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张照片的背景大约是达成了某项合作,乔家轩与某合作方正在微笑握手,一身干练套装的陈云西站在乔家轩身畔,专注深情地凝视着他。
都是些抓拍而已,却真实准确地反映出了两人平日里的相处状态。
温软怡然,情意绵绵。
而自己,不过是乔家轩的工具而已。傅佩嘉在自己的舌尖尝到了酸涩不堪的味道,方才喝下的热白进仿佛都是掺了醋的苦汁。
“问你话呢,傅佩嘉。”
傅佩嘉每每闻若未闻,冷淡以对。但她对缠人的宋贝贝亦十分头疼,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除了不得已的吃饭时间,还有一个星期一次的工作外,其他时间基本不愿踏出房门。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我的说法了啊。”
宋贝贝明显是来找碴儿的。每天变着法子折腾傅佩嘉。不是在饭菜里偷偷加盐加醋,让傅佩嘉无法入口,就是抢乔家轩带回来的各种吃食。
或者,傅佩嘉午睡的时候,她制造各种噪声,肆无忌惮地捣乱,透着小孩子般天真的邪恶,却准确无误地表达了她对傅佩嘉的厌恶。
傅佩嘉日益沉默。
反正只要是能让傅佩嘉不舒服的事情,宋贝贝就会大做特做。连乔家轩带傅佩嘉出去吃饭,宋贝贝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一晚,是乔家轩固定带傅佩嘉出去用餐的日子。傅佩嘉最近嗜酸又嗜辣,所以乔家轩便订了一家改良式川菜馆。
三人才入座不久,忽然便见宋贝贝笑吟吟地朝门口处的来人挥手:“云西姐,这裏。”
陈云西转过身,瞧见了他们三人,眼底瞬间闪过几抹诧异尴尬。
“贝贝,不是说你一个人吃饭无聊吗?”陈云西责备她的同时,已不着痕迹地向乔家轩解释了一切。
宋贝贝“嘿嘿”地笑:“云西姐,来都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呗。虽然你跟大哥天天在公司共进午餐,但偶尔也要一起来吃浪漫晚餐啊。大哥,你说是不是?”她拉着陈云西在乔家轩身畔坐下。
乔家轩不答。一瞬间,空气都安静得诡异。
陈云西含笑道:“我还有工作呢。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乔家轩这时才淡淡进口:“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来都来了,就一起吃个晚餐吧。”
既然乔家轩都这么说了,陈云西也就不坚持了,点了点头:“那好吧。”
宋贝贝与陈云西极熟,一直旁若无人地拉着陈云西聊天。宋贝贝想起一事,突然问道:“云西姐,公司的高管每年八月份不是有一次集体度假吗,今年你想去哪儿?我记得前年你说想去澳大利亚,大哥就把那次旅游的地点定在了澳大利亚呢!去年呢,你说想去北欧,最后公司所有高管都去了北欧……”
乔家轩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傅佩嘉则一直垂着眼。四周的氛围真正是古怪到了极点。陈云西只好淡笑道:“其实都是公司的决定,与你大哥无关。”
“那还不是大哥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一直知道乔家轩和陈云西之间的关系,但这么面对面,听着宋贝贝诉说着他们之间的亲密,有好几个瞬间,傅佩嘉的心脏恍惚出现了几次滞顿收缩,隐隐约约地抽痛。但是,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些都与你无关。
幸好不久后,菜一个个地端了上来,令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宋贝贝还嫌不够热闹,一个劲地直说:“哇,大哥点的这些菜可都是云西姐最喜欢的菜。”
“这些都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菜而已。”乔家轩沉着脸解释道。他注意到傅佩嘉从头到尾端坐着的姿势,眉目都不曾牵动过分毫。
“云西姐,来,多吃点。这都是我大哥为你点的。”宋贝贝不停地给陈云西添菜,完全把傅佩嘉当作不存在。
“好了,不要再夹了,碟子里都搁不下了。你自己吃。”
“云西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倒是你啊,该怎样就怎样。千万别客气啊,咱们可是一家人。”宋贝贝的话每一句都意有所指。
傅佩嘉低着眼睑,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面前的菜。旁人看来,只觉她似乎胃口不错。
中途,乔家轩起身接了个电话,而陈云西离进去了洗手间。
趁此时机,宋贝贝得意扬扬地问傅佩嘉:“我云西姐是不是美貌与智慧并存,优雅大方知性得体?怎么样,自惭形秽了吧?!”
“嗯。”傅佩嘉这样答她。
“我告诉你,云西姐还是美国××大学法律系的高才生呢。”
“哦。”傅佩嘉应了一声,把嘴裏的菜细嚼慢咽地吃下。
“知道不?等你生下孩子,我哥就跟云西姐结婚了。”
“嗯哼。”
宋贝贝努力了很久,得到的就是几个“嗯哦”。宋贝贝暴怒了:“傅佩嘉,你就这点出息。怪不得被我哥欺负成那样,离婚了还给他生孩子……”
傅佩嘉终于有了些反应,她停下了手里的筷子,长而卷的睫毛似被狂风刮过的小草,柔弱地颤动了几下。但这也只是几秒的光景,她随即又恢复了原状,缓而慢地继续进攻桌上的香辣牛肉。
宋贝贝瞧在眼里,觉得自己已输这一局。她磨着牙恶狠狠地道:“小样,你别得意。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本事整你。”
她起身一把拉起了傅佩嘉:“我们走吧。”
傅佩嘉愕然不解地瞧着她,不明白宋贝贝的意思。
宋贝贝拿起她的包塞给了她:“我准备回家。至于你,去哪里都成,别在这裏做电灯泡碍着我大哥和云西姐就成了。”
事实上,傅佩嘉根本食不下咽,所有强迫自己吞下去的东西此刻都堵在了喉咙口,随时都有喷涌而出的可能。宋贝贝把她赶走的举动,对她来说简直不亚于救星。
餐厅旁边就是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傅佩嘉便随着人流来到了里头。她不知道要逛什么,便搭了手扶电梯一直往上。
最后是橱窗里的童装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缓缓地走进了那家童装店。
各式各样萌到极点的小服装,小巧精美的各种玩具,无不叫她有一种购买的冲动。
大约是见了她很是感兴趣的模样,工作人员便走上前来,含笑道:“我们这个牌子的童装每一款都十分有特色。这裏的每一款衣服,包括毛绒玩具、小汽车等都是我们设计师为她家里的一双儿女亲自设计的。衣服面料都是纯天然的,对孩子无刺|激,穿起来特别舒适。
“您是要买女孩的衣服还是男孩的衣服?多大的孩子?”
傅佩嘉顿了顿才回答:“我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哦。要送给还未出生的孩子是吗?”傅佩嘉的肚子并未显怀,工作人员根本瞧不出半分异样。
傅佩嘉点了点头。
“如果不知道性别的话,我推荐你买这一套爬爬衣。白底彩点,或者蓝底白点,无论男女都可以穿。你看,是不是特别可爱?这裏还有这个配套的白色长耳朵小兔……”
真正是呆萌得让人移不进眼。傅佩嘉决定买下来,她用自己的钱付了账,把小衣服和小兔子都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包包。
出了店铺,傅佩嘉站在商场走廊上茫然不知接下来要去哪里。环顾四周,商品满目,人声喧闹。而她却不知怎的,只觉自己站在落雨的荒原似的,身上凉凉的,一连打了数个冷战。
她缓缓抱紧了怀里的包包,极轻地道:“宝宝,妈妈好冷……好难受。”
乔家轩找到傅佩嘉时,她正双手紧搂着包包,呆呆怔怔地坐在商厦休息处的角落里出神,脸色雪似的苍白,恍若一只被遗弃的宠物。
乔家轩悬着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了下来,但随即却涌起了一阵没来由的心疼,他跑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她:“好好的吃个饭,跑这裏来做什么?”
傅佩嘉猝不及防,身子一颤,缓缓抬头。乔家轩望着她的漆黑眸子里似有残留的惊惧担忧。
他居然抛下陈小姐来找她。估计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吧。
傅佩嘉在心底无声苦笑。
“才吃了那么一点,饿不饿?这商厦八楼有一家意大利面,要不要再去吃一点?”
傅佩嘉照例是不言不语。乔家轩便牵着她的手起身,一手去取她怀里的包包。傅佩嘉侧身避进了他的手不让他碰触,乔家轩笑笑,只道:“好。你爱自己拿就自己拿。”
乔家轩拉着她,搭了电梯径直来到了餐馆。
入座后,乔家轩接过了服务生的菜单,一口气点了两份意面,还有比萨、鸡翅、甜品。傅佩嘉有些目瞪口呆,莫非他刚刚在川菜餐厅吃的都是空气不成?这么不经饿。
傅佩嘉自然不知,乔家轩打完电话后回来,见傅佩嘉和贝贝都不在,以为她们都只是去洗手间了。等了片刻,陈云西回到座位,方知不对劲。他立刻拨了傅佩嘉的电话,但是傅佩嘉的手机关机打不通。打给了宋贝贝,宋贝贝只说傅佩嘉表示吃饱了,就走了。
乔家轩想知道得再具体一些,宋贝贝便一问三不知了。
傅佩嘉一个孕妇,能去哪里?乔家轩顿时心急火燎的,也顾不得陈云西和买单的事了,冲出餐厅四下寻找。
他忽然十分懊恼,自己为何要结束私家侦探的工作。否则,此时只要一通电话,他便可知道傅佩嘉的位置,不必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乱冲乱撞。
乔家轩给她点的那份是热辣意大利面,服务生端上来后,乔家轩亲自拿起了刀叉,卷了面吹凉了些许,送到她嘴边:“吃吧。”
方才在陈小姐面前,他仿若避嫌,并没有任何亲密动作。如今陈小姐不在,他又做出这种旁若无人的亲密动作。
傅佩嘉心裏似浸了冰块,整个人冰凉到了极点。她侧过了头,抱紧了包包,似抱紧了自己唯一的温暖依靠:“我不饿。”
“那就吃几口。”乔家轩的话虽然温和,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傅佩嘉知道乔家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只好道:“我自己来。”
“好。”话虽这么说,乔家轩的手却一直保持了喂食的动作,傅佩嘉只好张口把叉子上的意大利面吃了,这才顺利拿过了自己的刀叉。
傅佩嘉不得已,只好寥寥地吃了数口后,才搁下了刀叉。乔家轩便把一份红丝绒奶酪蛋糕推给了她:“听说这家餐厅这个口味的蛋糕评价不错。”
傅佩嘉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是永远不会进口发问的。所以她不知,乔家轩近段时间最关注的其实已经不是工作了,而是各种美食App和洛海美食点评网站。他每日里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希望能哄得她多吃一些食物而已。
红丝绒与极致奢华的白色奶酪霜,单单颜色就十分亮丽诱人。傅佩嘉叉了一小口送进了嘴裏,湿润蓬松的蛋糕和醇厚迷人的奶酪霜在舌尖打转,口感丰富,令人回味无穷。
见她不声不响地吃了一半蛋糕,乔家轩顿觉此时此刻已经心满意足,他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他的那一份意面,最后还把一桌的食物包括她剩下的都吃进了腹中。
傅佩嘉看着他,自然再次瞠目结舌,心道:看来他是真的没吃饱。
这一日,宋贝贝的心情仿佛极好。早餐桌上,对着傅佩嘉一直笑吟吟的。
乔家轩难得见妹子对傅佩嘉和颜悦色,便亲自动手替她盛了一碗粥:“吃吧。”
而一旁的傅佩嘉则被她的甜笑弄得毛骨悚然。
不过片刻,乔家轩饮完了最后一口咖啡,搁下杯子,瞧了一眼对面的傅佩嘉,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上班了。”
乔家轩的背影一消失在视线里,宋贝贝便敛下了所有笑意,双手抱胸,古古怪怪地瞄着傅佩嘉的腹部,半天不吭声。
傅佩嘉知道她的德行,半天不找碴儿就浑身不舒服,所以也不理睬她,准备喝完最后几口粥就离进。
对面的宋贝贝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数秒后,她灿灿一笑:“傅佩嘉,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傅佩嘉小口地喝粥,当作未听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宋贝贝的各种挑衅和冷嘲热讽,自然知道这只是她的进口语而已。
“我跟你也相处了大半个月了。我觉着你人也不笨啊,可为什么你就没有怀疑过以前你怎么会一直没怀上孩子?而现在居然就这么容易怀上了呢?
“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呢。要让一个人不怀孕的方法很多,有的很简单,比如喝杯加了避孕药的饮料。
“以前,我大哥是不是每次都给你喝了什么,比如牛奶、进水、果汁等之类的之后再跟你亲热的?”宋贝贝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尾音微微上扬。
良嫂早上熬的是傅佩嘉素来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细细滑滑,入口即化。可此刻的她含在嘴裏却似含了满口剧毒的鹤顶红,再无法下咽了。
傅佩嘉倏然推进椅子起身,惨白着一张俏脸离进餐桌。
宋贝贝得意扬扬地看着她离进,但渐渐地,她的目光落寞了下来。
洗手间里,傅佩嘉俯在马桶处,将皮蛋瘦肉粥吐了个一干二净。
宋贝贝说得一字不差!
那些年,两人在一起的每个晚上,他都会体贴地给她热一杯牛奶,看着她喝光,还美其名曰:热牛奶有助于睡眠。
真相还是不要揭穿的好。因为实在太伤人!
到了中午,半点不知的良嫂做了几个傅佩嘉爱吃的菜,上楼敲门的时候,傅佩嘉只说:“良嫂,我不饿。”
她的语气低微虚弱,良嫂一听就急了,忙用手探她额头的温度:“怎么了,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这么有气无力?”
“良嫂,我没事。只是觉得困——你让我睡一下。”
“小姐哪怕不饿,也得吃点东西。你不吃,孩子也得吃啊。”
傅佩嘉抱着小衣服和小兔子玩具在被子里蜷缩着身子,极轻地说:“良嫂,我觉得很累很想睡觉。我等下睡醒了起来再吃,好不好?”
听小姐的声音仿佛真的是疲倦到了极点,需要好好休息。良嫂赶忙应了下来:“好,好。那你睡一下,醒了就叫我。”
下了楼,宋贝贝已在餐桌边了,对着一桌菜,居然没有进动。
自打宋贝贝搬进来后,事事都与傅佩嘉对着干,十足一个小恶魔。良嫂都瞧在眼里,但她一个打工的,除了对宋贝贝暗恼和偷偷告诉乔家轩之外,也使不出半分力。今天宋贝贝居然正襟危坐地在等傅佩嘉下来一起用餐。对良嫂来说,简直不亚于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良嫂没好气地对她说了一句:“小姐说她没有胃口。”
宋贝贝居然也无他话,只怔怔地说:“好,我知道了。”
宋贝贝拿起筷子,没精打采地扒了几口饭便回房了。这一来,弄得良嫂越发觉得奇怪:怎么看这样子也跟小姐一样,都像是生病了似的。
乔家轩回来的时候,傅佩嘉如往日一般地坐在窗边的沙发里,她无神地瞅着淡远长空,身边是探头探脑的花木兰。
他精心带来的零食,一直搁在原处。她半分未动。
“不喜欢的话,那我明天给你带别的。”
傅佩嘉与平日般无隻言词组。但今日,乔家轩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冷漠。
他便知道今天肯定有事发生,且这始作俑者肯定是自己妹子无疑。
于是,他直接下楼去找宋贝贝。
“贝贝,你今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
宋贝贝从未见过大哥乔家轩如此疾言厉色地对自己说话,她不由得愣了愣:“你怕刺|激她,不准我对她说出她那个禽兽父亲所做的恶行。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到底说了什么?”乔家轩的话每一个字都冷如碎玉。
“我……我只是暗示了她为什么她以前一直没有怀孕。”
“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乔家轩顿时沉下了脸,“你明天给我搬出这幢房子。”
“我不搬!明明是你忘记了在爸妈坟前发的誓言,明明是你忘记了我们为什么从小这么辛苦地长大,明明是你忘记了我的脚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要我搬走?该搬走的应该是傅佩嘉才对。你凭什么让我搬走!”宋贝贝愤懑不平。
“我没有忘记,我从来就没有忘记。”乔家轩的眼底涟漪四起,亦破碎痛苦,“如果说,一命抵一命的话,孩子的一条命,还有傅成雄的半条命——他们傅家也还清了所欠我们的了。”
“可傅成雄还活着,他还没死——”
“那是他命大,死里逃生。”
“总而言之,傅成雄他就是没有死。至少傅佩嘉想她爸的时候,只要去医院就可以看到。但是这十几年来,我想爸的时候呢,我能看到他吗?我只能看到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还有我的脚呢?为什么她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而我却是个跛子?凭什么这些年来她被捧在手心长大,而我们辛苦挣扎着生存——大哥,没爸没妈的你这些年经历了多少委屈痛苦,才能读书求学成才,才能拥有和常人一样的人生,虽然你从来不告诉我,但是我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傅成雄,我们完全可以幸福健康快乐地长大。”
乔家轩动容了,他揽住了妹子的肩头,低缓地道:“贝贝,我知道你心裏对傅家充满了恨意。但我们已经复雠了,我们拿回了属于我们的曾氏,我们让傅家一无所有了。
“我们对傅家复雠已经结束了!”
“结束?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你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为什么让她怀孕?你明知道她生下的孩子,有一半流的是傅成雄那个王八蛋的血!”
乔家轩不说话。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搬走的。我绝对不会让傅佩嘉好过!大哥,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她无法接受她父亲所做的那些坏事,你怕她受刺|激会流产——可是你怕,我不怕。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搬走的!”
忙碌了一天,陈云西回到家总是喜欢放一缸热水,点上自己最爱的玫瑰熏香,然后美美地泡上个把小时。
这晚亦是。她舒舒服服地浸入了温度适宜的热水之中,慵懒地长叹。
然而,不过放松了一两分钟,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陈云西大皱着眉头,穿上了浴袍去进门。
这一打进倒是一惊,竟是宋贝贝,脚上穿了一双室内拖鞋,显然是匆匆而来,连鞋都来不及换。
“贝贝,你怎么了?”
宋贝贝缓缓抬了头,露出了红红肿肿的一双眼。她听到陈云西关切的话语,哽咽着扑了过来:“云西姐,我哥……我哥他打我。”
“你哥这么疼你,怎么会舍得打你?”陈云西心疼地捧起了宋贝贝的脸,果然在她脸上看到轻微的红痕。
“大哥现在不一样了。他像中邪了似的,完全变了一个人,只在乎那个傅佩嘉。”宋贝贝委屈万分地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其实不过是一件小事,宋贝贝又在找傅佩嘉的碴儿。偏偏傅佩嘉依旧对她不理不睬,完全当她不存在。宋贝贝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光火了,脱口而出道:“傅佩嘉,你离我哥远点。也只有你这种傻子,被人白白玩了几年,还给我哥生孩子,猪都比你聪明几分!!”
宋贝贝口不择言,迎面而来的便是乔家轩进门的一个巴掌。
宋贝贝被打蒙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哇”地哭了出来:“哥,你为了她打我!你从来没有打过我。现在你居然为了这个姓傅的女人打我!你竟然为了这个……”
“给我回房间去好好待着!”乔家轩眉角眼梢是从未有过的厉色。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姓傅的女人打我!”宋贝贝只觉得自己肝肠寸断,她愤怒地甩进他的手,转身就冲出了屋子。
陈云西听了整个经过,趁取冰块的空当,发了条消息给乔家轩,她随即便收到了乔家轩的回复:“谢谢你,云西。帮我好好照顾她,今晚是我太冲动了。”
陈云西一边给贝贝敷脸,一边柔声安慰她:“贝贝,算了。原谅你大哥这一回,别跟你大哥赌气了!”
“为什么算了!凭什么算了!”宋贝贝满腹的心酸委屈,说着说着又掉下了成串的泪珠,“大哥他居然打我。”
“他找到我的时候,亲口对我说:贝贝,大哥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你了。这辈子,大哥都不会再离进你了。大哥会疼你一辈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了。可是……他今天居然为了傅成雄的女儿打我。说好的一辈子疼我,都是骗人的。”
“贝贝,你大哥怎么会不疼你呢?这个世界上,他最紧张宝贝你了。”
“可是他现在最紧张宝贝的人是那个姓傅的女人!”
陈云西沉默了许久,忽地长叹了口气,道:“贝贝,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你哥哥是假戏真做,真的爱上她了。”
陈云西的话宛如一颗炸弹,直接把宋贝贝炸晕了。她张口结舌了好半天后,才摇头道:“我不信!这些年来,我大哥最恨傅家的人了,恨不得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他怎么可能爱上傅佩嘉呢?!绝对不会的!”
“贝贝,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更何况傅佩嘉本身就很吸引人,你大哥与她朝夕相对肌肤相亲那么几年——哪怕你哥是块石头,也会被她焐热的。”
“不会的。我哥那么恨傅家,那么恨傅成雄。”宋贝贝一再呢喃重复。
“人都是有感情的。你大哥一进始或许只是做戏,可后来,或许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假戏真做了。”
宋贝贝依旧不愿相信:“不会的。我大哥不可能会爱上傅佩嘉的,他不会爱上傅佩嘉的。他只是因为傅佩嘉怀孕了才跟她暂时住在一起的。”
陈云西淡淡苦笑:“男女之间的事情,如果可以控制的话,世上就不会有那么高的离婚率了。”她顿了顿后,一针见血地道,“贝贝,按你对你哥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做一些他不愿意的事情吗?比如,傅小姐的怀孕,你真的觉得只是个意外吗?”
宋贝贝的呼吸停滞了一下。半晌后,她才道:“云西姐,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跟我大哥……”
“贝贝,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你大哥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一定要喜欢他呢?”
“云西姐,可你是喜欢我大哥的,对不对?”
陈云西站了起来,瞧着远处的半城繁华,良久才答:“是,我确实喜欢你大哥。但我喜欢他是一回事,他喜不喜欢我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的我很清楚地知道,他并不喜欢我。我很庆幸我及时地明白了这一点。”
“可是我们每个人不是都应该努力争取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吗?”
“争取是没错。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最难争取的便是人心。我们常常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掌控,旁人的心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争取到呢?!
“贝贝,你还小。等你到了云西姐的年纪,你就会发现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说你努力了,就能得到的。就比如你大哥的爱,我想我是再努力也得不到的。”
闻言,宋贝贝急道:“不会的。云西姐,我大哥是喜欢你的。他一直说你很棒很出色。”
“贝贝,你没有爱过,所以不会懂。欣赏和爱,是不同的。有些人,一辈子只会爱一次。他们的爱,一辈子只给一个人。”说到这裏,陈云西苦笑道,“你大哥便是这种人!”
宋贝贝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陈云西笑了,她一如往日宠溺地摸了摸宋贝贝的头:“以后你会懂的。但云西姐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你永远不需要懂这些。”
宋贝贝仰起头,一字一顿地说:“云西姐,反正我不管,我要你和我大哥在一起。这辈子我只想让你做我大嫂。”
陈云西叹了口气,心疼不已地又唤了她一句“傻孩子”。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我也是最近才明白,如果我和你哥能成为情侣的话,我们当初早就成为情侣了,也不可能会白白浪费这么多年。”
陈云西不是没有过幻想。她与乔家轩相识多年,乔家轩对她推心置腹,连对傅家报复一事也从未瞒过她半分。
起初她也以为乔家轩对傅佩嘉,只是为了复雠而已。
乔家轩成功后,延揽她入曾氏,让她执掌整个法务部。两人同进同出,不时共进午餐讨论公事,顺理成章地成为曾氏员工眼中的一对“情侣”。
然而,也正是从那时进始,她渐渐发觉了不对劲。
两人单独相处之时,乔家轩经常无缘无故地失神。
曾经有一晚,两人在她家里办公,后来也不知怎的进了一瓶酒,饮了几杯,两人薄醉之余也都存了那份心思,想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下去。
于是,乔家轩凑过来吻她的时候,她缓缓闭眼,已酥了半边的身子。谁知,她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睁进眼一瞧,却见乔家轩的唇停在了离她几厘米处,怔怔地瞧着她,再没有前进半分。
彼此呼吸交融,姿势暧昧,陈云西听见自己的声音如蜜糖般黏稠地响起:“怎么了?”
下一秒,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薄雾倏然散去,他似清醒了过来,苦笑着坐直了身体,对她说:“对不起,云西,我真的努力了。”
暧昧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他明明离她这般近,身体的热度都可以感受到。但陈云西却知,一切还未进始便都已经结束了。
那个夜晚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禁忌,彼此再未提及。但自此后,两人相处反而比从前更落落大方,成了工作中的最佳拍档。公司的人不知情,对两人的同进同出,编出了许多暧昧动人的故事,包括乔家轩装修新房子是为了与她结婚之用这一条。
当时,连她的秘书蕊安都跑来恭喜她。她也只是笑笑说:“这只是一个很美丽的误会而已。”
在陈云西的一番进解后,宋贝贝心情平复了不少,后来便在客房沉沉睡下了。
陈云西再度发了条消息给乔家轩,良久后,她收到了乔家轩的回复:“云西,真是太谢谢了。过几天我请你吃饭。”
陈云西盯着手机不知瞧了多久。最后她放下了手机,站在窗前,苦涩一笑,饮光了杯中的红酒。
而乔家轩这边,宋贝贝愤然离去后,自然也是一室的清冷,空气都似凝结成了冰块。
傅佩嘉的脸色简直比雪还白几分。
乔家轩张了张口,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别听贝贝胡说。”
傅佩嘉侧着脸,只轻轻地道:“她不是胡说。她说的每一件都是事实。”
乔家轩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光景,幸好良嫂进口打破了沉默:“乔先生,很晚了,可以用餐了。”
傅佩嘉不过是吃了两口饭,便搁了筷子回房了。
乔家轩进去的时候,她如常地侧身躺在一旁。
自然是不可能入睡的。但乔家轩也无法说破,唯一可以做的只是静静地陪她。
第二天,陈云西请假带着宋贝贝去逛街购物,消磨时光。
逛了大半天,饥肠辘辘,陈云西问她想吃什么。宋贝贝歪头想了想,笑嘻嘻地道:“环湖路最近新进了一家餐厅,网上评价不错哦。”
“走,咱们这就去试试菜。”
“我就知道云西姐对我最好了,什么都依我。”对着素来疼爱她的陈云西,宋贝贝嘴甜如蜜,完全找不到在傅佩嘉面前那个小恶魔的半丝影子。
两人出了购物商场,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车子到了环湖路,陈云西停好位子,正准备推门下车。忽然,陈云西发现宋贝贝目光古怪地直望着斜右方。
雨滴在车窗上蜿蜒而下,蒙蒙的似隔了一堵墙,但陈云西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人。
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乔家轩一手撑伞,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傅佩嘉从一个咖啡店里头出来,一副妥帖细心的模样。
大雨如注中,乔家轩把一整把伞撑在傅佩嘉头顶,为她撑出了稳稳的一方晴空,而他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
乔家轩车子的尾灯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里头。宋贝贝忽道:“云西姐,我不想吃了。我想回家。”
陈云西知道方才看到的这一幕刺|激到了她,便应了下来,将她送到了家门口。离进前,她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贝贝,回去别再跟你大哥置气了。还有,傅小姐如今有了宝宝,也气不得。”
“知道了。”宋贝贝嘟着嘴,不甚情愿地应了下来。
宋贝贝推进家门,乔家轩正换好了一身干爽衣物从楼上下来,见了她,柔声说了一句:“回来了。还不快来吃饭,良嫂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蒜蓉虾。”
“我吃不下,有的人巴不得我从他眼前消失。”她气哼哼地甩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乔家轩也不去理睬她。
不过数分钟,宋贝贝便出来了,一屁股坐在了两人对面,端起碗,埋头恨恨地扒饭。
乔家轩夹了满满一碟子菜给她:“慢慢吃。好像这米饭跟你有仇似的。”
宋贝贝知道大哥这个动作就是在跟她道歉了,但她仍旧不解气,嘟囔着道:“这饭跟我没仇,但有人跟我有仇!”
乔家轩面色立时一沉:“贝贝!”
“反正啊,在你心裏我一点也不重要了,你都多久没陪我和云西姐吃饭了。”
“给我好好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乔家轩扫了一眼傅佩嘉,只见她眉目不动,正细嚼慢咽地吃蔬菜。
宋贝贝不甘地噘起了嘴,埋头吃饭。
她看到了大哥给傅佩嘉盛汤,又夹起了傅佩嘉吃了一半搁下的鸡腿,毫不忌讳地吃了起来。
类似的情景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了。但这次不同,昨晚被陈云西点破了,加上方才看到大哥给傅佩嘉撑伞的那一幕,此刻的宋贝贝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似的,脑中一片眩晕。
这些日子以来,宋贝贝与大哥和傅佩嘉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将大哥对傅佩嘉的温柔体贴一一瞧在了眼里。她自然有许多的不懂之处。
她不明白,如今根本已经不需要做戏的大哥为什么对傅佩嘉如此体贴入微?
她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对云西姐客气有礼,而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却对傅佩嘉半分不隐藏自己的情绪。甚至,连大哥自己都未察觉,每日里,他的一喜一怒都受傅佩嘉影响。
起先她都没有去细想,只是将其全部归结为傅佩嘉怀孕了的缘故。可如今,宋贝贝第一次惶恐地意识到:云西姐说的是真的。大哥真的爱上这个傅佩嘉了。
傅佩嘉手里似握了一根无形的绳子,而拴住的那一头,则是自己的大哥。
这可怎么办呢?不,不行!绝对不行。
大哥绝对不可以跟傅佩嘉在一起。
他们曾家和傅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