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唐辰睿,席检察官的生活那是多么充实,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体内激素常年保持在一个优质水平,调和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唐辰睿就不一样了。
作为唐盛执行总监,唐辰睿是彻底的靠脑子吃饭的那一类人。尔虞我诈是他生存的本钱,谈判桌是他的主战场,外人看来是谈笑风生的场合,对唐辰睿这类局中人而言不失为险局。精神状态常年保持在一个高度紧张的水平,以至于性生活时常处于亏空状态,体内激素失调得一塌糊涂。
自从有了一个未婚妻,唐辰睿终于解放啦!
席向晚虽说总是让着他,但被他吵着要做那事时也会没好气地顶他一两句。比如这会儿,向晚就没忍住,拉着自己的裤子不让他脱,骂了他一句:“俗不可耐。”
“嗯,”唐辰睿从善如流:“我相信,爱情不是做出来的。”
“那还不放开?”
“但我更相信,不做,绝不会有爱情。”
“……”
这半年来,席向晚总是被他的厚脸皮一次又一次地惊到,本以为见识得够多了,唐辰睿却可以再一次突破下限,刷新她的认知。
心理防线一撤军,就再也挡不住他的为所欲为。他拦腰将她一把抱起来,嘴裏也不闲着,说些“你好重啊”“我不在你就胖了啊?”“我回来你很不高兴吧?”这样的废话。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欲望,将她往主卧床上放的时候刻意带着点挑逗的意味抛了下。他覆上来的动作把握得刚刚好,她刚从陷下去的床笫间转过脸,就能贴上他的唇。
意外地,迎接他的却是席向晚皱眉忍痛的表情。
“……”
动作及时刹车,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抬手开灯。
柔和的灯光下,她身上的一切都暴露在他眼下。
唐辰睿表情冷了下来,将她一把拖了过来,指了指她腰间的一大片淤青:“这个,你怎么解释?”
席向晚是个不会说谎的,坐了起来,满地找借口:“嗯,不小心撞的。”
唐辰睿脸色一沉。
她哧溜一下就缩了:“……不是撞的。”
“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
唐辰睿深呼吸,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能对一个已经有伤在身的女人动手。
他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医药箱。
向晚看了一眼。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医药箱都那么华丽。精致雕文的盒面,按下按钮,裏面的暗盒徐徐升起,一格格内分类陈列着家庭医用品,暗格和暗格之间还镶嵌着珠宝,即便是在微弱的灯光下也闪耀着璀璨的光辉。向晚想,这哪里是医药箱,这分明是贫富差距的证据。
唐辰睿将一种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她腰间,触感沁凉,淤青的地方灼热疼痛的感觉渐渐就被安抚了。向晚忍不住赞叹:“这个真有用。”顺手拿起来看,外包装上一片洋文,甚至不是英文,连是哪国的文字都认不出,向晚又默默地放下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问话:“龚林海被抓到了?”
向晚抬头:“咦,你怎么知道?”
“席检察官,证据啊。”他不怀好意,正在涂药膏的手用力按了一下,疼得向晚嘶嘶抽气:“能把你打成这样的,不是商就是官,而能让你冲出去打成这样的,只有前不久把你的朋友害惨了的龚副市长了。”
向晚看了他一眼。
带着点好奇、惊讶、又隐隐有些安慰。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向晚确信她心裏那句“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啊”已经被他接收到了。和他这样的聪明人每每以这样一种方式交流都让向晚非常高兴,像她这样平平无奇的女生也可以被一个男人懂,她已经将它视作最高级别的浪漫。
她开口:“庄雨丰是代替了我,挨了一枪断了手腕。”
唐辰睿停了停,又将她的伤口细心处理,手势温柔了几分。
“是吗。”
“嗯,媒体没有报道,因为,这件事除了我们自己,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流血和牺牲,就在她静缓的声音中变得平铺直叙了:“那天本应该是我去现场逮捕,但上级通知临时将我调去了另一个现场,庄雨丰就被代替我派过去了。”
唐辰睿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觉得你对她有责任,甚至对不起她?”
向晚没有正面回答,她试图以一个侧面的角度来正视自己的责任:“也不能说没有责任吧?”
“那么,你想怎么办呢?”他收拾好药箱,声音幽幽:“辞了检察官的工作,跟庄检察官共进退?还是拿龚林海出气,比今天这样更为所欲为,公报私仇将他毒打一顿?或者,把庄检察官永远放在心裏第一位,以后她的事就是你的事,她的人生都由你负责?”
“……”
向晚就算再蠢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瞥了他一眼:“你是在骂我吗?”
“你还用得着骂?如果你是我的下属,我早就开除你了。”
唐辰睿语气不善,将药箱放在一边,又给她拿来了一杯水。
“神在人的正面按上一双眼睛,是为了让人可以朝前看,不要向后留恋。被过去拖着走,一桩一桩的后果就会成为连环扣,将你拖下泥潭。将这桩案子漂亮地解决,将龚林海的党羽更多地揪出来,做更多检察官该做的事,鼓励庄检察官在新的人生道路上开启新世界,难道这不该是你作为一个检察官、也作为一个朋友,对庄检察官更该做的事吗?”
向晚呆呆地看住他。
做惯了公司执行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摆事实、讲道理的本事是一套又一套的,他随便往那里一站,就能开始训话、再教育、灌鸡汤,直接越过了她和他之间的情侣关系,将两人之间的关系上升到了先进个人带动落后分子的定义上。
向晚叹气,站了起来。
唐辰睿眼尖:“去干什么?”
“我还有事呢。”
“都跟人打成这样了,还不想躺好休息?”
“我真的有事呢。”
唐辰睿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来回扫了几遍。向晚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一台精准扫描仪盯着,人脸识别,将她心裏的一二三点都识别去了。
唐辰睿摸了摸下巴:“你今晚的检讨书还没写好?”
向晚俊脸一红,既有被人拆穿的恼怒又有不好意思的害羞,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唐辰睿连解释都懒了。
“我会用脑子想啊……”
“……”
席向晚重新坐回桌子前写检讨,唐辰睿给自己煮了点牛奶麦片粥,又趁着煮粥的空档,在家里悠闲地转。
看了一圈,他就对他的未婚妻升起些又爱又恨的味道来了。
席向晚显然没有把她当成这裏的女主人,而是当成了一个很有分寸的客人。这套五百平米的公寓,她的活动范围估计只有十五平米。唐辰睿严重怀疑他不在的这半个月,她甚至有可能不住这儿。
他慢吞吞地走回厨房,看着煮好的粥忽然失了胃口,丢在一旁也不吃,像一个不散的阴魂一样一转眼又飘去了卧室。向晚正在写检讨,抓着头发憋得很辛苦,冷不防听见身旁一声风凉话传了过来:“在我这裏,做什么事都很辛苦吧?”
“啊?”
向晚被打断了思路,不知道他哪根神经又抽了。
“你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的,你听不听都无所谓。”
嘴裏说着无所谓,眼神却是盯着她不放:“在公司写检讨一定很快吧,在我这裏写连思路都没有了吧。也对,心情不一样嘛。”
身娇肉贵的唐总监开启了傲娇模式,向晚非常无语。
唐辰睿的心思精密复杂,向晚对男人的了解远没有到可以看透他的地步。但她的脾气好是一个长处,此时这个长处的优点就发挥出来了。向晚放下笔:“哦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对你说。”
唐辰睿明明很在意又要装作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什么呀?”
“你过来。”
她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唐辰睿低头看了看被她拉着的手,心情明亮了起来,整个人懒懒地被她拖着,唇角微扬。
向晚拉着他,向露台走去。走到露台落地窗前时又停了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郑重有礼地先知会了他一声:“先说好,等下万一你感受到了剧烈冲击,也麻烦包涵下,之前我也算是有打电话给你的。”
“你确定你有打给过我?临走前我特意告诉过你的,我有一支私人电话,无论你什么时候打,我都会接。”
“好吧,我是在心裏打给你、给你道过歉的。”
“……”
他俩时常干点这种事。
席向晚对唐辰睿始终保持着一个“对领导的敬畏”态度,很多事都只在她脑内成型、入库、完成,而不肯在现实中向他迈出一步。偏偏这些事又瞒不过唐辰睿的眼睛,于是一个说着谎一个就戳瞎她,旁人根本看不懂。
向晚咳了一声,鼓足了勇气,拉开了玻璃门:“呐,露台现在是这个样子的。”
唐辰睿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他心理准备没做足,抬眼一看,顿时有种被人打了三闷棍的感觉。
青菜、包菜、西红柿、小葱、大蒜……他的风景露台俨然已经被人开垦成了庄稼地,昔日他亲手培育的名贵植株全体不见了,用来观赏夜景的桌椅也被向晚收了起来,换成了几袋肥料堆在角落。
角落里一阵骚动。
随即一团绒毛以急速冲了过来,飞扑到唐辰睿脚下,蹦跶着小短腿咬着他的裤子表示热烈的想念。
这是一只荷兰垂耳兔,贵族血统,从小被唐辰睿娇生冠养,精贵无比。
唐辰睿弯腰,将它一把抱了起来。
一人一兔对视数秒,兔很热情,人很惊悚,唐辰睿简直认不出眼前这灰不溜秋的丑孩子是他亲手喂大的宝贝疙瘩。
一身漂亮的白色绒毛被剪短了,昔日那精贵的模样一去不返,仿佛一只进了部队的兵兔,被席向晚剃成了个板寸。更要命的是,连性格都变了,以往娇气的模样集体不见,现在这只小白兔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勇猛、刚强!
同志们,这不再是一只宠物兔,而是一只可以看家护主的战斗兔!
唐辰睿眼前一黑:“席向晚,你到底是怎么养,把它养成一条狗的样子的?……”
席向晚对答如流:“训练啊。”
“……”
实在不能怪席检察官。
席向晚是从警校出来的,平时尊崇的就两句话,一句叫“练兵有方”,一句叫“勇者无畏”。好好的一只垂耳兔,被唐辰睿养成了资本主义的靡靡之风,实在是让她大为看不惯。这种矛盾在唐辰睿出差期间上升到了极致。以前唐辰睿身为一条单身狗,平时也没女朋友可以宠一宠,爱心和热情都给了小兔,连吃饭都是抱着喂。两年下来,小白兔早已习以为常,不抱着喂就不吃饭,直到遇到了席向晚这个愣头青。
一顿不吃?行,喂一下;两顿不吃?行,再喂一下;三顿不吃?行,那就别吃了!
席向晚在警校连续四年都被评为“优秀标兵”,那不是吹来的,是用一身伤痕换来的。被人训练过,也训练过别人。上不怕飞禽,下不怕走兽,区区一只小白兔,更是不在话下。跑步、搏斗、弹跳、障碍闯关,就这样将小白兔训练得脱胎换骨,英气十足。
她从唐辰睿手中拎起它,放在地上让它表演了个杀气腾腾的障碍闯关,很满意:“帅气,不怕流血,这才是贵族血统该有的样子。”
唐辰睿:“……”
席向晚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有种农民丰收的喜悦,让小兔自己一边玩去,弯下腰摸摸涨势喜人的青菜叶,对他喊道:“还有这个,还不错吧?看这长得,多好啊,过两天就能摘了吃了。你这裏地方这么大,有空还能多种一点,以后菜都不用买了。”
“……”
唐辰睿一把扶住玻璃墙,撑住额头,没说话。
向晚诧异:“你怎么了?”
“我头晕。”
向晚无语了一会儿,试探道:“你不喜欢这样啊?”
——小姐,你这风格我适应不来啊。
唐辰睿头痛死了,有气无力地问了句:“我之前种的那些花呢?”
“都死了啊。”
“哈?”
席向晚挺顺地接了下去:“不然我能种现在这些啊?就因为看见地空着,太浪费。”
唐辰睿深吸一口气。
是他不好,不该把照顾花花草草的重任交到她手里。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她这个浇水就浇一桶水、施肥就施一桶肥的本事,他那些身娇肉贵的名品怎么经得起她那样的折腾。
席向晚站起来,撞到了身后的男性躯体,被他从背后环住了腰。唐辰睿的声音和他的动作一样快,束缚住她:“你知道你弄死的那些花值多少价么?”
向晚愣了下,气势弱了下来:“都比我贵,是吧?”
唐辰睿居高临下地和她对视了一眼,他眼中那种“你很有自知之明”的意思被她清楚地接收到了。向晚没好气地挣了下,唐辰睿圈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几分,动作也不规矩了起来:“你要赔的。”
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用你来赔”。
虽说她理亏,而他更是有恩于她的亲人,但她怎么也还是个人吧,不能太受侮辱了。向晚打掉他的手:“这是在外面,你规矩点。”
唐辰睿从善如流:“好,那我们去裏面。”
“……”
他刚要拦腰抱她,席向晚的肚子煞风景地叫了两声。她挠了挠头,俊脸一红:“晚饭吃得少。”
唐辰睿再好的兴致都被她破坏得一干二净。他放开了她,泄愤似地把她种的红红绿绿都拔了点,向晚在一旁看得直哆嗦,像个遭了小偷的老农民一样在一旁喊:“你轻点,好了,够了吧。”
唐辰睿将一堆蔬菜往她怀里一放,抬抬下巴:“去洗干净。”
席向晚意识到他这是要准备做夜宵了,腹诽了他一句:“自己洗不是一样吗。”
“我不洗,”唐辰睿拍拍手里的泥,一身的少爷病这会儿都发作了:“脏。”
向晚:“……”
唐辰睿做饭的速度和质量都经得起考验。半小时后,一碗香气扑鼻的罗宋汤就被端在了向晚面前。他又给她舀了一碗牛奶麦片粥,给她端了出去,席向晚已经半碗汤灌下去了。
唐辰睿放下粥,表情像是很有点被她的吃饭速度惊到的意思。向晚不好意思了,左右言他:“你不一起吃点吗?”
唐辰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描淡写:“倒时差,我没胃口。”
“哦……”
席向晚漫应了一声。她这才想起来,他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他应该很累了,尽管他从不给任何线索,让她明白他是否真的会累。
唐辰睿靠在吧台边,一边喝水一边问:“你今年几岁?”
真是有意思,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人这么问她了。
席向晚舔舔唇:“二十六。”
唐辰睿不可置否:“你知道,对普通人而言,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么?”
向晚摇摇头,又看见他在等,赶紧又配合地答了一句:“不知道。”
唐辰睿拖长了音调:“逛街,购物,谈恋爱。有情饮水饱,拿青春赌明天……”
他还没说完,席向晚“噗嗤”一声就笑了:“你搞笑吗,那是十六岁。”
唐辰睿慢悠悠地扫了她一眼。
向晚又怂了:“……二十六岁、二十六岁。”
唐辰睿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撑着下巴看着她:“这么爱打,怎么不去当警察?”
向晚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不想当警察。”
“哦?”
“因为检察官是最后一个能为受害人说话的人。”
“……”
“公诉是一种信仰。”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停了停动作。
这话题已经很深了,席向晚甚至有些懊恼,怎么会和他谈这么深的话题呢。
她心裏是有属于信仰的愿景的,包括爱情。她的信仰和爱情都意味着“一”,今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意味着即便她去求签问神,无论答案是可以或不可以,她都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愿景,她此生比常人更能忍、更开阔,她相信走过不属于她的岔路之后,一定会有她的“属于”在等着她。而唐辰睿,她只将他当做她需要走过的一段“岔路”。
向晚岔开话题:“这汤真好喝,我再去乘一碗。”
起身就要走,被他一把拉住了右手。唐辰睿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没让她躲过去:“你认为,我不适合和你聊这样的话题,是吗?”
向晚挣不过他:“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聊,我也会和你聊的。毕竟,我清楚你对席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钱。
这是联结两人最重的纽带,也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最阴暗的障碍。这笔钱太重要了,直接构成了日后她和他之间的紧张关系。很多时候,人类总是误会自己,一不小心把爱都误会了过去。当时间不疾不徐地将这种误会澄清的时候,有时也已经太晚了。
向晚看着他,平铺直叙:“你救了席家,尽管我不是席家的亲生女儿,但席家对我有养育之恩,那么我总得让你……”
“怎么样?”
向晚顿了顿,似乎在竭力思索一个适合放在这裏的词汇。但她那贫乏的词汇量实在帮不上忙,最后也只是勉强搬出了一个符合现状的词:“……物超所值。”
唐辰睿站在一旁,温和地问:“哦?那你做不到呢?”
向晚显然对这个男人缺乏应有的了解,她不知道有的时候唐辰睿的温和其实并不是真的温和。听到他问了,她也就顺势说了下去:“做不到的话,你想取消婚约,不用顾虑我,我会听你的。”
唐辰睿忽然走过去,伸出手指擦拭了一下她的唇角。
向晚疑惑:“我沾到粥了吗?”
他没有说话,手指流连在她唇边,细细摩挲。
“刚才那些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
向晚一怔,微微闪神的瞬间令他得了逞,他的食指撬开了她的齿关,她差点咬到他,当她真的心中起火想要咬他的时候他却已经灵活地退出去了。他不动声色地对她交锋了一个来回,带着那么明显的两性暗示。
唐辰睿偏头一笑,声音很温柔:“订婚也是婚,如果我再听到你说这种话,婚内暴力这种事,我做得出来哦。”
隔日,席向晚是在翻身时的一阵酸痛中醒来的。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穿衣服时,身上的深色痕迹让她心裏一紧,久久不能释怀。
那是被人占有的证据。
有一个男人,不择手段,要在她这裏宣示主权。
昨晚,谈完那一番话,她和唐辰睿不欢而散。唐辰睿撇下她,独自进了房间睡觉,她也不去理他,一个人在书房写完了检讨。回房睡觉时两人在宽大的床上各占一边,她背对着他躺着,庆幸自己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人,在和他不欢而散之后心裏也没什么想要求和的愿望。
她困意袭来,身后忽然靠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不规矩地将她一把抱进怀里。他的手比他的身体更不规矩,绕向她的胸前一颗颗解开了她的睡衣纽扣。空间寂静,他的动作又慢又有力,她甚至能听见纽扣被解开时那一声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她忽然就有了轻微的生气,这个男人如此过分,半夜三更都不肯放弃折磨她。
她忍不住出声顶了他一句:你要婚内暴力了吗?
他的回答更无耻:我没做过这样的事,但今晚对你还真想试一次。
黑夜给了她勇气,她用力踹向他,被他一把压在了身下。向晚终于意识到,男人和女人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天性的对比,比如力量这回事,纵然她身手再好,在和一个成年男性的较量中,还是容易落下风。此时,一点点被激怒,一点点被挑战,构成了一个本性渐现的唐辰睿。这种时候,占有和沉沦对他而言是同一种意思。他一边占有她一边沉沦她,最后大汗淋漓地伏在她耳边问,你心裏究竟有没有位置给我呢?
他最后这句话让向晚在第二天醒来时都懵了会儿。
她隐约记起天不亮时,唐辰睿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他似乎还想挣扎,对着电话那头发脾气道“不是跟你说过我下周一再进公司的吗”,电话那头显然是很懂他的韩深特助,迎难而上对他道“都给了你一个晚上自由活动了,还不够吗”。
唐辰睿最后走的时候,似乎放了个什么东西在她身边。
向晚左右看看,这才看见了放在床边的一只泰迪熊。
“呵。”
向晚顿时就笑了,一只很小的泰迪熊,眼神炯炯,带着不屑,贱贱的表情挂在脸上。这人,千山万水从美国回来,就为了带给她这么个礼物。向晚忍不住拍了它一下,低声笑骂:“跟那家伙一个样。”
下一秒,小熊嘴巴一张一合,忽然开口:“席向晚,大笨蛋;席向晚,大笨蛋。”
“……”
向晚心头一唬:“什么鬼?!”
拿起那不停叫着的小熊,按了背后的开关,才发现这是一只有录音功能的小熊。向晚又打了他一下,把应该打在某人身上的力道都打在这熊身上了。
“你可真闲啊。”
小熊不叫了,手里托着一个盒子瞪着她。
向晚愣了下,这才注意到它手上的盒子,很小,四四方方的,朴素又简洁。打开一看,一条精致的脚链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裏面,他一掷千金拍回来的钻石吊坠,在光下闪着脆生生的剔透晶莹。听说送人脚链,下辈子还能遇见。
席向晚有一瞬间的心念一动。
但这一瞬间太短了。这仅仅只是一瞬,容不下她的判断力和思考力。对唐辰睿应有的是爱情还是其他,这一瞬的时间完全无法告诉她答案。
向晚摸了摸脚链,没有拿起来。前尘旧事,一并找上了她,令她都不得法了。她想起唐辰睿在她生命中初登场的样子,带着强势空降,令她都不禁困惑了:“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