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我说什么了么?”方丹问。
“嗯。”
“就这么站着?”
“我……”我没动。
“我要走了,小白肯定在闹。”他转身就走。我赶紧拽住他,挣扎半天想出来的让他也留下的理由是,“她是你老婆,这周围都是你们同事,你不怕……”
“我不在乎,再说,孩子们是你的。”他强调了“们”字,还无耻地坏笑,看了一眼我的手,我松开。他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没往病房里看一眼。
我推开门,她闭着眼。小心翼翼走过去,我蹑手蹑脚地搬了一把椅子,椅子腿儿撞到了拉下来的病床扶手,我不是成心的,仍然惴惴不安地坐在旁边。怕她醒,准备好了跟我宣布一些终极决定,又觉得既然我能想到,那么事情可能不会真的发生,生活总是会偏离预期。于是更拼命地想一些更糟糕的结果,可单是想象就够糟心的了……或者我应该先开口宣誓,说我爱她……还能说什么呢……如果她恨我我能怎么挽回呢。被她打过的地方仍然有些疼,我不知道是生理的还是精神的,把思绪集中到身体上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某个地方在疼。
我的脑袋正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你的手机在哪儿?”她小声却很清晰地问。
“我不知道,可能在车里,可能……”
也许扔在办公室了……我想不起来。
我哆哆嗦嗦地握着她的手,她果然抽出来:“我一直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她看着我,红红的眼睛里又流泪了。
是啊,所以你给方丹打电话了……
“我给他打电话是为了找你!”如果她手边有可以抓的东西她肯定会扔过来砸我。我在她眼里看到特别热辣新鲜的仇恨,忽然高兴地攥住她的左手,“你是为我不懂你而生气么?你先前是为找不到我生气么?”
她瞪着我,没有回答。我伸手擦擦她脸上的眼泪,舔舔嘴唇,要问的问题可能不会有令人信服的答案,不过现在问不问都无所谓了。然后我笑了。她又恨又笑,费劲地用扎着输液管的右手掐我,“你这个笨蛋。”
我爬上病床搂着她,不知道是病床比我想象的大,还是我们靠得太近了。“你跟我好不是为了报复他,不是为了孩子,是吧。不,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了。”她靠在我的胸口上。
“我需要你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你。我怕你故意不接我电话。我怕孩子没了你也没了。”她闭着眼睛,声音很小很小,“事情还是变成他以为的那样。他说我不会后悔……”
“后悔么?”我问。
她笑起来,向上看着我:“为很多事后悔,而且你太傻了。”她笑出声。
我搂住她:“对不起。”
“不停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我一点儿也不想找方丹。他能帮我。可我希望你在……”她喃喃地说着,睡着了。我看了她一会儿,也闭上眼,身体里的流沙嗖嗖地流着,挣扎着确认她在我怀里。这千万要是真的,如果只是梦,那太可悲了。
在漫长的一天之后,我终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