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请皇上,赐死臣妹夏簪璇。”
夏少阳挺着背脊,跪在殿前,手中还捧着奏本,头顶皇帝沉脸不言,文武百官更因他的一句话而没人敢吭气。
他却再次重复奏道:“臣启皇上,求皇上开恩准少阳所奏,废掉我妹妹夏簪璇与贤王的婚事,也求皇上开恩,赐我妹妹簪璇一死,以全她一个忠孝节义的清白名声。”
“赐你妹妹死,夏少阳,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郢帝垂头,脸色暗沉的看着下方的夏少阳,他这里才收到北漠求娶的国书,没想到他那边就写好了奏本直接上朝求见,更开口就要他赐夏簪璇死。
“回皇上,臣清楚,臣身为大邺子民,又怎么能看我大邺为外邦北夷所欺辱胁迫?那岂是人臣应有所为?皇上,北漠赫连王明知簪璇与贤王有婚约却还命了丞相江非夜带着聘礼上门逼嫁。身为外邦使臣却在我大邺国土,行此荒诞之事又如此肆意妄为,枉顾三纲五常,人伦天理,枉顾我堂堂大邺天朝之威,更无视圣上威言,实是欺人太甚。”
“事件究其原由,乃是有人送了我妹妹画像与赫连煦。而自皇上给我妹妹簪璇与贤王金口赐婚,我妹妹便数番遇险次次都是九死一生,先在苏府被冤,谋害苏国公府,沐国公府,夏候府三府的六位公子小姐做出乱伦之事,幸得太傅大人与苏二公子,还有沐家三小姐,同时证明才能还我我妹妹一个清白。”
“可没过多久,我妹妹又在学院被人强诬,杀害了御史中丞夏家小姐差点被贤王拿下大牢,幸得于大人英明,才替我妹妹洗尽身上冤屈。此次替我祖母诊治的小神医,又为右卫军所抓。小神医年仅十五,乃妹妹张医榜请回给我祖母调理身体,他乃医者,武功低微又出身江湖武林泰斗寒剑山庄,又岂会,又岂有能力参与刺杀谋害赫连王?”
夏少阳肃着脸,一字一句道:“皇上圣宠,少阳与父亲与永宁候府上下皆铭感五内,更早就誓死效忠吾皇,可有人却见不得皇上圣宠我夏家,见不得夏家好更见不得我妹妹嫁与贤王,居然行此卑鄙之事欲陷害我永宁候府。少阳虽才回都不久却早有听闻,贤王心仪之人并非我妹妹,乃是夏候家的义女夏候雪瑶。两人公然出双入对,早就关系暧昧,此事整个帝都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夏候雪瑶更是当众为难我妹妹,挑起争斗害死了夏小姐,此事整个尚林书院,包括贤王也都无人不知无人晓。不管如何,贤王当初强夺我妹妹清白,却又对此婚事如此不满更如此的看不上我妹妹。”
“所以,臣请皇上废了贤王与我妹妹的婚事。北漠赫连王因看到我妹妹的画像便生了龌龊心思,不惜用强想要我妹妹前往北漠和亲,道若不从便要挥军大邺兵围城下,让簪璇成为大邺北漠两国的罪人!簪璇对臣言,她一介弱女子无力反抗他一国君王,可更担不起这祸国殃民的大罪,更不能因她而让皇上受外邦使臣胁迫低头,更更不能因她而让我大邺丧了国威成为五国笑柄。所以只求皇上解除她与贤王的婚约,再赐她一死,以谢天恩。”
“臣亦是万万个不忍,万万个不舍,万万个不愿。可臣别无他法,北漠身为我大邺友邦,与我大邺有着秦晋之宜,却又如此视我大邺如无物,视我大邺天子于无物,所以臣启奏,求皇上:一废婚事,二赐死,三准臣殿前请缨,准臣随臣的父亲带兵出征北漠。少阳愿在此立下军令状,哪怕战死沙场,也必要与父亲拿下北漠以报皇上今日成全的恩德!!!”男子眼中含泪,跪首三叩头,一番话说的朗朗有声,抑扬顿挫,掷地如雷。
男子话落,皇帝依然不语。
殿中气氛只更见凝滞,文武百官更是低头沉思,早朝之时生了事,这夏少阳本已辞去军中职务,却又在此时着铠甲上朝,明眼人一看,那也知道这定然是来者不善,果然啊,他这一来面君,上朝只求三件事,一废婚约,二赐死,三准他殿前请缨战北漠。
虽只三件,可这三件事,哪件可都不是那么好办的。
废婚约?夏少阳说的义正言辞,可话里深意这些人精一听便能明了,他这是来告状的,字字句句都在数落贤王的不对,更是影射夏簪璇的画像就是贤王或是贤王派了人专程送去行馆给赫连煦。
若说废掉这婚约,这有什么难的,当初皇上本也没有下旨,只是那一句话拍板定下,说到底只消皇帝再开口一句话就能取消的事儿。可夏簪璇的婚事先从宁王变成贤王,如今又要作废?皇帝的金口一改再改,岂非龙威荡然无存,威信那也是一扫再扫?可若不废?夏少阳说了那么多,态度更是如此坚决,皇上不废他能干么?
再说赐死?
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赐死夏簪璇成全她的清名与忠孝节义?开玩笑皇帝若真下旨赐死夏簪璇,那岂非才真如他所说成为五国笑柄?也是赤(和谐)裸(和谐)裸的告诉世人,大邺乃五国之首,结果皇上却是惧了他一个赫连煦?
剩下殿前请缨战北漠?
那打仗是说打就打的?想要开战,也得先衡量大局看局势是否允许,更得看国库是否充裕,能否支持这场仗打下来军需消耗。哪里是说打就能打的?当初皇上不惜牺牲了长公主夜凌玥,将其嫁去北漠,想要换来北漠这个友邦,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皇上怕是绝不会愿意与北漠开战的。
说到底,这夏少阳说着求赐死,其实却是想保下夏簪璇,他这是在借此逼皇帝断皇帝的后路,不管皇帝看到国书会不会允,他都是要断绝皇帝让夏簪璇前去和亲的念头。
只是万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永宁候府的世子,今日这番动作真是快得堪称让人瞠目结舌,所作所为也真够胆够魄力,下手下口处处都是够准,竟是一下子拿捏到了皇帝的软肋。
想想可不是,这边国书才到皇帝手中,他就已上了金銮殿,还带着写好的奏本,看似恳求皇帝,实则却是兵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先发制人的逼迫皇帝,就算想,也下不了那道圣旨。
他更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贤王的身上。
这可真是将门虎父无犬子,敢如此威胁皇帝,敢道皇帝儿子的不是,还敢当殿立下军令状,未想到这夏少阳也真是个人物,一般人可说不出他这话,更做不出他这事。
总归一句话,君威不可失。
众人不语,有一人却是听得火冒三丈,纳兰肃怒道:“好个夏少阳,不过当过个小小的图虎关参将,倒是口气不小,也大言不惭得很,立下军令状誓要拿下我北漠?就凭你么?别说是你,就算是你老子加上你父子齐上阵,本将军也绝不会惧,我北漠男儿个个骁勇,你想挑起争端,本将军会如实回禀吾王,那我们就战场之上,分个输赢就是!”
夏少阳却只跪,不语。
皇帝脸色却是更难看了几分,王丞相想了想站了出来:“纳兰将军,这里乃我大邺朝堂,非你北漠王宫,所以纳兰将军最好少凤毋躁,就算赫连王面见吾皇也得持礼拜见,此事吾皇自会有圣裁,又岂容纳兰将军如此放肆?”
这夏少阳唯恐天下不乱,偏这纳兰肃也是,此时不能失了国体,更不能让皇帝别国将军面前下不来台,他这个丞相那是无可避免得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