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明再次扑过来之后我好像就失去了意识,一直都想不起来在原明扑上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有些事情是你过了很久之后才逐渐忘记,而有些事情似乎你当场就不能够再记起,比如西贝,从那一天之后,她的大部分影像就在我的脑海里消除了,然后到西贝对我说她真的爱原明的时候,她在我脑海里最后仅存最后一点影像也被我刻意从记忆里磨掉了,那次事件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被学校开除,而后踏入社会,有很多年不再和西贝见面,并且有很多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西贝发生过什么。甚至有一些年,我对所有人都失去记忆,一个人在外地生活,苟延残喘孤独一人的生活。
大概有记忆的时候我已经和小飞一起骑车回家,中间路过大众澡堂,我和小飞进去洗了个澡,两个人彼此无话,期间小飞不间断的哽咽过,那是他最后一次心智不成熟的表现,也是从那一天之后,小飞逐渐成长,并且眼泪极少,在我最后离开的时候,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小飞掉眼泪,从此之后,这个男人的眼睛,就再也没有湿润过。
在澡堂里小飞捂着头站在花洒下面,表情很痛苦,难于言表的痛苦,而我也捂着头站在花洒下面,有很多血被水冲了下来,有一些是我的,有一些是原明的。五分之后,我身体上原明的血被冲干净,但仍旧有血流下来,就只剩下我的。
我的头顶好像被原明打出了一个窟窿,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脑袋上粘糊糊的一片,结果那些已经凝固成液体的血液受热之后再次把伤口冲开,很快血流不止。
小飞还在一旁捂着头悲伤,我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扶着旁边的水管,喊小飞。
小飞还在痛苦,没有理会我。
水越来越红,我看见自己的周围已经是一片鲜艳,并且越来越鲜艳,直到水无法稀释之后周围已经是满满的血水。
眼睛已经开始模糊,身体在慢慢的颤抖,我往小飞那里看去,发现他仍旧在捂着头痛苦。然后我用力迈着步子往小飞的方向挪去,终于蹭到他身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飞终于扭过头看我。
我说,小飞,你他妈还在装比,我都他妈快不行了你还在装比。
我从小飞惊恐的瞳孔了看见了自己满身是血的样子,看见自己又鲜艳又苍白的脸。
我说,小飞,你个傻比,还他妈在哭,我都他妈快不行了你他妈还在哭,快送我去医院啊。
然后眼前一黑,耳朵里听见自己扑通一下栽在地上的声音,又失去了意识。
那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一个热情的大叔跪在地上对我喊数,喊道第十下的时候站起来举起原明的手,然后原明奔跑到西贝面前两个人激烈的抱在一起原地转圈,然后梦到小飞狰狞的脸,脸上写满了攻击和伤害,像一只野兽一样没有遮拦,然后看见自己站在一列火车上,窗外是千篇一律的风景,速度越来越快,但是每一篇阳光下面,都有一张西贝的脸,清晰而生动,没有一点折扣,像我任何时候见到她时的摸样。
西贝说,你是会让我认真的,所以我才不要和你在一起。
我说,你想和我在一起也要问问我的意见不是么?
然后大刀说,他在说什么呢?
吉光说,我草,我们还是把他叫醒吧,医生不是说了么他没有昏迷只是睡着了,刚才还他妈打呼噜呢,现在估计是说梦话呢。
然后我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问道,几点了。
大刚的胖脸先伸了过来,看了看我,说到,草,现在都晚上八点了,你睡了快十二个小时,你睡觉的时候你头上的伤口都他妈好了,本来医生还给你缠绷带呢,结果发现就一个小窟窿,粘个创可贴就好了。你真他妈能装。
我说,不应该啊,我刚才流了很多血,把地都染红了。
吉光说,那是鼻血,也不知你怎么想的,受了伤不去医院去澡堂,结果在男澡堂里流鼻血,真他妈不一般。
我说,不应该啊。怎么能这样。我感觉我流了很多血。怎么能是鼻血。
大刀说,行了,不管是他妈什么血没事就好,医生说你应该是太兴奋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睡够了就起来看看原明去,他没你这么能打,真的昏迷过去了,并且流了很多血。
我立刻坐了起来,问道,小飞呢?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屋子里传来了许多人的喊声,一开始好像是医生在劝病人什么,后来有砸东西的声音,很快传来了护士的尖叫,然后是一阵嘶吼。
大刀说,我草。小飞呢?
我问大刀,我怎么和原明住在一个医院了。
大刀说,我他妈哪知道,我们下学正在工厂里开会呢,本来今天就是为了你们四个人的事情开会,大家都在想为什么今天一天你们四个都不来上学,我们还猜呢,都在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那边的叫喊声越来越响,好像从病房里冲出了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