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凤蹙眉道:“最近这两年里我根本就没有见到过他,我也是今天见到你的时候才见到他,我才知道他就是皇帝,就是那个人口中的所谓主子,是真正救了我的人,只是我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面善。”
“那你说的你在很多年前就见过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当时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隔了这么久你居然还会记得他?”
凤汐蹙紧了眉宇:“当初救了你的人的确是他的人,可听你的意思是你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当初救了泽堂哥的到底是谁?这两年里他又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当初凤家出事期间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些都是她急于知道的,凤家的出事泽堂哥曾亲身经历,她要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便一定要问他,只是她没想到阿祈会因此而生怒,而她回到瑾华宫时泽堂哥也并不在。
“是在……”
怀凤正要开口,却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蓦然将头凑到凤汐耳畔,压低着声音吐出一行话,凤汐听完却是怔怔的愣在当场,女子低低的声音近乎呢喃到几不可闻:“临江府凤宅,你是说,十年前他曾经来凤家找过我?”
“我记得是他应该没错,他那身白的像孝服的衣衫有几个人会穿?还有我记得当时他手里更是杵着根竹杖,我后来才发现他眼睛看不见,那时候你拜师刚走没两年,我自然就告诉他你外出游学去了,根本就不在府里,他问我你何时会回来那我哪儿知道,我就实话告诉了他。”
怀凤思索着低声道:“后来他听了我的话也没再多问便离开了,我当时还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来找你,看他孤身一人又瞎着眼睛我本想留他住两天,问问他看会不会是帝都里你的朋友。不过后来想想你认识的人我大都也认得,好像他这样眼瞎要杵杖而行的,却是根本没有。
“且自从大伯死了以后,那些人基本便再没有了来往,那些年除了大伯母和大堂姐二堂姐经常寄信来,还有苏家人偶尔寄封信来,便再没有人千里迢迢的到临江府来找过你。”
“所以我对他算是印象比较深刻,我记得那个时候看他的样子应该最多十五六岁的样子,比我高了大概半个头,只是时间到底隔得太久,若不是看到他那身衣衫和他那张脸,若不是无意中听人提起过他以前的眼睛也是瞎着的,我可能也不会想起来这事儿来。”
“十年前,十年前……”
凤汐抿唇在心中无声呢喃着,十年前的他,算一算确实应该是十五岁,一袭白衣,杵绿竹杖,瞎着眼睛,还有十年后让泽堂哥再见觉得面善的脸,如果泽堂哥说的都是真的,那也就是说其实就在她离开帝都的三年以后,就在他金蝉脱壳离开邺宫离开帝都两年多以后。
其实他就曾经前往过临江府凤家找过她?
凤汐蓦然想起他们曾一起喝过的酒,临汾竹叶青,那是临江府的特产,他曾经告诉她,因为临汾竹叶青量浅不易醉人所以他才爱喝,她以为那只是他的手下替他搜罗过的,可她怎么就没想到过其实有可能他是在临江府喝过,她怎么就没想到过他有可能其实早就到过临江府?
“我一直都很奇怪,到底是什么人救了我,可是又要把我囚禁起来根本不让我离开。当初被带到那里时我几乎疯掉,我曾经想尽办法想离开,可他们却是不让我离开,虽未将我锁起来限制我的行动,我却根本出不了那个院子,且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流负责看守……”
怀凤声音带着些许的恍然低沉至极,袖下的手在瞬间捏紧,那双眼睛里凝着着浓浓的恨意和痛楚,凤家人所有人都被处斩,他还活着却被人劫走囚禁,他想替家人报仇,却根本没有办法。
那个时候他是恨着那些劫走他的人的,那样的日子他都不知道最初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直到后来他找了那些人道要习武,他们也不有拒绝还派了人特意的教他,他幼年时期住在帝都也曾随大伯和汐儿一起练过武,可惜的是他根本就未曾真正用心去学过,根本就是个半吊子。
反而他早就随父亲做生意,对做生意倒极在行,可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无法离开那里,就算离开他也没有权,没有势,更没有财,他又该拿什么去报仇?最终他蓦然醒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压下心中所有的仇恨,耐着性子一边与他们周旋,一边在那里随人习武,想要找到机会离开。
怀凤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思绪这才接着述道;“直到大约一年前的有天夜里,我被几道巨响声炸醒,这才发现他们的地方被人偷袭,我便趁着他们混战时逃了了来。后来我在外面听闻你还活着的消息,便打算前往凤城去找你,可是没想到,却在风云阁又被他们给抓了回去……”
“凤城,风云阁,也就是说风云会的那天你也在场?”
凤汐浑身一震只觉得心都几乎在那刻跳了出来,风城风云阁那夜,夏候雪瑶冒她之名以玲珑玉骨为饵想要引她出来,更是对五国各派的人狠下毒手妄想把所有人都杀了,再将所有事都推到第九渊的身上。
风云阁那一战,五国与江湖各派都损失了不少人,也因此才会全面合作的围剿苍澜阁,以至于苍澜阁在短短两个月内被尽数的巢灭。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来那天泽堂哥他竟然也在风云阁里,那样混乱的撕杀场面,如果有个什么意外她当真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不错,我也在,不过后来那个戴着火焰面具的男人给逮住,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救了我又囚禁我的人,竟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彼岸。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隐藏的那么好,他们还是找到了我。”
怀凤点头道话锋一转道:“不过后来我想想也有些后怕,如果不是为了躲开他们的追捕,怕是我早就上了他们的当,把那个假的错认成了你,那只怕当真是会坏了你的事,还好的是……”
还好的是他一直被他们追捕,根本就不敢轻易的有所动作,当夜混了进去却因为现在很乱他也根本就没有找到机会,否则那当真是成了自投罗网,后来他被他们抓了回去,如是直到一个半月以前他们带着他来到帝都,当初那个在天牢中救他的人出现,跟他讲述所有原尾,他才知道所有的事,他才知道他们将他关起来是奉他们主子的命令保护他。
而直到他在凤家见到汐儿和那个男人,他才知道他们并没有骗他,汐儿是真的还活着,而那个真正救了他的人竟然就是当今皇帝,亦是九年前在临凤府的凤家他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昔年故人,那个瞎了眼的白衣少年。
“小姐,怕是吃食一会儿就要凉了……”
旁边传来碧琪提醒的声音打断了怀凤的调适,他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是有几名宫侍远远朝这方走过来。
怀凤随即也转了口再次抚袖弯腰行礼道:“娘娘去给皇上送吃食,皇上就在湖边的水榭亭子里,奴才先告退回瑾华宫恭候娘娘问话。”那言下之意是说这里并非说话之地,他们有什么可等回到瑾华宫再说。
“嗯。”
凤汐未答只轻嗯了声,这里的确并非谈话之所,来往宫侍巡罗的禁军都有可能会经过,不管有多少话要说要问,都可以等到回瑾华宫,回到自己的地方再慢慢说,尤其是凤家的事,暂时还未查出头绪,慎刑司那边亦未落实到位,所以她并不打算,现在就让人知道她在查凤家的旧案。
看怀凤离开回了瑾华宫,凤汐并未派人去送,有时越凸显出在意越加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反而离得越远便越是凤全,这点光夏家人遇险那便已经是前车之鉴。
所以凤汐只带人直接转了道,只是那脚步却相对的缓了下来。少女眸光透着几分恍然,从泽堂哥口中得到的两个消息远出她意料之外。
她怎么都没想到七七风云会时,泽堂哥曾经离她竟那么近,原来那时候泽堂哥也在风云阁,那个戴着火焰面具的人必然就是化身彼岸焰主的他,而就在那不久后,他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她更没想到,原来他早在十年前就曾经到过临江府凤宅找过她,当年离开时他曾对他说等他办完事就会回来找她,原来他并没有失言,只是那时的她却已经身在碧落山。
凤汐有些恍忽的走着,直到有尖锐的质问声传进耳朵里她方才回神,再次停下了脚步,抬眼远远看去便可看到那八角红亭里面站着的几个人,除了皇甫瑜以及花有容外,还有已经恢复身份的红萝。
男子此时背对着她坐在亭中,花有容和皇甫瑜挨边站在男子身旁,红萝却是跪趴在地上,远远便可听到女子断断续续的质问声。
“为,为什么,我等了这么多年,只为等到这天,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要对我这么残忍?”亭中地面女子满身狼狈,她嘴角溢着殷红的血,忖着身上那身大红长裙带着几分的凄艳绝美。
她仰头看着端坐在亭中的面容冷漠毫无表情的男子,有些歇斯底里的尖锐嘶吼着质问:“为什么你要亲手毁了遗昭,为什么你要毁了我唯一的希望,为什么你连个机会都不肯给我?甚至你还要收回我隐卫的身份?”
“整整十年,我等了整整的十年,就是为了等到这天,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到最后我等到了这天,你却给我这样一个结果?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为了一个她???”
“从你选择违背我命令的那刻起,你隐卫的身份早就不复存在,这世上也早再没有子菁这个人。”
男子声音寒凉而毫无半点的温度,他明明垂眸看着女子,却仿佛根本未看到地上女子脸上那痛苦的表情:“你私自找上宗政槿夕,妄图以我的名义透过宗政槿夕与西晋宗政明渊达成合作,朕命子恭阻止你送你回去,你却给子恭下药反抗寻机逃脱,引来宗政明渊的怀疑与跟踪,暴露了朕的身份。朕早就严令,谁若违朕之令,朕必会亲手取其性命。”
为什么?
似乎夏语微被他一剑穿胸时也曾问过同样的话。
问他为何那么残忍?
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若真要问清原因那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爱的人至始至终就只有阿谨,他的心里至始至终只装着谨,除了阿谨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人,不管是夏语微还是宗政槿夕,又或是眼前的红萝。
若他当初没有那一念之仁的饶过她只命子恭送她离开,若他当初便直接亲手杀了她,他的身份不会暴露,他的阿谨更不用承受那么多痛苦,所有事也不会变得如此复杂,那样只要等到事情全都尘埃落定,等到阿谨将凤家沉冤昭雪,他便可以如原先的计划,彻底的摆脱百里云霄的身份,再和阿谨如愿的离开这里到时想去哪里都可以。
而若非因为阿瑾当她是朋友,他若是私下里处决了她,以阿谨的性格必然会命人追查她的下落,她以为当初他会只命人送她离开,她以为在发生了这些事以后他还会留她到今日,且让她好好活着?
只是他没想到十三年前他退了婚,她离开南楚时却又求了道赐婚圣旨,以至于今日大典上的混乱他虽有料到她定然会出现,然则实际却仍与他最初估计的出现了些许偏差,而正是这道遗旨给了阿谨机会说出那些话。
“呵,呵呵,你是想告诉我,你要杀了我么?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为什么你出手打伤我却不取我的性命?我就在这里,你不是要杀我么,你动手啊,你为什么不动手???”
红萝仰头大笑,她笑到声音嘶哑,笑到泪水滚滚而流,她笑自己的痴,更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爱他爱到如此的卑微,却仍旧祈求不来他半点的怜爱,反而却只换来一句必亲手取其性命。
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比自己爱了了十几年的男人,还有什么会比自己最爱的人却要亲手杀了自己,来得更加的残忍?
整整十年她憧憬想象着他们的未来,她始终如一坚守着那个她以为一定会有的未来,可她想象期盼的未来却就像是海上梦幻的泡沫,只在这短短一年间便碎裂的干干净净,消失的了无痕迹。
十几年的坚守,却比不上他与她短短一年多的相处。她始终不明白她难道就真的那么好么?为什么竟然能够让他为她做到如此如痴如魔的地步呢?这世上哪个帝王会一生只娶一人?
就连平民百姓民也难以做到的事,为何他却愿意受尽千夫所指,不顾满朝文武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仍是如此执意为之?他如此的宠爱她对她掏心掏肺,可又为什么独独就她这么残忍?
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爱她,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她的好,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把他的爱分给她哪怕一点点都好?
女子的神情在这刻颠狂至极,皇甫瑜有些不忍的看着,双手捏拳握得极紧却终是撇头没出声,他早就告诉过她,主子的爱早就全部给了别人,可她却是怎么都不肯相信他的话,以为只要执着不放弃的等待,以为拿着遗昭威逼,以为如此的祈求,就可以换来她想要的。
她却始终不明白,当爱上的人早就爱上别人,那爱或许便再也等不来,再逼不来,更是求不来。
男子却是垂眸未语,只手指轻绕间,晶莹如雪的天蚕丝自袖袍飞出,笔直的天蚕丝径自的穿过女子胸房,那一丝尖锐的痛楚,自心脏最深处传来,却又在眨眼分裂成千丝万缕,游走迷漫到四肢百骸。
有一种痛,痛到让人刻骨。
她垂头看着穿着自己身体而过的细细蚕丝被一点一点的抽出,捂着胸口感受着那刻骨的疼痛,怔怔的抬头看着此刻仍旧面无表情的男子,恍然间却似听到胸中有什么东西也在这刻被那晶莹的丝纸穿透,而后崩踏碎裂的声音。
原来那就是,心碎的声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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