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哥哥,你带我去见他吧,好不好?”柳吟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刘幕却视而未见,只朝山上走去。
我轻轻一叹,对着柳吟道:“你还是回去吧。巫臣华禹并不适合你。”
“不要你多管闲事。”柳吟瞪了我眼就追了上去。
入夜的天气极冷,已有了初冬的寒气。
护衞们升起了大推的篝火,烤上了野味。
当护衞将一只兔大腿恭敬的递给刘幕时,他轻轻一句:“给京云。”
我一怔,忙摇摇手:“不不,我并不饿,教主先吃吧。”
“吃。”他的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不得已,我只得接过,目光望向一直追随而来的柳吟身上,小姑娘追了我们一天,以她的出身,这样的苦怕是第一次吃到,不过也算有毅力,一路上都没吭声,这会该极饿了吧,毕竟一天没吃东西了。
中午时本想分她一些野味,但又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对华向的情意竟是这般的浓,硬是撑了下来。但以她的体力而言,定是撑不到明天的。
拿起兔腿正要朝她走去时,刘幕清冷的道:“你若将兔腿给她你,你就得饿。”言下之意,是不会再给我吃的了。
我点点头,朝柳吟走去。
不能不管柳吟,对她好,多多少少也算是在补偿对柳孜二姐妹的愧疚。
柳吟吃得狼吞虎咽,明显饿坏了。
“你还是回去吧。”旧话重提。
许是吃了我的兔腿,她没给脸色看, 只道:“不行,我那么喜欢他,至少也要看到他之后再回去。”
我轻笑。
“你笑什么?”她奇道。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一个姑娘家也要懂得矜持啊,哪可以追男人追得满山跑?”我打趣她。
柳吟脸一红,“没办法,他不是平常人,要得到他的心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才行。既然我喜欢他,自然要尽一切所能去得到他。”
我愣了片刻,喜欢他,就要尽一切所能去得到?尽管我不是很赞同她的想法,却不得不承认,我所谓的爱,所谓的喜欢,似乎未尽我的一切所能。
我想到了刘荣,他的爱是那般的纯粹,那么的不顾一切,飞蛾扑火,只为情字。
而我与刘幕的爱,明明是彼此相爱的,却无法纯粹为彼此,不论做什么想什么都要参杂进太多无关情爱的东西。
我望向刘幕,却见他也正望着我,黑眸深邃而若有所思。
夜,实在太冷,怎么睡也睡不着。
索性坐到篝火边上取暖,柳吟靠在树边上已然熟睡,刘幕盘膝而坐,似在运功,三名护衞守着夜,其它的则已然休息。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敢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前尘不能多想,发生那么多事……只想到柳吟的那些话,我就想在心裏问自己:我到底有多爱这个男人?前半生这些事,又有多少是能证明我爱这个男人的?竟然没有答案,仿佛只是随波逐云。
后半夜,实在饿了。
对守夜的侍衞说了声,便到不远处寻找野果腹饥。
月光很亮,但峨嵋山枝叶茂盛,山路上只剩月光斑驳点点,不太看得清路,加上近冬的季节,野果极难觅到。
找了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不得已,只得返回。
哪知刚走了几步,脚下剧痛,就见脚被一只野兽夹子夹子,兽夹很大,显然是来大型野兽的陷井来着,却被我不小心给踩中了。
只得蹲下身,使出全力将夹子爿开,然而,手越使劲,疼痛也越是加剧,到最后,疼得根本用不上力。
如果再不把夹子拿掉, 这脚怕是要废了。
正当要我使出全力一拼时,薄凉深沉的声音响起:“这么近的距离,你就不会呼救吗?”
刘幕的整个身体站在树影之下,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只语气非常不悦。
他走过来,手指轻轻一按,兽夹就脱落。
脱落时的使我差点晕厥,强行忍住才没事。
“还能走吗?”他不带一丝感情的问。
“能。”我的声音有些虚弱。
却不料,刚站起,身子便往后倒。
闭上眼,已然准备再次受伤,腰际一紧,下一刻 ,身子跌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他拦腰抱起我往回走。
身子很想在这个时候放松,却是怎么也做不到,每次遇上他,身子不是紧张便是紧崩,明明心理已然做到平静,平淡,甚至放下,可身体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做不到自然。
靠在他的胸前,静静的听着他沉而有力的心跳,一路上,谁了没开口说话。
“我,我们去哪?”声音有些沙哑。但这一条并不是往回走的路。
“采药。”
“啊?”下一刻明白,低道了声:“谢谢教主。”
话音一落,他突的一跃而起,将我放在了一颗大树的树梢上:“坐在这裏不要动。”不待我说些什么,他又跳了下去。
树很高大,没有树叶遮挡地月光,能清楚的看到地上的情景。
刘幕或走来走去,或飞来飞去的在采药,挑药时,他极为专注,有时二种药他会对比一下,慎重的样子仿佛在批阅天下事似的。
当采齐了药时,他又飞了上来,抱着我落地。。
捣药,敷药,一气呵成。
至始到终,我一声未吭,哪怕疼痛钻心。
抱着我回到了原地时,刘幕将我放在树角时,一护衞立马将一只刚烤好的野鸡腿递到了我面前。(泪,写着写着我竟然闻到了鸡肉香。)
我一愣。
“不是饿了吗?”刘幕看我。
这是特意为我去抓的吗?默默的接过,一时,心裏五味翻杂。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经意转移,却见刘吟冷冷盯着我,那目光带着忌妒,很快,她又唤上了笑意,仿佛方才看到的是我的错觉。
三天的时间,刘幕并没有下过峨嵋山。
就在他要朝峨嵋派去时,一护衞包匆匆的上来禀道:“教主,山脚被正派人士包围,说我们抓走了了峨嵋派弟子。”
“多少人?”刘幕问得云淡轻风。
“四五百人。但七大门派的主要人士都在。”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我去跟他们说我是自愿跟你走的。”柳吟站了起来。
“他们要找的不是你,是傅京云。”护衞道。
“什么?”柳吟一愣。
我也愣住,我什么时候成为峨嵋派的弟子了?转瞬明白,柳吟的身份尊贵,要是让朝廷知道她被魔教的人抓走,只怕峨嵋派往后再无平静的日子。
刘幕一声冷哼,抱起我往山下走去。
“都三天了,你的脚也好得差不多,可以自己走了吧?”哪知柳吟突然拦在我们面前,望着我不悦的道。
“是,是啊。”那野兽夹夹得很深,虽说已过去三天时间,但也只是减少了疼痛而已,我轻道:“教主,放我下来吧。”
刘幕拧拧眉,低头道:“要是让你走路,你的脚便废了。”
“幕哥哥,你干嘛这么关心她?”刘吟嘟起嘴。
刘幕并未理睬她, 一个起跃到了十步之外,再几个起跃已来到了山脚。
已然能看到数百名正派人士的身影。
见到刘幕,他们的身影动了起来,其中一人声音如锺:“魔头,快把人给放了,要不然,休想离开此地。”
近了,当他们看到刘幕的长相时,一时都有些吃惊,当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有些困惑甚至是不敢置信。
已有人窃窃私语:“不是被抓的吗?怎么会这么亲密。”
“没看到那女子脚受伤了吗?”
“那用得着抱吗?难道看上她了?”
“不会哪,也不见得多好看。”
峨嵋掌门走了出来,她只望了我眼就急急的看向我们身后:“刘教主,请把我派女弟子傅京云放了吧。”
“不放。”刘幕像是毫不介意这些人的存在,直直的走向他们。
此时的我,无可奈何,脚确是走不了路,如他所说,要是勉强走路,脚就会废了。但也不想这样与他接触,便道:“教主把我留在峨嵋吧,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不行。”他的声音里突然透出一丝执着。
我一愣,就在这瞬间,正派人士已然举剑杀来。
“闭上眼。”他放下了我,却没放开我,而是用一手臂抱紧我,使我身体重心倚向他,一手则迎向他们。
依偎在他怀里,死死的抱住的腰,我异常忐忑,对刘幕的处政,我全然放心,但对于他的武功而言,我是不安的。
耳边呼声刮过,划过人的惊呼声,惨叫声……
他的走位非常的快,我只觉身子腾云驾雾。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道:“可以了。”
缓缓睁开了眼,印入眼底的竟已是峨嵋山脚下的大道,我忙察看他的伤势,别说伤势,就连一丝血腥也没有。
“你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你不相信我能安身而退?”他漠然问我。
想了想,我点点头:“面对那么多人,你又带着我一个累赘,要冲出去觉得很难。”
刘幕再度抱起了我,淡淡道:“再多一些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们不会有事吗?”他们指的自然是侍衞和刘吟,不过后者应该被峨嵋派带回了才是。
“那些人的目的是我,不是他们。”
“我们现在去哪?”他走的方向不是云城。
“少室山,看一个人。”他的神情蓦然哀伤了起来,全身亦被悲伤的气息所包围。
我很想问他是谁?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过少室山是少林的所在地,他不会是找少林方丈下战书吧?但这哀伤的气息……
阳光很是暖和,在进了建业城后,他买了辆宽大的马车。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他闭目养神,我则想着等脚伤好转如何离开。
当三天后来到少室山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铛——’钟声响彻云宵。
过不久,诵经的声音缓缓传入耳内,那是少林弟子在做晚课了。
爹爹曾问我:“京云啊,你说为什么人听到诵经的声音会感觉内心平和,而听到一些乐曲则会表现出喜怒哀乐呢?”
当时我迷茫的摇摇头。
爹爹则笑说:“那是因为经声是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组成,当人的体内缺少了五行时,听到诵经声便是弥补了人体内缺少的五行,因此你和会觉得详静平和,整个人得到了调息。”
想到爹娘,心裏一陈酸楚,他们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现在过得好吗?
少室山的路很好走,但刘幕却带着我选了另一处陡路,荆棘丛林,怪石突起。
我只得死死的抱住他,以防跌落。
最后一个起跃,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小山谷,因雨的关系,山谷顶被雾气包围,山下小桥流水,还有三间小木屋,从花草和房子的布局看来,应该是常有人居住并且打理的。
这裏的一切都仿如仙境,加上不远处出家人的诵经声,真是个极好的去处。
刘幕在一颗大树下放下了我,以树荫遮住了雨势,而他,则是走到了一处墓前。
墓?谁的墓?当看清墓碑上的字时,我怔忡在原地,那上面写着‘爱妻傅青云之墓,夫刘幕字。’
“虽然我在皇陵里也为你立了个衣冠冢,”刘幕轻轻的声音带着他的深情与哀伤缓缓道来:“但我想你应该更喜欢这裏才是,所以,每次我都会来这裏看你。青华,当你选择以死的方式来结束一切时 ,我才知道,我所执着的东西都只是虚幻,唯有你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刘幕轻笑起来,笑起沉重:“当我赶到时,整个废殿已然化为灰烬,我在废墟里找了你三天三夜,却连你的尸骨了找不到。你应该很恨我吧?当初,你说政儿是我的孩子,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话,我只是被恨蒙蔽了心智,巫臣华禹并没有找到孩子,这些是政儿的衣裳,我把它们和你埋一起。”刘幕从怀里拿出一件孩子孩子穿过衣裳来。
我的眼眶渐渐酸涩。
他用手刨着土,使劲的刨着。
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
很快,他的十指刨出了血,他毫无所觉,雨声中,能听见他哽咽的声音,悲悲的向四周散开。
眼晴越来越酸楚,最终掉下泪来,要如何才能让他放下这一段情,才能得到解脱?
我就是怕他这样的的执着,那太伤人。
面对这份执着,我已经累了,不想再去触及,那他呢?如果不能试着放下,他永远只能在心魔中徘徊痛苦。
谷顶的雾气越聚越多,雨从雾中落下,下得更大,更密集。
他要刨到何时?
就在我迈出脚步要去阻止他时,一道陌生却熟悉得让人落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阻止不了他的,随他去吧。”
我猛然转身,身后,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修长而立,斯文的面孔,学者的气息,面容在他身上刻下了沧桑的过往,但依然是精神的,年轻的。
泪成串落下,我瞪大了眼,害怕眼前看到的景像只是我一时的幻想。
十多年未见了,可这张面孔与记忆中完全一样。
“姑娘,你怎么了?”伴随着温柔可亲的声音,一道纤瘦的人影从木屋走出来,站到了我面前。慈爱的面庞,透着关心的美眸,岁月如梭,眼前的女子脸上已多了几道细纹,却无损她细致的美貌。
他们,他们正是我牵挂了数年的父母,如此真实的站在我面前,我却无法相信。
“姑娘,你没事吧?”父亲亦关心的问。
我摇摇头,泪却越落越多。
“这孩子是怎么了?”母亲忙拿出她的绢帕帮我擦试:“别哭了,是幕儿带你来的吗?”
幕儿?他们叫刘幕幕儿?
“你,你们是?”克制了情绪,很想上前认他们,但我这模样……现在不是时候啊。
“我们是墓主人的父母。”父亲轻轻一叹。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呢。”母亲对着雨中的刘幕一叹。
此时,刘幕已然将孩子的衣物放了进去,他跪在坟前,痴痴的望着墓碑发呆。
“你们一直住在这裏吗?”很想了解父母的情况,又不知怎么问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父亲摇摇头:“五年前,幕儿找到了我们,本来,他是要我们与我们的女儿青华一起相聚的,没想,左相谋反,他又身负重伤,便把我们安排在了这裏。”
五年前?五年前他便开始找我父母吗?还把他们安排在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姑娘,幕儿会带你来这个地方,一定十分信任你。”母亲拉过我的手,笑说:“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你就觉得亲切,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傅京云。”注视着父母的反应。
果然,父母神情皆一怔,父亲看着我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慈爱:“你也姓傅?真是巧啊,我也姓傅,你的名还和我女儿的表字同名。”
“是吗?真巧。”我微微哽咽。
“相公,”母亲将一把油伞交给父亲,柔声说:“幕儿这样下去会生病的,你去给他撑着吧。”
父亲点点头。
“我的女儿很幸福。”母亲突然叹说:“有一个男人在她死后都愿意娶她,还有什么好求的呢,只可惜,她福薄命薄。”
“什么?”我一愣。难道刘幕娶了我的牌位?
“造化弄人啊。”
我望向刘幕,他依然跪在墓前,身形孤独,十指早已刨得开裂,鲜血直流,他毫无所觉,只哀伤的望着墓碑出神。
轻咬下唇,这样的深情……
“阿弥陀佛——”一声口号,雨中,身穿黄袈裟的大师站在雨中,奇怪的是,那些雨珠并没有将他的衣裳弄湿,仿佛他全身被一层什么东西笼罩着。
没有看到他的出现,仿佛他从天而降。
“智光大师?”母亲显然习以为常,毫不吃惊,只走上前去,双手合掌行礼。
大师回以一礼,目光便叹息的望着刘幕,摇摇头:“痴儿,痴儿啊。”
此时,刘幕站了起来,可目光依然留恋在墓上。
“我去准备茶水。”母亲说着便进了木屋。
“老衲要恭喜刘施主成为魔教教主。”大师走到刘幕的身边。
“大师此次前来是代表少林向本教主下战书吗?”刘幕神情冰冷。
“呵,”大师轻轻一笑:“老衲是来告诉施主,武林人士都知道施主抓走了峨嵋派的女弟子,为了扶正义,欲群起而攻之,施主小心为好。”
抓走峨嵋派的女弟子?难道柳吟没有回峨嵋吗?我暗附着。
此时,大师的目光突然朝我看来,睿智的眼眸仿佛看尽人间万态,半响,他道:“这位女施主是个好福气之人,可惜情孽太重,若无法逃脱这此孽,只怕这辈子都要为此孽所困。”
情孽么?是啊,至今为其所困,我双手合掌,诚心问:“请问大师,弟子该怎么做才能得到解脱?”
大师叹了口气:“随心吧。”
“心?”随心吗?下意识的望向刘幕,他依然望在我的墓上,神情凄迷。
此时,母亲走了出来,轻道:“幕儿,我给你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先去沐浴吧。京云,你会做饭吗?会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下?”
我赶紧点头,记忆中,母亲做的饭菜很是美味,每次的吃饭,总是我最为期待的事。
山谷的夜转眼间便来。
今夜,我与母亲一床,刘幕则与父亲睡在外间。
相依而睡,依稀回到了小时候,忍不住又想落泪。
“怎么了?”像是察觉到我的心绪,母亲问我。
我摇摇头,努力制住往下掉的眼泪:“京云想到了父母。离家许久,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可好。”
“真是孝顺的孩子。他们一定活得很好。”母亲安慰我。
拼命点头,可最终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下。
见我如此,母亲突然撇开了话题:“京云,你是怎么认识幕儿的?”
“京云是教主的侍者。”
母亲微微一笑:“只是侍者吗?你是幕儿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孩子。”顿了顿,她又道:“可以看出,你在幕儿的心裏不一般。”
我一愣:“夫人多想了。”
“是不是多想,以后就知道了。”母亲一叹:“这些年来都是幕儿在照顾着我们,在我们心裏,他与青华是同样重要的,京云,如果可以,你能让幕儿幸福吗?”
对上母亲慈爱与温馨的目光,一时,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怎么了?”母亲有些疑惑:“是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不是的。”母亲可知道,一直以来,我就是不想再与刘幕再有任何的纠缠,不是不爱,只是怕,怕再受到伤害,怕又牵连出我无法承受的事,要如今,母亲却要我让刘幕幸福?
“你不喜欢幕儿吗?可我觉得你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爱。”
我一怔。
“孩子,可能是我猜错了,你别往心裏去,我只是想说,幕儿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如果你喜欢他,请一定要让他幸福。”母亲说得很郑重。
面对这张脸,面对这样的关心,我无法拒绝。
雨在隔天停了下来。
一大早起来,就见到刘幕在墓前舞剑,剑气如虹,收发自如。
他的身上,始终看不出半点的江湖习气,没有了皇宫的各种习惯约束,他身上所散发着的是亦正亦邪的气息,一切皆由他的喜好做事。
俊美依旧,却冷霜敷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
静静的打量着他,想起昨夜母亲所说的话,内心复杂万分,他为我的付出,为我所作的一切,甚至对我的情意都远远超出我所想。若不然,他在父母心中也不会这般重要。
我怎能不感动,可我怕了,怕再发生让我心痛到无以加复的事。
此时,刘幕停下了舞剑,目光冰冷的望着我,淡淡问了句:“脚伤怎样?”
“走路不太疼了。”我不太自然的回答。
他点点头:“明天就走。”
我一愣,下意识的道:“不多待几天吗?”问完才发现自己说的有多么不合理。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外人而已,来这裏才不过二天,但说出的话仿佛有多依恋这儿似的。
“你想待在这裏?”刘幕的眼底有抹深思。
“是,是啊,这裏风景不错,住在这裏心情会很放松。”我移开他紧锁的视线,详装看着四周的风景。
“各大门派的人很快会找到这儿来,我不能让父母受到牵连。”父母二字,他说得非常自然,又道:“这些日子你要自己小心些。”
我一怔。
“抓走峨嵋弟子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集合力量对付魔教。”他道。
所谓的借口,难道这个峨嵋弟子并不是柳吟,而是我?
隔天,离开小谷时,我依依不舍。
如何舍得?意外与父母相见,却又不能相认,在一起也人短短的二天就要分别。
父亲和母亲一直在叮嘱着刘幕些什么,那模样仿佛刘幕才是他们的儿子似的。
此时,母亲走到了我面前,握过我的手说:“孩子,记住我昨晚说的话,我把幕儿交给你了。”
不舍的望着她,这一刻,再也不顾什么,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她:“夫人,谢谢这二天的款待。”
母亲怔了怔,慈笑着轻拍拍我的背:“要常回来。”
离开少室山,马车一路往南平治。
刘幕一路上都未说什么,闭目调息,可每次睁开眼,都会沉思的望着我。
那目光似看穿了什么,总让我隐隐不安着。
陡然,马车剧烈恍动,随着马一声啼鸣,车子停了下来,顾来的车夫惊慌的喊道:“你们做什么?”
“不知道刘大教主是不是坐在裏面?”高亮的声音喊道:“在下唐门唐铁,教主若在裏面,还请放了峨嵋小师妹。”
刘幕拧起眉,身形一闪,已出了马车,眨眼间的功夫,他已然安坐回原位,轻道了句:“走吧。”
车夫像是傻了,好半响声音才传来:“哦,哦。”
透过风吹起的车帘,我看到五六个男子姿势僵硬的站着,表情一动未动,那模样,分明被点了穴。
之后的三天,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几个时辰,就会碰上来救‘峨嵋小师妹’的人儿。
直到半个月后,我的脚已然基本痊愈,当马车被人毁坏时,我只得下了车厢,就听一武林人士道:“魔头,你把小师妹藏哪里去了?”
他们所说的峨嵋小师妹并不是我?另有其人吗?
刘幕挑挑眉。
有人轻嘀咕:“盛传小师妹长得貌若天仙,魔头才会把她抓了去,怎么长得这般模样?”
“咳咳,”一年纪稍长点的男子道:“这位姑娘可叫傅京云?”
“是,我确是叫傅京云,但并不是峨嵋弟子。”声音刚落,人群就引起了骚动。
“怎么又不是峨嵋弟子了?”有人道。
“到底怎么回事?”
陡的得一道严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傅京云,你是本派入门弟子,怎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出来?”
峨嵋派掌着领着众女弟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柳吟也在裏面,此刻,她正神情激动的看着刘幕,那目光,恨不得一下子就扑过来。
“掌门?”我拧拧眉,为什么峨嵋掌门会说我是入门弟子?难道真如刘幕所说,武林拿我为借口铲除魔教吗?“大师,我何时拜入过峨嵋派?”
“什么?”大师不敢置信的望着我:“京云,你忘了你是本师亲收的徒弟?你……”
刘幕至始至终神情薄淡,没什么表情。
此时,他突然握过我的手,淡淡说了句:“跟紧我。”
众人倒抽口气,柳吟显得极为愤怒,高声喊道:“师姐,你不会喜欢上刘教主,所以要背叛门派了吧?”
众人哗然,此时,刘幕已然拉着我往前走。
这些人自然不肯放过,很快打斗在一起。
刘幕身形傲挺,每一招每一式都极为轻松,可见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他也无意伤他们性命。
打量着他越来冷峻的轮廓,感受着手中的温暖,内心挣扎。
想到谷中的墓,想到他将孩子的衣服放进墓中的情景,还有母亲所说的那些话……
他的爱那么执着,那么无悔,而我的挣扎,也只因这份爱的执着。
伤得太深,我怕了,甚至无法再有面对的勇气。
不,不能与他相认,不管他做了什么,也不可以与他相认。
武林人士早已被他甩在后面。
他一直缓慢的在走着,握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幕哥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喘息声从背后传来。
是柳吟,她显然是追着来的,满头的大汗,胸口起伏不平着。
刘幕未去看她一眼,我朝她笑笑:“你怎么来了?”
她瞪着我,“凭什么你能和幕哥哥在一起,我就不能?”
我一愣,失笑,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累了吗?”刘幕突然问我。
我摇摇头:“不累。”
他拉着我继续走路。
此时,柳吟跑过来挡在了我们面前,大声道:“我也要跟你们走。”
“你应该回去。”我叹了口气道。
“不管,我就要跟你们走,我要去见巫臣华禹。”柳吟的目光却是灼灼的盯着刘幕。
刘幕依然未理睬她,牵着我转了个方向。
“你若不带着我,我就告诉武林人士你欺负了我,再让他们来追杀你。”柳吟急道。
刘幕目光一冷,转身望她:“再?这么说,说我抓了峨嵋弟子的谣言也是你放出去的?”
“不错,目的就是让那些人帮我找到你们。”柳吟傲然道。
柳幕冷笑:“你以为这样能威胁到我?”
我轻叹口气,望着柳吟有些无措的脸,道:“回去吧,巫臣华禹他并不适合你,你一个小姑娘家也不应该在外面走动,这很危险。”
“我,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想跟你走。”柳吟的声音里已有了哭音。
她对巫臣华禹的喜欢竟有这么深吗?我看向刘幕:“教主,可以带上她吗?”
“你想带上她?”刘幕反问。
“何不了了她的愿?这样她就会死心塌地的回去了。”巫臣华禹是不可能接受她的。
刘幕深深看我半响:“随你,不要后悔就行。”
后悔?我能后悔什么呢?
夜很深了。
刘吟已是疲惫万分,一坐下便靠在树梢上熟睡。
我则升起火烤起野味来。
刘幕双手抱胸于前,冰冷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我走到哪,他的目光就移到哪。
这样的凝视让我极为不自在,心裏更是不安着。
半响,他说了句:“你与青华很像,除了容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如出一辙。”
我听得心惊:“教主说笑了,这世上相像的人多了。”
“或许这世人多是长相肖似的人,但连动作和眼神都相似,这未免太过巧合。”
“教主想说什么?”
刘幕不再言语,只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中半熟的野味烤着,淡淡说了句:“这样就够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却不敢多问。
半夜时,吹着的山风的加剧,山林开始变得异常冷。
微睁开了眼,见火势变小,又往裏面添了许些柴火,好让周围温暖些。
刘吟依然熟睡着。
当我看到盘膝而坐的刘幕时,却见他额前汗水细密,脸色极为苍白,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楚似的。
赶紧起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我没事。”从怀里拿出个小白瓷瓶,他倒出了几颗药丸服下。
这药丸,若我没看错,应该是师傅专给他邪功反噬所练的丹药,他是反噬发作了吗?
想到那天林中他一人与群狼博斗的景像,我一陈后怕。
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却再也无法从他苍白的脸上移开,心裏一直惴惴着。
他继续盘膝而坐。
半个时辰之后,他的脸色竟更为惨白,细密汗水如珠掉落,陡然,他睁开眼,起身离开:“我会很快回来。”离开的脚步显得浮动,根本就没什么力道。
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模样明显是反噬反作,可他不是吃了师傅的丹药吗?
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是放不下心,看了熟睡中的柳吟一眼,再给添了些柴火使她暖和一些,依着他离开的路线追去。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若真是反噬发作,那么他便会去往野兽多的地方,而野兽往往在山林深处。
我细细的听着动静,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了几声狼鸣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狼叫起,声音是在西南方向。
毫不犹豫,我往那儿走去。
走得近了,野兽的悲鸣声时不时的停来,只觉心被狠狠的纠起,难道真的是反噬……可师傅不是炼了药吗?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的,看到了无数的断枝残木。
我加快步伐,半刻钟后,望着眼前的场景,我惊得捂住了嘴。
早已看到过他反噬的样子,可再次见到,心中依然疼痛难忍。
眼前的刘幕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的每一招都不凌乱,兽群并不能接近他。
正因为没有失去意识,精力一直在克制着反噬的痛苦,因此他的招式并没力道,在兽群的攻击下,他有些难以抵挡。
“谁让你来的?”刘幕看到了我,低吼:“快离开这裏。”
“我们快回去找师傅,她一定有办法压制住反噬的。”我急道。
“那药只有前二个月有用,现在已经失去它的作用。”刘幕冷冷的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师傅骗我?不可能,她骗我做什么?
刘幕拧着眉不说话,眼神一下涣散一下清明,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快离开这裏。离开——”
“不,我不能离开。”他这模样我怎能放心离开。
“我无法控制住自己,要是伤了你怎么办?”刘幕脸上的痛苦加剧,声音也开始颤抖。
“我不怕。”一步一步走近他。
“不要过来,我不想伤害你,快离开。”他一步步后退。
周围的兽群一直在虎视眈眈着,突然齐齐冲了上来。
“该死的。”刘幕低咒一声,跃到我面前,抱起我就离开。
兽群紧紧跟了上来。
刘幕的眼神一会清明,一会涣散。
当他起跃到一颗百年大树上,将我放在只能融纳五人的树梢上时,便要落下。
这一刻,我死死的抱住了他,哽咽道:“不要走。”
“我不想伤害你。”他低低道。
迎向他几乎已然涣散的视线,下一刻,我吻上了他。
涣散的视线陡然清醒,他怔怔的望着我。
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想,不能再让他回到那个状态,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制止他,但那一晚,一个吻确是让他清楚了过来。
不敢睁眼,只死死的抱紧他,笨拙的亲吻着他。
他毫无反应,身体甚至是极度僵硬的。
我加深了这个吻,辗转反吸着,他依然毫无反应。
就在我极度失望,要离开他时,腰际一紧,他深深的回吻。
带着他的强势,霸道,带着他的眷恋,不舍,甚至还有些惊喜与难以置信……
衣裳不知道是在何时脱落的,大冷的天气,二具赤|裸的身躯却异常的火热(卡词啊——二人都保守,让他们姿势百年一个吧。)吻一路而下,每一个吻他都留恋不已,像是亲不够,动作更是温柔,不再是强势的,而是怜惜和疼爱。
这一夜,我在他怀中疲倦入睡,他紧紧的拥着我,仿佛害怕失去似的,拥得很紧很紧,入睡时,我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笑弧。
心裏知道,这一夜,很多事已然明了,明天,会面对他的疑问,会面对一场血雨风腥,但我已然顾不到这么多,仅能想的,是不要让他这么痛苦。
醒来时,他已然穿戴整齐,只除了一件外套还盖在我身上。
他漠然的望着我,什么也没说,只道:“好了告诉我一声。”说罢,便跳了下去。
当我们到昨夜休息的地方时,柳吟已等得焦急万分,看到我们时,松了口气:“你们去哪里了?醒来不见你们,我都怕死了。”
心裏装了太多的事,因此我只笑笑。
“走吧。”他道。
柳吟疑惑的目光在我与他身上传,突然,指着我脖子一处道:“你脖子怎么了?怎么那么多红痕?”
“红痕?”我愣了愣,脸微红,不敢去看刘幕的脸,只将衣领抬得高了些。
柳吟眸中的疑惑越聚越多,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陡然沉了下来。
一路来,刘幕都没有往大路走,而是走山路。
尽管如此,还是遇上了武林人士,人数还颇多。
“吟儿,你没事吧?”峨嵋掌门见到柳吟没事,松了口气,转而对刘幕说:“刘教主,你抓走我们二个门派弟子,难道真想公然与武林人士为敌吗?”
刘幕冷冷一挑眉,指了指刘令吟:“你随是可以带走她。”
刘吟一咬下唇:“我不走。”
武林人士皆愣了愣,峨嵋师太也怔了怔:“吟儿,你在胡说什么?”
刘吟眼珠一转,道:“师傅,我担心京云师姐,师姐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什么?你?”峨嵋师太是又气又急,又拿她没有办法。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姑娘啊。”有人道。
“是啊,现在这么重情义的孩子不多见啊。”
“人还长得挺水灵的。”
这个柳吟,明明是想去见巫臣华禹,却非要把不离开的原因说成这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是姑娘家脸皮薄,不敢被人知道。
刘幕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拉起我就要离开。
“站住。”一些人士拦住了我们的去中,其中一个看着我道:“京云姑娘,你身为峨嵋弟子,可知道魔教为邪教,更是武林公敌,你竟敢还在大厅广众之下与魔头牵着手?”
望着相牵的手,我这才意识到对于他的牵手,我从未拒绝过,甚至本能的追随他的脚步。
“京云姑娘,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魔头了?”又有一人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此时,柳吟又一副关心的模样问:“京云师姐,你脖子上怎么有这么多的小红点啊?”
我一愣,这个柳吟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
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顿时,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气,有几个的眼神已颇为暖昧。
“峨嵋师太,”有人道:“你这个弟子不愿回去,赶情是在给着魔教暖床来了。”这个男子话音刚落,一声惨叫毙命。
没人看到刘幕是怎么出手的,就连我也只看到他手指动了动而已。
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武林人士各个脸上愤怒,又有一人说道:“傅京云,看你一副好人家女子的面庞,没想到性子这般淫邪,竟然……”
“不要。”见刘幕眼底闪过杀意,我惊呼,然而,还是迟了。那男子已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地而亡。
所有人都骇然的望着刘幕,柳吟亦是。
而我,则惊呆的望着地上的二具尸体,第一次感觉到人的生命竟是这般的脆弱,以及武功的可怕。
“走吧。”他拉着我朝山下走去。
武林人士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柳吟一咬牙,跟上。
巫臣华禹见到我时,并不惊讶,仿佛早已料到是的。也是,刘幕身为教主,一举一动,他这个大祭祀又怎会不清楚呢?
不过这会,我们并不是回到了云城,而是魔教的总坛——雾山。
“兜了一大圈,没想到你还是回到了魔教。”他笑着说,依然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模样,配着不远处雾气腾腾的山顶风景,此时的巫臣华禹看起来像极了仙境中俊美无暇的神砥。
我笑笑,让开了身子,“你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柳吟?”当巫臣华禹看到柳吟,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柳吟俏皮的说道。
“你也会想我?”
“怎么不会了?”构吟眨眨眼,一派天真。
“哥,画像都拿来了。”小丫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很快,她的身子飞了进来,当见到我时,讶异道:“傅京云,你怎么又回来了?”又指着柳吟说:“你又是谁?”
“我叫柳吟。你就是华禹哥哥的妹妹?”
小丫并没有理睬她,而是对着她哥说道:“画中的女子不管是容貌还是品性武学都是魔教中属一属二的,也不知道幕哥哥会不会满意?”
我听得糊涂,此时,小丫突然手中的画卷塞到我怀里,没好气的道:“既然你回来了,这些画卷就交给你保管了,别丢了,这些可是幕哥哥妻子的人选。”
妻子?刘幕的妻子?我怔忡在原地,这是我从没想过的问题,有一天,他会娶妻……
“妻子的人选?他不可以娶妻。”柳吟突然将我怀中的画卷都弄翻在地。
“你做什么?”小丫赶紧上前阻止。
柳吟气呼呼的道:“幕哥哥可以有很多女人,但绝不可以娶妻。”
“你是什么人啊?我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说。”小丫翻翻白眼。
巫臣华禹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慵懒,又透着许些的落寂:“京云,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赶紧收拾起地上的画卷,匆匆前往刘幕的寝屋。
雾山以终年雾气缭绕而闻名于世。
所有的人都知道魔教的总坛在雾山,但几百年来却始终没人敢上这山来,只因雾山山腰以上不是雾气便是障气,生人一进来几乎没有出去的可能。
因此没人知道,这裏其实有一道布局奇特,又不失大气的宏伟建筑,就是所谓的魔教总坛。
刘幕去处理教中事物,此时还没有回来。
将画卷放在桌上,望着这些画出神。
许久,我将一幅画拆开,画中是个妙龄女子,明眸皓齿,美眸盼兮,巧笑倩兮……他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吗?
娶了之后,我与他的一切纠缠将到此结束,我不用再怕他的执着会带来的伤害,可以安然的去过我想过的日子, 和父母一起过上幸福平静的日子。
“我不会娶她们。”是刘幕清冷的声音。
抬头,就见刘幕站在门口,他深深的望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望进我的灵魂深处,他说道:“我已经娶了妻,她的名字叫傅青华。”
身躯一震,听到自己紧崩的声音说:“她不是死了吗?你应该放开以前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我并没有找到她的尸骨,是死是活不知道,我会一直等她,等到她出现为止,不过就算她已不在这个世上,我也不会娶妻。我只爱他。”
我牵强一笑,放好画卷就要离开,他却拉住了我的手说:“我做错了很多事,不奢望她会原谅我,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便已满足。我不会再去强求她什么,只希望她能安然无恙的待在我身边,就够了。我更想告诉她,我不会再伤害她,只想保护她,呵护她。”
“教主跟属下说这些有什么用?”
“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告诉了你,她就会听到似的。”刘幕苦苦然一笑。
“属下还有事,先告退了。”我转身离开。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势汹汹。
天一亮,打开窗房,当看到屋顶厚厚一层雪时,方感觉到已是深冬了。
正当我要出房时,一陈悠扬的笛声响起。
院中,巫臣华禹翩然而立,放下笛子,淡笑的望着我。
“毒宗长老回来了。”他道。
心中一喜,“师傅在哪?”先前回来,师傅一直不在,一直想问她药的事。
“你不用去找她。”巫臣华禹道:“那药只是缓解一时的,时间久了,它就会失药,吃再多也没用。”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当初不是说能治好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这么说?
“这是我眼莫云长老商量好的,告诉你能把邪功的反噬治愈,好让你安心的离开。”巫臣华禹轻轻一笑,风华里带着他的无奈:“没想人算不如天处,你们竟然还会相遇。”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只是不想再看着你难以抉择。”他幽幽一叹。
我摇摇头,责声道:“但你也不能这般欺骗我,这样很好玩吗?”
“京云,为什么你就不能选择我呢?”他问,向来洒意的声音里竟有了一丝痛苦。
我一怔,他还是放不下吗?
是啊,我又何偿放下过?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他幽幽一叹。
“我到底有哪里好?你这样值吗?”我苦笑,是不是情总是让人执着?
“不知道是何时喜欢的,当发现时,已经拔不出来。”
轻咬下唇,对刘幕的执着,我不知如何是好,对他的执着,却是无奈。
此时,一名侍衞慌慌张张的跑来道:“大祭祀,小公子不见了。”
“什么?”巫臣华禹突然望了我眼,眼底闪过一丝紧张,“还不快去找。”
“小公子?哪个小公子?”我奇怪的望着他,对于这个称呼有些陌生,这些天 ,我见过各个长老,甚至侍衞,却没见过这个能让巫臣华禹如此紧张的‘小公子。’
“我去看看。”巫臣华禹没有回答,而是匆匆离开。
看巫臣华禹这样,应该是极为在乎这个小公子的,会是谁?他一向云淡轻风,极有表现出在意的样子来,这让我对这个小公子更好奇了。
正当我纳闷之时,柳吟像是一团风似的卷进了院中。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怒气腾腾:“你到底哪里好?为什么幕哥哥对你总是和言悦色的,对我却是冷冰冰的?”
“什么?”
“你到底对幕哥哥使了什么妖术?”
望着柳吟插腰怒瞪的模样,我失笑,没多说什么,直接进了屋。
“喂,我跟你说话呢。”柳吟又冲了进来,压住我倒茶的手,趾高气扬的道:“我要你离开幕哥哥,要不然,休怪我无情。”
“哦?你怎么无情了?”我随意的问。
“哼,争宠的手段有很多啊。足以让你生不如死。”
争宠的手段?失笑的看着这张青春俏丽的面孔:“我很奇怪,当初你不是口口生生说喜欢巫臣祭祀吗?怎么现在不去接近他,倒常将注意力放在教主身上?”
“我若不这么说,你们会带我来吗?”柳吟一脸得意:“谁会去喜欢他啊,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人只有幕哥哥,第一眼就喜欢了。”
我再度失笑。
“你笑什么?”她有些恼怒。
“没什么。”拿开她的手,继续倒我的茶。
“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讨厌你。”柳吟气愤的道。
“我也不喜欢你啊。”我淡淡说。
柳吟一愣,才道:“我要是想让你消失很简单。”
“确是简单,比如说下毒,比如说暗杀,哪怕是光明正大,都能有让人消失的方法。”轻抿了口香茶,我道:“你想用哪一种死法?”
柳吟怔怔望着我:“你,你说什么?”
我紧锁着她微微慌恐的眸子:“杀人的手段啊。你杀过人吗?你知道一个人七孔流血是怎么恐怖的模样?你知道呼吸慢慢变弱,直到再也呼不进气的感觉吗?”
见柳吟面色微微苍白,我心裏再度叹息。
夜色很静,静得让人心慌。
白雪覆盖着地面,使得没有月光的夜晚也亮昼如日。
披着外衣来到院中,却见刘幕负手而立,抬头望着夜空出神。
一身的黑衣,身形傲然挺拔,在白雪的印衬下,只觉遗世而立,以往,在他身上总能感觉到一种薄凉,一份孤寂,如今,只是沉默。
他的气息似乎又变了。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转过身,静静的望着我,黑眸深邃中透着点点的温暖,嘴角扬着一个极小的弧度,似微笑。
“教主。”我轻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你呢?”他问。
“睡不着。在想你身上的反噬。”这是我最担忧的。
他的目光更柔:“只要你在我身边,它就不会再出现。”
想起那晚的缠绵,我略微有些不自在。
“想看风景吗?”
“风景?”
我指指山顶,那儿常年积雪,更是有浓雾缭绕,会有什么风景?
他朝我伸出手:“来。”
这双手指节修长,不管怎么看都极为漂亮,以往在宫里,他每次练了功回来,我都要给这双手敷上一些药,不使得它结茧,可现在,全是结茧。
略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将手放了进去。
一路步行,越往山上走,越是看不清路。
到深处时,浓雾已使得他的面目也模糊,只有相握的手传来陈陈热度才确定他是在我身边的。
就在我有些担忧之时,他轻道:“别担心,一切交给我。”
我轻嗯了声。
对他,并没有全然的信任,苦笑,似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信任过,甚至不知道自己爱他什么,当发觉爱时,已经起起落落,更是伤得很深很深。
一声惊呼,他突然一使力,拦腰抱起了我。
耳边风声呼呼,我几乎睁不开眼,只好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
“睁开眼吧。”不知过了多久,他温和的声音传来。
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浩瀚苍穹,是茫茫云海,天空的黑,云海的白,广阔无边。
心境为之一颤,我心日月,朗朗干坤,突然豁达了。
自然之美,是雄壮而武威,是纤柔而婉约,那是一种无法表述的感受。
只觉在天地之是,不管任何的烦心事,都能瞬间化为虚无。
“很美,很美。”二个字并不能表达我此刻的感觉。
“是啊,很美。”他的声音越发柔和:“前尘旧事,在这裏如浮尘,我已然将它们统统放下,然后再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面对他精美的轮廓,宇宙之下,他俊美而飘逸,眼底不再是看不懂的冰冷,面部神情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漠,而是温润的,柔和的,包容的。
“是啊,人生没有几次能重来。我们要认真对待的不是过去,而是以后。为了明白这个道理,我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可上苍毕竟没有薄待我。”他望向我,眼底是感激,是庆幸,也是爱恋,是深情:“你说,我一直心心相系的那个人,会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轻轻搂过我:“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等她回答。”
从山下回来时,已是深夜。
手上似乎还有他的温度,脑海里想的是他温柔的表情,还有那些话。
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会吗?
如果知道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捅破?
这二年来,他变了不少,犹其是从少室山回来,他的改变显而易见。
是我改变了他吗?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
能确定的是,那时我的心裏很放松,不再是紧张,不再是害怕会受到伤害。
“我就这么容易让人忽视?”巫臣华禹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抬头,竟见他坐在我屋内,一手支着下鄂靠在桌上,目光若有所思的望着我。
“你怎么会在我屋里?”我一怔:“什么时候来的?”
“早来了。你进来也有一柱香的时间了,却没发现我。是和他在一起?”他垂下眸子,声音有些紧崩。
我撇开话题:“找我有事吗?”
“一个月之内不要离开这个院子,雾山已经很危险。”他道。
“危险?什么危险?”我一愣。
“大批武林人士进了雾山,虽然一时还找不到这儿,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们不是进不来的吗?”不是说几百年来,无数英雄豪杰都想一探魔教,结果是有去无回?怎么这次这么轻易就能进来了。
“几百年积累的经验,多多少少能将雾山摸透些,再加上这次有朝廷的相助,自然不一样。”
“朝廷的相助?是,是皇上要围剿魔教吗?”心中一惊。
“不是,是皇帝要见教主,但教主却避而不见,因此,才变得如此。”巫臣华禹望着我,苦笑说:“这二年来,刘荣一直想见到教主,恐怕他也是想确定你是否还活着。”
二年了,他对我的执着依然如此吗?
下意识的,二手紧缠在一起。
“你怕他?”巫臣华禹突问。
“夜深了,我想睡了。”是啊,我怕刘幕,也怕刘荣,不知从何时起,对他们二兄弟产生了一种恐惧,想起他们,不由得就会紧张,会害怕。特别是在政儿没后,这样的情绪更甚。
“别怕,你还有我。”他起身欲拥我。
我忙后退了一步,轻道:“谢谢。”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目光落寞的望着我。
“再不睡,就要天亮了。”我开了门,轻道。
魔教的防守严了起来,听小丫说,前后山都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雾山几百年来从没有这样紧密的布置过。
“其实不用这么劳师动众,但大哥怕那些所谓正派人士会利用朝廷进雾山这个机会群攻而上,所以防守才这么严。”小丫兴奋的说道。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谷白白晰的面孔上有二道抓印。
“有什么好担心的,教里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只你一个。啊,还有她。”小丫指向正吃着果点的柳吟。
柳吟冷哼一声:“朝廷的人只会保护我,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那我第一个就拿 你开刀。”小丫说着就凶狠狠的朝她走去。
“小丫,来者是客。”谷白拦在小丫面前。
“你?”小丫恨恨的望站谷白:“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竟然还帮着别人,你的脸还不够花?要不要我再多增几道?”
摸摸脸,谷白识相的退下。
柳吟呸了声:“你这男人也太软弱了。连我幕哥哥的一根毛也比不上。”
小丫哼哼几声:“至少他喜欢我,完全属于我一个人。告诉你,教主除了死去的那个傅青华,谁也不会喜欢,特别是像你这种没脑子的女人。”
“你说谁没脑子?”柳吟蹭的站了起来。
“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二话不说,二人扭打在了一起。
坐在廊上看天的我已然见怪不怪,柳吟与小丫的相处就是这样,水火不融,倒是小丫与谷白让人跌破眼镜,没想到小丫竟会同意嫁给谷白。
心又忧忡了起来,又是半个月,今晚邪功的吞噬会再度发作。
师傅的药已然失效。
该怎么办呢?想到那晚的缠绵……只觉浑身不自在。
难道真的一直要这样?
无药可解吗?一辈子这样吗?
心情沉重。
夜,很快暗了下来。
我有些局促不安,怕他再与兽群疯狂,又觉得那样的缠绵不是办法。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消失。
最终,一咬牙就要出门。
然而,刚站起,只觉一陈眩晕袭来,突觉浑身使不上力。
此时,门被推开,柳吟一身明媚装扮走了进来。
“你,你来做什么?”身子越来越无力,这情况……
“没想到药的效力这么快。”柳吟冷笑的望着我。
“你对我下了药?”我惊望着她:“你要做什么?”
“那晚,我并没睡着,你走后,我也跟着去了,你在树上的无耻样子我都看到了。”她下鄂矜傲一扬:“洞房之事便是幕哥哥邪功反噬的解药,这种事,我也做得来。”
“什么?”
“你就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一切就不一样了。”
“不,你不可以,那,那太危险了。”头越来越晕,睡意渐渐袭上来,强克制着药力,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你就是靠你的身体缠上幕哥哥的吧?娘亲也告诉过我,男人最喜欢这种事了,只要女人好好利用身子就可以让男人死心塌地。”柳吟笑得开怀:“我喜欢幕哥哥,很喜欢很喜欢,这种事我也做得来。”
“柳吟,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克制不住了,“别去,危险,危险啊。”
柳吟轻视的望了我眼,转身出门。
“柳吟?”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瞌上之时,我猛然将发簪从发髻上拿下,刺进了腿侧。
精神一震,趁此,快步朝外走去。
夜色清冷,刮着寒风,刺目刺骨。
快步上了廊时,晕眩再度袭来,睡意浓浓。
“这柳吟到底放了多少的药量?”我喃喃,发簪已经刺得很深了,痛疼蔓延四肢,可依然抵不住睡意,任寒风再冷,脑袋又开始模糊。
时间在此时,已过去了一柱香。
不能睡,绝不能睡,这是一条人命,柳吟再怎么闹,也不应该为此而死。
更不能让刘幕杀了她。
腿上的簪子又刺得深了些。
趁着清醒,我飞快跑向梨花园。
“京云?”巫臣华禹的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你受伤了?”
夜色下,巫臣华禹一身白袍,急急朝我走来。
当他来扶我时,我死死的抓紧他的手,“快,快去阻止柳吟,快。”
“柳吟?她怎以了?”巫臣华禹蹙眉。
“她,她去找教主了。”
“这个时候?”巫臣华禹脸一沉:“我先送你回房。”
“不,不用,你先去找她。我没事。”我推开他,让他快去找柳吟,迟一步怕是要出人命。
“不行,你在流血,不包扎的话会失血过多。”巫臣华禹坚持。
“我真的没事,就这么几步路而已,我能自己回去,你先去找她,快去啊,再晚我怕会迟了。”我再次推着他。
“好吧。我去去就来。”巫臣华禹还是不放心我,让我安坐在廊栏上后,才急急离开。
希望赶得急时,我喃喃着。
晕意和睡意又在这个时候袭来,我不再去克制它。
就在要陷入昏沉时,一声凄厉的喊叫破空而出。
这喊声,是刘吟发出的。
心神一震,药力在此时突然一扫而空,我惊的坐起,跑向梨花园。
刘吟的凄厉叫声自然将小丫谷白等人也引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我时,愣了愣,谷白赶紧给我在伤口上倒了些粉。
“先进去看看。”不等他敷完,我就快步进了园内。
此时,巫臣华禹走了进来,他手上抱着昏过去的柳吟,月色下,柳吟面色惨白,胸口血迹斑斑。
“她,她……”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剩一口气了,应该还能救得出来。谷白,快。”巫臣华禹将人放在地上。
谷白立时走了过去医治:“五脏六俯俱损,就算医好了只怕也要落下一身的病根。”说着,他拿出银针开始施针。
还是来晚了,我苦笑,五脏六俯俱损?这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这样的病根还不如死的好。
心裏自责,一想到屋里的人,我赶紧就要进去。
“他已经不在裏面。”巫臣华禹道。
“难道又去?”我望向山林深处。
他沉重点点头。
就在我要去山林时,巫臣华禹突的抓过我的手:“你不能去,那儿有朝廷的人和武林人士在,你去很容易被他们抓住。”
“可他在那儿。”我急急道。
“教主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我不放心。”那样的他,怎能放心?与群兽嘶咬的惨样历历在目,没有自我,没有意识,有的只是本能的求生欲望。
“你也帮不上他的忙。”
“不管如何,我也要去看看他才能安心。”挣开他的束缚,我跑向山林。
早就试过了,根本做不到不管他。
是啊,我不相信他,我怕他,但我更爱他。这份爱带着矛盾,带着恐惧,带着挣扎,带着不知所措,但我却想与他患难与共啊。
野兽的吼声响彻云宵时,我的心也跟着一惊一跳。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
他全身都已带了伤,疯狂的用蛮力与兽群撕打在一起。
“刘幕,刘幕——”倾尽全力喊着,每看到一次,心就痛一回,难以承受。
不顾一切的跑向他。
夜风吹乱了发丝,陈陈血腥味飘过。
他像是听到了声音,涣散的瞳孔无意识的朝我看来,但很快,又与兽群战在一起。
闭上眼,就在我要跳进兽群时,一把冷剑突然抵在了我脖子上:“不要动,再动就杀了你。”
“你是谁?”此刻,全身心都在刘幕身上,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完全没感到害怕。
“跟我走。”他一步步拉着我离开。
“不行,”我欲挣扎,突觉劲上一麻,眼前一黑,不醒人事。
醒来时,映入眼底的是一种明黄的颜色。
明黄?那是皇家的颜色,御用的颜色,只有在皇宫……
明黄?我猛的睁开眼。
“醒了?”熟悉的声音,冰冷的声音。
骇然转身,见到了刘荣,以及张进,念瑶等无数暗衞。
二年的时间,帝王之气在刘荣身上已经逐渐形成,莫测的神情,薄凉却又深邃的视线,举手投足,皆是强势与肃迫。
这感觉,就像当年的刘荣。
“你是魔教教主的贴身侍女?”刘荣问得漠然。
“是。”我慌张低别过脸,不敢去直视他,害怕他发觉什么。
“他旁边除了你,还有别的女子吗?”他继续问着。
“没有。”
我的话音一落,他的眉轻揪了起来:“一个女人也没有?”
“没有。”已然肯定,他问的那个女人是我。
“难道她真的……不会的。”刘荣喃喃,蓦的,他又问道:“那你们教主平常都做些什么?可有去什么地方?”
“教主平常就处理一些教务,除了他的梨花园,哪里也不去。”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我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
再见面,只剩慌恐,过往的日子历历在目,那些痛楚不想再承受。
他何时才能放下对我的执着?
“你们教主可有与哪个女人走得亲近?”刘荣的面孔极为阴沉。
“没有。”我嚅嚅道。
“你认识一个收傅青华的女子吗?”
“不认识。”
念瑶走了过来,冷声道:“你方才讲的话若有半分是假的,你的脑袋就不保了,明白吗?”
“我,我明白。”
“你们教主就这么清心寡欲,身边没一个女人服侍?”她厉声问。
对于念瑶,我反倒镇定了下来:“教主平常就只习武,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念瑶冷离:“那你怎么说?贴身侍女怎么又是个女的?”
“教主会选中我,只因我容貌普通不过。”这个理由,她必然会相信的。
“皇上,看来这个侍女说的并不假,属下们该如何处置她?”张进在边上问道。
刘荣握紧了双拳,面色极为不佳,半响,肃声道:“朕不信,朕不信她就这么死了。来人,明日一早就攻上魔教总坛,人数不够让十万御林军顶上。”
张进和念瑶互看了眼,齐道:“是。”
什么?十万御林军攻上总坛?这,小小雾山,别说十万御林军,只怕一万也足以踏平。
为了我,他竟然如此兴师动众,就不怕背上骂名吗?
我又怎能让魔教无辜的人为我而送命?
就在我焦燥不安时,有侍衞进来禀道:“禀皇上,魔教教主求见。”
我一震,刘幕他,他不是在……这个时候,他一定是受了极重的伤,怎么还出来?
是来救我吗?不,我小小侍女让教主亲自相求,刘荣知道了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就在我惶惑时,一道傲挺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刘幕。
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我,没多少情绪波动,只目光温柔,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刘荣身上。
同样的身高,同样挺拔的身形,相似的轮廓,俊美的五官……唯一不同的是,刘荣散发着的是帝王的强迫与压迫,刘幕则已然换上了一身的沉稳与飘逸。
“皇兄。”刘荣苦涩开口:“青华呢?她人呢?你怎么没带她来?”
面对这个弟弟,刘幕轻叹了口气:“荣儿,你还没放下这份执着吗?”
“放下?呵,”刘荣笑,笑意悲凉:“怎么放下?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可结果,她却……”
“她已不在人世了。”
“不,我不信。她若不在人世,你怎么可能还活得这么自在?”
刘幕苦笑:“自在吗?是生不如死啊。只是在看到大火的那一刻,才突然醒悟,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太迟了。”
“我不信,我不信。”刘荣冲到他面前,激动的道:“你一定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青华不可能死的。”
“你知道她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吗?”刘幕幽幽的道:“因为她累了,她倦了,更怕了,怕了我与你的执着,为了这份执着,她付出的太多太多,甚至为此失去了政儿。懂吗?”
“我不懂。”刘荣悲怆的摇摇头:“她说要权势,她说要地位,我都能给她,我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还不够吗?她怕什么?一直以为,都是我在为她付出,她怎么可以怕呢?”
“荣儿,现在的你与以前的我很像,很像。其实,青华要的一直不是权势,而是平淡的生活。而以前……呵,”像是回忆起了从前,刘幕眼底闪过痛楚:“别再执着下去了,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
“放了自己?皇兄,你也知道今日局面我们都付出了什么,我已经放不下了,每天上朝,看到龙椅就会想到那些过往,一切都是为了她啊。”刘荣突然失声痛哭。
他的哭声悲怆,像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那样无助,那样绝望。
所有的人都黯然,张进和念瑶更是轻声哽咽。
我怎会不动容,可那样的日子不想再回去了,过于执着得到的只能是毁灭。
“青华,真的已经死了。”刘幕再次叹息,“荣儿,忘了她吧,终有一天,你会再找到一个你你的,爱你的女子。”
“忘不了,这辈子都忘不了。”刘荣语声更加悲凉:“这辈子,我只要她一个,只爱她一人。皇兄,你骗我的,是不是?”
“荣儿,魔教应该有你的人,不是吗?我的一切,你应该是了如指掌,青华若没有死,我还会站在这裏吗?你早已知道这个事实的,只是不肯承认而已,如今,我你也见到了,还不肯面对现实吗?”
刘荣突然跌会在椅上,不再说话,整个人变得空洞。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
我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忘了我,但此情此景,已经无能为力。
残忍也罢,无情也罢,不想与他相认,不想回到过去。
能选择的只能是放弃。
“皇上,”有人匆匆进来禀道:“正派人士都在外面闹,说请皇上杀了魔教教主,要是放他回去,武林和朝廷将永无宁日。他们还说,要是皇上不下手,那么便请皇上将魔教教主交给他们。”
刘荣缓缓抬头望向刘幕,对来人的话充耳未闻,只木然问:“你忘得了青华吗?”
“忘不了。”刘幕的话肯定而伤感:“只是不想再执着。”
“如果她死了,那我还要这个皇位做什么呢?”
刘幕拧拧眉:“荣儿?”
刘荣站起,一步步走向屋外,边走边道:“皇兄,我想把皇位还给你。”
刘幕一声轻叹:“荣儿,江山不是儿戏,你已比坐上了这个位置,所面对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危,不可再轻言放弃。”
“天下百姓的安危?”刘荣忽然大笑起来,笑起哀然,带着哽咽,半响,他轻道:“来人,回宫——”
来去这裏仿佛是场梦,在梦中见到了刘荣……看到了他的悲伤,他的哀然。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哽咽。
“每个人都要走他自己的路,而我们能做的只是选择走自己的路。起来吧。”他过来,朝我伸出手。
泪眼迷蒙的望着他,他的目光也很悲伤,可更多的是坚定,还有温暖。
缓缓将手交给了他,是啊,每个人都要走他自己的睡,而我们能做的只是选择走自己的路。就算这样的选择痛苦和绝望,也必须走下去。
出了屋子,才发现早已天亮。
半山腰并没有满山遍野的雾气,有的只是苍翠群树,生机盎然。
他牵着我的手缓慢的走着,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有人一声大喝:“魔教教主在这裏。”下一刻,无数武林人士将我们包围。
刘幕淡然望了他们一眼,面对为首的一人道:“魔教从未想与武林为敌,你们还是回去吧。”
“你是怕了吧,哼,”为首的一人冷哼一声:“我们正派人士几百年来一心要灭了你们魔教,怎么可能放你们离开。”他的目光又转到我身上:“你就是峨嵋派的傅京云?”看到我与刘幕相牵的手时,眼底轻视:“江湖上说你性子淫耻,成为了魔头的暖床工具,看来不假。整个江湖都被你丢尽了脸。”
暖床工具?难道又是刘吟造的谣吗?我正待说话,刘幕已然开口:“她并不是峨嵋派的弟子,而是我刘幕的妻子,魔教的当家夫人。”
妻子?他说什么?我望向他,刘幕的妻子,魔教的当家夫人?
原来他真的早就知道我是傅青华了。
为首的眼神更是蔑然:“狗男女。”
刘幕眉拧起,眨眼间的一个移动,为首的人身子已然飞出三丈之远,撞在一颗大树上,晕了过去。
那些人快速的持剑冲了过来。
“闭上眼,把一切交给我。”他在我耳边轻道,拉我入怀,脚步移动了起来。
“不要杀人。”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身上的罪孽已经太多太多,再也不想有任何负担。
将过去放下不是轻而易举的,但至少做为傅京云活着,不再想那么累,不想再卷入是非。
他轻嗯一声。
我闭上了眼,试着将自己全身放松,试着让自己信任他。
他是刘幕,也不再是刘幕。
我是傅青华,也不是再是傅青华。
这裏也不再是皇宫,而是江湖。
一个我,他重新开始人生的地方。
那些人不是刘幕的对手,很快被摆平,然而,像是这裏的打斗声引起了山林的回应,各方向听到这裏打斗的武林人士又纷纷过来。
也就在此时,一直在暗中保护着的影衞冲了出来。
几百名身着铠甲的影衞将我们护在中间。
众武林人士顿时傻眼,愣愣的望着这群铮铮发亮的铠甲战士们。
有人喊道:“天哪,这些是什么人,从哪钻出的?”
“他们是魔教中人吗?”
“以前从未见过。”声音此起彼伏。
刘幕却拉起我,朝山顶走去。
“你受伤了?”目光无意间看到他的胸前,竟然有些血迹,我慌道。
“没有。”他笑笑。
没有?下一刻,晃然,是了昨夜反噬发作所受的伤,昨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身子还好吗?”我轻问。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笑了笑。
面对他的云淡轻风,我心情很是沉重,“没事吧?”
“没事。”他安慰的一笑,“休息三天就好了。”
“难道真的无药可救吗?”师傅已然回去小谷钻研,可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
“一切顺其自然吧。这样不是挺好?”
好?望着他胸前的血迹越来越大,尽管他说得轻松,但明显的,他的气息已有些紊乱。
这伤应该很重吧?
“别担心。现在,我最想要的是让你的头发恢复成以前的样子,青华。”他一手轻抚上我的发丝,满脸的悔恨与自责:“对不起,青华,以前让你受苦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怎么认出我的?”一声青华,让我几乎哽咽。
他轻轻拥住我,温声道:“虽然没有第一眼认出你,但你的身上有我太多熟悉的感觉,从小就注视着你,有些东西早已深入内心,或许说不出来是什么,但那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那一次反噬发作,当时就怀疑了。”
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眼眶泛酸。
他道:“青华,能再相信我一次吗?”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怕旧事重演,怕再失去什么。”我涩声说。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执着害了你,也害了我们的孩子。对不起。”他紧紧拥住我,声音亦沙哑:“我会等你,一直等你。只请你不要将我拒之心门外。”
见到柳吟时,她已然醒来,却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一手颤抖的指着我,厉声道:“是你,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傅京云,我恨你,我恨你。”
谷白和小丫不明所以的望着我。
“柳吟,我已经告诉过你这很危险,是你不听劝。”昨日,我已尽了我所能:“你不是小孩子,这一切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任何人在害你。”
“是你害我变成这样,是你。”刘吟眼中的恨浓得像是要将我烧成一个窟窿:“如果没有你,幕哥哥就会是我的,都是你害的,是你故意引导我去找幕哥哥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幕哥哥那时不会让任何人接近,是不是?”
“什么?”我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这些话,她竟然说得这么这么理直气壮?明明是她自己……
“傅京云,你好歹毒的心啊,你怕我比你貌美,比你年轻,怕我抢走幕哥哥所以设计了这一切,是不是?”刘吟厉喊道:“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小丫和谷白皆惊讶的望着我与柳吟。
“难道柳吟会成为这样是你造成的?”小丫盯着我。
平静的望丰柳吟几乎疯狂的模样,我淡淡道:“我已尽我所能去阻止她,这样的后果是她自己造成的。”
“你胡说,你胡说。”柳吟拿起枕头就朝我丢了,被我避开。
“等你伤好一些,我们会送你离开这裏。”淡淡说完,无视于刘吟几乎狰狞的面孔,我离开。
一出门,便看到巫臣华禹,向来一尘不染的白衣竟然有了些微的折横以及污泥,妖孽的面孔布满了疲惫。
我一怔:“你怎么了?”这样的巫臣华禹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直是如仙人般高雅在上,一直是遗世而立。
“对不起,京云,对不起。”他突然过来抱住我,语声充满了歉意与愧疚。
“怎么了?”我问,对他,我只充满感激,是他救了我,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是他陪着走过,要说对不起,也只能是我对不起他。
他摇摇头:“我要离开魔教些日子,不久就会回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你离开做什么?”
“什么也别问,只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抱着很紧很紧,声音里的愧疚越来越浓。
心头更加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我会的,你自己小心。”
巫臣华禹松开了我,深深的望了我半响,离开,甚至连进去向小丫打个招呼的时间也没有。
这样的匆忙……他到底怎么,又对不起我什么。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他能对不起我什么。
想到那天那个侍衞说的话‘小公子不见了……’
小公子?跟这个小公子有关吗?
转身,却见刘幕站在廊下,微微笑的站在廊下,我先是一愣,想到方才巫臣华禹抱着我,我并没有推开,但见他嘴边的温暖的笑弧,又放下心来。
“怎么不去休息?”见他换了衣裳,知道伤口已经处理,心裏松了口气。
“想来看看你。”他笑说。
“有什么好看的?”便走过去想扶着他去休息,当碰上他的手时,动作一僵,随即苦笑,宫女多年的习惯真不是容易改的。
刘幕的目光更为柔和,突然说了句:“华禹人是不错。”
我愣呆了下,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过‘每个人都要走他自己的路,而我们能做的只是选择走自己的路’,京云,我知道他喜欢你,你也可以选择去喜欢他,但我不会放手,除非你告诉我,你要的人是他。”他眼底深情无限,并不是占有性的执着,而是让人觉得暖暖的柔情。
“你在说什么呢。快回去休息吧。”奇怪的,有些不习惯,又有些失落,以往面对他的执着,会害怕,会担忧,但如此他这模样,心裏又觉是怪怪的。
出于对巫臣华禹的担心,我特地去了他所住的小院。
院中的一如他人般干净,不见半粒灰尘,园中更是种满了梅花,如今天是深冬,梅香满天,傲骨铮铮。
可问了这裏所有的侍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那小公子是何人。
又找了些人问,皆摇摇头。
这下,心中更为疑惑。
这小公子竟这般神秘,要是巫臣华禹出去是为了这个小公子……
加上那天他对我的愧疚,心裏闪过某种奢望,会是吗?会是吗?
连着五天,我发疯似的寻找着总坛的每个角落,期望能碰上那天的那个侍丛,也问了所有的人,依然毫无消息。
直到有一天,小丫拦住了我:“你不是说要送柳吟离开吗?她也好得八九不离十了,剩下的只能靠自己调养,快把她送出去吧,看着都闹心。”
柳吟?呵,最近一直在问小公子的事,倒把她给忘了,对了,所有人我都问了,唯有眼前的小丫,巫臣华禹的亲妹妹我没有问过,我忙握过她的手,紧问:“小丫,你看见过华禹身边的小公子吗?”
“什么小公子?”小丫困惑。
“没见过吗?”说不上来的失望。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丫耸耸肩。
我苦笑了下:“明天我便会安排人送柳吟离开。”
为什么没人知道小公子呢?为什么巫臣华禹要把这个小公子隐藏得这么好?
才走了五六步,小丫突然道:“你说的小公子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吗?”
三四岁的孩子?猛然回身,我拼命点点头,声音也带了紧张和激动:“你,你见过?”
小丫瞥瞥嘴:“何止见过,那小鬼简直可恶透鼎。”
“他在哪?”
“不知道,我也是无意间在前几天见到的,他说要去找他的娘亲。”
“什么?他,他找他的娘亲?”心裏越听越肯定,但这会,全身一软, 几乎站不住脚:“孩子,孩子有说去哪找他的娘亲吗?”
“谁知道,他可能是无意间进了魔教,这会早应该下山回家了吧,”小丫满脸不解,喃喃:“这么小的孩子,雾山可处处是陷井和障气,是怎么让他走上来的?”
“你,你就让他这样走回去了?”我的声音颤抖。
“有什么不可以吗?”小丫问得无辜。
“他,他还是个孩子啊。”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那又如何?他能来得了,自然也能走得出去。”小丫满不在乎。
“你,你知道什么叫孩子吗?”
“我三岁时就玩遍整座雾山了,你怎么了?哭什么啊?怪事。”小丫说完,蹦跳着离开。
“孩子,我的孩子……”我喃喃,“一定是我的孩子。”
我的政儿没有死,没有,可华禹为什么要隐藏他呢,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啊?
现在孩子不见了,他说要去找娘亲。
江湖是那么的危险……
想也不想,我朝大门跑去。
一路上,侍衞都奇怪的望着我,有几个心善的上来问我什么事,我只是摇摇头。
对于雾山,已然基本了解,下山的捷径更是了然于胸。
“你不能出去,外面被武林人士包围,你出去很危险。”刚出大门,被暗哨拦住。
“我有急事要出去,必须出去才行。”我急道。
“是教主吩咐的吗?”
教主?是了,我急得竟忘了告诉刘幕这件事,转身就要回去,又停住,政儿在外面多待一刻便是一刻的风险,我不能浪费时间啊,想了想道:“是的。能麻烦你去告诉教主,说我一定要把孩子找到,政儿有可能还活着,还有,把柳三姑娘送回家。”
“好吧。”侍衞自然不疑有我。
这样说,他应该能明白吧,应该会派出人全力寻找孩子的。
我匆匆朝山下走去。
有了捷径,很快下了山。
一路上并没遇上任何的武林人士,他们自然不知道对魔教的人而言障气聚集的地方才是下山最安全的路,这会,只怕都聚在以为的山道上呢。
望着面前的三条大路,我有些不知所措,对一个孩子而言,能去哪里呢?
他又会去什么地方找我呢?
左思右想,蓦的,难道会是皇宫?一定是的。只有皇宫是政儿唯一知道的地方,也是我与他唯一能相聚的地方,那儿还有疼爱他的刘荣和皇后在,他若无助了,肯定会去那里寻求帮助的。
我再度慌乱,对一个孩子而言,他如何才能去那么远的皇宫?那可不是只是路程的问题啊。
不再多想,我朝最大的一条道路走去。
孩子会害怕吧?会饿坏吧?要是遇上坏心的人怎么办?
他才三岁啊,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甚至不懂怎么寻求帮助。
傍晚时分,来到了一处小城镇。
小城很热闹,小铺特别多,几乎是什么都有。
我向每人路人打听孩子的情况,然而,没有一个人是见过孩子的。
以政儿的长相,若是见过,这些人一定会记得,但却没有。
疲惫,失落,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一些说话声隐隐从旁边的茶馆传出来:“峨嵋派的弟子那叫什么傅京云的真是太不要脸了,竟然跟魔头相好上了,听说还只是个暖床丫头。”
“可不是,峨嵋是多么正经的门派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弟子来?”
“谁知道,不过这个傅京云现在也成为了武林人士要杀的对象。”
“谁让她跟错了男人。”
我在外面听得心慌,却也庆幸见过我人的没几个,在外面还不至于让人认出来。
这样一想,急匆匆又上路。
当下起今冬第一场雪时,我已离开魔教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心裏牵挂着刘幕邪功的反噬,又对孩子的生死茫茫,心力极为交瘁,就在这时,一大伯告诉我,他见过孩子,但似乎被武当派的人带走了。
武当派?政儿怎么会被武当派的人带走?
武当派离这裏有着半个月的路程,不再多想,我朝武当山去。
一路上风尘朴朴,半个月的路程,我硬是缩短了五天。
终于,武当山在望。
“我来找我的孩子。”面对武当派管门的小童,我激动道。
“你的孩子是哪个?”
“就是前些日子被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我满目盼望。
小童想了想:“他叫什么名字。”
“刘政,政儿。”
“政儿是你的孩子?”小童奇怪的打量着我。
这么说来,孩子真的在这裏了?我难掩欣喜,拼命点点头。
小童快速进去禀报了。
一会,出来几个人,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必长老之类的吧。
其中一人问道:“你说你是政儿的母亲,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一愣,摇摇头:“道长,我,我能看看我的孩子吗?”
几个人用眼神交流,一会,那人点点头,对着小童道:“去把孩子带过来。”
“是。”小童领命离开。
悬着的心松了口气,只剩下焦急的盼望。
一会,一个熟悉的小人影跑了出来。
眼底酸涩,泪珠夺眶而出,颗颗落下,政儿,真的是我的政儿,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望着面前那精灵的模样,精雕般的面孔,活灵活现的站在我面前。
一直奢望着,一直祈祷着,一直不敢相信着,如今孩子就这样鲜活的出现在我面前,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孩子真的还活着。
然而,小人儿只是激动的左观右望,最后疑惑的看了我眼,便问:“你不是说我娘亲来找我了吗?她人呢?”
“政儿?”我轻喊,深怕只是梦境。
政儿的目光留在了我脸上:“你是谁?”
几名道长互望了眼,眼底也有了诧异。
我一愣:“我是你娘亲啊。”
“你不是。”政儿大声道:“我娘亲长得很漂亮,声音也很好听。”
我抚上自己的脸,对啊,我怎么忘了我换了张脸,政儿是不认识我的,“我,我真的是你的娘亲。”
“你不是。”
我急了,从没有像这一刻般如此后悔自己的决定:“孩子,娘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你的娘亲啊。”
“你不是,你是想来拐骗我吗?这一路上,好多来拐骗我的坏蛋,幸好是道长救了我。”政儿脸上出现一抹不属于他年纪的成熟。
“什么?”我落泪,望着他眼中过早的成熟,心痛难忍,这一路上,他吃了多少的苦?他本应该是天真无邪,无悠无虑,还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
“你别哭,不短为什么,你一哭我心裏也难受。”政儿的眼也红了起来,突然放声大哭:“我想娘,我想娘,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孩子,我的孩子,”我慌得要上前去抱他,一名道长闪到我面前拦住了我:“既然你不是孩子的娘亲,就快回去吧。”
“不,道长,我真的是孩子的母亲,只不过脸……”该如何才能向他们解释脸不一样了呢?我急得团团转,“只不过脸受了伤,换了张而已。”
道长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换了张脸?讲得跟神话一样。”
“真,真的。”
“世上还有这样的神医?你也够行啊,为了拐骗一个孩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啊。”
“我,我说的是真的。”我百口莫辩。
“本道不与妇人计较,你快些离开吧。”
“不,不,政儿,我的孩子,政儿——”我着急的望向政儿,他也正困惑的望着我。
就在此时,背后响起了马啼声,转身就见一道人骑马而来,到了面前,翻身下马,将一张画像拿到为首的道长面前道:“师傅,这就是那傅京云的画像,听说当朝右相的三女儿,也就是峨嵋弟子刘吟被这个傅京云打成了重伤,这画像就是她让人所画,还下了重赏,谁能抓到傅京云交到她面前,就赏金一万两。”
我心中一惊,那柳吟竟然……我因心中对她二位姐姐有愧 ,因此对她可说宽待,她竟然会这般的……
那道长看了画几眼,突然拧眉起朝我看来,喝道:“原来你就傅惊云。”
一下子,所有的人都防备的望着我。
倒是政儿,眼睛一亮:“你也姓傅?我娘亲也姓傅呢。”
我的孩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朝孩子宽慰的笑笑,便对着道长道:“是,我是傅惊云,但刘吟的伤并非我打伤,别说武功,就算是力气也没有,又怎么可能去打伤她呢?”
“不是你亲手所伤,也是你叫人去伤她,柳三小姐是什么人,堂堂右相之千金,还会赖你一个民女不成?”道长喝道。
“不管道长信不信,我说的是事实。现在,我只想与儿子团圆,求道长成全。”
“荒唐,像你这样的女人,怎可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政儿确是我的儿子。”我望向政儿,哽咽道:“孩子,你真的认不出娘亲吗?”
政儿摇摇头,眼底有些犹豫,更多的是挣扎:“我娘长得很漂亮,声音也很好听,可是,我也不讨厌你。”
“政儿,你一生下来娘就不能照顾你,所以我们见的次数极少,你还记得我们每一次说的话吗?”我急急的问。
他点点头。
擦去眼泪,我道:“第一次见到我时,你踢了我一脚,还告诉我不许欺负你的养母。第二次见时,我在哭,你说你已经知道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了……”我将每一次的经过细细讲来,每讲一句,政儿眼底的信任就多一分,讲到最后,政儿眼底也充满了泪水,哭:“娘亲,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害得政儿没有第一眼认出来。”
眼泪落得更凶猛,政儿,我的儿子。
然而,就在政儿要跑向我时,他被一道长抓住:“他是魔头的女人,不是你娘亲。”
“放开我,放开我。”政儿开始挣扎。
“你们放开我的儿子,这样会抓疼他的。”我心疼得大喊,就要冲上去,却被小童拦住。
“傅京云,我们武当是大派,不会与你这样的女子计较,你若不想引起武林群愤,便离开魔教,从此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余生,你走吧。”说完,那道长就强行抱起政儿进门。
“放开我儿子,放开我儿子。”我奋力挣扎。
“娘亲,娘亲——”
“求求你们,放开我儿子,求求你们了,政儿,我的政儿——”眼看着大门就要关上,我却无力,我跪在地上哀求:“道长,不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不要带走我儿子。”
大门突然又打开,为首的道长走了出来,道:“要见孩子也可以,那么告诉我,上雾山的捷径在哪里?”
“什么?”
“你也知道武林要灭魔教,却苦无上山无路,你既能下得了山,自然也是知道捷径的,只要你告诉我们捷径,等我们一举攻灭魔教之际,便是你与你的孩子相聚之时。”
“不,我不知道。”魔教对我有情有义更有恩,我怎能出卖他们。
“怎么?你不想与你的孩子相认相聚了?”
“这就是你们正派人士的作风?”我冷笑。
那道长脸一沉,喝道:“对付魔教这种鼠辈,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所谓非常手段,就是拿孩子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你?”
“傅京云,你想与你的孩子相认了?”
“我想,自然是想,但绝不是用这样的方法。”
“怎么?在知道了孩子是你的后,你以为我们还会善待孩子吗?”
“什么意思?”脸色惨白望着他。
“你说呢?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若不画出上雾山的捷径图,贫道就将孩子带到遇上他时的那条路上,让他自生自灭,告诉你,那路离武当山有着二天的路程,以后,只怕你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遇上你的孩子了。关门。”说完,道长进了大门。
‘碰——’一声,红漆大门死死的关上。
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不,不能将雾山的捷径图给他们,此刻,刘幕必是带着魔教众人下了山寻找孩子,那么雾山上剩下的只是一些做日常的妇老。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出卖魔教。
可是孩子怎么办?一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不知如何是好,更是害怕,无力。
就在此时,悠扬的笛声突然飘进了耳内,熟悉的曲调,正是那个人独有的曲子。
我惊喜的回身。
宽大的山路上,巫臣华禹迎面走来,白衣上灰尘点点,面容倦意,这模样,仿佛有好些日子未打理梳洗。
收了笛子,他满目歉疚的望着我:“你见到政儿了?”
我哽咽的点点头。
“对不起,我隐瞒了你事实。我救了政儿,政儿没有死。”他苦笑。
“为什么?”这是我一直不解的地方:“你知道那些日子我生不如死。”
“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而已,”巫臣华向满脸落寞:“孩子是你和他永远无法割断的牵挂,如果没有孩子,你和他之间就会永远存在的一条沟渠,”他轻轻一叹,又说:“这样的话,你就会想到我,会注意到我,我要的只是一个机会,并不想把你和政儿永远的分开。”
“什么”
“可不想,政儿会去找你。很对不起,京云。”他将我扶起,落寞中透着几许的苦涩与黯然:“你放心吧,我会把孩子完好无缺的交到你手里。”说完,他走向武当派大门。
心裏极为复杂,知道他喜欢我,却不知道他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心思,那样飘逸的一个人,红尘世俗对他来说仿佛都只是过眼云烟一个人,在情字面前,竟然……原来,每个人都会有执念,又是我的罪孽吗?
‘嘭——’巨大的一声响。
武当大门在瞬间粉碎如末。
巨大的响起让武当所有门人戒备,立时,几百名弟子冲了出来,将巫臣华禹围在中间。
他眼都未眨一眼,只冷清的望着他们,淡淡说了句:“将孩子交出来,若不然,武当灭门。”他的声音很平淡,却透着一股子冷入骨骼的杀意。
鄂然的望着他,又是我从未见过的一面,这模样的他,这么浓重的杀气,仿佛杀过很多人,灭门二字从他嘴裏说出来,竟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师傅的一句话‘魔教并不如你所看到的那样’。
“口气倒不小。”武当掌门也走了出来,冷笑。
“试试不就知道了。”巫臣华禹挑眉,话说完,已然朝他攻了过去。
“保护掌门。”数十人立刻挡在了武当掌门面前。
然而,我连眼都来不及眨,只听到一陈陈骨骼的移动声,数十人便齐齐倒向了地面,他们的身形极为扭曲,面部神情更是骇然,死的模样及为凄惨。
死人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什么邪功?”武当中一个童子恐惧的喊道。
巫臣华禹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满脸的邪气,妖孽的脸庞,和着那一身散发出来的狂邪,这模样……我想起了刘幕,刘幕在失去意识时,也是这个样子的,唯一不同的是,他只因在抵制邪功的反噬,眼底没有这样浓森的杀气,更多的是本能性与兽群的对抗。
而巫臣华禹,仿佛是被邪功所控……难道他也练过那邪功吗?
只是一个念想而已,又有十几人躺在了血泊中。
巫臣华响眼底已布满了杀气腾腾的血丝。
“不要再杀人了。”我朝他喊,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啊,我只想要回孩子,不要多造杀孽。
然而,巫臣华禹根本就听不进我的话,依旧在杀人。
我起身跑向他,使出全力大喊:“不要再杀人了,华禹,不要再杀人了。”
他没有听到,甚至连表情也没有。
“华禹?”终于跑到了他面前,喘着气,语声尽量放柔:“不要杀人了,只要救回政儿就好,我们去找政儿吧,好不好?”
“我想杀人。”抛给我四个字,他身形一闪,睡间,又有几个人倒下。
“布陈——”武当掌门喊道。
这一次,十几名长老同时出动。
我看不懂陈,但看这些人的动作,心觉不妙,武当为七大门派之二,少林过后便是他了,裏面武功高强之人多不胜数,特别是这些长老,个个在武林中名气响当当。
就算华禹武功再高,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内人影晃动,速度之快, 我根本看不清人影,只望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白影焦急。
下一刻,白影飞快的被弹出了陈,跌落在一边的山地上。
“华禹?”我惊呼,只见华响胸前是一大块血迹,明显是被剑所伤。
慌忙走过去看他:“你受伤了。”哪知被他一把推开,他冷冷睨了我眼,道:“让开。”
我一愣,他这模样……“华禹,我是京云啊。”
“那又如何?”他冷冷看向我。
又如何?他的眼底没有丝毫温暖,有的只是杀戮和绝冷。
一跃而起,他冲向剑陈。
这一次的嘶杀更为严重。
二名长老死在了他的掌下,而他的腰上亦多了几道深深的剑痕。他好像不知道痛,那样深的伤口,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我却看得心惊。
“绝陈式。”蓦的,听到武当掌门喝道。
陈式一改,华禹突然被七把剑同时抵住了身子,与此同时,武当掌门一跃而起,将剑刺向了华禹的心脏。
“不要——”我惊得大喊。
一颗石子破空而出,‘哐——’一声,打开了武当掌门的剑。
淡淡的却低沉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几百个人对付我魔教大祭祀,这就是武当派的作风吗?”
是刘幕,持剑而立,霞幕余晕淡淡挥在了他身上,他沉稳,自在,却又云淡轻风,嘴角含着笑意,步步朝我走来。
身后,是数十名铠甲森森的影衞。
“让你等久了。”他道。
我摇摇头,哽咽:“不久,来得正是时候。”
“受委屈了吗?”
我再摇摇头,激动的道:“政儿,政儿他还活着,就,就在裏面。”
“我已经知道了。”他牵我的手,温和的道:“别担心,我们进去找他。”
他宽大的手很温暖,望进他满是柔意的眸底,这一刻,突然觉得哪怕是跟随他到天涯海角,也无所畏惧。
“你就是魔教教主?”武当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戒备的望着刘幕。
“不错。小儿叨扰掌门了,还请掌门让小儿出来,本教要带他回家。”刘幕道。
“什么?那孩子是你儿子?”武当掌门吃惊的程度无法形容,所有人都震惊。
“不错,是我和京云的孩子。”
武当掌门看看他,又看看我,半响,轻视的道:“想不到你们这么早就苟合在一起,还生下了孽种。”
“男未娶,女未嫁,再者,我正娶过惊云,何来苟合之说。”刘幕轻轻一笑,握着我的手更为紧实,低头道:“不与这老道长废话了,我们找政儿去。”
我望着他,点点头。
他带着我一步一步走,而我,只是痴望着他的轮廓。
身边刀光剑影,我毫无所觉,甚至那些惨叫声,我也仿若未闻,此刻, 心裏,眼里只是这个男人,这双握着我的温柔的大手。
直到政儿的声音传来,我才回过神。
“娘亲,娘亲——”
一个小身影跑向了我,他的身后追着二三个童子。
刘幕没伤那些童子,只是点住了他们的穴使他们无法动弹。
紧拥抱着这个小身子,我痛哭。
当初看着他坠下悬涯,我是那么的无助,那般的绝望,自此以为失去他了,几乎不想活下去,如今,失而复得,又是那般不真实。
“娘——”政儿也哭着,将我抱得死紧死紧:“娘,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好,好。”我点点头,亲着他。
“坏蛋。”政儿突然放开我挡在我面前,满面怒容的盯着刘幕:“大坏蛋,就是你把我丢下悬涯的,你是不是又要来害我和娘?”
我一愣。
刘幕眼底有疼爱,有愧疚:“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政儿弯着头看着他,眼底依旧有着戒备:“你是个大坏蛋,你不要接近我和娘亲。”
“那可不行。”
“你要做什么?”政儿大声的吼道。
“政儿。”我转过政儿的小身子,柔声就:“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政儿呆了呆:“什么?”
面对政儿天真无邪的小脸,想到以前发生的事,复杂莫明,但他必须知道这件事,深吸了口气,我道:“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难道宫里的父皇和母后一样,也只是养养我的吗?”政儿突然落泪。
此刻他还小,很多事说了他也不懂,我只得点点头:“是。”
“孩子,”刘幕蹲下身,满脸歉疚,声音却是异常温柔:“是我对不起你和娘,从今以后,我保证不会再丢下你们,我们三人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政儿望望我,又看看他,低下头想了一会,抬头时很郑重的道:“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总比没有父亲好吧。我原谅你了。”说完,又有些腼腆的叫了声:“爹爹。”
我和刘幕皆怔忡,这孩子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还说得这般豁达,这般知礼。
刘幕眼眶微红,轻轻的抱住了孩子,涩声道:“我的儿子。”
武当弟子除了被华禹所伤的几个人,刘幕只是点了他们的穴。
然而,当我们带着政儿离开武当时,却不见了华禹的身影。
在一直在侧保护着他的影衞们却都受了重伤。
“怎么回事?”刘幕拧眉问。
“主上,大祭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不认得我们,打伤了我们后就离开了。”一名影衞。道。
“华禹是不是也练过邪功?”我问道。
“你看出来了吗?”刘幕一叹:“魔教的这门功夫向来只传嫡不传外,可惜百年来,除了创出这**武功的人没人学会,因此,他们一直在寻找着传人,大祭祀练过,但险些走火入魔,甚至差点失去性命,因此老教主阻止了他再练下去,一般而言,邪功对他的反噬不可能会这般厉害。可能是政儿的事,让他有些失控了。”
心情又沉重了起来,我没有怪过华禹,真的没有怪过,或许有惊鄂,但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他救了孩子,救了我,但如今……
“那他会变得怎么样?”我担忧的道。
“不知道。”刘幕轻道:“或许会成为一个血腥之人,也或许会突然间清醒,其实,这武功并不是邪功。”
“不是邪功?”我一怔。
刘幕点点头:“它需要你参透情爱,这二次,每次吞噬发作,身体已不若先前那般痛苦,最后一次与兽群博斗,我甚至有自己的意识。”
“你是意思是说?”
他点点头:“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有真正明白爱是什么,才算真正是参透了这武功,可以说天下无敌。”
“那华禹他,我们怎么才能帮到他呢?”我紧张的问。
“等他命中注定的人出现吧。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把他找到,要不然?”刘幕脸色蓦然沉重。
“那政儿怎么办呢?”江湖险恶,我们自是不能带着政儿去。
“爹娘放心,我会很好的待在魔教,不会再乱跑了。”政儿脆脆的说。
刘幕笑了笑,摸摸孩子的头,轻道:“我们送你去姥姥姥爷家。”
政儿眸子一亮:“我有姥姥姥爷吗?”
“是啊,姥姥姥爷可想你了,正好你去陪陪他们。”
“嗯。”政儿非常的高兴。
“谢谢你。”望着刘幕满是宠爱的面庞,我从没想过他会去找我的父母,还安置在那样一个世外桃源颐养天年,替我尽着孝道,从父母对他的关怀中可以看出,他对二老非常的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走吧,我们回家。”他道。
回家?我喃喃着,看着他,又看着孩子,使劲点点头:“嗯,回家。”
相认是一件幸福的事。
尽管一直哭着,但却是从没有感到的幸福。
当跪在父母面前将真相告知,母亲已是哭得不行,父亲也在试泪。
“你时你怎么不和我们相认啊?你可知道娘有多想你?”母亲抱着我再次痛哭。
“对不起,娘,对不起。”
“没事,现在相认了也一样。那时,看到你就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没想竟是我的女儿。来,再让我好好看看你。”母亲围着我又是哭,又是笑,最后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女儿唯一的愿望就是要爹娘平平安安的活着,再多的苦女儿也愿意吃。”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信念,只是没想过会由此发生那么多波折的事来。
“好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父亲哽咽的说完,看向政儿:“瞧,我的外甥长得多漂亮,多可爱啊。”
一说到孩子,全家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孩子身上了。
政儿很大方的在一边任人打量,糯糯的喊了声:“姥姥好,姥爷好。”
“好,好。”母亲兴奋得跟什么似的,“饿了没?姥姥去给你烧好吃的?”
父亲更是兴奋,拉起政儿的手说:“孩子,先和姥爷去挖冬笋吧,好玩极了,这裏啊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说着,就拉着政儿出了去。
母亲失笑:“我去烧饭,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吃顿团圆饭啊。”
谁也没有料到,仅仅在谷中天伦之乐三天,江湖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崆峒派被灭门。
昆仑派死伤惨重。
华山派百名弟子被杀。
而这一切,都是是魔教大祭祀巫臣华禹所为。
当在茶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震惊,不信,那个一身华风的男子,惬意潇洒的男子,竟然成为了一个杀人魔。
刘幕面色凝重:“京云,我先回爹娘那边,等我处理完一切了再来找你。”
谷中三天时间是我最为快乐的时间,与刘幕的一切也在发生着变化,对这个男人,我已然敞开心扉,并且愿意去相信他,这才发现,以前虽然爱他,却从未真正的敞开心扉,更别说相信了。
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去处理,我点点头:“我回雾山。”
“你去雾山做什么?”
“我想知道师傅天给你炼的药怎么样了。”他身上的反噬是我现在最为关心的。
“别担心,不是说好了不少吗?相信再过不久,应该会痊愈的。”刘幕笑笑。
“可我不想你再受痛苦,我在师傅身边也学了不少的东西,想着能够帮上些忙。”
“那好,我送你到雾山山脚。”
“我自己认得路,再说武林这么乱,那些人应该已经退了。”
刘幕想了想:“也好,我让影衞在暗中护你。”
当回到雾山时,已然是七天后了。
我轻松了口气,想想这几天来的变化,真是起伏,想到政儿,想到刘幕,心中一陈欣喜。
雾山中的暗哨见到我,喜道:“京云姑娘回来了?教主呢?”<!--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