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耳畔再次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凤汐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帘,许久再睁眼她伸手落在玉佩挂扣处,指尖微动将那玉佩解开递了过去。
“你说的对,它的确应该值些银子,不过你一个小孩子独自前去典当难免会受欺被人蒙骗,所以我陪你一起去。”她执意讨要千两,想必定有其用处,她不说她也不想去问,而她身上并无其它值钱的物件。
这玉佩当日在幽洲城时她便应该还给他。
只是她忘记了。
而今情不在,他的东西她自也无再留着的必要,有些东西留在身边只会勾起不好的回忆,徒惹自己难过,那又何必??
将玉佩放在小丫头手里,凤汐收回手也移开了视线,小丫头握紧手中的玉佩似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在此时破庙外却是突的响起道戾喝声。
“臭小子,真以为你们能逃得掉?老子告诉你们,你们最好赶紧的把人给老子老实点的交出来,否则的话看老子今儿不打死你们这群臭乞丐。”
叫小五的小丫头听到本能的身子一颤,凤汐凝了她一眼,视线看向破庙空空的门框处,几个穿着阿祈衣华服的男人满脸凶神恶煞的押着两个孩子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来。
两个孩子男孩子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二三岁,早被打得鼻青脸肿,此刻被几个壮汉押是来,顺手便被狠狠推倒在地,发出痛苦的低鸣声,那些恶汉却是并不罢手对着两个孩子又是国拳打脚踢。
“呜呜,二哥三哥,求求你们别打我二哥三哥……”
原本去外面端药的小男孩儿小七也这幕吓到大哭起来,手中破碗因而摔落在地散发着难闻气味的黑黄汤药也撒了一地。
小丫头回神冲上去拉着其中一个壮汉的手想要将人推开,奈何小丫头人太小力气便更小根本拉不动,小丫头发了狠一张嘴便一口咬在大汗的手腕,死死的咬着像是咬着杀父仇人般不肯松的。
“该死的臭乞丐居然敢咬老子,老子今天就做了你。”那恶汉子吃痛怒喝了声满脸是横肉的脸上闪过丝狠戾之色,大掌捏着拳头便朝小丫头太耳畔太阳穴挥了过去。
那小丫头怕到闭上了眼睛却仍是未肯松口,反而牙齿用尽所有力气尖锐的小虎牙吡入肉里,生生扯下大汗一块皮肉。
嘭——
剧烈的闷响声,震得人耳膜都在嗡嗡作响,可想象中的痛却未来,反而是那嘭嘭的声音彼此彼伏,连脚下的夯实地面都被震到微微的颤抖,小丫头犹豫的睁开眼帘,却只看到那七八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全都躺在地上再也动不了,只能不停的发现痛苦的呻吟叫唤声。
而原本应还坐在干草堆上的少年此刻却正站那群壮汉的中间,地上的两个少年都有些呆呆的,那名叫小七的男孩儿却是哇的一声上前抱着凤汐的腿撕声裂肺的哭嚎起来。
他边哭还边吐字不清的哀求着:“呜呜,大哥哥,恭儿求求你,救救大哥和六哥,恭儿求求你救救大哥和六哥,呜呜,恭儿不想大哥和六哥死,恭儿不想大哥和六哥死……”
小丫头眼中也盈上泪花,连带两个受伤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也都泪光闪闪的看向凤汐,三人上前便跪在了凤汐面前,眼中满是祈求。
“求公子救救我们大哥和六弟,只要公子能救大哥和六弟一命,我余德这辈子都愿跟在公子身边鞍前马后,以报公子大恩大德,求求公子,徐扬求求公子施以援手……”
“余惟也愿意霍给公子做牛做马,求求你公子,求求公子……”
“公子,您帮帮我们,我知道我不该对你无礼更不该跟你索要银钱,我把玉佩和银子全都退给你,我全都退给你,只要你能救出大哥和六弟,不管公子要苓儿做什么馨儿都愿意,馨愿一辈子为奴为婢报答公子,馨儿求求公子,馨儿求求公子,馨儿给公了磕头……”
“别哭了,都先起来。”
凤汐垂头看着几人,蹲下身体拉开小男孩儿的手,抬起衣袖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和污渍,展臂将小男孩儿抱起来坐去干草堆看向老二徐扬:“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打你们?他们又要你们交谁出来?你们大哥和六哥又到底怎么了?”
“都是老巧的错,都是老朽的错……”
有苍老哽咽的声音响起,须发花白杵着树叉的瘦弱老人走了进来,看着几个满身是伤的孩子眼中满是心疼:“都是老朽的错,若不是为了帮老朽他们也不会遇到危险,多谢公子救了他们,老朽……”
“福爷爷你怎么了,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起来了,你怎么能来这里,万一被他们抓回去那公子该怎么办?余家的冤屈又该怎么办?”几个孩子见到老人全都扑到老人面前抹着泪哽咽的开口。
“好孩子,难为你们了……”
老人抱着几个孩子亦是泪流满面:“福爷爷没事,别哭,都别哭了,福爷爷相信老天有眼绝不会冤枉了好人,余家乃积善之家,老爷少爷皆心怀仁善之心这些年不知帮了多少人,我相信少爷绝不会有事的,你们也别再奔走了,明儿与谦儿都已经搭了进去,我绝不能让你们再出事。”
“你们放心,我晚上便启程去幽洲,我早就听说此次候世子领兵平叛更有临江王爷相助,只要到了幽洲城能见到候世子和王爷,我家公子还有明儿谦儿便都有救了,我家公子与王爷昔日曾有一面之缘,当初老爷捐了大半家产送去军营给王爷购置粮草,王爷当初更亲自向老爷公子向道谢。”
“所以只要能见到王爷,王爷便定会出手相助,替我余家洗刷冤情,到时公子不会有事,明儿和谦儿也都不会有事的,到时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可福爷爷才被打了板子还受着重伤,幽洲城离陵凤城又这么远,福爷爷你要怎么去幽洲城,又要怎么才能见到王爷和候世子?要不然,要不然还是馨儿陪福爷爷一起去吧,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只要有心总是能见到的,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你们都还小,不必跟着我前去受累,我走之后德儿惟儿你们带着馨儿和恭儿找个地方躲起来……”
“福爷爷……”
老者摇头仔细交待着,旁边的余德余惟却是忍不住再次哭出了声:“福爷爷来不及了,我和二哥刚刚出去乞讨时看到官府贴出文书,今儿个午时三刻公子和大哥六弟就要被押往菜市当众处斩了,所以就算福爷爷去幽州城,就算福爷爷找到候世子和王爷也没有用,公子大哥和六弟他们,他们……”
“你说什么?午时三刻处斩,怎么可能会这样?案子都还有没审结怎么可能会判了刑?这怎么可能?惟儿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不是说只要能够凑到一千两,他们就会放人了,二哥三哥,我们现在有银子了,你看我们现在真的有银子,我们现在就去救大哥六弟救余少爷,二哥三哥我们现在就去……”
“馨儿,没用的,我们都找人打听过,那位宫家老爷也去了知府衙门,就在宫家和康家的人离开后没多久便贴出了布诰,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余少爷也没打算放过大哥和六弟……”
“怎,怎么会这样,宫家,他们为什么要如此的赶尽杀绝!!!!!”老者满是褶皱的脸庞不敢置信到极点也悲痛到极点。
余德亦哽咽道:“福爷爷,惟儿说的是真的,德儿也看到官府张的榜,官府的人说公子已经画押认罪,还有衙门里的姜捕头私下告诉我们,夫人前日就已经被康府的人暗中给接回康府,我们原本是想混进康府去救夫人出来,没想到却被他们给发现。”
“们就是怕福爷爷您再去上告,所以才想要斩草除根,如今少爷大哥还有六弟怕是已被押去菜市口,夫人在康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些禽兽,总有一天我余德非杀了他不可……”许是恨极,十二三岁的少年,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碎瓷片便朝着地上的不能动的大汗身上狠狠的割了下去,边狠狠的割着,那眼里的泪水不停往下落。
“蓄牲……”
接连而来的打击更是让老人身体一晃差点儿晕倒,几个孩子忙搀住,老人手中树枝不停的笃笃的敲打在地上,脸上老泪纵横而出。
声音里更满是悲愤:“定是康良老匹夫,公子根本未写过什么反诗,公子亦绝不会招认,定是康良,是那个老匹夫勾结了宫家的人陷害公子,还收买了林知府做对公子屈打成招。”
“这两个杀千万的畜牲一个觊觎夫人的美貌,一个想谋夺余家家产,老爷在世待他们不薄,他们与老爷称兄道弟,宫家与余家更是早就定下姻亲,可他们却是做出这样的肮脏的龌龊事来陷害余家,余家人如今抓的抓死的死逃得逃,这些杀千刀的蓄牲却连余家唯一的根苗也不放过,竟诬陷少爷写什么反诗,老天不长眼怎么就没收了这些个蓄牲,蓄牲,蓄牲,蓄牲啊……”
破庙中一老四小皆抱头痛哭。
那哀凄凄的哭声拉回凤汐陷入怔忡陷入回忆中的思绪:“你们说的余家是否陵凤城东余元外家,你家老爷是否姓余名庆,你家公子是否是余榛?”
“公子认得我家老爷和少爷?”
老者止住哭声看向凤汐,凤汐摇了摇头:“不认得,我只是曾听人说起过余老爷乃是难得的大善人,可惜却一直无缘得见,听你们说午时三刻处斩,现在已经已时二刻将近午时,先带我去将人救下来再说。”
她与那两父子的确是有一面之缘,事实确如老者所言,只她未想来到陵凤城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据她所知那位余大善人年夏并不大也就四十多岁,其子余榛当初她见到时,亦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这才没几年过去,却不想余家竟然亦生此巨变。
原本她并不想管闲事,现在她连自己都顾不了哪里还能顾得了别人?所以她才没有问那小丫头为何非要她给一千两银子做为报答,可她没想到救她的人竟和昔日故人有关联。
余家行商,亦是陵凤城数一数二的富贾,在陵凤郡亦是极有身份,当初连年天旱各郡县都无收成,无良奸商哄抬米粮价格上涨,军队粮草供给不上,余庆不止捐出大半家产,更游说了不少富户募捐银两足达八十万多万两,这些银两全都送到了军营之中用以增添粮草军需。
当初她承了余家的重情。
如今余家人有难,这个人情她不能不还!!!
“公子有办法可以救我家少爷?”
“大哥哥肯定有办法,大哥哥很厉害的,福爷爷您就放心吧,大哥哥肯定能救出公子和大哥六弟,大哥哥说的对时辰快到了,我们还是先去救人,二哥三哥福爷爷都受了伤,你们后面慢慢跟来,大哥哥我先带你去,我腿脚快我能找到地方的。”
“走吧。”
老者浑浊苍老的眼里将信将疑,小丫头却已是自告奋勇要带路,凤汐未再犹豫只点头道了两个字,直接伸手将小丫头一揽挟在腋下,脚尖轻点她身形已飘出数米,疾风呜咽过耳畔,小丫头陡然间飞上半空惊叫出声,满是污渍的小脸儿上满是是惶恐,死死抱住了凤汐的腰肢。
午门菜市。
远远的便能听到传来的嗵嗵嗵的他擂鼓声,那声音凤汐并不陌生,那是行刑的鼓声,鼓声落入耳中,凤汐眼眸微冷,速度不由加快到极致,不过眨眼便腾跃到菜市口。
“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