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萱从背后环住我,低柔了声音,撒娇道:“姐姐,好不好嘛,帮帮我啦……”
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我无奈含笑道:“好好好,明儿我让表哥进宫,你可要好好把握咯!”
凌萱斜倚案沿,丽眸闪动着自信、靓丽的色泽,双颊薄红:“那是当然,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云鬟斜绾,一袭华美宫缎裹出柳腰纤态。凌萱也是一个标致人儿,单纯天真,宛若灵玉一枚,温润灵俏,指不定是一种别样的风情与幸福。我不知道凌萱与叶思涵能否倾心相待,我亦不会生硬的将他们拉在一起,唯一能做的,便是给她一个机会。
凌萱眸光一扇,忽然道:“对了,姐姐还不知道吧,陆姐姐走了。”我蓦然一惊,愣愣的瞪着她。她见我神色有异,细细道来,“方才我听两个宫女唧唧咕咕的,就问她们在说什么,她们说前日夜里西宁夫人、也就是陆姐姐咯、留下一封书函走了。”
陆舒意走了……走了,我蒙住脸,泪水慢慢的渗出,沿着指缝滑下,滑过手背,湿了腕骨,湿了衣袖……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帮你的,是不是?
凌萱惊异道:“姐姐,你怎么了?”
“娘娘,不好了……”阿缎急匆匆的闯进来,面红气喘,“娘娘,陛下不见了!”
凌萱惊愕道:“什么?陛下不见了?”
我恍惚的抬起脸庞,迷蒙的睁着双眼,不明白阿缎在说什么,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焦急。阿缎见我如此,脸色一变:“娘娘你怎么了?”
凌萱急道:“姐姐,陛下失踪了,这可如何是好?何时发现陛下不见的?”
我恍然回神,终于明白阿缎为何焦急了。心中一阵揪痛,我竭力心平气静道:“唐王知道了吗?他现今何处?”
阿缎禀道:“王爷已经派人分头寻找陛下,还有,王爷请娘娘前往澄心殿一趟。”
他找我做什么?莫非……已经有所怀疑?我闭了闭眼睛,压下纷乱的心绪,朝凌萱道:“你也帮忙找找,仔细想想陛下喜欢到哪些地方去,假如找到陛下了差人告我一声。”
凌萱郑重的颔首,一脸凝重。
走出毓和宫没多远,看见流澈净虎步龙行而来,神色凝重,步履仍是从容。身后簇拥着侍衞数人,清一色的侍衞服色,衬得当中一人的灰白袍服醒目异常、灰蓝章纹精细显眼。秋阳晴光下,他裹着一圈烁烁闪闪的光环,仿佛傲视九天的腾跃飞龙。
待至跟前,流澈净脸色漠然如暮烟,语声轻淡:“已经找到陛下,走吧,跟我一起去。”
呆呆的,我陷于方才的幻觉无法回神——是的,我时常莫名其妙的产生幻觉,幻影中,流澈净乃九五之尊、傲视群臣,无人匹敌……而这样的流澈净,是我所迷恋的,深入骨血的迷恋……
我讷讷问道:“陛下在哪里?”
流澈净冷冷盯我一眼,兀自转身走去:“待会儿就知道了。”
我忐忑不安的跟上,心中默默祈祷着即将到来的、不是真相。
越走越是荒凉、越是心惊胆颤,心、一分分的冷却。
龙城西北隅,高大的梧桐远远的矗立于秋光之中,薄脆黄叶泛出金光点点。朗朗秋阳之下,方才看清这是一处破败的宫殿院落,宫瓦灰暗、残破,檐顶积着厚厚的灰尘,斑驳的墙壁蛛网缠绕,显然已是年久失修,尚不如山间农家的屋瓦。
院门前,赫然排开两列站姿笔挺的侍衞,阵仗迫人。眼见唐王近前,一个侍衞头领躬身禀报:“陛下在屋内,与一个中年女子在一起。”
流澈净微微颔首,径直跨步进内,我紧跟其后,悚然看见姑姑牵着凌枫走出来,容色坦然,丝毫不惧。
流澈净一瞬不瞬的盯着姑姑,目光静淡,神色却是冷肃。
一时之间,宫院静寂如死,深黄梧叶筛下匀淡秋光艳影,洒落于身上,恍如梦幻,一种血腥的琉璃之色。偶有一两片落叶婉然飘下,旋转的轻影落入每个人的眼底,深深映现出飘落枝头的不甘。
凌枫一身明黄绫罗龙袍,粉|嫩小脸肃然扳着,乌黑双目迎上流澈净,义正严辞道:“这是朕的母妃。”
流澈净转首看我一眼,黑眸微眯,似在问我。我看向姑姑——她的脸容隐隐发白,双眸聚拢着灿灿光华,倔强的毫无畏惧。我冷冷回眸,但见流澈净似笑非笑的眼中杀机迸现,转瞬即逝。
我望着他,眉色坚决:“是的,她是我的姑姑,嘉元帝的贵妃娘娘,陛下的母后!”
我故意加重“母后”的语气,狠狠咬出。流澈净转眸看向姑姑,微一躬身,目光阴冷,语声平淡:“叩请皇太后金安!”
唐王一个请安,所有侍衞齐齐跪下,无不恭敬。
姑姑苍白的脸庞漠然无动于衷,我却看得清楚,她唇边的一抹皱纹,是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
秋日的阳光还是暖的,手足渐趋冷了。姑姑,两日前你已见过枫儿,却仍是不甘心,定要夺回你原有的一切。可是,你的敌人是唐王,你相信自己能从他的手里夺回龙城的至高权柄吗?
枫儿的失踪,也是你布置的局吧。姑姑你在冒险,同时也是在赌,以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唐王会不会愚蠢的否认你的尊贵身份。
这一次,你赢了!
两日后,陛下颁旨:陛下母妃端木氏尊为皇太后,居于永寿宫。
不知道流澈净为何如此爽快,只知道,他从来不会任凭敌人得寸进尺、吞噬一城一池,敌人进一步,他早已安排好三步进逼。任何人,任何事,他都不允许成为皇权之路的障碍。
平静无波的过了几日,龙城相安无事,唯有凌璇蠢蠢欲动,一直寻找时机勾搭流澈净,而他究竟有无理会她的殷勤与柔媚,我并不知道。
我很想不去在意,在意凌璇的一举一动,在意流澈净的态度,然而,内心深处、并不随我愿——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傲岸的身影,睥睨的目光,倨傲的侧脸……
深蓝如墨的苍穹广漠无垠,一鈎弦月挂于树梢,浅浅泊着,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阿绸绵绵无声的走近:“娘娘,宫人来报,乐平长公主乔装出宫。”
这么晚了,她出宫去哪里?龙城之外,除了西宁府,她并无熟人。莫非,她要去唐王府?是了,一定是的。
不自觉的揪紧了手中绢帕,一下一下的搓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忽而是凌璇媚然的眼风,忽而是流澈净似笑非笑的眸子,忽而是凌璇娇艳欲滴的唇瓣……心乱如麻,心底仿佛塞进一团麻线,怎么扯也扯不清,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解开……
忽然,一个念头切入心底,我蓦然一震,眼前却似乎不再茫然。我蹙眉道:“什么时辰了?”
阿绸温柔出声:“早已过了戌时。”
我望着深浓的夜色,柔柔坚定道:“把掌事的公公叫来。”
不一会儿,阿绸带来掌事的公公……更衣完毕,揣着出宫的腰牌,顺利的步出九重宫阙,往唐王府疾步而去。
总算赶上凌璇,只见她一身宫女打扮,却仍掩不住云鬟雾鬓花容妍丽,遮不住素裙简钗纤腰款款。她轻盈的行走于洛都大街,宛如一只春燕,灵动的飞翔于广阔的蓝天碧云。
躲于一处阴暗的墙角,探首望去——凌璇站在唐王府门口,与两个侍衞说话,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掐着腰指手画脚,似乎还吵了起来,一副盛气凌人的骄横模样。莫非,侍衞不让她进去?凌璇表明身份了吗?
凌璇怒极,圆睁双眸,几乎喷出火来,想要冲进去,两个侍衞举枪拦阻,止住她的蛮横举动。接着,凌璇大喊大叫,似乎是要引起唐王的注意,可是,好久好久,唐王始终没有出现。
无奈之下,凌璇重重的跺脚,拂袖转身离开。
我闪身在昏黑的阴影中,凌璇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自言自语道:“流澈净不在府中?不可能……我不相信,哼,今晚逮不到你,我就不相信,你每日都不在府中!”
“流澈净,你等着瞧!”凌璇狠狠道,充满自信与不甘。
流澈净当真不在府中吗?还是故意不让凌璇进府?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凌璇走远了,我踱至唐王府大门,抬眸愣愣望着匾额上三个字:“唐王府”,金漆闪耀,鲜亮夺目。
一个侍衞朝我叱喝道:“何人在此?”
恍然回神,我朝侍衞温和道:“小的是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娘娘有一封书函要小的亲手交到王爷手中,麻烦大哥代为传达一下。”
一个侍衞打量我两眼,让我等一会儿。我心头窃喜,果然,他在府里,只是不想让凌璇进去,不想与凌璇多有纠葛。
不一会儿,侍衞出来,让我进去,到厅中等候。一路行来,粉墙黄瓦,阔庭深院,花木掩映,堂皇富丽之余更显端雅沉厚之气。绢纱灯笼高高悬于檐下,王府沐浴在昏红灯火之中,光影渐次匀落,温情而迷离。
忽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旋了两圈方才站定。恼怒微起,我正要回身瞪去,却听一个男子焦急道:“你是新来的吧,快去,把这些软绸端到暖阁,我等不及了,咳,都不知道第几次上茅厕了。”
他将一个金玉盘塞在我手中,便急匆匆的跑了。我高声“喂”了两声,气馁的叹气,不由得愣在当地,回味着那人刚说的话。谁要的这些软绸?暖阁?暖阁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哟,你还愣在这裏干吗?还不快去?不好好伺候,小心扣掉你的月钱。”一声温和的叱喝声远远传来。
我抬眸望去,廊上站着一位面色着急、微怒的中年男子,头戴深蓝色巾帽,似乎是管家服色。我犹豫道:“我……我不是……我是……”
他瞪起双眼,胡子一抖:“我什么我,还不跟着来?新来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即使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跟在他身后来到暖阁。不过,心底也是略有好奇,如此看来,该是伺候唐王的吧,不知他要下人如何伺候?
弯过两道长廊,绕过两间屋子,便是暖阁。中年管家示意我脱下靴子,惊愕之余,我只能照办,垂首步入暖阁,余光瞥见,却是一处兰汤浴池。
热气蒸腾,水气氤氲,暖阁内暖意漫漫,只觉手足、脸庞湿热热的。绛红织锦地毯铺展至玉阶上,五级玉阶上正是一方兰汤浴池,热气袅袅的浮动,浅蓝水光潋滟晃动。
侍人将手中物什搁放在玉阶外沿,循序转身鱼贯而出。我排在最末,低垂的眸光瞥见浴池左侧站着一抹轩昂的傲影,滚金章纹的黑袍裾角静静垂立,忽然,袍裾旋了一圈,两只赤足转了方向,该是他转过身来。
悚然一惊,我的心口猛然跳起,咚咚的跳声清晰可闻,捧着金玉盘的双手禁不住发抖。不知他会不会注意到我——他的目光凌厉如锋刃、阴寒如冰锥,令寻常男子冷汗透衣,令将士心惊胆寒,令我浑身冰寒。
我小心翼翼的放下金玉盘,敛娥弯腰,转身迈步离开。
“都下去吧,他留下就好。”流澈净漠然开口。
不知道他点名的是哪个,只觉我不能留下来、必须尽快离开。中年管家快步上前,一把扯住我,不悦道:“王爷叫你留下、你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好伺候王爷,知道吗?”中年管家转身朝流澈净恭敬道:“王爷多多担待,他是新来的,手生,胆小。”
中年管家把我拉扯到玉阶下,弯腰退了出去。我更深的垂首,看着汉白玉砖上暖光熠熠、琉色光转,极力镇定着慌乱的心绪。
流澈净温温道:“过来,给本王宽衣。”
我慢吞吞的踱步到他跟前,更是不敢抬头,双腮烫得如热锅沸水,定是红嫩如熟虾。眸光上移,只见他缓袍松懈、缎带微垂,说不出的慵然与懒散,更有一种令我窒息的气息薰染在我全身。
我深深垂首,抖索着双手解开他的外袍,搁放在旁边的软榻上,转眼却见他递过来纯白内服,只得接过来分开放好。
“给本王按两下。”流澈净全身没入温水中,呼拉两下,舒然的轻拍身子。旋即轻靠池沿,伸展双臂,等着我上前。
我霍然抬首,凝眉,咬牙,怒瞪着他的后颈,切切道:“得,还真要我伺候你?”
却只是在心底暗自叽咕着,不妨他一边泼水、一边懒懒催促道:“还不快点?照你这样,天亮了也出不了暖阁。”
迫不得已,我跪下来,捏按着他的肩背,手指触及的,是结实、温厚的古铜色肌肤,眼前展现的,是男子健硕的裸身,不由得心底颤抖,心慌意乱的移开目光,脸颊越加炽热如火。
流澈净徐徐道:“你这捏按的功夫很是差劲,不过你这双手倒像本王认识的一个女子的手,软软的,小小的,莫非,你也是女子?”
心底一慌,我连忙加大手劲,怒视着他的头,恨不得瞪出一个窟窿,心裏恨恨的想着:流澈净,你好样的,改日一定悉数讨回!
陡然,横来一只铁臂,抓住我的手腕,猛力一拽,将我拖至池中……我惊慌的尖叫,哗啦一声,水花四溅而起,瞬间浑身浸湿,衣袍紧裹身子。
未及回神,我已稳稳的站立水中,被他松松揽住。
“你拖我下来做什么?”我脱口而出,厉声问他,却顿时惊觉,他定是早已知晓我假扮侍人,才将我留下,命我为他宽衣、捏按……捉弄我,哼……
流澈净抹着我脸上的水珠,眼底笑影深深:“陪我一起沐浴,不好吗?”
温热的汤水拢住全身,热气袭人,他热切的眸光迫视着我,令我无所遁形,浑身烫热起来,双颊红如石榴花妖艳:“不必了,我已沐浴过。”
我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他一手拽住,跌入他的胸怀,背靠着他。流澈净左手勾住我的腰部,右手伸至颈间,手指轻轻拨开我的衣襟,俯唇在我耳畔,温软道:“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
热气拂在颈间,他的双唇啄吻着我的耳垂,右手熟稔的解开我身上的内监衣物,随手抛在池边,俯身浅细吻着,一寸寸的吻下去;灼热的气息洒于光裸的肌肤上,激得我酥软绵绵、麻痒难耐。
绵软的感觉如此清晰、如此熟悉,我无力的倚在他宽厚的胸膛,心底是慌的,咬唇喃喃道:“别……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