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到第二天下午返程的时候,周茉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只是不能太用力,所以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下午四点多,车抵达西城。韩渔询问大家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干脆一起吃顿晚饭。
叶茵茵:“我随意,我都行。”
周茉:“我也是。”
贺冲正要说话,手机振动起来。他一看,是贺一飞打来的电话。接完电话,贺冲转头对周茉说道:“我得马上去我舅舅那儿一趟,今天不能送你回家了。”
周茉点点头:“没事。”
贺冲又叮嘱韩渔:“老韩,帮忙照顾一下周茉,吃完饭帮忙把人送回去。”
“这还用得着你说?”
贺冲让韩渔绕了个道,先开去雁南镇。跟几人告别后,他回到车场,开着自己的吉普,往珞城驶去。
傍晚时分,贺冲到达了服装厂,正逢下班的时候,厂门口人员进出频繁。
在宿舍楼后面的草地上,贺冲找到了贺一飞。他正低着头,蹲在地上逗狗。贺冲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贺一飞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放狗去一边玩,站起身,垂头丧气地说:“去办公室说吧。”
到了办公室,贺一飞找出一份合同递给贺冲:“这家公司退了订单,说货不要了,另找了家代工工厂,还说以后不会再跟我们合作了。”
贺冲一惊:“不是签了合同吗?”
“他们之前的定金不要了,还付了违约金。你们已经开工了?”
贺一飞都快哭了:“岂止,都要做完了。”
贺冲翻着合同,看了看订货数量,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你别急,我找我门路,你们继续做,先把这批货销出去再说。”
“都要过年了,要是销不出去,别说安金了,工资都……”
“我知道。”
贺一飞愤愤不平:“真缺德,这不是害人吗?”
贺冲陷人了沉思,片刻后问道:“这事儿舅舅知道吗?”
“这是他的厂,他能不知道吗?他觉得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还在跟对方打电话扯皮呢?”贺一飞嘲着楼上努了努嘴,人家说没误会,就是是要单方面停止合作。
贺冲蹙了蹙眉,安抚贺一飞:“算了,你看着舅舅,别让他做什么冲动的事,我先走了,这事我想想办法解……”
贺一飞一愣:“这就走?”
“我又不是手眼通天,解决问题总得花时间。”
“吃了饭再走?我点了炒菜,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贺冲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算了一下如果现在就走,上八点了,他想着也不急这么一顿吃晚饭的时间,便点了点头。
贺正奎跟人说得口干舌燥,也没争出个结果来,于是吃晚饭的时候,喝了好几口闷酒,说给贺冲添麻烦了。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从小到大给您添的麻烦还少?”
“你哪儿麻烦,是贺一飞这个狗崽子麻烦。”
“爸,我是狗崽子,你是什么?”
贺正奎拿筷子往贺一飞手上一抽,瞪了他一眼:“你敢骂你老子?”
贺一飞委屈地撇撇嘴,端起碗扒饭不再说话。
贺正奎又说:“贺冲啊,上回来的那个周姑娘,你跟她怎么说的?我看你挺喜欢她的,这事儿你找门路归找门路,千万别去麻烦周姑娘,怕到时候让她觉得你别有用心。”
贺冲笑着说:“我知道。”
贺正奎又瞪了贺一飞一眼:“你啥时候给自己找个对象?”
贺一飞干脆背过身去,当没听见。
吃过晚饭,贺冲回到雁南镇,立即开始想办法处理服装厂这档子事。
这些年来,他能托事的朋友也不限于韩渔、王松这么几个,他七弯八绕地找了点儿关系,赶在厂里出货的当天,敲定了下家。
贺一飞一晚上没睡,一接到贺冲的电话,立马跟货运司机联系,大清早就开始安排仓库装货。
上午十点,卡车出发了,贺一飞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给贺冲打了个电话,连声道谢:“哥,你真是我亲哥!”
既然是找人“接盘”,那这批货的价格肯定高不到哪儿去,售出之后只能勉强回本,这一单算是白干了。
贺冲多安慰了他两句:“钱少赚点就少赚点吧,年后你多往外跑跑,另找两个合作商。”
“好。”
“工人该发的奖金还是得发,别在这种地方抠门。”
“好。”
“厂里准备生产到几号?”
“腊月二十五吧,外地的和请过假的会走得早点儿。后面没什么工作了,只剩个小订单了,交了货就停工。”
“有空请厂里的骨干吃顿饭,倒不是说笼络人心,毕竟他们在你手底下干了这么久,犒劳犒劳是应该的。”
贺一飞点头如捣蒜:“哥,我算是知道你满江湖的朋友是怎么来的”。
贺冲笑了:“你武侠读傻了吧。”
贺一飞嘻嘻笑:“我知道了,哥,都听你的。”
临近过年,周茉学校的考试周总算结束了。她忙着准备考试的时候,恰好贺冲也在到处找人解决服装厂的事,两人有将近两周没怎么见过面了。
考完最后一门后一出考场,周茉就打开了手机,她看到了贺冲发来的微信消息:北门停车场,考试结束了直接过来。
贺冲的那辆吉普年旧得很显眼,他大约是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了,从车窗里伸出手来挥了挥。
周茉跑过去拉开副驾驶座车门,把书包一放,坐下扣上了安全带。
“考完了?”
周茉点头。
“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就烤鱼吧,刚好上回没吃成。”
“上回?哪一回?”
贺冲瞅了她一眼:“你记性可真不行。”
“我不像你啊,我很忙的,每天要记那么多东西。”
贺冲发动了车子:“可不是吗,我们周小姐大家闺秀十项全能,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你在嘲笑我。”
“没有。”
“你每回叫我‘周小姐’都是在嘲笑我。”贺冲憋着笑:“真没有,这是在夸你呢。”
周茉伸手作势要去打他,手指反被他一把抓住,拉过去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贺冲:“别闹,开车呢。”
周茉的手像过电一样颤了下,她急忙把手往回抽。贺冲看着她这个样子又笑了。
外面天气冷,热腾腾的烤鱼店里人满为患,好在贺冲提前订了座,不用排号。
周茉脱下大衣落座,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
“嗯?”
“我想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来吃烤鱼了。”
贺冲:“很好,你下回可以等过了年再想起来。”
提到了过年这话题,周茉顺势问道:“你过年会留在西城吗?”
贺冲沉吟:“会跟舅舅和一飞在珞城过除夕,初一得回趟老家。”
周茉惊讶:“你老家不就在珞城吗?”
“当然不是。我老家在枝川市鹿山县,你听过吗?”
周茉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枝川市。”
“是个小地方。我舅舅很小就带着我妈打拼了,他跟我舅妈结婚以后才在珞城定了居。”
“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提过。”
“我出生在珞城,七八岁的时候外公外婆就已经不在了,所以回去得少。今年我舅舅家那边有个长辈九十岁大寿,希望小辈们都回去聚一聚。”
“你们那里过年是不是很热闹?”
“还行。但我跟舅舅和一飞一起过年的时间多,三个大男人过年也没什么讲究。”贺冲看了她一眼,“你呢?”
提到这话题,周茉便有点没精打采:“除夕一起吃顿饭,初一去寺里上香,往后几天,就得跑各家去拜年。”
“你家亲戚很多?”
周茉摇摇头:“没什么亲戚,都是我爸的朋友,生意场上的那些人。”
“那可真有点烦。”
周茉转念又说:“不过今年可能不一样。初三是我爸跟我妈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我妈是一个仪式感很强的人,肯定要跟我爸两人单出去度假。”
“不带着你?”
“可能不会带着我,我妈不爱带我出去玩,嫌我太无趣了。而且如果我在,很多地方她都不能去。”
“谁说的?我的的小姑娘不但长得好看,还特别有趣。”
周茉抿嘴笑了一下。
贺冲问道:“他们不带你去的话,那你一个人在家?”
周茉兴奋道,“一个人在家多好啊,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贺冲瞅了她一眼,“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过年?”
周茉一愣,支吾道:“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贺冲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
吃过晚饭,两人在别近散了会儿步,然后贺冲开车将周茉送回了家。
西城大学正式开始放假后,周茉反倒不如在学校时自由。周思培和唐书兰将她看管得很严,安排了一堆培训课程。周茉每天上午学钢琴下午学外语,晚上还要画画,简直苦不堪言。
周茉试探着提出想跟叶茵茵起出去逛街,但被唐书兰给否决了。课程转换之间,周思培都安排了车接送,没给她留出一点儿能趁机跑出去的空挡。她试了好几次,硬是没能找到机会跟贺冲见上面。
周茉晚上画完画之后,只能睡前偷偷开视频跟贺冲聊一小会儿天。贺冲这人显然是不大习惯跟人视频聊天的,周茉第一次提出来的时候,他犹豫了半天方才答应,但开了没一会儿,觉得别扭就挂断了。
后来一周多没和周茉见面,再加上周茉软磨硬泡,他总算松口了。
在镜头里的贺冲十分不自在,简直像另外一个人,完全不像平日那样玩笑话张口就来。
周茉发现了这一点,有时候故意逗他,像其他人一样喊他冲哥,说“冲哥转过来看镜头”。
每回贺冲都板着脸,说“我挂了啊”。
语音和视频虽然便利,但到底不像面对面那样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温度。以前周茉总盼望放假,现在却巴不得假期早一点结束。
时间一晃,就到了除夕。
唐书兰对人对已都要求严格,一定是要把日子过的一丝不苟的,除夕这样的大日子自然也是安排得有条不紊。
周茉八点便被叫起床,跟着唐书兰行动。一整天分明没做什么事,却感觉从头到尾都在忙碌。
待晚上吃过晚饭,总算消停了下来。
西城有统一燃放烟花炮竹的地方,一家三口穿戴整齐,出门去看看烟花。
周思培开车,唐书兰坐副驾驶座,周茉坐在后座。
路上,周思培和唐书兰又聊起了做生意的那些事,周茉听了两句便开始走神。
窗外气温低,车窗上起了雾气,周茉抬手擦出一小片,透过窗户看外面挂在行道树上的红灯笼。
她看得人迷,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唐书兰已经喊了她好几声了。她赶忙说:“什么事?”
唐书兰不悦地皱了皱眉:“以后能不能专心点听妈妈说话?我跟你爸初二出发去摩洛哥,初五回来,我跟你顾阿姨打过招……”
“我可以一个人在家吗?”
唐书兰看着她,似乎是想看看她有什么说辞。
周茉垂下眼,放软了口气,哀求道:“我不喜欢顾阿姨家的气氛,您放心,我一定待在家里哪儿也不会……”
唐书兰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不行,没人看着你,我不放心。”
周茉张了张口,明白多说无益,“哦”了一声后,索性闭嘴了。她攥紧双手,转过头去,咬紧嘴唇,望着窗外。
周茉只觉心中愤慨难平,却又无能为力。
到了放烟花的地方,唐书兰支上三脚架,让三人站在一块儿,拍了张照。她拿下相机,看了看照片预览,极其不悦:“茉茉,过年这么开心的日子,你怎么都不笑一笑?”
周茉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然而唐书兰收起了相机和三脚架,并不打算重拍。似乎拍了这么一张,今年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等十二点的新年钟声敲过以后,三人才回家。
回程路上,周茉忍不住想,贺冲这时候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跟舅舅和一飞三个人一块儿看电视聊天?那条狗也在吗?是不是正趴在他的拖鞋上打盹儿?
她的眼里没起雾气,路旁的红灯笼在视线中模糊成一片红光。
回到家洗过澡,周茉钻进被子里,给贺冲拨了一个电话。
“喂。”
一听见贺冲的声音,周茉忍了又忍的委屈涌上心头,喉咙都哽住了:“贺冲……”
贺冲一怔,急切地问:“怎么了?”
她拿手背猛地擦了擦眼睛,抽着鼻子,哽咽道:“我不喜欢过年,真的不喜欢。每年过年都跟仪式一样,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等等,我过来找你。”
“你不要来……”周茉拿手掌按着眼睛,眼泪控制不住地从指缝里不断地涌出来,“你不要来,来了我也没法见你。”
那边沉默了。
周茉抽泣了两声:“贺冲,你在做什么?”
“一飞喝醉了,吐了我一身。我刚洗过澡,在陪我舅舅聊天。他也有点儿醉了,在讲我妈的事。我以前不知道我舅舅居然这么啰嗦,而且记性忒好,我妈三四岁时候的事情,他都还记得。他说,我妈那时候就比周围其他玩泥巴的小姑娘好看,男生挖来的地瓜都愿意多分给她……”
他的语气里永远带了几分随意的懒散。周茉只要听见他的声音,便觉得安心,似乎天塌了都有这人替她顶着。
听着贺冲没什么主题的絮叨,周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她哑着声问:“你收压岁钱了吗?”
“我都多大的人了,还收压岁钱?你收了吗?”
“没有,过了十八岁,爸妈就不给了。”
“放心,他们不给,我给你准备了,管大,管够!”
周茉笑出了声:“有多大啊?”
“周小姐锦衣玉食,肯定多大都不算大。”
“你又嘲讽我。”
“这回真没……”
“那就是以前有?”
活题一路跑偏,等回过神时,周茉才发现自己刚打电话时的委屈早就一点不剩了。
贺冲这人可真神奇,在他面前,她总能快乐得像个被人从小宠到大的傻姑娘。
贺冲低声问:“心情好点了吗?”
“嗯。”
“过年也就这么几天,再不喜欢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嗯。”
“你爸妈确定了要出去旅游?”
“确定了,但我要被送去顾阿姨家——我不想去,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真没法忍受顾阿姨的做派。”
贺冲沉默了一霎:“什么时候去?”
“初二。我爸妈他们上午八点出发去机场。他们安排了车,十点送我去顾阿姨家。你是不是今天下午就要回枝川市了?”
“这么安排的啊。”
周茉心裏一阵失落:“恐怕真的要到开学以后才能见到你了。”
贺冲笑道:“这么想我?”
“你不想我吗?”
“你说呢?”
周茉根唇一笑。
“可别再哭了,我人不在你面前,你哭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会了。”周茉说完,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走到了窗前。
过年的缘故,外面都还亮着灯。隔着双层玻璃,外面的声音一点儿也传不进来。那些周茉触及不到的明亮和温暖,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贺冲,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软弱?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敢反抗。”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贺冲说道:“人不可能拽着自己的头发脱离地面。”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不敢反抗是很正常的事。换个立场,我也不见得能够反抗。”
“可是你说,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带我走。”
贺冲笑了:“这种混账话你倒是记得这么清楚。我正在想办法,也用不了……你还记得我说的吗?你只用做三件……”
周茉喃喃道:“看着你,相信你……”
贺冲逗她:“还有呢?”
周茉的脸一阵发热,最后两个字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
贺冲哈哈大笑:“好了,早点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什么都会有的,相信我。”
“嗯。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周茉坐在飘窗上,发了很久的呆。
她反覆想到那天段永昼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质问:那你打算依靠什么谋生呢?
初二一大早,周思培和唐书兰出门了。
临走前,他们自然少不了一通嘱咐。周茉似听非听,不管他们说了什么都机械地点头答“好”,但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将两人送到门口,周茉关上门,长叹了一口气。
她背靠着门板,望着空荡荡的别墅,感受到一种难以排遣的空虚。
她想起初中的时候,周思培和磨兰有事出去,会把她关在家,给她布置任务,比如画一幅画,或者练好一首由子,回来之后检查。她初时很兴奋,楼上楼下到处跑,但后来发现,无论她发出多大的声音,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于是这些事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周茉回到画室,拿出小锤和钉子,蹲在地上开始绷画布。她的心开始渐渐平静下来,似乎能安静画画的地方“永无乡”是她的永无乡。
周茉轻哼着曲子,往画框上一颗一颗地敲着小钉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响起了门铃声。
周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门——东西她昨晚就收拾好了,箱子就在客厅里,随时能走。
门一打开,周茉下意识道:“您是顾阿姨派来……”
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望着她,笑容带着三分痞气:“我是来绑架的。”
周茉惊讶得失声尖叫:“贺冲!你怎么……”
“嘘!”贺冲在唇前竖起一指,低声道:“我不放心,趁这空挡,过来看看你。”
“你不是昨天下午就……”
“我让舅舅和一飞先走了。”
“我们小区门禁很严的,你怎么进来的?”
贺冲不无得意:“真想进来,还怕进不来吗?”
周茉高兴得语无伦次:“那会不会耽误……你先进来吧,不过我马上就得走了……”她抓着贺冲的胳膊,把他带进屋。
“哎哎,你学没学过一个词叫‘引狼人室’?”
“那我就‘与狼共舞’。”贺冲哈哈大笑。
门关上,周来抬头看了贺冲一眼,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就将他抱住了。
贺冲抬手,按着周茉的后背,把她使劲往自己怀里按。片刻,下头,周茉也正拍起头来来,四目相对,目光一个短暂的交会后,他低头合住了周茉的唇。周茉踮起脚,双手攀着贺冲的后颈,把身体紧紧地迎向他。
委屈,失落,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都藏在了这个深吻之中。周茉从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多的情绪想跟他倾诉。
许久,周茉退开,喘了一口气。
贺冲抬手,“我陪你再待一会儿,”碰了碰她泛红的脸烦。
“我跟你一起去!”
贺冲一愣。
这一回,她说的是“我跟你去”,而不是“你带我走。”
周茉显然不是在开玩笑,她松开手,走进客厅,把搁在沙发旁的行李箱推了过来,将贺冲的手一挽,就把人往外面带。
贺冲纹丝不动,瞧着她。神情严肃:“你要是跟我走了,会有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
“我不管……”
“周茉,你要知道,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最不愿意看见你受伤、受委屈,这个人一定是我。”
周茉紧咬着唇,眼里有水雾渐渐漫了上来。
贺冲看着她的表情,心脏骤然紧缩成一团。他权衡了许久,理智告诉他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带走周茉。
然而,他最终心一横,回握住她的手:“走吧!”
周茉诧异,抬头看他。
贺冲转身打开了门,一手拖行李,一手牵着她:“东西都带齐了?”
“我老家那儿穷乡僻壤,你去了可别闹着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