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枯竭之症(1 / 2)

替罪禁妃 吕丹 25215 字 1个月前

“奴婢已给喂了参,就怕皇后体力不支啊。”产婆不安的说道。

此时,皇后痛苦的喊声又传来,伴随着产婆慌张的叫声:“皇后,用力,一定要用力啊。”

水妃的神情也由担忧变成了不安。

“该死的。”刘荣低咒一句。

刘吟则是轻拧着眉望着寝宫的方向出神。

此时,听得产婆高喊道:“头出来了,头出来了。”

刘荣的神情一松,寝房便传来了一陈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恭喜皇上生了个白白胖胖的皇子。”门打开,产婆抱着一个白净的孩子走出来。

刘荣眼底是激动的,伸出抱孩子的手显得有些轻颤,可见他是多么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

目光无意见看到柳吟时,却见她正得意的望着我。

“青华,抱着孩子,朕去看看皇后。”刘荣突然将孩子抱在我面前。

我一愣,忙接过孩子,就见众人都愕然的望着我。

刘荣毫不理会众宫人的眼神,直接走向了寝宫。

怀中的孩子异常的温软,五官有些折皱,不像政儿刚出生时就能看清长相,不过轮廓极为好看,想必长大后也是俊美男子。

一时,我怔怔的望着他出神,同时,也不明白刘荣为何要将他的第一个孩子让我抱着,按理说,这个时候,孩子应该是在奶妈那里或者给皇后娘娘看才是。

产婆慌惑的站在一边,显然,她还要将孩子抱进去给皇后。

“把孩子给我。”柳吟走过来,蛮横的说道。

“孩子很可爱。”我微微一笑。

“那当然,”柳吟冷笑着说:“他以后还会是太子。”

“是吗?”我漠不关心,心裏却想到了刘幕小时,太子么,呵,人人都想做皇帝,人人都想当太子,真有那么好吗?

“姐姐是正宫娘娘,她的孩子自然是太子,那是任何人都抢不走的。”

“哦?”我细细看着怀中的孩子,对柳吟所说的话爱理不理。

“华妃,你怎么这么不以为然呢?”刘吟走到我面前,冷声问:“难道你不认同我的说法?”

“就算柳三小姐是皇后娘娘的妹子,也不该对我这个华妃如此说话吧?”视线从孩子脸上收回,我冷然望向她。

柳吟冷哼一声,傲然道:“那又如何?”

我漠然一笑,不置一词。

柳吟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快:“把孩子给我抱抱。”

“不用了,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还是小心为好。”我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柳吟的眼底似要冒出火来。

没有理她,我开始逗弄着怀里连个握拳的动作都不会的孩子。

“你?”柳吟轻咬下唇,恼怒的望着我。

此时,刘荣从寝殿内走了出来,望着我的面容充满了柔情,“青华,朕已经跟皇后说了,把孩子抱到崇政殿,朕要亲自扶养他。”

我怔然,他这话无疑是在说由我来抚养这个孩子。

水妃与柳吟也皆愣在当场,好半响,柳吟急道:“姐夫,这怎么可以呢?皇子可是姐姐所生,怎么能让给别的妃子扶养?”

“朕说了,朕要亲自扶养朕的第一个皇子。”柳荣淡淡说。

“可是华妃就住在崇政殿啊,这与将孩子送给华妃抚养有何区别?”柳吟更急了。

“吟儿的意思是在说朕夺了皇后的孩子给华妃扶养?”刘荣的面色沉了下来。

柳吟神情中的愤怒瞬间消失,嚅嗫的道:“吟儿不敢。”

“将孩子抱走。”刘荣一个令下 ,立时走上来三名奶妈。

将孩子交给奶妈后,我不禁向寝殿内望去,刘荣要将孩子拿到崇政殿抚养,皇后又怎可能同意?但另一方面,她也应该是高兴的,可见皇上对这个孩子的喜欢,历朝历代以来,还没有皇上将皇子亲养在身边的。

“皇上。”就在我与刘荣要离开时,水妃跪在了他在前:“求皇上将皇子还给姐姐,姐姐十月怀胎,各中辛苦皇上是知道的,怎能在孩子一出世就离开娘亲了呢?”

“水妃在胡说什么?朕只是将孩子养在崇政殿,皇后若想皇子了随时可以过来看啊,再说,皇后还在月子里,孩子由青华照顾着,朕也放心。”对水妃,柳荣应该是有感情的,从他温软的眸子中便能看出。

“可是皇上,你这样做已然在告诉天下,皇子将会由华妃娘娘亲手养大。”水妃恳求道:“求皇上将孩子养在皇后姐姐的宫里吧。”

刘荣拧拧眉:“水妃,这二年来你身子并不怎么好,站了这会也累了,还是快些回宫休息去吧。”说完,刘荣拉着我要离开。

“傅青华,”水妃突然站起冲到我面前:“为什么你每一次出现都没有好事?这一次,你是不是还要闹得人心惶惶才肯罢休?”

“水妃?”我愣了下,水妃的眼底是腾腾怒火。

“水妃,退下。”刘荣喝道。

“皇上,姐姐与你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抵不上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吗?”水妃声音哽咽了。

刘荣的脸一沉。

听得水妃又道:“我与姐姐这么多年与你荣辱与共,相濡以沫,这个女人一回来,你就全忘了吗?”

我望向刘荣,他却复杂万分的望着水妃,一字一顿的说道:“来人,水妃累了,将水妃送回宫。”说完,牵着我的手走出了皇后宫。

夜风冰冷,吹在脸上刮刮的疼。

甬道冗长,总觉走不到头似的。

宫人离在十步之外跟随,躬着身轻手轻脚的走着,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刘荣牵着我的手缓慢而行,至始至终,他都不说一句话,而是沉思着。

我没有打扰他,或者说,就算开了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转进一道圆门时,他突然道:“青华,我们一定要幸福的在一起。”

“什么?”怎么突然说这一句话来?

“一路走到现在,朕失去了很多的东西,朕渴望着温暖,渴望着有一个幸福的家,家里有你,有孩子。”顿了顿,他又道:“这么多年来,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奇怪的是,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当每天听着朝臣的奏章,当每晚处理的那些天下大事的折子,当上朝坐上那个位置时,似乎一切都变了。我不再是我,每天要考虑很多的东西,考虑得多了就发现所在乎的所关心的扩大了。”

不明白他突然跟我说这翻话的意思。

“青华,这世上,皇后与水妃为朕付出了许多,甚至整个柳家都为了朕差点灭族,可他们一直毫无怨言,但朕,却依旧选择了你,青华,我们一定要幸福的在一起。”

是我想错了吗?这个男人对我的心意其实一直没有变过。

他只是学会了怎么去隐藏心思而已。

真的只是我的错觉?他依然如以前那般执着与我?

他温柔的望着我,这一刻,他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那个他为我放灯笼的晚上。

他说‘青华,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小就喜欢,我没有骗你。’

移开了目光,我不知道如何回应。

一切都回不去了,真的很想分出个对错来,谁对谁错?

“下雪了。”他突然说,便抬起头看着天空。

天空广阔无边,无穷无尽,此刻,无数的雪花落下,反倒增添了许些的温情。

沉重的心情又在心口弥漫。

“走吧,不要着凉了才好。”他再度牵起我的手。

“皇上,皇子还是抱回皇后宫吧。”我轻轻道,夺子的痛虽然已过去了五年,可那种痛像是依然能感受到似的,皇后的错只在于她做了刘荣的妻子, 可这算是错吗?

“朕怕你在宫中孤独,怕你胡思乱想。”

“皇子本就是皇后所生,将皇子带到崇政殿,于祖制不合啊。”

“朕已允了皇后,将立皇子为太子,她也已同意,朕并没有勉强于她。”

是啊,没有勉强只有交易,这样的交易……我心中苦笑,刘荣还是以前的刘荣吗?

“皇上,别再为青华造下罪孽了。”我哀求,这样的好,我已经承担不起,更不想再被这份情左右了,我想的只是脱离。

“朕只是想让你开心。”他拍拍我的手背:“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我怔忡的望着他,他温柔的望着我,温柔的最深处,我又看到了那颗被我重重伤害到的心,正脆弱的,卑微的恳求着我接受他所谓的好。

是啊,他拥有了雄心壮志,拥有了对权利江山野心又如何?这与他对我的爱并不相冲突。而我,却以为……

崇政殿有了孩子,顿时热闹了不少。

但并不如刘荣所说不会孤单不会胡思乱想,相反我更想念刘幕,想念政儿。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刘幕毫无音讯,而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等他来见我,不管是一年,二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我相信,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来找我。

“娘娘,你怎么哭了?”一侍女走上前来,担忧的问。

哭了?我抚上脸,不知何时,脸上挂满了泪水。

我摇遥头:“没事,你们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侍女鱼贯退下。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很亮。

我哭什么呢?明明相信他是活着的,那年,受了那么重的伤他都挺过来了,还学了一身高强的功夫,如今只是一些炸药,他不是会轻功的吗?只要飞开就行了。

不能哭,要相信他活着,迟早有一天他会来找我的,一定会的。

一双手从后抱住了我,身子被抱进一个温柔的怀抱,刘荣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怎么哭了?”

“皇上来了怎么不让人告诉一声?”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这是朕的家,你是朕的妻子,丈夫回来了还要人能报吗?”他轻声说。

避开了他的目光,我给他倒上茶。

“今天皇儿乖吗?”他将杯放下,拉过我就往皇子的偏殿走去。

几名奶妈与宫人见了,慌得赶紧跪礼。

皇子安静的熟睡着,才半个月而已 ,已白|嫩了许多,本是褶皱的面孔也舒展开来,露出了俊俏的小模样,这个孩子与政儿还真有几分的相像,每次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了刚出生时的模样,不疼爱也不行啊。

“青华,皇儿的名字还没取好吗?”刘荣抱起了孩子,在怀里逗弄着。

半个月前,刘荣便让我为孩子取个名字,我一直以为他是在说笑着,如今看来应该是真想让我给孩子取名的。

“这个孩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还是皇上自己取为好啊。”我笑得牵强。

“这是朕与你的第一个孩子,朕想让你取名。”他说。

我与他的第一个孩子?笑容更加不自在,只得低别过脸,说:“皇上也知道,青华并没读过多少的书,又怎么能取出好名字来?”

刘荣扬眉一笑:“没读过多少的书?朕小时候上课,你一直都在旁边守着的,有时师傅问的问题朕答不上来还是你偷偷给说的。”

这样的事他都还记得吗?我淡淡一笑:“青华真的不知道该取什么好。”

刘荣想了想,“刘桦,这个名字怎样?既有朕荣下的木字又有你名中的一个华字。”

“皇上觉得好就好。”我点点头。

刘荣笑得很开心,眉角都飞扬了起来,他边和孩子逗乐着边叫着新取的名:“桦儿,朕的桦儿,朕会将这世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你,你要健康平安长大。”

心裏的沉重像是阴云一样消散不去,再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半个月来,刘荣哪也不去,就只在崇政殿休息。

他并没有碰我,只是抱着我睡。

他一直忍耐着自己的渴望,极有耐心的与我相处着。

他像是与我耗上了。

此时,听得刘荣道:“奇怪,桦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脖子上有这么多一块一块的红斑?”

“什么红斑?”我忙过去看,果然,小刘桦的脖子上有一块块微微凸起的红块,不多,模样却有些吓人,我对着不安的站在边上的奶妈道:“将皇子的衣裳脱下,本宫要看看皇子的身体可有异样。”

奶妈慌忙上前。

当将刘桦的外衣脱下,松开内里的带子时,就见小刘桦的背部生满了这些红斑,特别是腰上,整块整块吓人得很。

“来人,宣御医。”刘荣急喊道。

“你们今天给小皇子吃了什么?”面对跪在地上的十几个宫人,我拧眉问。

“没 ,没什么啊,”其中一个奶妈颤声说:“小皇子年纪这么小,根本不会吃什么,除了我们的奶水。”

“来人,去叫几个老麽麽来检查这三个奶妈的奶水。”我冷静的吩咐。

“是。”三个奶妈被带下去。

“桦儿不疼吗?也没见他哭闹啊。”刘荣眼底是满满的心疼。

“皇上别急,等御医来了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安慰。

御医匆匆赶来,不过当他看见小柳桦腰上的斑块时大惊:“小皇子这么小,怎么会得上红疮症?”

“红疮症?那是什么?”刘荣紧起眉。

“皇上不必惊惶,这病并不可怕,只是小儿一般极少生此病,特别是生在腰上的,要是再晚些……”御医偷看了眼刘荣紧崩的面色一眼,不敢再说下去。

“生在腰上会如何?说下去。”刘荣的声音冷了几分。

“是,腰为男人之源,而红斑疮是以吸引人的精元为主,一旦等到它们在整个背部连成一块,男性繁育便算是绝了。”御医说完这一句话,额上已见冷汗。

“什么?会这么严重?”刘荣有些不敢置信。

我也暗暗心惊,这么小的孩子若是……不敢相像下去。

“皇子这病可是能早些发现也算是小病了,只是没想到……”御医偷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下去,但这言外之音,显而易见,是在怪我这个‘养母’没有及早发现。。

“退下。”刘荣断喝。

御医退了下去,宫人都跪在地上,没有吩咐不敢起来。

小刘桦很安静的躺在属于他的小床上,一双漂亮的眸子睁得老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天真无邪又不知险恶的模样,人见人爱。

刘荣什么也没说。

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啊,对于孩子,我确是疏忽的,一来他有三个奶妈,一大群的宫人侍候着,二来,这么可爱的孩子,我怕与他有了感情。可不管怎么说,我是没有尽到照顾好他的责任。

“皇上,是青华不好,没有照顾好皇子。”对这么小的孩子,我愧疚。

“没事,下次注意就行了。”刘荣扶我起来:“这不能怪你,你也不希望孩子出事的。”

“谢皇上。”

“来人。”刘荣突然喝道:“将这裏的所有宫人都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一时,殿内都是宫人害怕的讨饶声。

我心中一惊,却见刘荣的眼底布满了阴沉,他是真的动了气。

内侍走了进来,将跪在地上求饶的宫人一个个拖走。

当拖到最后一个时,有宫人匆匆进来说:“皇上,皇后娘娘跪在外面求见皇上。”

“皇后来做什么?她不是还在坐月子吗?”刘荣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今夜的风很大,也极冷。

一出去,顿时感到了森森寒意。

显然,皇后是直接从床上起来跑过来的,除了一身洁白却单薄的里衣竟然没有披一件外套,她跪在地上,寒风吹起她的发丝,裙据,她脸色苍白,神情凄楚,在见到刘荣的一瞬间是,掉下无数眼泪:“皇上,我听宫人在外面私语,说孩子了红斑症,是不是?”

“起来,这么冷的天,你又在月子中,怎么可以就这样跑出来了?”刘荣就要去扶起她。

“不,皇上,你听臣妾说。”皇后声泪俱下:“臣妾知道你爱华妃妹妹,为了她可以抛弃所有,但皇上,皇子毕竟不是华妃的亲生儿子,她对他又怎会上心?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定是第一个悉知的,臣妾听宫女说,红斑疮要生到腰上,没有七八天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来人,扶皇后娘娘起来回去。”刘荣深吸了口气道。

“姐夫。”一直紧随在皇后身后的柳吟站出来,哽咽的说道:“你真相信华妃会真心善姐姐的孩子吗?姐夫,皇子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啊。”

刘荣闭起双眸。

此时,刘吟突然冲到我面前,厉声问:“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嫉妒我姐姐生了皇子所以才害皇子生了病,是不是?”

“柳三小姐,皇后娘娘已经回去了,你不该安慰一下你的皇后姐姐吗?”我冷冷盯着她。

“姐姐自然有宫女侍候着,现在最危险关心的人是小皇子,他那么小,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你根本不可能真心待小皇子。我听别的宫人说,你是个攻于心计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当年先皇的丽妃,玉妃就是被你算计了。”

“柳三小姐,没有证据不要血口喷人。”

“证剧?你敢说这些日子你好好照顾小皇子了吗?你有正眼看过他一下吗?”柳吟转到刘荣面前,哭道:“姐夫,从崇政殿出来的工作都说小皇子好可怜,华妃娘娘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小皇子一眼,甚至连抱也都没抱过。”

“下去。”刘荣面庞闪过一丝疲惫。

“姐夫?”柳吟跺跺脚 。

“下去。”刘荣冷冷再喝了声。

柳吟瞪着我好一会,才不甘心的离去。

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啊,我在心裏苦笑。

“朕有些累了,我们早些安置吧。”刘荣并没多说什么,而是牵起我的手进了内寝。

可正因为没说,才觉得不安。

人生总在周而复始,出了宫,以为人生能平静而过时,又进了宫,以绝望自焚,却被救出宫,最后又再次回到宫里,还不到一个月,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从此又要步入后宫的争斗之中吗?

刘荣再信我,但皇后与柳吟的话只怕已激起千层浪。

小皇子一事之后不久,宫中连续出现异象,御花园的几十盆西戎进贡而来的奇异一夜之间死亡。崇政殿出现数十只死老鼠。御池中的红鲤鱼突然间死绝。

民间甚至传出谣言,说是宫中有妖孽祸世。

妖孽?听到这个消息时,脑海里闪过的是巫臣华禹近乎与完美的脸。

想到他,自然想到了刘幕,心头又是一陈涩意。

他在哪?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他可知道我有多想他,多想看到他。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宫人匆匆进来禀道:“百官们跪在崇政殿门口,都说让皇上杀了娘娘。”

“是吗?”我没有震惊,只是平淡平静。

“娘娘,怎么办啊?”

“等死。”

宫女一怔:“娘娘在胡说什么呢?”

此时 ,一名宫女惊慌的跑了进来禀道:“娘娘,右相请娘娘去殿外一趟。”

“知道了,换了衣裳就去。”就像平常一样,进了屏风后开始换起衣裳。

到殿外时,看到了齐齐下跪着的百官,大汉朝的朝服都是肥袖飘舞,逶迤施地,风吹过时会很漂渺,如今这么望去,还颇为赏心悦目。

刘荣一身的玄黄,威威站于百官之中,这会,眉目间像是打了结般无法舒展。

“见过皇上。”我走上前施礼。

顿时,群臣的目光齐齐朝我射来。

“你来这裏做什么?”刘荣一惊。

“是老臣命人去叫她的。”右相站了起来,禀道。

刘荣眼底锐光一过:“右相这是何意?”

“意思很简单,宫里连日来有异象,而这些异常都是这个女人来之后才发生的。”百相一手指着我,精锐的面宠透着杀气:“这个女人是妖孽的化身。”

“她是朕的华妃,怎么会是妖孽?”刘荣的面色几乎黑色。

“皇上,老臣为此事还去占朴了一卦,而符合卦象的人便是华妃。为怕皇上不信,老臣还特地将道长也请了来。来人,将道长请上来。”右相一说完,便有侍者请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上来。

一翻行礼毕。

“荒唐。”刘荣紧抿了唇。

“老臣方才已让皇后娘娘去搜取华妃寝殿,还请皇上恕罪。”右相道。

“什么?你们不知道华妃的寝殿就是朕的寝殿吗?”刘荣这下的脸色可说差到了极点:“右相,朕一再的姑息于你也只念在当年的护主,如今,你若再这么的不识好歹,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保护皇上。”右相刚说守完,就听见一陈骚 动,皇后,柳吟,水妃在众宫人的簇拥之下走来。

柳吟的身上拿了二个木偶,其中一个木偶贴满了符。

“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宫人的惊慌的喊声响起。

转头,就见皇后,柳吟,水妃在宫女的拥

柳吟的身上拿了二个木偶,其中一个木偶贴满了符。

右相在见到柳吟手中的二个木偶时,愣了愣。

一翻行礼毕,柳吟扬起手中的二个符道:“禀皇上,这就是我们在华妃房里搜到的木偶,这个木偶上面刻了皇上的生辰八字,而这个木偶上则贴满了各种咒人的符,没想到华妃娘娘竟会这般歹毒,天天在诅咒皇上。”

“华妃,你还不认罪?”皇后厉声道。

“认什么罪,”我走到柳吟身边,拿过那个贴满了符的人偶,淡淡一笑,走到那个道长身边说:“既然右相请了有修为的道长前来,那么还请道长告诉大家一下这木偶身上的符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道长看到木偶上的符时,愣了愣,说:“这是保命的符,只不知娘娘这是保谁的命?”

我将那些符揭下,将刻在最底下的生辰八字展现在众人面人。

一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右相与柳吟则是恨恨的盯着我。

只因这个生辰八字正是刘荣的。

“自宫里出现那些异像以来,”面朝着满朝文武,我朗朗道:“本宫一直担心着皇上的安危,这不,便私下弄了这么个保命的木偶,以期望皇上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丰富,这些百官大部分是右相的人,但也有些是隔山观虎斗,可不管如何,他们皆只是旁观者而已。

哪像右相与柳吟的表情来得丰富,一会白,一会青,一会又不得不装出为刘荣高兴的样子来。

唯有皇后与水妃,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局般。

而刘荣,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意外于这一切。

对于我来说,多多少少会有些防备,甚至于很多的斗争在她们刚布置时便能猜出整个过程。

宫斗,我不是不会,只是不想,不想让自己的人生过得那么黑暗,不想失去仅存的那一点善念。

当那些异象出现时,我已然做了准备,因此才能应付自如。

今夜的刘荣,异常的兴奋。

甚至在晚膳的时候,嘴角的那一丝笑弧也始终扬着。

“青华,朕很喜欢你跟群臣说话时的样子,那模样仿佛又回到了母后的身边,对着后宫的宫人们下令着。”刘荣俊美的面容因这一道笑弧变得柔和不少。

我怔了下后才笑说:“那时皇上还说青华凶来着。”

“你小时候确是很凶在母后的调|教下才改了性子。”刘荣笑说。

谈起小时的事来,二人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不少。他没有再提起早上发生的事,仿佛在有意避之。

他是在有心护着柳家,站在他的位置,柳家决定了朝中的一切,他现在需要这个家族来为他做事,换句话说,不管柳家做了任何事,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荣已不像已往那样随心所欲,他懂得了更多的权衡之道。

随着年关的将近,宫人们都忙碌了起来。

我却无所事事。

有时,我想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刘荣对柳吟的态度,对他好得出奇,近乎于宠溺了,仿佛真拿她妹妹般在疼爱着。因此柳吟在宫里可说横行无肆。

“这些我都要了。”柳吟指着我刚选好的冬茶,对我仰鄂示威。

“拿去吧,这些正是我刚挑剩下的。”我毫不在意的一笑。

宫人们想笑却又不敢笑。

“你?”柳吟眼底闪过一丝怨恨,转身就离开。

她对我有怨恨?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惹是生非,她对我的怨恨何来?

直到那一天,刘荣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封刘吟为吟佳公主,和亲西戎时,我才明白她对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怨恨,或者说,她的怨恨是针对刘幕刘荣二兄弟的所有女人,同时也明白了刘荣一直宠溺着的她的原因。

吃过晚膳,肚子突然剧痛起来,当宫女匆匆进来时,我已然开始吐血。

急奔而来的刘荣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御医来时,我已然不支昏倒。

尽管昏迷,意识却依然清醒,知道是有人对我下了毒,可是会是谁呢?

皇后?水妃?她们会这般明眸张胆吗?

还是刘吟?

毒量下得极重,那人应该是要置我于死地的,幸好下毒的人并不懂毒,这种毒的毒性虽强但入五脏六腑的速度极为缓慢,可以让人不至于立死。

可因此,也昏迷了好些日子。

这些日子里,刘荣对我形影不离,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还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我身上停留,那目光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人想落泪。

是他吗?刘幕,是他来了吗?他来接我了吗?

我很想睁开眼,却没有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唇上一热,心中一惊,有人在轻薄我?然后,当那温温的气息在唇间缠绕时,眼底浮上泪意,真的是他,刘幕,不是做梦,是他来了。

嘴裏有什么东西渡了过来,苦苦的药味。

唇离开时,我着急,很想用双去抓住他,只是身子依然动弹不得。

他要离开?不,不,他为什么来了不出声音?他为什么不带我走?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意志一直在与身体做着斗睁, 猛然睁开眼时,我喊出一声:“刘幕,别走——”却对上了刘荣幽深而受伤的眸子。

这一刻,我顾不得别的,而是翻被下床,目光四处搜寻着刘幕。

然而,脚刚落地,虚弱的身子向前倒,预期中的疼痛没有来,而是被抱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放开我,放开我。”我挣扎,嘶喊道:“放开我 ,放开我。”

“青华,你身子的毒刚解,还很虚弱,快躺下休息。”刘荣疲惫的声音传来。

“他来了,是不是?”他紧抓着他的衣裳,期待的望着他。

刘荣怔怔的望着我,半响,沙哑的道:“没有。”

“没有?不,不可能,他一定来过了,我感觉得到。我要去找他,一定要去找他。”

“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眼泪一颗颗掉落,我哽咽:“他没有死,你不可以说他死。”

“他若没死早就来找你了。”刘荣冷冷道。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哭喊,使劲挣扎,然而不管怎么挣扎,他的双手依然摁得紧紧的:“为什么不放过我?”

“不是我不放过你,而是你不放过我。”刘荣紧紧的抱住我。

我痛哭出声,这么多年来,不管多么的艰辛,多么的难以忍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哭得大声,哭得无助:“我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要见刘幕,我想见他啊。他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

刘荣将我抱得更紧,在耳边痛苦的低喃:“忘了他吧,我爱你,青华,你就忘了他吧。”

这样的孽缘,要怎样才能结束?难道真要我再死一次?

我哭至沙哑,哭得绝望,哭得再一次昏了过去。

不会感觉错的,喂我吃药的人一定是刘幕,可他为什么不愿意来见我?

为什么?

三天后 ,身子痊愈。

刘荣却没有彻查此事,他的行为已然告诉我他知道是谁下的毒。

不言而明,是柳家人,只有柳家,他才会如此护着。

而在这一天,我也知道了下毒的人是谁——柳吟。

“你为什么没有死?”柳吟走进来时,殿内并没有侍女侍候,方才想静一会都让她们出去了。

“我今天不想说话,柳三小姐下次再来吧。”我漠然的道。

“我本想毒死你的,不想你的命真是大啊。”

我转身望她:“你说什么?毒是你下的?”

“不错。”她傲然抬头。

“为什么?”跟她有怨仇吗?哪怕她将我毁成那样,我依然没有想过要去害她。

“为什么?”柳吟冷冷一笑:“为什么皇上要喜欢你,为什么皇上喜欢的不是我?为什么要我去和亲?既然大姐二姐做了妃子,为什么我就不能过宫做妃子?”

“什么?”她不是喜欢刘幕吗?怎么对刘荣也……“你,你喜欢皇上?”

“喜欢,一直喜欢,从小就喜欢。”柳吟轻咬下唇,恨恨的望着我:“是你,是你抢走了皇上,如果没有你,皇上就会纳我为妃”

她的心裏竟同时喜欢着刘幕与刘荣?我有些惊讶,却也不觉得奇怪,只淡淡说:“皇上不会纳你为妃。”

“你胡说。”柳吟脸色阴沉许多。

“我没有胡说,皇上若有这个心又怎会封你为公主?”

她一怔。

“和亲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不,我不要,我为什么要去那种荒凉的地方过日子?我要留在京里,留在皇上的身边。”柳吟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朝我走来。

她的神情满是阴蛰,眼底透着杀意。

“你要做什么?你疯了?”我惊呼。

“是啊,疯了,那个傅京云抢走了我的幕哥哥,我就让她生不如死,这会不知是死在哪个地方了。你抢走了我的荣哥哥,我也要让你不得好死。”柳吟朝我扑来。

我忙避开,然而,肩膀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柳吟,你这么做不怕拖累你家族吗?”我喝道,“你再这样,我可要叫人了。”

“叫啊,这外面的人都被我支开了 ,无论你怎么叫也不会有人来的。”柳吟眼底的疯狂更甚,说完,又朝我刺来。

眼看闭不过,我索性不闭,去夺她手中的匕首。

一时,二人缠打在一起。

“你们在做什么?”此时,水妃的声音突然响起。

就听得柳吟哎哟了声,在只有我与她二人能看到的视线内将那匕首**了胸前,不深,但足以唬人。

“华妃娘娘,吟儿好心来看你,为什么你反而要杀吟儿?”柳吟不敢置信的望着我,身子缓缓倒下。

“你?”这一刻,我明白,柳吟并不是来杀我的,而是来陷害我。

“吟儿?”水妃惊叫:“来人,快来人呐。”她快步走向倒下的柳吟,骇然的望着她胸口插着的匕首,又不敢置信的望向我,厉声道:“傅青华,你对我和姐姐的不满怎么可以对我的妹妹下手?”

我想辩解,此时,已有人匆匆进了殿,是皇后。

“吟儿?怎么回事?”皇后见到面前的场景,脸色一白,忙朝身后的宫人吩咐:“快,快叫御医。”

一时, 人仰马翻。

唯有我,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当柳吟被抬回去,御医赶来,已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

“傅青华,吟儿与你有何怨仇,你要这么对她?”皇后抡起了手朝我刮下。

身形一闪,没有被她刮上。

“你?”皇后脸色陡沉:“来人,抓住傅青华,本宫今天倒不信治不了她。”

“我没有杀柳吟,这一刀是她自己刺上去的。”知道说这话她们不会信。

三名宫人上来制住了我。

就在皇后抡起手要挥下时,刘荣焦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皇后,住手。”

“皇上,傅青华仗着皇上宠爱,竟然要杀吟儿,这样的人,你还要护着她吗?”皇后的眼底复杂万变,更有着深深的失望。

“朕相信青华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刘荣没有看向皇后,只是莫测的望着我。

“这是我和姐姐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假?”水妃冷笑:“皇上若要护着她,也要让人信服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刘荣直视着我,他的神情疲惫。

“我没有杀柳吟,是她要来杀我,那刀是她自己刺进去的。”我淡淡说。

“她自己刺进去的?”刘荣拧眉:“她为什么要自己刺自己?”

“我不知道。”

皇后的声音无尽讥讽:“皇上,你听听,吟儿怎么可能去杀她?又为什么要自己刺自己 ?这不是很荒唐,很可笑?华妃,就算你要为自己挣脱罪名,也要说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我说的是事实。”柳吟确是聪明,也攻于心计,她在众人面前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哪怕是在她的家人面前也是如此,她杀我的事又有谁会信?

水妃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事实?”皇后冷笑:“事实就是我和水妃方才所看到的,皇上,你不能再这样宠华妃了,吟儿现在不止是我的妹妹,更是要去西戎的和亲公主,你若再护着他,朝堂的大人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刘荣看了皇后一眼,现看向我时,轻道:“青华,朕敬重皇后的原因便是她处理后宫的事向来刚正,更不会去乱冤枉她人,你和吟儿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想说的话,我方才已然说了。”刘荣不相信我吗?呵,是啊,在他的眼底,永远没有真正的我,也从未了解过我,总喜欢用他的想法来判断。

“皇上,”一名内侍匆匆走进来,禀道:“有紧急军情,三公九卿已然候在御书房。”

“青华,”刘荣揉揉额头,声音里的疲惫又多了几分:“你若不说清楚,朕又怎么来帮你?”

“皇上,青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事实就是如此,不管皇上信不信,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的悲伤之情,有的只是平静。

在后宫,总有这样那样此起彼伏的事情发生,防不胜防,只是没料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裏面的主角,只可惜是孤立无援的。

“青华,别闹了,好不好?”刘荣苦笑。

“闹?”我一怔,是我闹吗?

“难道不是吗?你这样说让朕怎么判断?”

“那皇上要青华怎么说?”

“你说吟儿要杀你,她为什么要杀你?就没有原因吗?如果说是杀你,那为什么她又自己刺向自己?”刘荣极尽耐心的问。

“因为柳吟喜欢皇上,说想嫁给皇上为妃,她讨厌我,因为皇上把爱全给了我。”我将柳吟说过的话简单重复。

哪知我话一出口,皇后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般,冷笑说:“傅青华,你可真会编,吟儿喜欢皇上?吟儿若喜欢皇上,她为什么自请去西戎和亲?”

“什么?”我一怔,去西戎和亲是柳吟自己提出来的?

此时 ,内侍又匆匆进来:“皇上,右相请皇上快些过去,军情紧急,急待皇上做出裁决。”

“青华,吟儿是个惹人疼爱的女孩,她一听朕说要与西戎和亲便主动提出由她前去,”刘荣叹道:“她若真喜欢朕,又怎会提出这种事来?”

“可我说的也是事实。”难道一切柳吟都是设计好的吗?自请和亲,到方才说的那些话,还有她杀我……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荣沉默了,半响,他道:“青华,朕希望后宫和和睦睦的,母后所在时的那些后妃争宠的事,朕并不希望它发生在朕的身边,平白吗?”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希望后宫和睦?什么叫不希望发生太后后时后妃争宠的事?难道他以为是我在搬弄是非吗?

“没有什么意思,朕近来国事繁忙,只是想回到后宫能一片小栖之所。”刘荣走了过来,执起我的手,柔声说:“朕虽然宠爱你,但后宫毕竟是皇后在管事,朕相信她会秉公处理的,朕先去御书房。”

就在他转身离开时,我道:“皇上,在你心裏,青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到底爱青华的什么?”

“朕很累,”他微微一笑:“别再闹了。”

看着他离开,心裏只觉得悲哀,原来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了解过我,他所谓的了解仅仅是他对我的执着。或者说,在他的心裏,我本就是一个会搬弄是非的人?

苦笑,细细想来,似乎身边的所有人都认为我在太后身边待过,就拥着太后的雷厉手段,包括以前的刘幕,现在的刘荣,还有其他人。

皇后眼底的愤怒消失,只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而水妃则是道:“姐姐,妹妹身体有些不适,先告退了。”说完,也没等皇后说什么,退了出去。

“看到了吧?”皇后突然道。

“青华不知皇后娘娘在说什么。”也许后宫就是个大染罐,再纯白的人进了去,也无法独善其身。

“当一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爱时,那就得到他的尊重。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办法得到刘荣的认同,将这个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皇后眼底冷了几分:“你可知道在你不在的这几年里,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让刘荣来认同我?”

“是吗?那要恭喜娘娘了。”柳孜是聪明的,在初见她时,便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恭喜?呵,你知道我与你不同在哪吗?”。

我看向她。

“在于皇上的相信,皇上确是爱你,可他相信你吗?不,他并不相信你,但他却相信我。”

“相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若在以往,或许还会伤感,但如今,事过境迁,对这个地方满是排斥与厌恶,对于刘荣的相信与不信,更是无所谓了。

“如何?你是真不明白?当一个人不相信对方时,只要出了一二件让他置疑的事,这份不相信就会成一把杀人的利刃,将那个人杀得死无尸。”

皇后目光是算计的,看不见底的深沉,那感觉,皇后像是一个生长在权术漩涡中的女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拧起眉。

“孩子的事已经让皇上心裏对你有了隔阂,加上吟儿的事,当一个女人的行为让男人感到疲惫时,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蓦然明白柳孜的聪明之处,当年的太后只是布局让所有人都入套自相残杀,又或者以强势的手段让人臣服,而这个女人不只布局,更是掌握了刘荣的举止与心理,知道做什么会让他有什么样的反应。

心裏起了一陈寒意,这样的女子……

“柳三小姐一举一动,只怕也在皇后的眼皮底下吧?”我道。

皇后挑挑眉,并不回答:“傅青华,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有时很愚蠢,真不敢相信你当年会是太后的贴身侍女,太后的雷厉风行要是出了名的。”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只想知道皇后会如何处理这事?”只怕不会善罢干休。

“本宫要做的就是让皇上对你死心。”皇后深深的望着我,裏面埋藏了太多的怨恨,多得让人窒息。

“好,青华就看着皇上是如何让青华死心的。”我迎视着她的视线,无所谓惧。

“傅青华,你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让皇上对这般的死心踏地?”她的眼底的怨恨被迷茫与不解所代替,还有着诉不尽的痛苦:“我又哪里比不上你?”

我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刘荣的执着我又如何想要?那些痛苦与绝望又有谁能知道呢?

“为什么你还不懂珍惜?”皇后声音陡厉:“为什么要闹得后宫不和?现在连朝廷百官都在关注着你,难道你真要皇上做一个昏君吗?”

“我并不想留在宫里。”这一次,我没有沉默,而是冷声道:“是皇上的执着,还有你妹子对我所做的事,我能在这裏,你妹妹可是功不可默啊。”

“什么?吟儿对你做了什么事?”皇后蹙眉。

“她为什么要上峨嵋?又为什么是这样回来的?你问她这过程里发生过什么事就明白了。”我冷笑:“聪明如皇后,对柳吟的心思真的一无所知?”

皇后沉下了脸,突然道:“来人,华妃狡辩不认,将她关起来。”

尽管是被关了起来,但所在的小屋还是干净舒适的。

我不知道皇后接下来要如何做,只能见机行事。

想到方才刘荣的离开时的神情,想到皇后所说的话,我苦笑,这后宫真是永无宁日啊。

“娘娘,吃饭吧。”几名宫人端进了饭菜。

“我不想吃,拿下吧。”没有任何的胃口。

“怎么,你想绝食引起皇上的怜爱?”皇后走了进来,环顾下四周,冷道:“你真要本宫对你动刑,你才会说实话?”

“皇后不敢对青华动刑。”

“不错。”皇后冷冷一笑:“不止不会动刑,还会待你极好。”

我疑惑的望向她。

“你就好好的在这裏獃着吧。”柳孜离去时,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杀意。

尽管她眼底的杀意让我有些戒备,但也知道她不可能真对我怎样,只是每次在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时,心裏戒备了许些。

本以为在入夜之前,刘荣定会让人来接我,然而,没有。

连着三天,刘荣的人都没有来接我,更别说他来看我了。

我是有些意外的,那个爱我那般执着的人,竟然会连着三天都不来看我。

这说明什么呢?

正当我想着之时,屋门被推开,皇后在宫人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今天的她一身天后服,更显得整个人明艳高贵,她缓缓坐下,轻抿着宫人拿上的茶水,并不说话。

我亦不出响,只漠然望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朝我看来,道:“傅青华,现在你是体会到了吧?”

“娘娘想说什么?”

“皇上不是没来过本宫这裏,但本宫几句话就能打消皇上带走你的心思,皇上对我的信任已远远超出了对你的喜欢。”皇后矜傲的道。

“那又如何?”

“如何?”皇后一陈冷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只要皇上信任本宫,本宫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怎么个为所欲为法?”后宫的一切刑法我都清楚,哪怕是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私刑,我现在的身份就摆放在那里,她是不可以对我动用这些的。

“比如这个?”皇后拍拍手。

就听见外面一陈响动,几名影衞冲了进来。

宫女的尖叫声纷纷响起来。

在我的惊鄂中,其中一名冲向了皇后,朝她胸口就是一掌。

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吐血缓缓倒了下去。

“你们?”我骇然的望着这些影衞。

影衞直接冲向了我,出手点穴。

一时,我无法动弹,更别说出声,只能被这些影衞夹着飞上了殿顶。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冬天的月亮亮得清冷,天地之间仿佛被一层冰冷的东西包围。

这些影衞要带我去哪儿?

难道……想到那天皇后眼底的杀意,她想让这些人杀了我?可能吗?

是了,对她来说,我最好能消失吧?

不,我不能死,我还不知道刘幕是生是死,还没有和父母共续天伦,政儿又那么小,怎能就这样死去?

然而,身子被点了穴,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力气反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影衞在一间废屋前停了下来。

走进废屋后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大宅的后花园。宅子应该极大,鸟语花香,小桥流水,整个都是江南水乡的布局。

京城还有这样的宅子吗?要是有,应该是极为出名的,然而,搜寻记忆,并没有谁家是拥有江南水乡风格的宅子的。

“来了?”影衞夹着我闪进了一间厢房,房内,一名年约四十麽麽装扮的女子迎了上来。

“就是她?”麽麽打量着我,她的目光冰冷,望着我的眼神仿佛是在打量着一件商品。

“你要好好照顾她,十天之后一切就会成为定局。”影衞将我放上床后,消失在门外。

麽麽过来,再次细细的审视着我,半响,才道:“长得挺精致的。”说完,开始动手解我的衣裳,边解边说:“这十天,你最好乖乖的,要不然,有你苦头吃。”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能开口讲话,但身子无依然无法动弹,我急急开口:“这裏是哪里?你们要对我做些什么?”

“你能保下命就不算了,还要知道得这么具体做什么?”麽麽说道。

“你们可又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厉声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得罪了我的主子,你就别想安生过日子。”此时,门被推开,一名侍女端进了饭菜来。

侍女目不斜视,放下碗筷便离开。

“吃饭吧。”麽麽将一筷子的饭强硬的塞进我嘴裏,道:“你若不吃下去,我将整碗饭都塞进来,看你吃不吃?”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不吃饭?在宫里,至少是熟悉的地方,但这个地方,不知道身处何境,更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要活着出去,体力至关重要。

我一口一口的吃着,脑海里想着应对办法,只打算一等身体恢复就先探出这是哪里。

然而,连着十天,别说去外面试探,就连身体也依然不能动弹,一般的点穴,少则半个时辰,多则几个时辰,却没有像这样连着几天几夜不能动作的,那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在饭菜里下了药。

皇后到底要对我做什么?若要杀我,何必这般大费周折?若不是要杀我,她的目的是什么?

第十天时。

麽麽走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十来名侍女,每个人手上端了一些东西,只因全身不能动弹,并不能看清楚她们手上拿了什么。

直到她们开始为我沐浴,然后宽衣,才发现他们端着的东西竟是喜服,而且从衣服的样子看来是皇家大婚用的喜袍。

一时,我怔住了,她们竟然在给我穿大婚喜服?

我询问的望向麽麽,麽麽却未看我一眼,只冷冷的做着手中的事,给我串珠子。

一切穿戴完毕,镜中的自己俨然成为了一个新嫁娘,这身嫁服极美,与普通的皇家嫁服不同,仿佛带入了些异域風采。

我是地道的中原人,长相属中上,如今这身衣裳在身上,硬是穿出几分妩媚来。

可我的心却越来越诧鄂,甚至渐渐冰冷,为心中的想法而骇然,更为皇后的大胆而骇然。

确是无法相信心中的猜测,我也认为堂堂的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皇后是不可能做出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来的。

不能动弹的身子被抬进了一座轿子裏面,轿子裹得极为严实,看不清外面的风景,只听到人的喧哗声,当喧哗声渐渐停下时,轿子已然颠簸的走了几里路。

精神高度戒备,试图凭着周围的声音来判断这裏是哪儿,然而,他们走的路除了初时喧哗的声音可以听出是在京城某条街之外,其余的皆是走了寂静的小路。

当我终于能出轿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坐小山上。

夜空无星,灰蒙蒙的一片。

整座小山处处是阴影,看着让人有些压抑。

环顾四周,正在猜想这是哪儿时,却在见到山脚不远处驻杂的军队棋帜时全身僵硬。

那是吟佳公主也就是柳吟的送亲队伍。

“都准备好了?”本是看守的着我的侍衞变成了不知从何出现的暗衞,其中一人问着另一人。

“一切都已准备,只要下面亮起火把就可以。”

说话期间,送亲队伍当中已亮起了火把。

暗衞挟起我就往那队伍当中飞奔而去。

有很多的疑惑在心头,其实很多事不言而明,但依然怀有着期待,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希望所想的不会成为事实。

却在营帐中见到刘吟的那一刻一切化为幻影。

“谁要去那种地方和亲啊。”柳吟得意的看着同样身着喜服的我,围着我打量:“这身衣裳还挺合身嘛,怎么样?想不到吧?”

此时,我又能开口说话了,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你们太大胆了。”

“大胆?连攥位的事情我们柳家都能做,还有什么是做不了的?”柳吟冷哼:“为了对付你,我们可是煞费苦心,才想到了这么一出。怎样?代我去和亲,一旦你成为了西戎皇妃,就算皇上再怎么的宠爱你,也不可能为了你而大动干戈,生灵涂汰吧?”

“你们?让堂堂一个后妃去和亲?那是一种耻辱,不仅是皇上的耻辱,更是大汉的耻辱,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厉声道。

“我们?难道你认为皇上会以为是我们掠你出去的?”刘吟睨了我眼,声音更为得意:“错了,皇上只会以为这一切都是魔教所为,是刘幕所为。”说完,她又喃喃自语:“幕哥哥,谁让你选择了那个女人,可别怪吟儿利用你了。”

“你们这些疯子。”为了获得一个男人的宠爱,她们竟然能做到这地步?

“疯子?”刘吟漠然的瞪着我:“那又如何?这个世界任何的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你只是幸运而已,和幕哥哥荣哥哥一起长大。”

望着眼前的刘吟,她的目光,她的神情都透着一种偏狂与执着。

“你们不能这么做,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将会生灵涂汰,天下就不会再安宁。”我急道。

“天下安不安宁与我何干?只要你不会再出现在皇上面前就好。再说,皇上是永远不会知道你去了哪里,他只会以为幕哥哥没死,是他掠走了你。我真不明白,你和那个傅京云有什么好?”刘吟突然伸过手挑起我下鄂,笑容里闪过一丝恼意:“我的容貌比起你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他喜欢的不是我?”

别开她的触碰:“柳吟,不要一错再错了,你若现在回头,皇上或许还会原谅你……”

“住口——”声音被她截断,柳吟恨恨而道:“我没有做错事,我只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你们给我看好她了,出了半点差错,你们就等着脑袋搬家吧。”刘吟对着众侍者说完离开。

除了和柳吟见面的这天声音和身体能说和动之外,又被点了穴。

我想逃开,却连一丝的机会也没有。

心裏既惊又急,更是不知所措,难道真的要代柳吟去和亲?一旦进了西戎,只怕再也无回援的境地了。

大汉与西戎可说打了几百年的仗,西戎只是异邦小国,它并不强大,却非常的蛮横,信奉月光教,数次侵犯边境百姓。

这次的和亲,刘荣是有意藉着和亲的机会与他们结成互不侵犯边境的约定。

要是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后果难以预料。

而刘荣一旦知道我的去外,只怕也会兴兵做战。

古说‘红颜祸水’,其中的红颜绝代风华,倾国倾城,而我一名宫女,姿色只属中上,却也要遭受这样的命运吗?

连着十天的路程,白天见礼官时,柳吟会出面,只等到进入西戎都城,她便会偷偷离开回京。

离西戎都城只有短短的二天时间。

除非我在这二天的时间里逃走,要不然……

柳吟应该也是算准了我这样的心思,在最后的几天时间里,她几乎一直陪着我形影不离,连服侍的贴身侍女也多了起来。

这样的防守,别说是逃,连个小动作也在她们的眼内。

该是绝望的,突然间却有种哭笑不得的冲动,这么多年来,经历了这么多事,难道我最终的结局就是这样?和亲?呵……

不,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悲也好,喜也好,但绝不可以是这样的。

刘幕,你在哪?

隔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送亲的队伍才走了一个时辰,突然停住了步伐,就听见吵杂的脚步声响起,一会,有侍衞在马车外禀道:“公主,西戎国使者来了,说是让送亲的队伍送到这裏即可,他们自会带公主进城面君。”

“怎么回事?不是说送至城里的驿馆再来迎亲的吗?”柳吟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我则是目光一亮。

侍衞道:“属下问过了,他们说这是西戎的风俗,送亲队伍要是进了城是不吉利的事情。”

“知道了。”柳吟不耐的说完,瞪着我:“怎么,你以为这样我就莫可奈何吗?”冷哼一声,翻开一边的软垫,从裏面拿出一套侍女的衣裳来。

以最快的动作,将衣裳换上,顿时,眼前的人哪是什么和亲的吟佳公主,而是成为了一个普通的侍女。

我的心一沉,瞬间知道了她的打算。

柳吟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爿开我的嘴,迫使我吞下后道:“这颗药丸能使你恢复力气,但还是说不了话。快起来,下马车。”

身子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恢复,几天的不动,使身了有些僵硬,缓了些之后才掀开了帘子。

印入眼帘的是蓝蓝的白天,青青的草源,一个宽阔无境的天地。

在这裏望去,天竟是那么的白,草竟是那么的青,远处,天地仿佛已连成了一线。

“给我老实点,要不然……”装作侍女的柳吟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匕首抵在我腰际:“走——”送亲的队伍躬身候在一边,他们没人敢抬头望我一眼。

唯有不远处骑着马,露着强壮臂膀的男人们,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这一刻,手心裏尽是汗。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北面是草原,一望无际。南面则是山丘,偶有些勾道,西面则是山林,不高,密集。

若要逃走,风险极大,几乎不可能成功,可若是不在这个时候逃走,一旦进了西戎,只怕再也无法离开。

“想什么?走快点。”柳吟在耳边崔促。

就在走到迎亲队伍与送亲队伍的中间时,一咬牙,我猛然推开她往西面跑去,那里是山林,尽管现在是冬天,山坡尽是光凸,但低矮之处的荆棘却是极为密集,只要跑了进去,要藏身应该不是很难。

拼出全力往前跑着,力道之大,只觉双脚几尽麻木。

“住手,那是我们大汉的吟佳公主,你们敢?”猛然,一道喝道喊起。

我不敢抬头,可那道声音里的愤怒却让我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这一眼,使劲跑的双腿几乎失去力气。

西戎迎亲的队伍近百余人竟全举起了手中的箭对准了我,只等一声令下就百箭齐发。

“吟佳公主,你再敢往前跑一步,我们就当你是藐视我们西戎,将你箭射于此。”西戎迎亲队伍首领的话通过草原的风传了过来。

不能停下,不可以停下,一旦停下,这辈子真的会绝望。

好不容易出了宫,不能再回去。

刘幕,你到底在哪里?是生还是死?

此刻,脑海里想起的是刘幕傲岸的身影。

“公主,小心——”这声音我熟悉,那是送亲队伍礼官的声音,他的声音满是恐惧和害怕。

我慌然回身,就看到了数百只箭朝我射来,密密麻麻,晴好的天气突然间似乎变黯了。

呆呆的看着这些越来越近的箭支,这瞬间,忘了反应,甚至没有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以及脑海里闪过的那个身影,我喃喃:“刘幕,我来了——”

或许,早在北道岭爆炸的时候,便知道那一堆炸药,刘幕生还的机会渺茫,可依然没有死心,一直在告诉着自己,刘幕没死,他还会来找我。

可他若真活着,这么久过去了,只怕早就已来找我,没来找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他已然不在人世。

也罢,活下去对我而言是种痛苦,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活着呢?

索性不再跑,而是停下了脚步,缓缓的闭上了眼。

有些东西是上天注定的,不管怎么挣扎,最终还是逃不开那个牢笼。

也罢,人生如风,就此结束吧。

腰上陡然一紧,身子被拥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

我猛然睁开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这个我朝思幕想的男人。

不敢相信他出现在我面前,不敢相信手中的温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如是说,轻轻一挥袖,那些箭随之而落,抱起我几个起落离开。

“你的脸?”入眼的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美面庞,只是这张脸的左颊被一道极深的疤痕破坏,疤痕从额贯穿下鄂,直到颈部。

再见面,恍如隔世,眼底早已聚满泪水,痴然望他,亦是心疼的望他,不用问,便知道这道疤痕是如何来的。

“已经好了。”他笑笑,毫不在意。

死死的,紧紧的抱住他,却在感觉到他的左臂袖子竟是空荡荡的,“你,你的手?这,这……”“没有了而已。”他说得云淡轻……

“怎么会这样?”泪哗哗而流,心疼的望着这个曾是至尊,狂视天下的男人,他曾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那么的傲睨世间,如今,俊美依旧,可面容沧桑……

我心疼,好痛,好痛。

“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他嘴角微扬,看着我的目光柔极了。

我哽咽的摇摇头,宁可他眼底留着的不是温柔,而是以往的薄凉,冰冷,甚至是满满的杀气。他的改变是因为我,他变成这模样也是因为我,他的人生因为的存在而脱离了原先的命运,他是天子啊,是天下之主啊。

“青华,一切都过去了。”他的右手轻抚上我的脸。

抱着他失声痛哭,心疼的感觉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该受到老天惩罚的人是我,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心痛得窒息,但此刻,除了紧紧的抱着他,放声大哭,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地广阔,但此刻,只剩下我的哭声无穷无尽。

“青华,别哭了。”他用下鄂轻摩着我的发丝:“幸好我来得及时,要不然,只怕要随你去了。”

“值得吗?值得吗?”我哭着朝他吼,为了一个女人,他的人生都在扭转,明明当初他可以轻易登上皇位,却因为我的自焚而再次放弃,值得吗?值得吗?江山是何其重要,天下女子何其多,他却……

“爱上了你,我无怨无悔。”他轻轻说。

我摇摇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用哭声来表达此刻的无尽心疼。

“把公主还给我们。”一道粗嚷门在身后响起。

我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的抱住眼前的人,埋在他怀里哭着。

除了心痛,心疼再也融不下任何。

同时,还有恨,无尽的恨意。

当我停下了哭声时,印入眼里的是紧紧包围着我们的西戎士兵,为首的一人在说着什么。

当听清楚时,我从刘幕的怀里走了出来,面对着他道:“你错了,我不是大汉的吟佳公主,那个人才是。”

我将手指向被西戎士兵包围着的送亲队伍中的刘吟,看着她原本就不健康的脸色变是惨白。

我继续说:“他不想嫁给西戎王,打算逃跑。”

“那你是谁?”

“我?”我望向刘幕,泪再次划落,望着这张俊美如神砥的面孔上那一道狰狞的疤痕,望着他在风下轻轻飘动的空荡的袖子,握起了拳。

是心疼,是怨恨,心疼他所受的苦,怨恨刘荣的绝情,柳孜的狠。

仿佛是察觉到了我的恨意,刘幕走了过来,轻执着我的手:“青华,我们该走了。”

他面庞平静, 只是微笑的望着我。

闭目,泪纷扬,良久,我才睁眼,对着那个首领着:“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也是这个男人的妻子。”

此时,刘幕的神情一冷,眼底陡露杀意,对着这群人说:“你们是让出一条路,还是想我杀出去?”

那些人皆一怔,他们从方才挡箭就早已见识到刘幕的厉害,这会,那首领沉思了一下,手一挥,所有的人都让开了一条路。

“你,你是?”送亲队伍的礼官突然冲了过来,激动望着刘幕,“你,你是先,先……”

刘幕淡淡一笑:“我只是个江湖人士。”说罢,牵起我的手,大步迈了出去。

我亦步亦趋,只痴痴的望着他的轮廓,这一刻,脑海里只有他的面容,无论他走到哪里,我都跟随。

草原的风带着阳光的感觉,带着清新的味道。

“浪迹天涯,日子只怕不会安宁。”他没有回头,只是平淡的说。

“我不怕,只要跟你在一起。”这一路来,我的目光没有片刻移开过他的身影,总是看不够。

“这些日子会苦一些,风餐雨露,很多锁事都要你来打理。”

“不管再怎么苦,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风雨同路,患难与共。”

“嗯,以后的日子,不能再回少室山了,不过放心,爹娘和政儿会过得很好。”

是啊,刘荣知道我不见后,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会是少室山,他会让人守在那里。

“有你的地方便是家,不管走到天涯海角,只要有你在就好。”

他停下了步伐,低头深深望着我,我亦含泪回视着他。

他抱紧了我,紧紧的:“对不起,不能给你平静的日子。”

我摇摇头,再次哽咽:“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最好的。”一路来,我们都过得很波折,很曲折,犹其是他的付出,太重了,重得我喘不过气来。

夜宿在一处小城镇里。

这一夜,他向我讲述了北道岭爆炸那天的事,整个武林因为这欠爆炸死伤无数,各门各派的精英几乎灭亡,损失之惨重,难以想象。

巫臣华禹与慕容彤儿不知去向,没人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而他也因为那天的爆炸,爆破出来的碎石弄伤了他的脸,也让他失去了左臂,因炸药的中心地正是魔教众人的聚集之处,魔教可说被灭门。

静静的听着他的道来,我能想象出那天的惨状,那爆炸引起的灰团是如此巨大,直冲云宵,脆弱的人类在它面前如蝼蚁。

这一夜,我死死的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温暖,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深怕放开他又不见了。

“接下来,我们会去边陲的小镇,在那我买了一个普通的宅子,我们就在那里住段时间吧。”他说。

我点点头:“你去哪我就去哪,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闭上眸,我吻上了他,这个吻不夹杂着任何的欲望,只是确认他的温暖,他的存在,辗转吮吸,万分笨拙,就是不想放开。

他一声低笑,被动化为主动。

没有羞涩与矜持,有的只是狂热,只想确定彼此的存在。

这一夜,不安的心在缠绵中渐渐平定下来。

这一夜,缠着他要了一次又一次,就算身子再疲惫,还是想拥有他。

刘幕一直吻着我,灼烈而霸道,强势却深情,只在进入身体的那一刻,温柔如水。

他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声音里的浓情带着他无悔的付出与生死相随的决心。

或许在一开始,他带给了我无尽的痛苦,但现在,我却庆幸人生当中遇上了他,明白了爱,如果没有他,人生是枯燥而无意义的。只是这份情太让人难过,他的付出太让人心疼。

世间有个人这样爱着我,何其有幸?

心中疼惜,更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拿来弥补他的失去。

而他却是云淡轻风,只是轻轻叫着我的名字便是满脸的满足。

刘幕,这个男人,深深的恨过,怨过,如今,是满满的爱。

暖阳无限美好。

田野空旷一片,一些向阳花迎风而展。

走于小路上,欣赏着周边的美景,偶尔相视一笑,温暖而温馨。

一路来,彼此相牵的手没有放开过。

“这儿真美。”我笑说。

他随手摘过一朵向阳花戴到我耳边:“在我眼中你最美,从小就是。”

望着他黑幽深邃的眸子,我道:“小时候,你每次总喜欢望着我,那时在想什么?”

“小时候?”他淡淡一笑:“那时我在想,为什么会有人的眸子这么清澈呢?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的开心呢?为什么你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呢?”

我一怔,小时候的我在他眼里是这样的吗?

“可是后来,你变了,眸子清澈依旧只是多了沉静,仿佛任何事再也激不起你心底的波动,脸上的笑容也不在,而是拘束而谨慎,嘴角的那抹温暖也被卑微所代替。”

是啊,初进宫的我还带着父母给我的快乐,只是时间久了,就开始变,融入了皇宫。

“可我还是喜欢看你。”刘幕望着我,带着他的柔情望进我心底深处:“看着你做事,看着你讲话,看着你笑,看着你训人,只觉得无论你做什么事都在吸引着我。”最后他苦笑了下:“只是那时我不知道这是爱,反而处处去为难你,青华,那段日子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回想起来,那一切所受的苦都不算什么,你为我的付出更多,那是难以想象的,更无法弥补。刘幕,你不后悔吗?”帝王成为普通百姓,这样的转变恐怕没人能接受,他却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深情,我拿 什么来回报?

“怎么会后悔呢?”他拉着我一步步走在田垦上,“没有你,我便不会知道何谓爱,不会明白自己的错误,因为你,人生有了转折,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我得到的是比失去更为宝贵的东西。”

风轻轻吹过,带来田野的气息。

他发丝轻扬,衣袂飘舞,含笑的望着我,眼底盛了满满的情意。

鼻间一陈酸涩,这样的情这样的爱,付出我一辈子都无法报答。

这是一个极为偏远的小镇,但却物饶丰富,百姓和乐。

二间土瓦房,一个不大的院子,还种一些的菜。

当我与刘幕踏进这裏时,一个微胖的四十上下的妇人走了出来,看到刘幕和蔼的笑了起来:“刘小弟,回来了?哟,这就是你媳妇吧?长得真是标致啊。”

刘小弟?我鄂然望向刘幕,这样的称呼……

“是啊,方大婶,带我媳妇回来了。”刘幕毫不介意,仿佛与她极为熟悉似的:“麻烦你照顾小舍了。”

“哎哟,”此时,一位农家汉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黝黑的脸上是纯朴的笑容:“客气啥啊,都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啊。”

“方大叔从田里回来了?”刘幕爽郎一笑:“那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让我媳妇下厨。”

我望着刘幕近乎完美的轮廊一愣,他媳妇?随即脸微微的红,刘幕确是温柔了很多,在他的眼底已然看不到以往的薄凉,孤傲,但这样的可亲还是第一次见到。

“好。我去打只山鸡回来。”方大叔说着又出了门。

方大婶拉过我的手说:“你长太得真漂亮,大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刘小弟太有福气了。”

“大婶说的是啊。”刘幕一陈低笑。

见刘幕的附合,我只觉脸颊也发烫。

“刘大哥回来了?”此时,门外又走来几个人,有小孩,有少年,还有姑娘家,他们见到刘幕都极为开心,对我则是万分好奇。

“这是刘大嫂吗?”其中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眨着纯朴的双眼问。

“是啊,我把你们大嫂带回来了。”刘幕拉过我的手一一介绍起他们来,这模样,仿佛他与这裏早已融为了一体。

一时,心裏被满满的幸福所填满,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微笑,仅仅如此,已让我觉得拥有了所有。

屋里的一切极为简单,一张桌子,七八条小登,一个灶子……每一样都透着纯纯的乡间气息,寝室则只是一张床与梳台,还有一些放衣裳的木箱。

刘幕进来,见我在流泪,轻轻抱住了我:“怎么了?”

“谢谢你。”我回抱住他,哽咽道:“谢谢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一句谢谢,总觉得说不够似的,我与他之间,很多事都不能用文字来表达,说出来了反而觉得是种亵渎。

“明天是我们成亲的大日子,到时,村里的老少都会来。”他轻轻说。

“成亲?”我抬头望着他。

他含笑:“是啊,一直以来这是我最为迫想的,也是最想给你的。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并不知道能在这裏住多久。”

这样的幸福得来不易,我又怎会不明白?哽咽的点点头,再次抱紧他流泪。

这泪,怎么总是流不够?

小村并不大,因此成亲的这一天,村里的老少都来了,甚至连鸡鸭狗都来凑热闹。

喜服是最为简单的,只一身的红衣红带子,发上别了个红花而已,而他除了红花亦是。

一对红烛。

成亲并不是在屋内,而是屋外,拜天地为父母,三拜完毕,便是送入洞房。

小孩子们在起哄,老人们则是笑得合不拢嘴,妇人们说笑着齐整着碗筷,仿佛结婚的就是他们的亲人似的。

这些人,他们的笑容很美很美。

入夜了,送走了所有的村人,我们才进了房。

“娘子,喝交杯酒吧。”刘幕将一杯酒递给我。

“是,夫君。”一声夫君,声音是轻颤的,哽咽的,这一天,来得太不容易了:“我,我们别再分开了。”

“好。”他点头,幽黑的眸子深深的望着我,包含着他无边的深情。

村子里的人是快乐的,这份快乐像是能传染。

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方大婶学着去买菜,然后烧菜,然后是家务与下地。

从不知道挑菜会是这么的难,烧菜还有那么多的花样,更别说下地了,只有家务我稍微擅长些。

每天都会忙得满头大汗,而刘幕,则是轻松的站在一边含笑望着我,然后将他打猎所赚的钱给我,打猎对他来说何其简单,但为了与村同进,每次的打猎他都是打得最少的。

因此,入睡前,数钱是我最为头疼的。

从不知道生计会是这般艰难。

“这些钱只够三天的份,再过些天方大婶的媳妇要生来,也要拿点东西去吧。”我想装出苦恼的样子,但又笑出声来。

刘幕也笑:“那我明天猎物打得多些。你打算拿什么东西去祝贺?”

摇摇头:“不知道。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吧。”原来普通的生活也不容易啊,一个女人操持家里的琐碎更是艰难。

刘幕轻笑。

“你笑什么?”我详怒。

他低低笑出声来,胸膛也一震一震的,下一刻,又大笑起来。

“笑什么啊?”我纳闷的问。

他突然搂地我,满足的道:“不笑什么,只是觉得很幸福。”

我一怔,亦回搂住他:“我也是。”

“你适应得很好,仿佛本来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似的。”

“入乡随俗嘛。”面对着他面颊上的那道疤痕,心裏忍不住又一陈酸涩:“这疤消不去吗?”

“这样不是挺好?”

“不,不好。”声音有些哽咽,望着他空荡荡的左手,这些日子的欢乐一瞬间消失。

“都过去了。”他淡若的道:“过去的事别再去想他。我们要面对的是我们的未来。”

我点点头,轻咬下唇强忍回欲哭的冲动,朝他笑说:“我去做饭了,今天买了些肉,做几个你最爱吃的菜。”

“那趁夜还未黑,再去抓些野味变卖,总不能让娘子连人家生孩子的礼也送不起吧?”他打趣,故意想把气氛弄得开心些。

尽管心裏沉重,我还是笑了笑:“小心一些。”

七天后,方大婶的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方家欣喜之余还办了下桌小酒宴。

我不知道该送什么,便去店铺里买了些银镯的东西送去。

“京云,你什么时候也给刘家大哥生一个在胖小子啊?”方大婶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边笑边问。

“二人成亲才这么几天,哪能如此快啊?”已经有村人说道。

他们这么一问,我想到了政儿,也想到了父母,望着方家和乐融融的景像,羡慕不已,如果能把政儿和父母接来一起住就好了。

“走走,喝酒去。”村人来拉我前去。

刘幕早就和村子里的男人坐在了一起喝酒说笑着,不管他变成怎么样,那与生俱来的气势总是无法隐藏,但奇异的,他却能与众人打闹在一起,想来,他早已抛开了以往的一切。

回想这些年来,他一点一滴的将帝王的傲骨,尊言慢慢的放下,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当失了皇位,练了邪功后,他一度沦落,可最终,还是爬起,走到了现在。

对的他爱,杂夹着痛苦与怜惜,从此之后,真的不再希望他受任何的苦。

像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他突然朝我看来。

视线对上时,他微微一笑,又回头与众人说话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暗道: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的磨难。

过年前三天,是置办年货的日子。

“刘家娘子来了?”办年华铺子的掌柜早已与我熟络,见我到来,笑脸相迎:“今天来的这批年货东西还真是不错,要不要拿一些?咦,这位就是刘家大哥了吧?”掌柜的看到刘幕时,笑得更加热情。

“我是来给我娘子提东西的。”刘幕笑笑。

“好咧,不知道要准备哪些年货啊?”

“应该准备哪些?”我好奇的问。

掌柜的一愣:“刘娘子不知道?”

我摇摇头,宫里过年的东西哪需要我亲自动手,动动嘴皮子就行,宫里数年,早就忘记宫外的年是怎么过的。

“大都是些干货,哪,就那些。”掌柜指了指柜子最外面的几箱干货。

我望向刘幕,征求他的意见:“怎么说?”

“你做主吧。”他淡淡道。

我做主?我愣了愣,我做主……以往都是他说了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那是 必须执行的,如今,竟让我做主。

“那就都来一些吧,不用太多,一二斤就够了。”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小村子离镇有一个半时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