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还嘲笑他胸怀天下不像个太监,现在想起来,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见她忽然朝自己莞尔一笑,朱聿恒莫名其妙,正想问如何帮忙,阿南却转了话题,说:“我再给你做个岐中易吧。不过这次不是‘十二天宫’了,叫‘九曲关山’,哪怕有分寸丝毫的力道控制不好,都会解不开的一种岐中易,过两天做好了给你。”
阿南是个说干就干的风风火火性子,有了目标后,当即就回去做岐中易了。
朱聿恒将笛子收好,开门看见韦杭之正守候在门外,一脸焦急非常的模样。
“大人,顺天有飞鸽急报,请立即处理。”
飞鸽传书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些,但因为不够稳妥,通常都会放飞多只保证到达,携带的纸卷也要以加密文字书写。
朱聿恒接过来,展开纸卷查看,脚步顿时停住了。
这并不是普通的公文,而是圣上的口谕。
加密的文字转换过来,赫然只是一句话——
切勿近水,远离江海。
圣上特意命飞鸽紧急传递的,居然只是这么一句话。
朱聿恒的眼前,顿时闪过登州知府苗永望那溺死在木盆中的身影。
顺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所以圣上才仓促通知他。
朱聿恒沉吟片刻,吩咐韦杭之:“去刑部看看苗永望的案子进展如何,将卷宗调一份给我。”
不到半个时辰,南京刑部负责此事的侍郎秦子实就亲自送卷宗过来了。
南京六部职权远不如北京,如今登州知府死在辖区,最可怕的还是在闹市酒楼、在距离皇太孙殿下只隔了一个房间的地方。这种大案要案,刑部侍郎自然得亲身上阵,并且从快从速,短短两三个时辰,就把来龙去脉给摸了个透。
登州知府苗永望是来南直隶商榷赈灾事宜的。登莱一带近年来灾荒不断,青莲宗趁机煽动民众叛乱,朝廷虽已派人镇压,但追根溯源,还是得安抚民心,赈济灾民。
苏杭是本朝财赋重地,因此朝廷让苗永望到南直隶求赈。因为颇羡南方士人游冶风雅,他便在等待户部消息时,只带着一个随从来到秦淮河边,偷偷享受一下倚红偎翠的感觉——
谁知道,那个随从在楼下打盹等候时,他死在了楼上。
当时在楼上的人也都已调查清楚。除了阿南与诸葛嘉、卓晏、戴耘等,便是一群教坊的歌女,名字不过是莺莺、翠翠、春花、秋月之类的,唯有方碧眠的名字在其中颇为不俗。
朱聿恒看到此处,对秦子实道:“诸葛嘉和卓晏、戴耘等,行踪清晰,他们是我叫过去的,上楼后便到房内回话,并未离开过。”
“是,卑职询问了现场所有证人,确实如此。”
“那么,当时在二楼的那些歌女们呢?”
“当时在场的乐伎一共是七人。其中那个叫莺莺的,便是苗永望召来陪酒的。她下楼时,旁边几个乐伎曾看见死者还活着,回来后一进门便发现尸体了,嫌疑可排除;其余六人,都倚在栏杆边闲聊,不仅可以相互作证,下面还有街上闲人都看到了,确无一人离开过。”
这么说,所有人都已经洗脱了杀人的嫌疑,除了……
秦子实拱手道:“卑职与仵作、推官等初步商讨后,认为此案唯有两个可能性。一是苗永望自尽;二是那个女海客司南下的手。”
朱聿恒略微皱眉,合上卷宗一言不发。
秦子实揣摩着他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便又说了一句:“以卑职看来,苗永望在酒楼自尽的可能性极小,应尽快批捕嫌犯司南,以免错失抓捕良机。”
朱聿恒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她曾为朝廷立下大功,此次在酒楼,亦只有片刻时间不在众人眼前,若因此断定是她作案,未免太过草率。你们可审慎深查,等有了确凿证据,再来告知本王不迟。”
秦子实听他的口气,心中一惊,这是不仅不肯批捕,而且就算有了证据,也要先请示过他才能动手的意思了。
不知殿下为何要一力包庇这个女嫌犯,一时之间秦子实有些无措,只得下意识应了,然后匆匆退出。
朱聿恒翻着卷宗,推敲其中细节,又将当时的情形和整座酒楼的布局保卫情况,在心里又过了一遍。
他带来的侍卫把守了门口,也有几个在楼梯口,甚至楼下前后门也有暗卫布置着。也因此,当时那座酒楼无人可能偷偷潜入,更无人能避过这么多耳目私自行动。
可若说,苗永望那诡异的死法是自尽,他又绝难相信。
他思索着,眼前又出现了那朵用眉黛匆匆绘在墙壁之上的莲花。
青色莲花,与青莲宗是否有关系?
阿南与青莲宗的牵连又有多深?
虽然他对她深信不疑,但她的公子竺星河与青莲宗渊源极深,而且她在酒楼中,又确曾离开过一段时间,以至于惹上嫌疑。
只是,阿南性子那么烈,若是她知道自己成为嫌犯,还不知会如何偏激反应。
他叹了口气,又想起圣上给他传递的消息。
切勿近水,远离江海。
顺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圣上要如此着急,飞鸽传书对他嘱咐这么一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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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蓬砂,即现代的硼砂。
新的一周又开始啦,继续阿南和朱朱的故事~(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