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者说:“你们下去吧。岐州胡二公子,老朽,如今是彻彻底底的服了!”
在她恍惚中,她曾经听见有人在说——
“玄隐门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是谁又答了一句,“承蒙谬赞。”
那是胡荼和玄隐门的鸣秀君。
所有的一切,那些让她觉得诡秘,无可解答的谜题,在鱼微的解释中,赫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她想骗自己胡荼不会这样对她。
可是,倘若胡荼不是生墓的主人,又为何会在第十层时,大喝了一句:“你敢反我?”
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揪了出来。
痛,痛得无以复加。
他是生墓的主人,他一直在利用自己。
为何,为何真相竟然是这样不堪?
刘盈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奋力抓住桌脚,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至于跌倒。
“那么说,第十层的守墓人,真的是反了?”
她轻声问。
“姑娘不是亲眼见过?守墓人反了,连二少的命令也敢违抗。不然,你岂会落到宁王的手中?”
“申嚜先生与胡荼到底有什么仇?他为何要抓申嚜入地牢?”牙齿咬在唇上,瞬间的鲜血淋漓,殷红得几乎刺目。
这段话,分明隐着说不出的凛冽。
刘盈的声音,却偏偏是无比平静的。
鱼微道:“姑娘,您那么聪明,莫是还没看出来,申嚜不是被抓进生墓的,而是他自愿去的。他留下的绝命牌,也不过是想借你的执念,引出黄泉老人。当他知道黄泉老人帮你闯生墓的时候,十分畅快。”
第十一层,没有任何的人。
忽然间,一个念头撞入刘盈脑海。
电光石火间,她像是有什么忽然间想明白了。
面色苍白,唇红染血的年轻女子猛地抬起了头,厉声道:“我忽然想起,鸣秀君按理说是要以阵法来阻我下生墓,可是他当时,吟唱的分明是古乐,他用的是古乐来阻止我,他不是玄隐门的人,而是琴魔!”
“姑娘果然聪明。”鱼微眼底流露出一丝惊羡,从没人会想到鸣秀君是琴魔,这是二少的安排,把琴魔和玄隐门人的位置调换一下。
当所有人以为度过了最难的奇门遁甲,却不知,最难的并非在这。
“如此说来,申嚜才是最后一层的守墓人,他才是真正的玄隐门传人!”刘盈说完这句话,手中攥紧的长剑,轻轻松了一松。
“这样说来,我终于明白他当时为何要敲我那一锤子,他原来是守墓人,哈哈哈……他居然是守墓人啊……”
原来这就是真相,所有人都瞒着自己,胡荼要的是《六壬捷录》,直接找申嚜就可以得到所有的消息,但是他知道不在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戏,自己断然不会交出六壬捷录,所以就这么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去。
她真是愚蠢啊!
让人平白看了一场好戏!
刘盈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姑娘……”
鱼微被她的长笑声怔住,忍不住说了一句话,“其实,二少最怕的不是第十层的那人反了。而是申嚜先生……当申嚜先生一锤子砸在你头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反了。可是,他却把你交给了宁王,他……是想让你远离这些是非……”
不知为什么,鱼微竟然有了一丝不忍,道出了申嚜当时的真正意图。
刘盈的大笑戛然而止。
她静默地倒了一杯茶,也不管茶水到底是烫的还是温的,兀自一仰而尽,再抬头的时候,刘盈脸上所有的忿恨仿佛在刹那间消失。
那一瞬,她依然清冷如水,静默如石。
鱼微心中微微瑟缩了一下,“姑娘,回去吧,如今的二少,不想再见到你了。带你来这裏,也不过是想让你看清二少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刘盈静静道:“告诉我生墓的秘密,我要下去救人。”
“可是……”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打消主意。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他现在有难,我就一定要救他。不管他遇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我会遇见什么样的事情,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顾琅已经反了二少,姑娘原先入生墓的入口,已经被堵死。”
反了,反了。
这无数干系要害的人,一个个通通都反了。
天封要变天,天下要易主!
隆冬之季,天外冻土三千丈——
“轰隆!”
一道惊雷,忽然响彻天地之间,震得人肝胆俱裂,神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