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心如蝶舞(2 / 2)

十分爱 夏雪缘 5223 字 2个月前

他一怔,道:“不后悔。”

寒夜走进落雪轩的时候,春暖和子夏正在玩石头剪刀布,两个人像孩子似的,争吵不休。

寒夜有些讪讪的,捧着酒,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见子夏唤他。他看到春暖有一刹那的失神。子夏朝他灿烂一笑,上前拉着他一起坐下。于是,两个玩闹的人,变成了三个喝酒之人。

绚烂的晚霞下,子夏一直在说话,春暖嘻嘻笑着不停地喝酒,寒夜含笑看着两人,默默一口一口地饮酒。

到夜色漫天,月儿轻上枝头的时候,两人已趴在桌上,一人看着狼藉的杯盘,嘴角划过一道邪邪的笑。

清晨,淡淡的薄雾缠绕如丝。

寒夜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正想起身,手碰到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他一愣,低头却见春暖躺在她怀中,两人四肢纠缠,衣衫不整。

他惊得脑中瞬间空白。此时,怀中的女子动了动,伸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含糊地说了句:“老板,早——”

春暖眨眨眼睛,忽然“啊”的一声抓着被子缩到床头,脸红得胜过窗外初升的太阳。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子夏冲进来喊:“春暖,怎么了?啊……对不起对不起……”

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寒夜看看春暖,春暖看看寒夜,两人正想开口,门忽然又开了,这时,子夏叉腰站在门口,抬着下巴说道:“皇兄,春暖是我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样?”

寒夜一呆,掌柜从子夏身后闪出:“咳咳,寒夜,你这样让春暖怎么做人?”

“就是,你要对春暖负责!”子夏说。

掌柜继续道:“寒夜,为了春暖的名节,你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娶她了,反正你和子夏换人的消息并未对外公布。春暖嫁的,依然是你啊……”

寒夜明白了,这两人是下好了套,让他跳的。

他转头看春暖,春暖却呆呆地看着掌柜,问:“掌柜,你不是应该在碧落楼吗?”

他抚额,这丫头,到底明不明白状况啊!

<p/><h3>柳媚花娇,难防眉梢眼角</h3>

春风起时,落英漫天纷飞,美得宛如梦境。她穿着火红的嫁衣,眉梢眼角,尽是柳媚花娇。

房中,终于只剩寒夜和春暖了。

两人穿好衣服,面对面坐着。

寒夜开口:“春暖,昨晚的事,是子夏和掌柜安排的……”

“我知道。”春暖直接打断,“你是不是想说,反正也就我们四个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子夏和掌柜不说,没人会知道,所以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吗?”

寒夜默然。

春暖继续道:“离国有求于云国,我是来和亲的,嫁给你或是子夏,并没有分别。所以,你想怎样便怎样的,反正选择权一直都不在我这裏,不是吗?”

寒夜看见春暖的眼底有氤氲的水汽,胸口一闷。原来,她并不如他想的那般不懂事,她,其实都是明白的。

“寒夜,你说人不能那么自私,该多想想别人。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别人,她想不想要你对她的好?”春暖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地说,“你都没问,就知道她不想和你一起坚持吗?”

她迅速打开门,却在冲出的前一瞬,被人环住了腰。

“春暖,对不起……我,不会再逃避了。”他说。

她的泪终于滑了下来,落在衣襟上,立刻被阳光照得暖了。

桃花盛开似染了胭脂的雪,春风起时,落英漫天纷飞,美得宛如梦境。

春暖穿着火红的嫁衣,在桃花雨中,被侍女搀扶着出了落雪轩。寒夜含笑站在门口,向她伸出了手。

唢呐、锣鼓、鞭炮声震耳欲聋,红烛前公子佳人双双拜下。

难得啊,这丫头一整天这么乖。掌柜看着仪态端庄、盈盈下拜的春暖,啧啧赞道。

子夏呵呵笑:“她已经快撑到极限了。你看她的盖头,晃得也太厉害了点吧,她一定在偷看……”

两人正说间,离国使者到,称有礼物送到,恭贺公主皇子大婚。

春暖踏了一步,寒夜忙轻轻按了她的手,笑着迎上前去。

在他离使者还有三步的时候,春暖猛地扯掉盖头,冲上前来:“寒夜,小心!”

寒夜愕然,止了脚步。此时,那使者已飞身上前,自腰际抽出寒光闪闪的匕首,刺向寒夜。

匕首狠狠插入胸口,只留刀柄。血迅速湿了火红的嫁衣,黑沉沉一片。

“春暖!”

寒夜苍白的脸渐渐模糊了,冰冷和黑暗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刹那间包围了春暖。

<p/><h3>心乱如狂草</h3>

风越来越大,漫天桃花遮了蔚蓝的苍穹,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她大声喊着,心乱如狂草。

“霜降,那些腰上系着一条黑布的人好厉害啊!”十岁的春暖躲在角落里,羡慕地看着那些飞来飞去的人。

“那当然!他们可是我们秦家最强的死士!”一旁的霜降自豪地说。

“什么是死士?”春暖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死士就是执行那些会死掉的任务的人啊!笨!”霜降轻轻敲了一下春暖的头。

“痛啦!”春暖撅嘴瞪他。

“春暖,这是我和你的秘密哦,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连父皇和母后都不行吗?”

“不行。这是只有秦家人才能知道的秘密。”

“可我不是秦家人啊。”

“呵呵,以后你就是了……”

……

“霜降,你不要死掉啊!”春暖肿着只剩一条缝的眼,趴在霜降身上哭。

“笨春暖,你再压着我的腿,没事也给压得痛死了!”霜降皱着眉,强撑起身子,轻轻推她。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春暖忙爬起来,却不小心磕到了床上的木板,立刻痛得龇牙咧嘴。

“呵呵。”霜降不禁轻笑出声。

“还笑?你干吗要跳下来接住我?干吗要对我这么好?”春暖又哭了,“你要是这样死了,我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霜降笑笑,揉揉她的发,宠溺地说:“因为你是只属于霜降的春暖啊。”

“你是只属于霜降的春暖啊……”

“春暖,我会陪你,无论天涯海角……”

……

霜降笑着,身上的青衫慢慢白了,脸变成了寒夜的样子,离国茂盛的花草也淡成了江南的烟雨。

深青的柳,淡红的桃花,清风中,柳絮漫天,桃花满城。寒夜一身白衣,站在落英纷飞中,转头对她淡淡一笑,宛如即将羽化的仙人。

风越来越大,桃花如纷飞的雪,遮蔽了蔚蓝的天,寒夜的身影越来越淡……

“寒夜,寒夜……”她大声唤着,伸出手,却只触摸到一个影子。

“寒夜!”

春暖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下一瞬,胸口痛得无法呼吸。

终于醒了。掌柜按住春暖,把了脉,无大碍了,好好调养便成。

春暖拉住掌柜:“寒夜呢?”

“皇兄守了你三天三夜,刚睡下呢,你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子夏说,眼神有些不大自然。

“寒夜呢?”春暖忍着痛,挣扎着要爬下床。

掌柜和子夏忙拦着:“你这是干吗?”

“我要见寒夜,咳咳……”春暖的脑中,一直徘徊着寒夜那个随飞花消散的影子。

子夏垂首,掌柜默然。

<p/><h3>爱千回百绕</h3>

他,发如雪;她,泪似雨。千回百绕的爱,到底何处是归程?

寒夜静静躺在床上。

春暖颤颤地伸出手,缓缓抚过他如雪的长发,泪珠一颗一颗地落在他脸上,瞬间打湿了他苍白的容颜。

那日,当使者进来的时候,春暖的盖头刚好晃动成最大弧度,于是她便看到了他腰际的一抹黑色,上面的纹路是秦家死士身份的象征。她冲上前护住寒夜,那把淬了剧毒的刀刺入了她的身体。死士见此,当场咬破嘴中的毒药自尽。而她,也只剩一口气。

寒夜抱着她,立即将身上的古玉用内力挤碎,调水喂她服下。那玉是掌柜送给他的,是上古之物,随身携带可延年益寿。如果服下,则可解百毒。

解了毒,她身上的刀伤虽深,却没有入心脏,生为江湖药王后人的掌柜自是可以处理。然,那玉一离开寒夜,他的发便白了,身体也迅速衰落下去。才三天时间,他却好似过了一辈子。

掌柜说,他撑不过这几天了。唯一的方法,便是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维持他的性命。可是,一旦金针离体,他便立即死亡。除非找到昆仑雪湖的冰莲,否则他不会再醒来。

春暖很听话地配合掌柜,吃药,吃饭,吃各种补品。一月后,她的身子奇迹般地好了。

她在寒夜的床边待了一夜,在破晓时分离去。

清晨凉风拂过,扬起轻纱,几朵带着露水残败的落蕊飞入,落在桌上,打湿了如雪的信纸。

纸上,只有两个字:等我。

整整两年了,踏遍昆仑山脉,春暖终于爬上了昆仑绝顶。她无力地倒在雪上,如刀寒风割在身上,已不觉得疼了。

她只是想,雪湖在哪里?雪湖底的冰莲开了吗?

掌柜说,古书记载,昆仑之墟,玉虚之巅,有冰莲开于雪之湖底,能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可却没人真正见过冰莲……

感觉有人走近,春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袭厚厚的虎皮大衣盖上了她,她心裏一阵酸楚。她有什么好,值得寒夜为她死,霜降为她杀人,陪她从帝都到昆仑?

“霜降,你不累吗?”她幽倦地说。

“不累。陪着你,永远都不会累。”他说。

“可是我很累!”她猛然从地上爬起,“我不想找那虚无之物了!如果寒夜注定要死,那么我陪他!”

她盯着他,忽然转身,自绝顶跃下。

“春暖——”

她幽幽睁开双目。没有黄泉路,没有彼岸花,唯有剔透如玉的冰雪,在白光下流转着七彩之色。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皮衣,面前是一个清澈见底的冰湖,湖中开满了一朵朵透明如琉璃的花。

雪湖,冰莲。原来在昆仑绝顶之下啊!

蓦地,她愣住了。霜降只着单衣倒在地上,浑身笼着一层冰,手中紧紧握着一朵宛如冰霜雕成的透明之花。

她挣扎着爬到他身边。可是,无论她怎么温暖他,他都没了温度,也不会再呼吸了。

梦境般安静的世界里,她紧紧抱着他,泪如雨下。

她忽然忆起,八岁时初见霜降,也是桃花漫天的时候。那时,他将她自湖中救起,飞落的桃花沾了他们一身。

他跟她讲梁祝化蝶的故事,说:“春暖,我会陪着你,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可是,他终究是无法陪她到黄泉了。

他终究不是她的梁山伯,而她,亦不是祝英台。

<p/><h3>黄昏已然破晓</h3>

夕阳西下,桃花漫天,彩蝶翩舞,绚烂宛如破晓。

十年一坛笑春风。

她未饮已醉,半闭着眼,漫天落英化成一片雪色,宛如那年的昆仑绝顶。

他以那般决绝的方式,让她的记忆中永远有了他——其实又何必,如同她不会忘记她的爹娘,她怎会忘了他?

眼前之景渐渐婆娑,雪色苍茫。

直到一抹身影的跃入,一切才又重新清晰。

白衣男子牵着小女孩的手,缓缓向她走来。他的脸上是她熟悉的淡淡笑容,干净而温暖。

夕阳将漫天桃花和翩舞的彩蝶染成绚烂的金色。在温暖的春风中,她扬起嘴角,起身向他们走去。

我醒来的时候,柏千寻正坐在我身侧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曲谱。他发现我清醒了,立即小心地将那张有些破旧的丝帛收起,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怎么满头大汗?”

我摇摇头说不要紧,对于他的触碰竟有种奇异的感受,隐瞒有更多的渴望和期盼。

还好他似乎并未留意我的神色,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你知道么?这几年,我流转世界各地,一直在寻找你,等你出现。”停顿数秒,他才又缓缓接下去,“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等我做什么?”我低头呐呐,想起前几世曾与他拥有的坎坷爱情,内心不免越发忐忑。

“哦,等你么……”他略微沉吟,然后转口道,“这个《十阙》,只有你出现,才能完整啊。”

听到他这样说,我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有些许失落。

原来不是要继续与我谱写那些至死靡它的爱情,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不知为何,我每次都只醒来短短一段时间,很快就又再度在柏千寻的目光中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