实,这几位姑娘乃是一等一的良民;丁太,我奉劝你们,也赶紧收手吧!”
“你!”听得此言,宰相私兵为首的丁太,不由得又惊又怒。
当然,这时候他内心更多的是疑惑和奇怪。
童大方刚才这番话,义正词严,听起来也很合理,但丁太知道内情,便晓得童大方这厮完全在胡扯。
今日这事儿,还是他丁太的误导?先前宰相大人可是亲自跟童大方交代过的,根本没有童大方说的这一节。怎么现在他倒装成一个受蒙蔽的好人?简直是扯了弥天大谎,还面不改色。
“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丁太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童大方的副手齐成龙怒喝道:“丁太!果不其然啊,俺齐成龙先前听你这么说,就觉得好生奇怪。”
“寻常的江洋大盗对官府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胆子直奔皇城?”
“本来还有点相信你,现在一看这三位民女,柔柔弱弱就不说啦,那位红头发的姑娘,甚至穷得连衣服都穿不起,怎么会是江洋大盗呢?”
如果说童大方刚才所言,还有点节操,那齐成龙这番话,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十分无耻了。
于是,当他这番话喊出口时,宰相私兵们全都惊呆了。
这些豢养于深宅大院的私兵,心中不约而同都发出疑问:“这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他们却不知,作为童大方多年的副手,齐成龙不说和童大方心有灵犀,至少也是心意相通。
齐副将太熟悉自己这位上司了。刚才童大方咋咋呼呼的举动,别人看着可能还觉得正常,但齐成龙哪怕只拿眼角余光一瞥,也觉得,老童表演得太过夸张了吧?
那问题就来了:是什么原因,让宰相徒孙辈的巡城中郎将童大方,如此明显而张扬地站到了苏渐一方?
这个问题的答案,齐成龙一时无从得知,刚才兵荒马乱,他并没有看到童大方的发现。
但不要紧,齐成龙只需知道,自己的老上司、老伙伴,向来外粗里细、粗中有细;这么多年来,几乎所有事,紧跟着他做,都没错。
所以,在内心这样没法说出口的理由下,齐成龙才信口雌黄,用十分夸张的方式,站到了童大方,也就是古玉妃和苏渐这一方。
有了两位主官反水,下面的巡城军怎么还可能出死力?
本来就被三个女子打得丢盔弃甲,巴不得赶紧停战,现在主将发话了,他们立即以出人意料的速度,飞速退到一旁作壁上观。
巡城军退出战斗,只剩下宰相私兵,古玉妃几人的压力顿时为之一轻。
但要说能轻多少,还真不好说,至少身在战局中,古玉妃几人,并没有太明显的轻松感觉。
出现这样的局面,原因十分简单。
相比战力高强的宰相私兵,相对常规的巡城军本来就有充数之嫌。并且,眼见巡城军背盟退出,无论丁太还是其他宰相私兵,都十分气愤,再一想来之前宰相大人的严令,倒反而让他们更加战意高昂。
于是别看现在古玉妃几人,已经推进到白虎大街的尽头,皇城西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但就是这段并不算长的距离,却如同天堑一样,让她们始终难以逾越。
白虎大街上的战斗,再次陷入了胶着状态。
胶着状态,对古玉妃几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危险,但对于还在朝堂上面对君臣的苏渐来讲,时间的流逝直接等同于危险。
而且,拖得越晚,这种攸关性命的危险,便累积得越多。
事实上,这时华夏国最高中枢的光华殿,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拖到这个地步,哪怕不看立场,也超出了几乎所有人的心理极限。
别忘了,能站在光华殿上的,哪个不是位高权重?
三天前皇帝陛下还说,光苏渐这样卑微的身份,要指控位极人臣的司徒威,首先就要挨一顿杀威棒。
更何况,这么多人,还陪着他儿戏一样,等了三天,然后在这一天期限到来时,什么朝会议题都没谈,又陪着他干等了一两个时辰。
这种情况下,别说司徒威那一帮人了,就连同情轩辕鸿和苏渐的青龙元帅李潮风,都觉得忍耐不下去了。
司徒威何等人物?都不用眼睛看,就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民意”。
他毫不犹豫,再次用沉痛的语气,说出一番话来。
这番话不必细述,无非煽动群臣,又朝皇帝喊冤。
要放在平时,煽动群臣等同于在金殿上聚众闹事,跟皇帝喊冤代表着胁迫威逼天子。
本来无论哪一条,都非常不合适,毕竟触犯了王法,违背了刑律。
但司徒威说出这番话的时机,却非常好,煽动群臣正好顺了他们郁积已久的闷气,朝皇帝喊冤正好也合了皇帝已经不耐烦的心意。
更何况,司徒威一出头,满朝的党羽立即跟风附议,形成的声势宛如浪潮,如果不身处其中,根本无法理解此时司徒威造成的压力,已经如同泰山压顶一样。
同样的,敢在金殿朝堂上造成这种压力,本身就是死罪,但司徒威就算不看时机,也必须这么做了,因为这三四天里,他和苏渐做下的事,都可以说是“图穷匕见”了。
在这种压力面前,就算一国之主,也完全吃不消。
“苏渐!”李翊的声调,已经接近叱喝了,“你看,怎么办?”
说话的内容,好似在商量,但一听语气,所有人便知道,光武帝这是在下最后通牒。
这时候的苏渐,也五内如焚。
他不知道古玉妃那边遇到了什么情况。
巨大的未知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听到帝王叱喝,他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硬着头皮道:“陛、陛下,应该就到了,还请陛下再等片刻,再等片刻……”
他这般苦苦哀求时,宰相司徒威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神情。
趁着金殿上乱作一团,他悄悄地转过脸,朝户部尚书高元博迅速递了个眼色。
一见他这眼色,本来心中也有些忐忑的高元博,顿时心安。
作为宰相一党的铁杆,他对司徒威的示意何等明晰。
司徒威只是不动声色的一瞥,高元博便立即明白,宰相大人已经布置万全,绝不会让苏渐的小动作得逞。
于是,他立即兴奋起来,在按授意开口前,先在心中大叫道:“敞儿啊敞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哇!”
“你被苏渐这恶棍小贼陷害,蹲大牢至今,你爹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苏渐这奸贼,欺负敞儿你也就罢了,没想到他得意过了头,竟然敢跟司徒大人斗!”
“好好好!敞儿,你放心,既然他找死,为父便成全他!今日不仅要让他死,还要他千刀万剐,永世不得翻身!敞儿啊,过了今日,你就能够平反出狱了!”
心中转念之时,高元博上前一步,高声叫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苏渐一个黄口小儿,仗有微功,日益骄横,平日便多行不法,里通外国,今日还敢凭空污蔑国之忠臣。”
“臣以为,他今日敢污蔑陷害宰相,那明日妄图谋朝篡位,也绝非危言耸听啊!”
高元博这番话,可谓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