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小灶?”李志隆疑问道。
李大姐压了一下压水井裏面的手把,就着管子里流出的水将满是肥皂泡的手洗干净,然后进房拿了几只简陋的木头板凳,一边招呼一边说:“写生啦、科普啦,认识些花花草草啦,讲些莫名其妙的科学道理啦。彭老师的水平高得很,我跟他待了二十几年,都弄不清楚他脑壳里怎么能够装下那么多东西——硬是个大学教授的水平!可惜他牵挂我们这裏,所以还在这个穷山沟子里獃着咯。
他这人,从来都孤僻得很,那么老的人了,也没个老婆。连照顾自己都不会。除了教书外,没事就喜欢往后山的林子裏面跑。不过这几年精力不济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放在村西头的王二毛家的两个小子和三燕她家丫头、还有我家二小子身上,天天带着这一群小屁孩子鼓捣些破东西……”
她倒是藏不住事的人,也健谈,叽里呱啦一通说,还招呼着:“哎哟,站着干嘛啊?来坐着说话,坐着说话……多俊的妹子,哪个是你对象?”
李志隆脸涨得通红,连忙解释道:“李大姐,可别胡说,这两个小大姐一个是教育局的徐干部,一个是个女作家,来这裏采风的。”
“吓,”李大姐下了一跳,湿漉漉的手连忙擦着围裙,想握又不敢握,徐雪梅一把抓住李大姐的手,笑着安慰:“李大姐,我们只是过青山界来玩玩的,顺便见见彭老师,你别紧张——不是来视察的。”
“不是就好……欢迎哩,欢迎哩。来指导工作也欢迎,来玩也欢迎。我们这裏山上的风景好看得很,特别是滑板岩那边,也是喀斯特地形呢,好多溶洞的……”
李大姐初中毕业,一直教思想品德,到底做了半辈子的老师,李大姐倒也不似普通的农村妇女一般没有见识,她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后,又搬来了一个小茶几,用粗瓷碗给每人泡了一杯(碗)茶,请大家慢慢喝。
也不是什么好茶,碎末子还混浊,然而却特别的香。
大家喝着茶,陆言叫李志隆将自己那日的经历,讲与两个女孩子和马波听闻。
女孩子对蛇虫鼠蚁这些东西,普遍都有着天性的厌恶。徐雪梅心生退意,蓝勿语反而对这次探访充满期待,认为是揭露神秘所在的机会了。讲道神奇之处,这妮子眼镜后面的目光不由得炽热起来。
徐雪梅又动摇了。
马波一个劲地鼓动徐雪梅退出,反而倒使她坚定了决心下来,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惊心动魄、激动人心的事情,怎么到了临门一脚,反而退却呢?”
陆言绕着这小学走了一圈,仔细打量。很普通的农村小学,总共三间大教室,用了几十年的桌椅显得陈旧不堪,但是摆放得整整齐齐,黑板是刷了漆的木头制作,上面的粉笔灰将黑色的木板弄得灰蒙蒙的,有一角没有擦去。
陆言看到白色粉笔很刚健地写着:“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启蒙教育若用上了《道德经》第六章,这老师不是疯子就是大师。
只是,这字虽然远望疏密得宜,虚实相生,然细观笔力却略微欠老到,显然腕力不足所致,有或者另有其人?
陆言还待细看,听到门口有动静,然后远远传来李志隆的呼声:“彭老师,你回来了?”
他回转过头去,只看见一个其貌不扬、干瘦的男人,带着四个六到十岁不等的小孩子走进学校来。这男人头发灰白,穿这一身蓝色的土布衣服,脚上是一对沾着黄泥的解放鞋,与乡间寻常的老农一般无二。
倒是他旁边的四个学生,虽然穿着都是普通的乡间小孩形象,脸也脏兮兮的,但是难掩他们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透出聪明的劲儿。这眼睛晶莹透亮,裏面仿佛蕴含着许多精彩纷呈的想法和思维,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智慧。
这个干瘦男人正是彭醒中,他和蔼地与李志隆打过招呼,并和旁边的三个年轻人聊了几句,待听到李志隆介绍,头转过来,陆言走上前去恭敬地问候:“彭老师,你好。”
彭醒中目光在陆言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后,皱着眉头问:“听志隆说你们要前往黑竹沟去探险?”他说着话,额头都挤成了“川”字,在他旁边的几个孩子,都抬头望着在场的几个陌生人,眼睛裏面充满了好奇和不理解。
陆言不好说明自己的想法,只是说:“嗯,听志隆哥说起过,对这裏挺感兴趣的,也想一探究竟,看一下能不能有所发现什么的……彭老师对那一片熟悉不,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是你们立刻回去!”
彭醒中很生硬地说道,脸色都开始转冷:“两年前有十六个人就是不听从我的劝告,进去之后,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后来连尸骨都没找到。年轻人,做事莫冲动,需三思而后行。那裏面有你们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不要去碰触——这算是我对你们的警告吧!”
彭醒中说完,竟然不理在场的人,自顾自地朝着二楼走去。
他一走,旁边的几个孩子立刻跟着老师离去,留下李志隆、陆言五个人在这裏。
李大姐刚才去厨房,此刻出来正好看见彭醒中上了楼去,讪讪地过来解释:“不好意思啊,各位。老彭就是这样一个人,学问好的很,就是有个狗脾气——上次教育局的高副局长都被他撂脸子,唉……”
陆言笑了笑:“他也是一番好意。”
不能理解的东西,是什么呢?超能力便是不能理解的东西,那这位彭老师口中所说的不能理解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还有,这个彭老师应该是一个藏着秘密和精彩过往的男人吧。
心中越发地想揭开这个隐藏在自家附近几百几千年的重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