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为一人,毁一城2(2 / 2)

天妃 慕容湮儿 4661 字 3个月前

那时,他明白自己是彻底失去了月初,便命了月秀将这支白玉箫还给月初。

他又何尝不明白这白玉箫代表着玉染对他的感情,可那时的月初心意已定,决意嫁给陵霄,他纵然不舍,却无能为力。

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白玉箫,唯有短暂的犹豫,自她手中接过白玉箫,真切地回道:“只此一人共一生,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玉染受命十万天兵前往西扬仙宫,欲从魔界手中重新夺回仙宫。带伤上阵的名古为军师,副统领则是选了一名籍籍无名的离斯仙者,这个人选是白曜亲自定的,这让诸仙甚为诧异。

这位离斯曾是南月神君关门弟子,他本有仙法天赋,却因当年月初与百溟水的光辉只盛而被人逐渐淡忘,直到这一日被白曜提上副帅之位,这才大家开始关注起他来。

天界这番动静,魔界早有耳闻,在其逐渐逼近时,魔界七杀杀手之一的紫炎神色匆匆闯入仙宫正堂,但见正一杯杯饮酒的七杀,当即微怔,暗想这大护法身为魔界统帅,明知天神随时可能来袭,竟还在此饮酒。

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恭敬禀报着:“大护法,天神大军正逼近西扬仙宫,来势汹汹,我们当尽快迎战。”

七杀闻言却不急不躁,依旧为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口饮尽,眼中尽显迷离,有着几分颓败。

紫炎得不到七杀的回应,重复了一遍:“据闻此次天界派了北月神君来战……大护法您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这必然是一场恶战。”

七杀终于抬头,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不由问道:“你方才说天界派了谁来战?”

“那个失踪了一百年,却突然回到天庭的北月神君。”紫炎说到这裏,满脸的凝重,有意无意的提醒道:“若属下没记错的话,北月神君应该就是魔君曾经的妻子,月初。”

七杀重重放下手中酒杯,冷道:“不可能,月初已被魔君亲手杀死。”

“不论真假,大护法您也不该如此饮酒,您可是一军统帅。”紫炎声音虽恭敬,可话语中却有浓浓的提醒意味,他此次陪七杀前来征战不仅仅是一名副将,他还受了魔君之令监督七杀,若他有任何异常举动,可当场夺其统帅之权。虽然紫炎并不知为何魔君要留此后招,但心中却已对七杀存了几分疑虑。

七杀挥了挥手,淡淡道:“我知道了,我准备一下便出来。”

紫炎离去后,七杀仍旧静坐在案,目光遥遥注视着空寂的一处,脑海中不断闪过临行前陵霄单独与他的一番谈话。

陵霄明明知道他是天界派入魔界的暗棋,却还封他为大护法,更委以重任,将魔界大军之权交付于他。

他七杀何德何能拥有陵霄这样一番信任,如此只会使他更加难以抉择。

在魔界六千年,他经历了无数的劫难,认识了许多生死与共的兄弟,还遇见了此生最爱的女人楚韵,对陵霄更视如知己好友。可这六千年的日日夜夜,他都在时刻提醒着自己,他是一个神仙,他进入魔界是为天界效忠。

他还在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天帝恢复他神仙的身份,重返天庭成仙。

他一直在情义与责任中艰难的抉择,他哪一方都不愿放弃,也许陵霄早已看出了他的两难,所以这一次命他统帅,为的就是逼他做出抉择。

那一刻,他想过叛离天界,所以这两千年来从来不曾给过任何魔界的情报,但如今一连夺下三个仙宫,无数的天兵天将就在他眼前身亡,他才猛然惊醒,自己原来一直都留着神仙的血,可现在他却亲手屠杀着同胞的性命。

他多少次扪心自问,可曾对得起这一身仙骨,更辜负了老天帝当年对他的信任。

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去面对仙魔之战,他已经无法再夹杂在仙与魔的夹缝中生存了,他认定自己应该做出一个抉择了。

七杀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衫,大步迈出正堂,发觉魔界大军已整装待发,气势如虹,有着要与天神决一死战的决心。

战风霆迅,紫霓万丈,烈烈浮光翠色萦,七杀眯着眼看那愈来愈逼近的天神已瞬间将西扬仙宫团团围住,他冷声下令道:“众将士听令,全力突出重围。”

玉染一袭银色盔甲,披风在那猎猎长风中飞扬,她腾云而来,俯瞰西扬仙宫内密密麻麻正在迅速布阵的妖魔,侧首望了眼身侧脸色依旧苍白的名古,问道:“名古上仙,我们若强攻,可否突破重围?”

名古虽然重伤在身,可目光依旧凌厉,“神君想强攻?”

“攻其不备。”玉染指着西扬仙宫内,“我方失守西扬仙宫在先,如今妖众必然认定我方不敢强攻,我猜测他们此刻必然认定我军会对以自身优势对其呈包围之势,已开始对各个突破口加以重兵。若我们强攻,必然可给其一个出其不意,先乱其军心,后擒其主帅。”

一旁的离斯听罢,缓缓摇头,极其不赞同道:“且不说强攻会令我方将士死伤惨重,敢问北月神君你有那个把我擒其主帅吗?主帅七杀,不仅有着行军布阵的谋略,更有着近万年功力,他与楚韵二人是陵霄的左膀右臂,虽然功力远不及陵霄,却还是魔界的佼佼者,就连东玄神君都不敢夸下海口能够亲擒七杀,有着身孕的北月神君又凭什么?”

玉染听着离斯不冷不热的口吻,虽有着轻蔑,可她却未有怒意,反问道:“我军与魔界兵力相当,他们死守,我们如何攻下?届时只会折损我方兵力。”

名古缓缓开口道:“北月神君说的不错,守比攻所占的优势高太多,而我军一连失手三个仙宫,早已军心散乱,而魔界却越战越勇,我们唯有攻其不备,令其措手不及,才有胜算。”

离斯依旧不赞同:“若要强攻,北月神君必须有着能够战胜七杀的把握,若没有,我们强攻的话,不仅仅损伤兵力,反而会陷入绝境,被其反呈包围之势。”

玉染想起临行前,白曜告诉她关于七杀的秘密,心中已有一番打算,但此事事关重大,她不能轻易透露,便只能道:“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但我觉得,此时应该搏一搏。”

名古看着玉染那坚定的目光,眉宇间的凌厉,似乎已运筹帷幄,心底没由来的信任她,再想想她体内有了天籁珠,“既然天帝相信北月神君,我便相信你有那个能耐,但我们若要强攻,必先迷惑其心,认为我们想逐个击破,从而攻其不备。”

离斯见名古也对她信心满满,心中不免流露出几分诧异,他曾经也与她师出同门,深知她天赋极高,可是如今这样冒险,他确实有些担忧。

玉染见名古也同意,当即便吩咐各个副将开始布阵。

在西扬仙宫的七杀眼看着天神也开始纷纷布阵,似乎想要对其逐个击破,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早已令各个将士在突破口死守。

突然间,风云突变,一道黑云压顶而来,将整个西扬仙宫笼罩的一片黑暗,在场将士眼前皆是黑暗一片。七杀暗叫不好,这是迷魂之法,他当即释放清心咒,将头顶那黑压压的云雾突破。

只消瞬间,但见原本正布阵的天神竟掉转头,从四面八方朝正门涌来,一副要硬闯之势。

“不好,中计!”七杀大呼一声,却定睛一看,一名身着银白色盔甲的女子手持长剑凌空劈来,他不可置信地凝着她的面容,喃喃道:“是月初……竟是月初!”

紫炎也满是惊讶,他分明记得,月初已被魔君亲手杀死,怎会成为这次大战的主帅?

“撤退!”七杀厉声下令。

“未战而退?”紫炎回神,怒问:“我魔界将士并非贪生怕死之人,损伤诸多同胞才换来的西扬仙宫不能就此丢失。”

“这一战我们已中计,若不撤退,便再无机会撤退!”七杀已知天神的计划,必须抓准这一时机撤退,否则他们将会被天神重重包围,而他根本不是月初的对手。

他尤其记得当年在潼城,他与楚韵、琉离三人合力都非月初的对手,如今他单凭一人,只会成为月初的剑下亡魂,他只能选择撤退。

“传我军令,所有将士弃西扬仙宫,撤回北月仙宫,与楚韵大军会合!”七杀以魔幻之音,将命令传达至所有将士耳中。

紫炎见七杀眼中那无比认真的神情,想起了魔君临行前对他的交待,深觉此时的七杀举动异常,他是该将此事禀报于魔君了……

紫炎将满腹疑惑吞回腹中,受七杀之令,当即便带着将士放弃了西扬仙宫,与七杀一行朝北月仙宫而去。

七杀的不战而退,令早已准备要大战一场的天神们傻眼,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西扬仙宫夺回,心底却是愈发疑惑,深觉胜利来的太突然,是否有着更深的陷阱正等待着他们。

原本士气高涨的妖众们瞬间退回了北月仙宫,与楚韵的一小股军队会和,众人纷纷难掩心中的诧异,更不解为何七杀要在关键时刻撤退,他们本可与天神大战一场的。

紫炎脸上满是愤怒,与楚韵、七杀二人在北月仙宫正殿内密谈,隐隐传出的争执声让在外的守衞不免流露出几分担忧。

殿内的紫炎从怀中掏出魔君亲赐的令牌,对着七杀冷声道:“临行前,魔君有令,若七杀有异,我将有资格剥夺他统帅的权力。”

楚韵默默不语地站在殿内,深深凝望一脸淡然的七杀,心中也闪过许多疑惑,可她仍旧相信七杀,“我知道,你不战而退定然有原因。”

七杀对上楚韵的目光,眼中毫无波澜,只道:“天神的统帅是月初,当年合你我、琉离三人之力都不敌月初,如今单凭我一人,必然是她手下败将,所以我只能先退回北月仙宫与你会和,再做打算。”

“我所认识的七杀并非如此贪生怕死之辈。”楚韵缓缓摇头,深觉自从他统帅攻打天界这段时日以来,他变的沉默寡言,对她不冷不热,更难以琢磨透他心中所想。

“七杀无能,甘愿放弃主帅之位。”七杀不再多言,只是缓缓将项上头盔取下,轻缓一笑,目光中有着无尽的解脱。

“我已将你所作所为全数禀报魔君,在魔君未有决策前,只能委屈七杀大护法您待在此处,不得离开一步。”紫炎目光有着强硬,转而望了眼楚韵,冷声道:“统帅之位,便由楚韵护法暂代。”

楚韵目光沉沉,知道紫炎奉了陵霄之令而来,如今敢如此大胆将七杀主帅剥夺,必然是出大事了。

“我始终相信,六千年的情谊。”楚韵一字一句,说的那么认真。

可七杀却在此时避开了楚韵的目光,也许,他即将面临的将是一场浩劫,可他丝毫不惧,只有如此,他的灵魂才能得到救赎。

“楚韵护法,我们去商讨下一步该如何应付天界吧。”紫炎与楚韵出了正殿,并吩咐了守衞在正殿内对七杀严加看守,一副要将七杀囚禁的模样。

楚韵将心中紊乱平复,才问道:“方才七杀说天界的统帅是月初?可她已被大护法亲手杀了,不可能有假。”

“我与七杀亲眼看见,那人的的确确是月初。”紫炎轻哼一声:“看来月初的确是受了天命而接近魔君,否则当年魔君也不会如此下狠手杀她……这一次正好,我们可替魔君再一次收拾她了。”

楚韵冷冷睇了紫炎一眼,看他如此狂妄的神情,心中不屑,“只怕这世上除了魔君,没有人有那个能耐收拾的了她。”

“何必长他人志气?”紫炎分明看不起月初,一个才三千岁的少女而已。

楚韵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心中仍旧开始担忧起七杀来,莫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一脸柔媚身姿妖娆的婳婳捧着亲自熬的清粥走入王殿,忽见一道卷轴凌空而来,瞬间已至陵霄手中。

陵霄缓缓打开卷轴,快速扫了一眼卷轴的内容,原本就冷然的目光变得逐渐凌厉。

半晌,他的目光仍旧锁定在卷轴上,婳婳知道这定是前线传来的大战消息,便有些好奇出了何事,端着清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这些日子魔君为仙魔大战几日未合眼,婳婳特为魔君熬了碗清粥。”

说着便将清粥递至他面前,可目光却朝卷轴上瞥了几眼,很精准的找到了最重要的几个字“天神统帅北月神君”,她的手一抖,端着的清粥瞬间掉落在案,倾覆了一桌。

陵霄见婳婳的失态,眼中有几分愠怒,“退下。”

婳婳忙起身跪在他身侧,“魔君赎罪,婳婳只不过担心前方战事……”

陵霄不言不语,将手中卷轴放至桌案上,缓缓起身,朝窗边走去。

婳婳见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的陵霄,便大着胆子将卷轴的内容全数看了一遍,心中顿时明了事件始末,便问:“魔君打算如何处置七杀?”

陵霄负手而立,冷漠的目光闪过一道精锐的光芒,他冷道:“我打算去一趟北月仙宫。”

婳婳心中顿时闪过不快,却隐忍着,轻声细语道:“是因为月初?”

婳婳的话没有得到陵霄的回应,她便不死心道:“您是魔界之主,亲自前往北月仙宫,若有个损伤……”

“这茫茫三界,还有谁能伤我?”陵霄猛然转身,目光直射婳婳,透着强烈的狠意。

“婳婳不是这个意思……”婳婳自知说错了话,顿时一阵仓惶,“我只是觉得,这也许是天界的一次计谋,月初分明被魔君您亲手杀了,如今好端端出现,必然有诈。”

“行了,你退下。”陵霄不耐烦挥了挥手,一副不愿再继续听下去的表情。

婳婳明白,既然他已决定了此事,便无人再可更改,虽然不死心,却也只能退出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