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佳前男友(2 / 2)

席向晚走进办公室,收到一堆信件。

近来她的信件数量惊人,几乎在一个月内收获了这辈子所有的信件。恐吓的、挑衅的、谩骂的,琳琅满目,吃瓜群众为朱聘婷小姐“伸张正义”,杰作频出。同行建议她报警,这是非法骚扰,席向晚听了,摆摆手说不用了。

事态却愈演愈烈,网络暴力一度濒临失控。

起因在于朱娉婷的出面表态。

她召开了一个澄清会,澄清自己和席向桓的婚约坚固而稳定。本来这种会议的宗旨就是睁眼说瞎话,认认真真走过场,扎扎实实搞形式,谁想到席向桓却不肯配合,他像是烦透了作秀,表态了一句“亲情无人可以撼动”。一时间,引起哗然,不仅使得这场澄清会极不作为,反而还起到了火上浇油的强大效果。

席向晚是在那晚抱着一桶爆米花看澄清会网络直播的时候看到席向桓的表态的。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是要害死老子吗”。

“嘎嘣”,咬碎一颗爆米花,席向晚对自己进行了良心的谴责。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对席向桓是这个态度了?换做几年前,她若是能得到他这样一番深情意重的公开表态,她不得喜欢死他不可?

席向晚默不作声,吃着爆米花,脑中飘过“唐辰睿”三个字。

那个瘟神……

她扶额。

她这一场分手,说“伤筋动骨”都显得十分夸张,唐辰睿既没有速战速决,也没有流连忘返,他模棱两可地、别别扭扭地,就那样承认了失败,解除了婚约,快得让席向晚心裏留下些伤感的时间都没有。这之后,她时不时会想起他,越是在紧要关头,想起他的频率就越高。她连分手后都做出了夫妻的感觉,外人看来,似乎怎么都没关系了,但人家的婚姻基础就是十分牢固,脑子里除了彼此,连搞基的心都没有。

“哎。”

席向晚重重地叹了口气,以一种“来就来吧”的心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暴风雨果然来得更猛烈了!

吃瓜群众信奉的是“好汉打法”,打一枪就跑、捞一把就走。她偶尔逮住一个教训一番,也阻止不了源源不断扑上来的新瓜。

转机出现在了一夜之间。

说不上是从哪一天开始,围绕在她身边的骚扰忽然就消失了。没有恐吓信,没有恶意捣乱,代替而来的是道歉信、反省、求原谅。各大媒体上也陆续出现了关于她的正面报道,甚至有诸多受她恩惠的案件当事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当代媒体有强大能力,引领舆论风向。一时间,一个“大公无私、不屑辩驳”的检察官形象就被竖立起来了。

事件反转,生活恢复平静。

某一晚,席向晚睡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几页培养睡意。一抬手,书中掉落一张书签,正是很久以前唐辰睿正在看的那一页——

三国名将陆逊面对蜀军的谩骂,避其锋,坚守不战,待到蜀军远征补给困难,又不能速战速决只能安营扎寨之时,看准时机,一出手就是火烧蜀军八百里连营……

向晚视线落在唐辰睿画的几道横线上。

为人为将,都是他最擅长的行事风格。

她心念一动。

“这几天该不会是你……”

她不忍心打破这个猜想,既不愿证实它,也不愿荒废它。那一晚她无眠,拿着他看过的书,顺着他的气息看了一整晚。

隔日,席向晚顶着熊猫眼进了办公室,传达室的小张喊她:“席检察官,又有你的一封信啦。”

程亮好奇:“怎么还没完呐?这次是恐吓信还是道歉信呀?”

席向晚拆开来看,毫无折痕的A4纸上只有两个手写字:“当心。”纸的最下面附有一串数字。

“……”

程亮叹为观止:“这怎么还有猜谜信混在里头凑热闹呢?”

席向晚的视线却被那两个手写字吸引住了。

凛冽又秀气,多么矛盾的气质。

她确定自己见到过这个字迹,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仿佛一件久远到落满灰尘的往事,她能靠的只有不可靠的记忆。

朱苟鹭最近听到一点风声,关于心腹大将庄雨丰。跟了他很多年的总经理提醒他:庄雨丰最近有点不太对,似乎在私底下查些什么。

朱苟鹭心裏一沉。

他不是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人,他与生俱来的怀疑早已成为了他这些年自保的武器。当怀疑的对象是庄雨丰时,朱苟鹭也深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念头闪过,他还是握了握拳,比旁人更多地权衡了一下。毕竟,庄雨丰是与众不同的,不仅有能力,还有深深的恨,只要她对唐辰睿和席向晚的恨意不减,朱苟鹭就有信心牢牢地将她捏在手掌心,让她翻不了山。

这么好的一张牌,弃之?实在可惜。

权衡左右,周六傍晚,朱苟鹭叫来副手,吩咐他去把庄雨丰叫来。是忠是奸,先探探底。

副手刚点头称了一声“是”,管家却走了进来,告知:“庄雨丰小姐到访,正在客厅等您。”

呵,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朱苟鹭一挥手,支走副手,吩咐管家:“让她来书房找我。”

冬季气候阴冷,外面下起雨,庄雨丰沾湿了半身裙,受伤残废的左手低低垂着,透着冬季阴雨天的一股霉味。

朱苟鹭站起来迎向她,一脸热情,“庄顾问,稀客啊!”

他身为主人,却仿佛一个客人,迎向人时还记得带礼物,递给庄雨丰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盒:“来来来,这个,上次有人送了我,我特地留给你的!野山真品,对恢复性伤口最好。这阴雨天伤口疼起来,也不是个事啊你说是不是?能减缓一点是一点,如果真有用,你尽管跟我说,我拿给你!”

庄雨丰接下礼品,客气了一句:“朱总,这怎么好意思。”

“看你说的,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朱老板一脸“你怎么还跟我见外”的自来熟,顺水人情做得滴水不漏:“再说了,这花的又不是我的钱,上门送礼的、求复隆办事的,都不会空着手来吧?我这裏啊,实在是放不下,你就当帮帮忙,不让它烂在这裏浪费了。”

“这样,”庄雨丰从善如流:“那就多谢朱总了。”

“嗨,谢什么,你今天特地过来是……”

“是想和朱总聊一件事。”

“哦?说说,什么事?”

庄雨丰不急不缓,拿出一张纸,上面打印着一个账户地址。她坐在书房办公桌对面,单手将这张薄薄的纸顺着大理石桌面的纹路移了过去,声音淡定:“聊一聊朱总和这个银行账户的关系。”

朱苟鹭扫了一眼,看清纸上地址,脸色“唰”地一下变了。他方才脸上那副“笑脸迎客”的面具还没来得及撤去,此刻与变白的脸色混在一起,现出了极其扭曲的怪异姿态。

男人收回视线,盯住庄雨丰,声音阴沉:“你查我?”

庄雨丰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自,徐徐开口:“这是一个离岸账户,隶属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国外公司。这家公司的股权很复杂,查起来也很难,仿佛故意被人做成了一个局。但只要是局,就有解开的方法。我在做检察官的时候同国外银行的一些人打过交道,交情匪浅,有时我们也彼此互惠。我用了两个月时间,查这个账户,竟然被我查到了,这个账户的幕后控制人,正是复隆。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

她顿了顿,直直盯住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以一己之力,撕开一道黑暗的口子:“最可怕的是,这个账户内日前转账了一笔资金,不多,三千万,资金的去向直指一个姓‘郑’的户头……”

“卡塔”,一个极其清脆又轻微的声音,打断了庄雨丰的话。

她做了多年检察官,对这声音不陌生,听一声就懂,这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还是一把上好的枪支,如此有质感的上膛声。

“朱总,你不必紧张。”她不惧,徐徐道:“我今天来,不是威胁你的。否则,我单枪匹马一个人过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理由说得太好了。

一下就说到了惊弓之鸟朱苟鹭的心理。

男人坐在书桌后面,右手伸在第二个抽屉里,迟迟没有动作,手里正握着的,正是一把枪。

“庄雨丰,你什么意思?”

“朱总,我是你的下属,是复隆的雇员,我当然是来帮你的。”

她一笑,现出一丝妖异的美丽之色。

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在被人用枪指着的时候,还有勇气一笑的。

“朱总,你还看不出来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不在我,而在这一个漏洞。我能查,换一个人,也能查。”

她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倾身向前,这是一个主动商谈的绝佳姿势,让朱苟鹭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仍然是以下属的身份在对他谈,丝毫没有越轨的嫌疑:“朱总,我是复隆的法律顾问,我能理解你瞒我一些事的必要性,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瞒我太多。身为法律顾问,如果不清楚雇主在做什么,那么意外发生的时候,我就毫无应对之策。相反,只要我清楚一点,意外发生时,我就能有把握将任何意外变成零。”

朱苟鹭不是一个轻易交付信任的人,但庄雨丰拿着一把好牌,非但没有威胁他,反而还要帮帮他,这让在商场上被人阴了几十年的朱总都有些不信邪了,这社会上还会有这种好人好事?

他问出一个商人思维的问题:“你想要什么?”

庄雨丰脸上挂着一个不容人试探的完美笑容。

“朱总,我一直很感激,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让我平步青云。”

这话,让朱苟鹭舒坦。

庄雨丰这话虽然有逢迎客套的嫌疑,但委实是实情。庄雨丰进入复隆,从法律部助理一路做到法律部首席顾问,用平步青云来形容都不够的,一度红到发紫,在国人最擅长的企业集团内斗中,庄雨丰名列复隆上下不嫉妒都不行的红人排行榜第一位。她相安无事,朱苟鹭的力撑不可谓是最大因素。

职场专家打造爆文的系列中,有一个经久不变的话题就是“如何适时地向老板提出加工资的请求”。不要以为这类问题只有职场菜鸟会遇到,事实上,庄雨丰这类红人也会遇到,提的时机不对,很容易引起金主“我给你那么多你还嫌少?”的反感。庄雨丰知道,就在这一刻,她等到了这个机会。这个机会好到甚至不提一些要求,朱苟鹭都不会放过她,只要她表现得贪得无厌一点,他对她的戒心才会放下一点。毕竟,一个贪得无厌的下属,是最好掌控的。

“朱总,”她比了个手势,做了个从一个台阶上升到另一个台阶的动作:“我希望日后,我能在复隆,继续平步青云。”

朱苟鹭大笑。

“好,好……庄顾问,我就喜欢你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人有野心,就有合作的机会。”

他终于将右手从危险的第二格抽屉中抽了出来。

心情甚好,点了一根雪茄,用力抽了一口。语气阔气,给她保证:“庄顾问,你放心,你今年的年终奖……哦不,应该是说,往后你每一年的年终奖,都不会小于这个数。”

男人拿起钢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个七位数。

庄雨丰笑盈盈的。

“怎么,空口无凭,不信?”朱苟鹭金刀大马地拉开抽屉,拿出一份合同:“我们写个合同约定,如何?”

“有朱总开口,我怎么会不信。”

庄雨丰站起来,话不多,字字到位,临别前再一次让朱苟鹭十分舒坦:“朱总,你放心,这个账户背后的故事,我到此为止,不会再查任何一点。同时我也会起草一份文件,教您如何避免这个账户再次被人发现。有我在复隆一天,复隆的法律部就会辉煌一天。”

庄雨丰察觉,一个月,遭人跟踪。

无所谓,意料之中。

窥探了老板生死攸关的秘密,只被跟踪一个月,是朱苟鹭心大了。跟踪结束是在一个月后,她递交给朱苟鹭的那份起草文件已经拟好,朱苟鹭命金融专家清除后患。某一天下班,庄雨丰没有再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跟着。她看了一会儿后视镜,收回视线,发动引擎。

开两个小时高速,去邻近的A市。

周六,高速有些堵,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被拉长到两个小时。她伸手打开车内电台,调到财经频道。主持人夸夸其谈这轮金融周期,股债双杀,借贷平台违约潮,一级市场一片哀嚎,人人都在喊资金紧缺。提到最后,“唐盛”仍是绕不开的一个话题,主持人专业口吻,仍掩饰不住对唐盛及其执行人的向往,侃侃而谈在半年前大败于席氏重工与复隆的联手之后,非但没有消沉,依然展现顽强生命力,在这轮金融周期牢牢掌舵。与席氏重工一场交易,如今看来更像是唐辰睿的“意在佳人不在江山”。

好好一个财经节目,硬是被谈成一宗娱乐节目。

庄雨丰笑,有些蔑视,对这一类无脑花瓶居高临下的蔑视。她和这类女人不同,不仅会想,更会行动。

银色轿车驶入威斯汀酒店,庄雨丰下车,将车钥匙交给泊车侍者。看了下手表,晚间九点,一个非常好的时间,适合在正式会谈和男女约会间肆意摇摆。在这种时间里谈事,大半谈不成的事,都能谈成。

她不疾不徐,踩着高跟鞋,进入酒店。步出电梯,径直走向顶楼景观套房。她在门口站定,抬手敲门。敲了三下,很有规律。一分钟后,依然无人应门。

她笑盈盈开口:“唐总监,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在深夜迎客啊。”

半分钟后,房门打开,唐辰睿冷淡视之。

一身居家服,头发半湿,V领薄羊绒衫的领口被发梢沾湿了一点。看样子,他正准备睡觉。

门开一半,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出声问:“庄小姐,你有在深夜敲我房间门的爱好吗?”

庄雨丰偏头一笑,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聊两句。”

“有话在这裏讲就可以了。”

“这恐怕不行,事关朱苟鹭,只怕隔墙有耳。”

“那么,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唐盛已经退出合作了,不管是复隆,还是席氏重工,都跟我没关系。”

“唐总监,你误会了我的主语。我要谈的事不是复隆,而是朱苟鹭。”庄雨丰不疾不徐,挑对方弱点下手:“或许,还会影响到席向桓,甚至是席向晚。”

唐辰睿扫她一眼。

沉思几秒,他放开门把,让她进屋:“请吧。”

景观套房名不虚传,一流的城市夜景倒映在落地玻璃窗,目眩神迷。唱片机被人放了一张CD,庄雨丰听了一会儿,听出那是一首老电影音乐。她像绝大多数女人那样,忍不住将视线投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人说他厉害,有人说他阴险,她只有一次在席向晚那里听到过一句不同的评价。那时她还在做检察官,她俩还是朋友,席向晚评价唐辰睿“他可能是个会寂寞的人”。多么厉害的评价,一句话,就让旁人明白了两人之间深厚沉重的私人关系。

在庄雨丰想入非非的时候,唐辰睿转去了吧台,一脸惆怅。

他像是吃不准这位庄小姐三更半夜想要怎么搞他,安全起见,索性连请人喝酒的礼节都免了,倒了两杯纯净水,四大皆空地给她端了过去。

“庄小姐厉害啊,我回国才三天,就被你查到了行踪。”

“对一个人有心,总不会是难事。”

晚上九点,一男一女,这话的暧昧气息连狗都闻得出来。

但唐辰睿就是有那个本事,在这会儿硬是表现出了“狗都不如”的素质,瞎了聋了,对庄雨丰的暧昧试探一概视而不见。

他在她对面沙发坐下来,开门见山:“庄小姐要谈什么,请吧。”

“席氏重工的股价为什么会奇迹反转,你想过吗?”

“……”

这位小姐果然有两下子,这句话比暧昧试探效果来得好多了,一下子抓住唐辰睿的目光。

庄雨丰脸上透着胜者为王的姿态:“唐总监,你真正败走在谁手里,你不好奇吗?丢了合作还丢了未婚妻,你不恨吗?不想翻盘吗?”

唐辰睿倾身向前,一副被吸引的样子:“怎么,还有不可靠人的秘密?你知道背后的真相?我的意思是,全部的真相?”

“我知你不知”的感觉实在太好,庄雨丰第一次在唐辰睿面前姿态放松,悠闲得意。她靠着柔软的沙发,喝着水:“全部的真相,当然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知道人家太多秘密,太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了。但我这裏确实有一条线索,它让我知道,那件事背后还有个庞大的故事。现在,我可以把这条线索给你。”

唐辰睿看她:“据我所知,朱苟鹭待你不薄,你凭什么要倒向我?”

“待我不薄?”

她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而她所做的,不过是像孩子一样戳破一个漂亮泡泡而已:“这个世界上,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谁不是在互相利用。不同的只是,最后赢的人是谁而已。和朱苟鹭为盟,风险太大,我不得不考虑退路。”

合情合理,连唐辰睿都仿佛信了几分。

“这样。”

唐辰睿没让她失望,表现出了强烈兴趣:“你想让我用什么来换?”

庄雨丰定定地看着他。

她当然还没有大言不惭到敢对唐辰睿开价“用你来换”这种条件,虽然她心裏确实这么想过。权衡之下,她谨慎开口:“用唐盛给我的担保来换。”

“具体地说呢?”

“呵,唐总监,我不傻,我把线索给你,难保朱苟鹭总有一天会发现,怀疑到我头上,到时候我的安全、利益、未来,一切都难说了。但如果有唐盛力保,我就可安然无虞。我希望将来,在唐盛我可以有一席之地,在你那里,也可以有一席之地。”

唐辰睿盯了她一眼,无限诱惑,没来由地,她心跳加速。

“在我这裏?”

他缓缓开口:“你是想在我心裏,还是……”

他伸手,指了指卧室方向:“在我床上?”

修长手指牵引的动作,带了药性,蛊惑人心。顺着他的动作看向卧室,口干舌燥。

庄雨丰收回视线,镇定开口:“那就要看唐总监你,想要多大价值的线索了。”

唐辰睿笑了。

他收回手,方才前倾的身体向后一靠。演了那么久的戏,真烦。拿过桌上的玻璃杯,仰头喝了半杯水。他笑,带着露骨讥诮:“庄小姐,你哪来的自信,敢跟我唐辰睿提‘卖身’这种事?”

翻脸不认人,速度太快,她招架不住:“你、你不想报仇吗?这么大一个失败,你忍得了?”

唐辰睿盯着她,讥诮入骨。

好似看见了一个小世界的傻瓜,没见过春夏秋冬,没见过冷热病死,除了眼前那点景象,别无所见,还敢耀武扬威。古人形容这类人有一个很古老的词汇,“井底之蛙”。

“庄小姐,你猜猜,那桩意外的真相,我知道多少?”

“……”

庄雨丰震惊地盯着他。

唐辰睿一笑,连笑都冷:“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如果不是我自己想败,你以为,我会败在那两个人手上?”

庄雨丰攥紧手,骨节泛白。

唐辰睿起身,他不想留人,一秒钟都不会耽搁。

他送客:“顺便,我想知会庄小姐一声,对朋友的前男友、前任未婚夫,最好不要这么主动送上门。人家不想要,你会很难看的。”

庄雨丰摔门而去。

声音惊天动地,唐辰睿不可置否。对一个女人说了那么不留情面的话,庄雨丰的反应实属正常。当然了,再来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那么不留情面。他对这类女人的自尊和伤痛,没那么多同情心。

男人正要离去,却听见门外对话。

酒店经理正小心地陪笑解释:“两位检察官,酒店呢,是这样子的,总有客人吵架不合之类的,刚才的动静没吓到二位吧?”

半晌,一个声音接上:“没关系。我们今天来,只是为了查手头一宗案子,至于酒店其他方面,经理请放心,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

唐辰睿刚要离去的脚步猛地一顿。

五秒钟后,席向晚目不斜视,路过是非之地。酒店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人打开,一只男性的右手迅速伸了出来,将她拉了进去,砰地一声,将房门紧紧关上。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手法老练,一看就是个惯犯。

程亮:“……”

酒店经理:“……”

眼前一黑,一脑门的汗:“这这这算袭击公务员吗?要要要报警吗?!”

程亮也无语,但他更确定他在刚才的短短三秒钟之内看清了唐辰睿的脸。他继续无语,拉走酒店经理:“报什么警?不用,人家前男友找茬撒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