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冲突(1 / 2)

天人 月雨 4791 字 1个月前

长久以来季行云还没有看过苍眠月真的生气,现在他觉得心爱的女孩动怒了,没有特殊的原由,他就是知道。季行云的眼睛虽然敏锐却也看不透薄纱,不可能透过薄纱看到苍眠月现在的表情。

由女孩放出的真气当然也不尽然就能代表她目前的心情,虽然有些人在生气发怒的时候,真气的波动会显示他的愤怒,不过那是先知道一个人真的在生气,再由他释放出来的气息来突显他生气的样子。

苍眠月的真气没有特别的波动,依然持稳内敛,不过在面对这种情况,真气依然像一滩死水一样毫无波动,越突显其可怕之处。

被包围的两个人外加一头狼中,唯一表现出紧张模样的是夜俱人——青木。

被人包围,加上这些士兵表现出明显的敌意,青木感到非常的为难,如果是在深林——那处他巡守的森林,不过十几位这种程度的士兵青木还看不在眼里,问题是这也不是他的家园,所处的环境并无与他调和的灵气。

青木站在苍眠月年的前面,手握真物.猎弓,搭弓拉弦,自制的箭矢并没有特别瞄准某个人,只是做好随时可以射箭的准备,要招乌帝国的士兵别轻举妄动。

苍眠月还是坐在地上,靠着白银。

她的态度好像这一些人与她毫无相干,士兵粗鲁的言语,有如过耳之风,但是白银却尽到忠犬的责任。

牠发出不满的声音,锐利的双眼在招乌士兵之间转来转去,偶尔发出一声不满的吼叫,张牙咧齿地警戒着。

不过牠的样子有点滑稽,因为苍眠月还一派轻松地靠在白银身上,这头壮硕的巨狼不想打扰主人休息,所以没有移动身躯,还是趴在地上,可是为了警戒却又将脖子拉长,左右巡视。

季行云一跑出来看到这个场面就觉得不妙。

他不希望苍眠月受点滴的伤害,可是也不希望跟招乌的士兵起冲突,况且是在村落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招乌帝国做对。

想继续寻找夜俱人的幸存者,就要再深入招乌帝国的领土移动,越往西走法天部队的影响力就越小,相对的招乌帝国保有的势力就越大。

在别人的地头上找人,惹上地主总不是件明智的作为,不过……要是这些士兵不知好歹,敢动苍眠月一根汗毛,季行云也不管那么多了。

弄破帐棚,闯出来的季行云看到情况还没变成最糟的状况,先是松了口气。

不过耳边传来招乌士兵不正经的话语,就让他升起无名火,对女孩无礼,比对他无礼还教他无法忍受。

在南郡当武议团小队长的时候,季行云曾被许多人批评过,也曾经在饭馆用餐的时候,听到邻座客人恶意的批评及不实在的指控,那个时候季行云都一笑置之。

现在他却完全笑不出来,拳头握紧,只要再有一点刺|激,这些士兵恐怕就要承受季行云愤怒的铁拳。

终于,女孩动了。

她优雅站了起来。摸摸白银头部软的白毛。

“白银,好孩子,别出手,你出手就会见血,这些人一定承受不住的,我也不希望你吃这种生物的肉,所以别做无意义的杀生。”

女孩讲话很温柔很优雅,可是说出来的话仔细分析却让人觉得很恐怖。

招乌的士兵不是白痴,他们泰半在法天、招乌的地界当过差,法天话就算不会说,大致上也还听得懂。

女孩的话简直不把他们当人在看待。

“小娘们不知好歹!”

“是法天人,对法天狗没必要客气!大伙把她抓起扒光再奸、奸到她死!”

入耳的是粗俗无比的招乌话,季行云终于忍不住气,正要动手,不过有人比他快一步发作。

一袭白衣的女孩,在瞬间同时出现在所有的招乌士兵之前。

苍眠月不会分身术,只是她的动作太快,让那些武功低微的招乌士兵误以为女孩分裂成许多个。

只是一瞬间,女孩又变回一个,回到她原来的地方。然后哀号声四起,所有的招乌士兵都倒下大声痛喊,发出杀猪般的声音。

季行云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种身法他也办得到,可是绝不会用来对付这种武功低微的人。

真正让季行云感到可怕的是她的真气没有半点的波动,坐着的时候也好、站起来的时候也好、动手的时候也好,还有现在,她放出的真气都没什么改变,出手毫无预兆,动手打人好像就跟吃饭、散步是相同等级的事情。

一个人的情绪产生波动,会影响到真气的流动,苍眠月也不例外。

在这之前遇到了让她高兴的事情,还有不高兴的事情,季行云不是由她脸上的表情来捕捉女孩心中的想法,而是由真气的波动来猜测女孩情绪的变化。

过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孩的表情都只有细微的变化,只有真气的波动,还有眼眸会泄漏她的真情。

结果遭人言语侮辱,然后愤而动手(理论上是愤而动手,至少季行云如此猜测)真气却毫无变化。

地上的招乌士兵不停的打滚,表现出极为痛苦的样子。

女孩眼中没有丝毫同情的神色,季行云与青木反而为这些不知死活的招乌士兵默哀了一会。

女孩出手没要人命,也没造成任何外伤,可是不见血的攻击,却比刀进刀出血流汩汩所造成的伤害还大。

他们的筋脉俱碎,内腑受损,虽然没死,可是往后的日子会很痛苦。

力气变得跟小孩子差不多,受冷会得风寒、受热容易昏倒,运动关节肌肉很容易酸痛,腑脏的器官都受到了伤害,日后的运作效能恐怕比不上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他们的人生算是就此完蛋。

哀号的声音将酒店里头的人引出来。

他们看到在地上打滚的同伴,又看到还站着的三个外人,不用猜就知道是季行云他们搞的鬼。

虽然跑出来的人还不到在地上打滚的一半,可是他们还是将武器抽出来,恶声叫骂。

苍眠月依旧是那副德性,真气还是没有任何的波动,不过季行云觉得她要能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还好一点。

这一次他不敢再让苍眠月动手,她下手实在太重,季行云宁可将人杀死,也不会将人打成废人痛苦残生。

当女孩向前轻轻地跨了一步,好像又打算动手,季行云马上反应,以不下于苍眠月之前的速度将闻声而来的招乌士兵一一打倒。

同样也是倒在地上打滚,痛声喊叫,被季行云打伤的人虽然伤重,可是还有痊愈的机会。

然后女孩瞄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人,只对白银说声:“好吵。”就信步走开。

青木与季行云对看一眼,好像重新认识女孩的样子,这才赶紧赶上。

两个人一头狼默默地跟在苍眠月身后。

呻|吟喊叫的声音越来越远。

青木还有季行云都像是有话想说,可是又不敢说的模样。苍眠月的举动把他们都吓着了。

她不像是狠毒的人。

她不像是会出重手伤人的人。

青木是这么想的……至少在几分钟之前他在心中深信,这个女孩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捏死的人。

一个能够受到森林爱护的人;一个走在森林中能够亲近种种动物;她是连树木都会为她静悄悄的移动树枝,为她遮阳挡光;是连大地的灵气都会自动移向她,表示亲近的女孩。

这样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会出重手伤人!

青木甚至怀疑自己看到幻影,不然苍眠月怎么可能出手伤人。

季行云有着不同的想法。

他认为她绝对不会毫无道理的伤害别人,她也不是嗜血好杀之人,他喜欢的女孩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一定是生气了,所以出手才没有分寸,只是那些招乌士兵是哪些话触摸到她的逆鳞,没能从头看到尾,实在是个错误。

季行云学到一个教训。

她不多话,凡事甚少让她的情绪产生激烈的波动,不过,不论是何种理由最好不要惹她生气,因为她是行动派的人,不以言语作为沟通的方式,而是以实际的行动来表达她的心情。

季行云知道她喜欢夜俱人,不然也不会出手帮助他们。

季行云知道她对干圆颇有好感,虽然这位“成年人”不好伺候,不但生活习惯差、无理的要求多、脾气也不算好,可是她还是很有耐心地为干圆准备三餐、时而问候、主动料理生活杂事,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那些不长眼的招乌士兵一定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她不悦,所以苍眠月也用行动来表示心中的不满,只是手段有点过于激烈,这实在太危险了。

季行云默默记取这次的教训——千万不要触动她的逆鳞,就算让她生气也不要让她动手。

他们安静地走了一会,突然又听到凄惨的叫声。

这一次绝对不是那些被打趴下的招乌士兵所发出来的,方向不对,而且这声音如此的凄厉,绝非受到寻常的伤害所能发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苍眠月停下脚步,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变更方向,前往事发地点一探究竟。她不是好奇的人,可是这个声音代表着——有人正受着极大的苦难。

“我去看看,你们稍安勿躁。”季行云说了一声就打算过去看看。

“等会。”干圆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冒出。

她不是突然出现,而是坐在路边靠着土墙,身旁带了一包衣物,好像早在这裏等着。

季行云早知道所谓的“成年人”好像很能够跟环境融为一体,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忘了他们的存在,不过这样突然出声“现形”还是让季行云不大习惯。

“怎么?救人如救火,你为什么阻我?”

干圆回答:“你真的要过去蹚浑水?”

“不一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季行云很老实的回答,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不一定像表面那样,如果只是两边仇家在相杀,帮哪一边都不见得是对的。

干圆又说:“要去就一起过去。我怕你一个人,会无法冷静的看待事情。”

“这……”

季行云还在犹豫的时候,苍眠月已经跨步向前移动。

她又用行动来支持干圆的意思。

在村子的另一边,惨剧正在进行。加害者是招乌的官兵,被害者是招乌的人民。

对村民进行迫害的人,是原本该保护他们的人,士兵伤害的人,则是他们应该保护的对象,现在所谓的常理伦纲都乱了。

地上有具尸体,是位十来岁的小男孩。在他旁边有一位悲痛欲绝的母亲。

在场的人不少。

村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集中在这裏,可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有的人低下头,握紧拳头。有的人撇过头,装成没看见的样子。

出现在这裏的村人数量不多,可是并不比士兵们还少,只是村人手上没有武器,也没有金乌兽可以骑。

现在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正努力地与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交涉。

“大爷,有话好说,请您高抬贵手,先将小孩放下来再说。”

那骑在金乌兽上面的军官并不答话,先是用轻视的目光看着努力乞求的老先生,然后回过头对一位士兵喊道:“怎么办?这老头要你把小鬼放下来?”

那名士兵用长枪勾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高高举着长枪。

他只要用力顶枪头,很可能就会刺过粗布羊皮包覆的小婴儿,如果他用力甩动长枪,那个小婴儿也会自高处掉下。

另外有一个中年人没站在人群之中,他也没很靠近那些士兵,不过一对眼睛没离开过长枪上的孩子,双手向前,好像随时准备要接住那名婴儿似的。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士兵玩笑般的回答。

军官道:“我是很想让小孩子下来,可是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明明说好要拿出一百索理,可是现在咱们却连一半也没拿到,还想用几十头又瘦又小的笨羊来顶替,真是伤脑筋。”

“这真是太过分,当咱们弟兄是好欺负的吗?我们可是拼死拼活的在跟法天打仗,这些人竟然一点都不懂得感激。”后方的一位士兵理直气壮的大声叫骂。

军官笑道:“别这样说,他们的生活也很困难。有这么小的小孩子要养。算了,算了,就帮他一把,把小鬼放下来。”

士兵应道:“没问题。就照头子的意思。”说完士兵慢慢的将长枪放下,那中年男子急忙跑过去高举双手,准备要接住婴儿。

士兵突然问道:“养孩子很辛苦吧,让你们花了不少钱吧?”

男子不知道士兵为什么会问这话,只有焦急的应着:“啊,是、是的……”

“让我帮你一点忙,为你们省点钱。”

“啊?”

士兵骤然将长枪略微提高,然后用力挥甩!

小婴儿飞了出去!村民们无不闭上双眼。

“啊!啊……”

男子追了过去,全力扑去想要接住小孩,但是哪里来得及。

“叫什么叫,我们可是在做好事,减轻你们的负担,这样你们才会有办法把钱凑出来,你们……”军官还大言不惭的说着。

“哇、哇、哇……”婴儿哭喊打断军官的话。

小婴儿哭是很正常的,可是那个婴儿不是应该撞墙而亡了吗?

“啊……这……”男子呆呆地看着一头壮硕的银狼走向他,牠的口中还叼着一个襁褓。婴儿的哭声就是源自于此。

银狼走向男子。

本来他应该接过小孩,但是他吓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就僵在那一动也不动。

于是银狼将小婴儿放下,然后走开,走向两男两女。

“你们是什么人!”军官大声叫问。

“看不过去的人。”季行云向前站出来,无畏无惧地应着。

“法天人?他妈的法天狗,弟兄们不用跟法天狗说太多,把他们宰了!”

季行云一说话,就由口音露馅让招乌人马上兴起杀戮之意。

招乌的士兵想动手正合季行云的意思,一名骑着金乌兽的士兵举枪驾骑奔来,大喝一声以长枪刺击。

枪似是刺过季行云的身躯,招乌士兵跟着大笑。

“法天狗,我呸!喂、把他串起来,挂在村口让人知道法天人进入咱们地盘的下场。”

那名士兵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喂,你是聋了吗?还不照我说的话做!”

那名士兵还是没反应。

“他妈的,还不……啊!”

军官策骑接近,至季行云身侧方才发现他们弄错了。

士兵根本没伤及季行云半根汗毛,长枪只是夹在他腋下,至于那名士兵已经七孔流血,看来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活不成了。

季行云挪动臂膀,士兵就摔下金乌在地上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