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汐看着男子的动作,那点点粉尘落地袖下握着两道卷帛的右手亦是蓦然间收紧,清棱眼眸微暗:“你以为毁了它,这婚事就不存在了么?那道遗昭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看到,那是你否认不了的事实,你……”
“即使遗昭在,我也可以抗旨不遵。”
男子声音清浅的回:“你的身体受损,自还有义弟可以帮你医治,至于你所担忧的,大楚未来的国祚传承,那在我看来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若你真的无法医治此生你我都不能有子嗣,我亦会挑选合适的人亲自教导,如此将来自会有人继承大统,如是自也不会有什么阿谨成为罪不罪人之说。”
“你……”
“朕以为阿谨早就该明白,这世上之事对于朕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能或是不能,也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或是不可以,自然就更没有什么值与不值得,对朕来说这世上之事,从来就只有想或不想。而朕早就不止一次的对你说过,今生今世除了你以外,朕绝不会再要别的任何女人,若没有你相伴在侧,朕宁愿至此孤老直至魂归幽冥。所以阿谨,你现在可以彻底的死了这条,要替朕选妃延绵子嗣的心!!!”
男子举步上前伸手轻触着女子的清瘦的脸颊,声音透着无比的紧定,他就知道她定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更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那些朝臣处心积虑想要塞人进他的后宫,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所做所为不过只是正中了阿谨的下怀???
阿谨想利用此次大典的机会,将危险从夏家人的身上彻底的引开,阿谨想要以己为饵诱将那些隐在暗处的的人全都引出来。加上他们的关系降入冰点,虽暂时已有些许的缓和,可他的步步紧逼让他们关系缓和的同时,却也明显让阿谨本能的对他生出了逃离之念,她更想要亲手解决这一切。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此时这么做。
可他又怎能允许她拿自己冒险?否则他缘何不顾她的意愿将他虏至回风崖底呆了整整两日?否则他又怎会将红萝一事交给她处理?否则当初在两郡时他为何会要求夏家人瞒着她这件事?否则他们返回帝都他怎会瞒着她下了那道封后圣旨?否则他又如何会当殿逼着夏战与夏少阳拿出那张他们在两郡便商议写好的两郡招降的圣旨?否则他又为何会将两道圣旨早早的昭告天下,根本不让她知道?
那只不过是为了让此事就此绝无转寰。
借此绝了她的念头!!!
他的阿谨就算撞了南墙,可不到真的无计可施她也绝不会轻易妥协,否则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逼着他当众就范,想要他同意让红萝入宫?怕下下一步大典后过不了多久,她便要筹谋着替他先选秀充盈他的后宫了!!!
他的阿谨亦不是普通的女儿家,从来不会只沉迷儿女情长之中,就算他的阿谨心中还爱着他,可却因着他的隐瞒无法全心信任他。
反而对阿谨来说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她在意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也还有很多她在意的人,她在意她在意的每个人,不止凤家还有夏家所有人她的亲人,也包括她的师兄还有她身边的那些丫头……
更甚至在此之前,她在意的人里面定然也包括了红萝。
而在这些人的面前她忘记了自己,为了这些人的凤危她甚至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不在乎自己的幸福,她把这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就如同她曾将凤家覆灭的责任也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无法放过自己一样。
阿谨她认定的事向来都是软硬不吃,他拿凤家的人她的亲人逼着她入宫她早就心怀芥蒂,他不能逼得太紧,所以在以玲珑玉骨上为嫁的一事上因着她的坚持他已经不得不退了一步。否则那玲珑玉骨绝不会以嫁妆的形势出现在大典,而是应该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在废六宫这点上他绝对不可能再退步。
可他怎么也未想到,她为此见缝插针不止,更是不惜当众说自己重伤不能怀孕这样的话,来逼他应红萝入宫。既然如此他亦只能步步紧逼,软硬兼施,让她真正看清楚他的决心也让她认清楚他的态度,直至她束手无策最终不得不妥协打消那个念头为止!!!
诚然那的确是条捷径也的确是个好办法,可凡事都定然还会有很多其它的解决办法,哪怕是绕路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殊途同归就好,但阿谨所想的却显然和他所想的并不相同。
他不在意多花时间。
然则阿谨却显然不这么以为,她只想以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尽早的解决所有事。
他们的意见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彼此都各不退让,这就是今日他会允许红萝出现在这大典之上的原因,这就是他为何会提前命人准备好,这两道十八年前立妃圣旨的最终原因,否则他们当真会以为他们的动作,他会没有耳目,会没有收到任何哪怕一丁点的消息?
那彼岸岂非早就该解散了??
“……”
男子的声音隐着些薄怒,字字落入耳中,凤汐呼吸都是微紧,看着男子此刻那双眼眸中比之她还要坚定到丝毫都无转寰的眸光,凤汐半晌却是想不出该如何接下去又该如何去反驳。
她不否认她的确是抱了那样的想法和打算,可她会做这样的选择不也是很正常的事么?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是让红萝入宫,原本的废黜六宫,那便成了不复存在,这样一来朝堂众臣两派裂缝自也不会存在,如是她的计划仍旧可以像原来那样完美的进行下去。
那样或许所有的事都能够很快的结束。
这机会她怎能放过?
至于红萝?
曾经过往的所有情谊,早就在她们彼此做出选择的那刻,就已经注定成为过去再不可能回到当初,她给了她机会选择,可她执意拿出了遗昭,所以未来的所有后果自然也要她自己承担。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会当着众人的面毁了那道遗昭,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亲笔写下的昭书,南楚先皇早就死了,诚如众人所言那当真就是道遗昭,可他竟然伸手就给捏成了一捧灰,如此举动行径不止是大逆不道,说的严重那根本就是数典忘祖连逝去的先人都不放在眼里。
她就是看准这点才会这么做。
她以为他多少都会有些顾忌才是,所以才会提出让红萝为妃入宫,她是在见缝插针可明明就找到条缝儿,她手中的针竟是怎么都插不进去。这让凤汐不知道是该因为他的举动而气馁,还是该因着他的坚持而欣喜。
他明明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却非要做得如此绝决,不止根本半点都不受她的威胁,反而明知她只是推脱之词,还趁势说什么会挑选合适的人亲自教导将来继承大统,她要引出幕后之人,可他却将偏要与她反其道而行之。
“……”
“朕要说的都说完了,凤印阿谨也已接下,你身子才刚好,朕先带你回瑾华宫休息。”
不待凤汐回答,阿祈已径自的再次开口中,“既然已证明身份,凌国公可带凌小姐先回府父女好好相聚。南宫弈,你留下替朕好好招呼这些贵客,尤其三位贵客远道而来,千万别怠慢了,另外朕早就命人设了国宴,三位既然前来贺朕与阿谨大婚,还为此特意的备下了厚礼,那这杯喜酒朕怎么也得请三位喝才是,亦权当替三位接风洗尘。”
“是,皇上,皇后娘娘。”
“老臣多谢皇上。”
众人还未从男子的话里反应过来,玉阶之上男子却已牵着女子径自扔下了满朝文武,更是扔下所有人转身离开,根本就未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寒风夜夜中是南宫弈领命的声音,凌国公苍老微颤的谢恩声。
尤夹着道咚的闷响。
红萝的身体软软的跪地,她垂头看着满地星星点点被风吹散的,此刻根本再没有任何痕迹的空空地面,袖下的双手死死的蜷缩在一起,指甲都深深的掐入肉里却仍是未能忍住,让泪水滑出了眼眶。
即使她当众人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即使她手中握有先皇的遗昭,可他会抗旨不遵,即使她无法生育他也不会再另娶他人,若无她相伴他宁愿孤老一生直至魂归黄泉幽冥??
那她呢?
她这十几年的付出又算是什么?真的就那么一文不值,甚至连他的半丝目光与注视都不能换回么?可是那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她?她又凭什么能得到他如此相对呢?
那又让她如何能甘心呢???
再抬头视线落在远处缓缓而行的那两道身形,女子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男子的声音和那绝决的动作,女子盈满水雾的眸底,丝丝怨恨和浓浓的不甘不停的萦绕聚集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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