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在梦里的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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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开在梦里的花

病房里,躺在程寒暮腿上,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他抚了抚我额前的头发:“我刚到枫城,想起来去那个房子里看了下,发现有人去过,就给童律师打了电话。”

我沉默了一下,接着说:“我喜欢那张照片。”

他不说话,只是拨开我额前的碎发。

“程寒暮,”躺在他膝头仰头看着他,我又问,“你在那个房子里住着,会从窗口看我吗?你看到的我总是什么样子?”

隔了一会儿,他轻轻开口:“总是跑得很快,一闪就不见了。”

我没说话,他的手轻放在我额头边,有微凉的温度。

过了很久,我哼一声:“你不早说你在看我,你早说了我肯定慢慢走,还摆几个造型!”

他听着微微笑了笑。和记忆中并无二致的笑容,看得我直发呆。常文心曾说过像我这样的,别看平时咋咋呼呼,恋爱了肯定跟个傻子差不多。我很不以为然,反驳说“老娘就算恋爱了也照样英明睿智、神武无敌,断不会被小小男欢女爱冲昏头脑”。

常文心当时嘁了一声:“到时候你再说吧!”

现在看来……我窝在医院里做得最多的两件事情就是:看着程寒暮发愣、看着程寒暮傻笑。

似乎真的有点智商直线下降的嫌疑。

其实就我的状况来说,既然除了偶尔眩晕之外没有发现别的症状,就算被怀疑有什么大问题,也只需要不时到医院来做点检查,完全没有必要花那么多钱在医院里住病房。

可程寒暮显然不这样认为,除了坚持不让我出院之外,还很准时地每天早上到我病房里报到,顺便无视跟在他屁股后面苦口婆心劝他一定要住院、要不然在医院里出了情况他们也不好办的一票医生。

想到那天在d城里抢救他的医生出了手术室之后也怒气冲冲说了“这种身体情况的病人还放出来乱跑”的话。

趴在床头,看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翻着报纸的程寒暮,我忍不住把他跟不听老师话出来瞎逛还死活不回家的不良少年做对比……对比到最后,不厚道地把头蒙在被子里闷笑。

几年没相处,程寒暮猜我心思的本事一点也没落下,把目光从报纸上抬起,淡看我一眼:“乱想什么?”

“没有没有。”赶快矢口否认,我跳下床穿上拖鞋跑到他身边,晃他的胳膊,“看那医生急成那样了,你就住院好不好?”

注意力全在报纸上,程寒暮随口应了一声:“没那么严重。”

“要不然住两天怎么样?就两天。”笑眯眯伸出两根指头,我循循善诱,“住两天我们就走。”

他终于放下报纸,轻咳了咳,带些好笑地看我:“真的没什么事,医生比较喜欢危言耸听。”

“没事还咳嗽什么?”我可没那么好糊弄,瞪眼说。

仿佛是觉得跟我太不好沟通,他颇为无奈地看我一眼,又摊开报纸看。

还准备再跟他缠两句,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顺手捞过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来信人显示着两个字:舒桐。

说起来,我住院的当天晚上,刚在医院醒来就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舒桐的短信,问我为什么没有在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那时候距离他总来接我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在我家楼下一定已经等得十分着急。

那时候程寒暮已经出去,病房里没有别人,我就连忙打了个电话回去告诉他我这两天有紧急的事出差去外地,让他不要再等我了,等我回来后会主动联系他。

电话里舒桐的声音低沉,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让我自己注意身体。

此后几天他也不时会发短信过来问一下我是不是还好,我每次都敷衍回去。

我抱着手机,偷瞄了瞄程寒暮,看他没注意就走到一边,打开信息:一切安好?明天降温,注意防寒。舒。

有点心虚地轻咳一声,我回过去:很好,勿念,谢谢。

回完了正按发送,突然听到那边程寒暮淡淡开口:“黍离。”

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险些掉在地上,我抬头:“啊?”

微微挑了挑唇角,程寒暮抬手指了指我的手:“不要把手指放到嘴里。”

我赶快抽出刚才因为太紧张不自觉放到嘴里去的手指,我这从小就有的臭毛病到现在都还没改。

把手机揣进口袋,我又晃过去,看他还拿着报纸在看,就挽住他的胳膊,把头伸过去,差一点就搁在了他肩头:“看什么?我也看!”

他自刚才起,好像就一直在看财经版。现在我探过去了,就看到头条很醒目的一个标题:华风掌门人郑恒豪遭警方刑拘。

版面正中是一张郑恒豪被捕时的大幅照片。昔日意气风发的首富如今夹在两个一身制服的刑警之间,步履微乱,形容狼狈。

作为被媒体吹捧的华南首富,郑恒豪算得上公众人物,现在出了这种消息,虽然够吸引眼球,但也不至于让程寒暮看上这么久。

我开玩笑:“你跟他很熟啊?”

被我这么骚扰,程寒暮把报纸折上放到一旁,拉住我放在他肩头的手,笑:“你都不累吗?”

“我不累啊,你累了啊?”笑嘻嘻地跟他黏糊,我趁机再把话题拉回去,“你累了就住院好不好?”

似乎是终于被我无所不在的缠功打倒,他无奈地看我。

正说着,房门被敲了敲,童欣刚推开门走进来,看到腻在程寒暮身边的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径自看程寒暮:“寒暮,有些事情需要你出来一下。”

那天我在马路上晕倒,据说是童欣刚发现并把我送到医院的,不过接下来这几天他在医院里对我还是那爱搭不理的臭脸。既然他态度这样,我就索性把向他道谢的程序省了。

拉着我的手起身,程寒暮对我说:“黍离,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对他点头,我不情不愿地放开他的手,又踮脚在他面颊上轻吻一下,才说:“好吧。”

受不了我的肉麻,童欣刚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一圈。

我趁程寒暮已经转身要出去的瞬间,对童欣刚比出一个鄙视的手势。果然见他气得脸色发白,因为程寒暮在前面,又不敢摔门,愤愤转身出去。

屋里剩了一个人就是无聊,病房里又四面是墙,连个电视机都没有。把程寒暮丢在桌上的那份报纸拿过来翻完娱乐版,程寒暮居然还是没有回来。

真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说这么久,百无聊赖地晃到窗台前,没想到还真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看到程寒暮的身影了。跟童欣刚站在一起,他正跟对面两个穿深蓝西装的人交谈。

因为隔得远了,又有树木遮挡,根本看不太清楚他们的脸。只是看到他们又谈了一会儿,那两个人从童欣刚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塞在手里的黑色提包里,接着就告别离开。

等他们转身的时候,我才看清,除了穿着深蓝的制服之外,他们胸前都别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徽章——这两个人竟然是检察官。

那两个人走开,程寒暮就和童欣刚一同往回走,走到楼下的时候童欣刚转道去停车场,程寒暮进了楼。

知道他马上就要回来,我从窗口退回来坐到床上。

这几天跟程寒暮相处,总觉得他像是有什么事,每天早上到医院之后,基本上就一整天足不出户。虽然说他是在陪我,但我总觉得他似乎也在故意避免出门。而且他身边没有任何通信工具,跟外界的联络基本就是靠童欣刚跑来跑去。还有在d城陪过他的那个小张,这几天也不见了踪影。

这些问题我曾经想要问程寒暮,不过还是没有问出口。

坐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程寒暮上来,知道他走路一直慢,不过这次也太慢了点。

等不及了打开门探头往走廊里看,不看还好,一看就见到程寒暮就站在走廊不远的地方,一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揪住胸口,脸色惨白。

这一层的单人病房病人不多,走廊里走动的人很少,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居然没人发现。

慌了神地跑过去扶住他,我急得不停问:“你怎么样?要不要我扶你坐下?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没事,黍离……”他轻喘着有些艰难地开口,拉着我的手,“别叫医生。”

他明明已经发病,拉着我的手冰冷汗湿,指甲上也显出浅浅紫绀,脸色更是白得厉害。

我急得要哭,小时候他身体虽然也差,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毫无征兆地出去走一圈都能发病。

我抱着他,让他把身体的重量尽量移到我身上来。他轻咳了咳:“黍离,药……”

我忙把手伸进他上衣口袋,把药盒拿出来倒药给他。

把药片含在口中,缓了片刻,他气色总算好了些。恰好这时有护士过来,见我们这样,连忙走过来问:“先生您不舒服?我帮您找医生过来吧?”

“不用,”轻咳着,程寒暮的声音虽低却很坚决,“我只是头晕,谢谢你。”

那个护士还想说什么,但看程寒暮这样坚持,最终只好笑笑走开。

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我肩上片刻,他抬头冲我勉强笑笑,有安慰的意思:“没关系,黍离……我们回房间吧。”

我点头,扶着他慢慢走回房间。到房间之后不敢让他再坐着,手忙脚乱地把他扶到床上躺着,又把床调高一些。他的脸色仍是苍白,眉头紧蹙在一起,低咳了一阵,像是仍旧不放心,眼睛看向我:“我没关系,不要让医生知道。”

点了点头,我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连珠炮一样开口:“你一直不住院,是不是因为住院了要登记身份证明?在d城那次是小张帮你办的住院手续,用的不是你的真名登记吧?我虽然没查医院的记录,但是酒店方面我问了,根本没有姓程的客人登记。你这几天在哪里住?也没住酒店吧?是不是在我们学校附近的那个房子里?”

说到后来,声音控制不住有点拔高:“我刚才看到你跟检察院的人谈了,程寒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样躲躲藏藏,掩饰行踪!”

见他蹙着眉不说话,我身体有些发凉。这么多的不对劲连在一起,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把程寒暮跟那些触犯法律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看着他的脸,我等着他的回答,然而等了很久,他却什么都没有再说,垂下的眼睫也再没有抬起。

我站起身走到窗口,背对着他站。

楼下是医院的花园,偶尔有散步的病人从花木中走过,一切静谧祥和。

我心中突然涌上一阵虚妄,能再见到程寒暮,跟他和好,一切都是我梦寐以求的。

但是,这个我见到的程寒暮还是不是当年我记忆中的程寒暮?我甚至连他身家是否清白都不能肯定。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沉默,程寒暮也没有再说话。

他没在床上休息很久,还是咳嗽不断,但是稍微好一些就移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

气氛虽然尴尬,但程寒暮也没有提前离开的意思,一直等到快要晚饭的时间才站起身说:“我走了,黍离,你晚上注意休息。”

我点头,有些冷淡:“知道了,你也一样。”

看着我微微笑了笑,他不再说话,转身带上门出去。

听着他缓慢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我把自己摔到病床上躺着。

李黍离啊李黍离,你一贯自负清醒冷静,怎么现在混到这份儿上,别人的底细都还没清楚呢,就要跟着人家跑了。

越想越烦,脑袋里一会儿是楼下检察官的身影,一会儿是程寒暮离开时仍然苍白着的脸。

结果晚饭没什么心情吃,睡觉的时候也不安稳,翻来覆去地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梦。

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爬起来,吃过了早饭,等查房的护士例行过来看一遍,混到探视的家属可以进来的时间,还是没看到程寒暮的身影。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我一个人在病房里翻完报纸翻杂志,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程寒暮再也没有出现。

这么弄到下午,我正在床上坐着抠指甲打发时间,那个总是一脸和蔼的主治医生走进来了,探头看看,语气有些意外:“哎呀,今天你舅舅没来?”

我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程寒暮是哪根筋抽了,在这家医院里报的身份还是我的舅舅。以前这么说倒还罢了,现在这样,如果让医生、护士撞见我们接吻,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既然医生这么问,我只好有气无力地回答:“没来,今天都没来。”

“结果是出来了,”主治医生有点为难,“不过你舅舅说过一定要让他先知道。”

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我的检查结果。这几天注意力全在程寒暮那儿,我都快忘了我是为什么会住院了。

看看主治医生的脸色,我问:“不好?”

呵呵一笑,主治医生说:“检查结果嘛,有什么好跟不好,检查出什么病症就按什么病症治疗。”

所以说我最讨厌这些医生,除了没事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吓人之外,还喜欢说点废话让人着急。

我无奈地看他:“我舅舅今天估计不会来了,有什么结果您直接跟我说吧,我有知情权的。”

笑了笑,主治医生也没再跟我开玩笑,从身后的护士手里接过一份报告:“你自己来看看吧,消息基本上是好的。”

说着翻开,给我看一堆数据和脑部的扫描图:“本来怀疑你有恶性脑干胶质细胞瘤,不过对比你前一段时间头部受到撞击的情况,再加上进一步检查的结果,确定这只是一小块瘀血,随着时间推移,应该能被自然吸收。”

我听得有些迷糊:“这么说我前几天被怀疑脑袋里长瘤了?”

主治医生笑眯眯的:“具体来说,是怀疑你患有恶性脑癌,要不然你以为留你在医院里住着干什么?我们床位很紧张的。”

继续发愣,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已经患过一次绝症了。

“你舅舅一直很担心,这几天不断催我们赶快确诊。”主治医生笑着说,“我早就说过你的病还没确诊,不一定就是脑癌,倒是他,趁早住院控制病情才是重点。看吧,现在不是没事?”

闹了半天这几天完全是虚惊一场。接过主治医生手里的报告,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确诊别乱说行不行?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哎呀,我们也是本着为你负责的态度嘛。”主治医生依旧笑得很高兴,“你的住院费是交到明天的,不过要是你想今天就出院,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满脸黑线……你说这么恶劣的医生是怎么混到三甲医院里来的?

开玩笑归开玩笑,在我决定了马上出院之后,医院还是给我退了明天的住院费。拿着不多的行李走出病房,跟那个爱打趣的主治医生告别,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有一阵恍惚。

不知不觉被判了死刑,又不知不觉被告知一切都是误会,这几天真有点像黄粱一梦。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茫然,呆愣愣站了没多久,旁边就有计程车路过。司机按了按喇叭,摇下车窗:“小姐要打车吗?”

醒悟过来,我点头爬上车,顿了一下,说:“c大北门。”

都在市中心,距离并不远,不大一会儿工夫车就开到目的地停下。交了钱下车,我又在街头站了一会儿,然后穿过马路,走到那栋居民楼前上楼。

因为已经来过一次了,很容易走到三楼,站在门外,我按响门铃。

悠长的门铃响过两遍,门内似乎还是没有动静。又等了一会儿,我正准备按第三遍,面前的防盗门无声打开,门后落地的窗帘低垂,程寒暮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里分外苍白。

“黍离?”轻咳了几声,他侧身让我进来,眉头却蹙起来,“我正要过去,你怎么从医院里出来了?”

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白色的衬衣,他似乎昨晚回来后就没来得及换衣服。不过以程寒暮一贯的洁癖状态,就算这样也不显邋遢,只不过他眼睑下的灰影在昏黄的光线下也看得出来。

先走到窗口拉开了窗帘,让阳光照到室内,他才回来在沙发上坐下,身子陷在宽大的沙发中,胸前的起伏有些明显。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仍是蹙着的:“出来告诉医生了吗?说没说让你什么时候回去?”

“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没事,那块东西是瘀血而已。”把报告从包里掏出来扔在茶几上,我也不坐下,站在程寒暮身旁,低头看他,“脑干胶质细胞瘤会死吗?死得有多快?”

眼睛看向茶几上的报告,他轻抿薄唇,没有说话。

我冷笑一声:“是不是我如果得了这个脑瘤,会死得比你还要快……”

“李黍离!”厉声打断我,他脸上少有地带了怒气,胸口起伏,“不准胡说!”

我不再接着刚才的话说,停下来看着他:“程寒暮,我算什么?你想过没有,我到底算你的什么?”

紧抿着唇,他眼睛微眯,却还是没有开口。

我知道他在压抑怒火。虽然神色一贯冷淡,程寒暮真正动怒的时候却少之又少,眯眼是他发怒时不多的征兆之一。

“我可能得脑癌了,你就站出来了,抱着我,说那些让我觉得都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我看着他冷笑,“程寒暮,你是觉得生病的可怜女孩需要点甜头啊,还是觉得安慰一个绝症患者很有意思?”

他终于抬起头,冷冷看住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中波光微敛。

以为他要开始骂我,我下意识后退一步。然而他只是看我一眼,接着扶住沙发站起来,一言不发,转身向卧室走去。

他起得太急,转身时禁不住微微踉跄。我就在一旁,连忙扶住他。

他抬眼看了看我。他的眼眸太黑,不再有情绪之后,瞳光之上泛出的冷意几乎侵骨。我忍不住想要往后缩,又挺直脊梁,也直视着他。

推开我扶着他的胳膊,收回目光,他径直走回卧室,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关上。

看着他的背影,我简直要气结: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发不知所谓的脾气,那边连一点反馈都没有!

越想越气,干脆提起包跑到门口鞋柜的抽屉里一阵翻找,果然翻到我要找的东西。我抓起来塞到包里,毫不示弱地也甩门出去。

从程寒暮的房子里怒气冲冲地跑出来,跑到路上又奋力大步走了一段,还不解气,索性一脚踹上路旁的垃圾桶,骂:“装什么装!有什么了不起!”

踹完了也不管旁边纷纷侧目的路人,把包甩到肩上就走。

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其实只隔了两条路,一路气呼呼地走回家也没用几分钟。上楼把包放下,又翻箱倒柜地收拾了一堆东西,觉得差不多了,就坐在地板上给常文心那女人打电话。

这女人现在正无耻地跟着她老爹混研究生,一天到晚醉生梦死。我这会儿电话过去,那边接起来时还睡意蒙眬:“喂……”

“喂什么啊,大小姐,星星都晒到屁股了,再不起天都黑了。”我说,“小的心情不好啊,女皇陛下来抚慰下怎样?”

常文心明显还没睡醒:“你怎么了啊?”

我有气无力:“还能怎么,跟男人闹不愉快了。”

“医院里那个美人儿?”常文心的声音瞬间清醒,“好啊,我安慰你!我们什么时候见?”

就算了解这女人口无遮拦,听她叫程寒暮“美人儿”我还是默了一下,才说:“路口潇湘人家,十五分钟后见!”

那边常文心一声欢呼,我握着手机黑线,这女人有什么好欢呼的?

收了线,我提着收拾好的包赶到地方,常文心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洗漱打扮再火速冲出来,居然已经站在门口等了,见了我极其兴奋地冲上来:“怎么了,怎么了?要跟那个美人分手了?”

我一时无语,拽住她往饭店里进:“你给我老实点,我时间紧!”

看我心情真的不好,坐下点好菜,常文心也不闹了,捧着一杯奶昔一本正经:“来,跟我说说看,怎么了?”

我闷闷地看她:“可能是我自己在纠结,这男人比我大十一岁。”

常文心一拍桌子:“三十四岁的男人正极品!你丫不要给我!”

我默了一下:“他有心脏病。”

常文心瞪眼:“小虐小病,怡情养性!你不想要了我要啊!”

我再次默一下:“他现在好像惹了官司。”

常文心摆摆手:“如果你信得过他的人品就相信不是他的问题;如果你信不过他的人品你坐这里叽歪什么?你不要了我就去追啊!”

我默然半晌:“我没说不要,不会给你。”

常文心瞪我一眼:“不撒手你找我闲扯半天干什么?浪费感情。”她说着甩甩一头柔顺的长发,“既然那么喜欢人家就别再穷折腾了啊。就你这性子啊,能受得了你的人真不容易。”

我摸摸脸:“我喜欢他有那么明显?”

“那还不明显?”常文心白我一眼,“你这女人没心没肺惯了,整天嚷着喜欢帅哥,当年校篮球队的大帅哥前锋堵在路上跟你搭话你都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现在呢,那天人家刚进病房你眼睛就死盯着不放,就差直接扑上去了,这还不叫明显?”

“那也叫帅?他那一头毛竖得跟悟空一样好不好?”想到当年那个很是猛追了我一阵的男生我就无力。

“人家可是计算机系系草!小心计算机系的女人们听到了半夜跑你家里投毒!”常文心狠狠白我一眼。

我翻个白眼,不吭声了,抱着奶昔杯猛吸。

常文心注意到我身旁那个塞得满满的硕大背包,有点奇怪:“你背这么多东西出来干什么?”

我还没抬头回答,就听到背后一个清朗的声音:“黍离,你回来了?”

顿时有被雷劈到的感觉,我脖子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去,果然见舒桐站在不远处,脸上有些惊喜:“事情办完了?还好吗?”

“嗯?好了……”随口搪塞着,我一脸不自在。

对面常文心一看到舒桐,双目就放起光来,在桌下猛踢了我一脚。

我正尴尬,趁势就拉她起来,对舒桐介绍:“这是我好朋友,叫常文心。这是舒桐。”

“舒桐你好。”一本正经地站起来跟舒桐打招呼,常文心淑女装得绝对标准。

“舒工,这是你朋友?”舒桐身后转过来一个他的同事,拍拍舒桐的肩说,“我们先去那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