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为我医相思 煌瑛 3994 字 10个月前

“不说那么多了!”小蝶调整了心情,看了看牢中的玉泉公和余香,道:“哥哥,老伯,香儿,应无懈只是要我们一家死,我不能连累你们。你们今晚就走!”

“走?!”余香从地上站起来,莫名其妙地问:“怎么走?”

小蝶指了指小风手中的银簪,低声说:“用这个开锁。”

“我不走!”小风一甩袖子,退到了墙跟,“难道我和你不是一家人?”

“哥!”小蝶看了看天色——今晚这一气折腾耗费不少时间,夜色渐渐消退,黎明即将来临。“哥,你要走,而且要带娘走!她被关在后院一个有守衞的屋子里。”她伸手入怀,掏出纸包,“我让应无懈抓药时,多配了一副迷|药。你用这个药倒守衞,带娘离开!”

“咳!小蝶!你太天真了!”玉泉公忽然摇头,冷静地分析:“即使出得了大牢,救得了任夫人,我们四个老弱病残怎么可能逃出定州?!依我之见,不妨等待时机——等边少侠来救人时,我们里应外合,才万无一失啊!”

小蝶听了他的话,忽然沉默了。半晌,她才缓缓转头,正视着玉泉公问:“老伯……你怎么知道我娘姓‘任’?”

玉泉公在小蝶怀疑的目光中微微一笑,抚着山羊胡,坦然道:“小蝶,你不必多心。我要是害你,还用等到现在吗?我和你母亲是老相识。这么说吧:我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的父亲。”

小蝶听着他的话,心裏愈加疑惑,听到最后,忍不住偷眼瞥了小风一眼。

小风也一时怔了,呆呆地看着玉泉公,吞了口唾沫,小声嘀咕道:“我爹早死了……”

“噗——谁说我是你爹?!”玉泉公瞪圆眼睛,哼了一声,但紧接着挠了挠头,似乎想到什么好事,一时间眉开眼笑:“不过……你这个性格倒是比我亲儿子还像我——小风啊,不如我来当你干爹吧?”

“我已经有干爹了——我干爹是小蝶的爹。”小风撇撇嘴,对玉泉公失去兴趣。

“那我可以当你义父!”玉泉公眨巴眨巴闪亮的小眼睛,兴致盎然地继续说:“你别以为当我的义子是吃亏的事儿!告诉你:好处可多啦!我没法跟你细说,考虑好没?考虑好就伸出手,义父给你一个好东西当红包!”

“好东西”这三个字对小风似乎很有诱惑力。他眨巴眨巴煜煜生辉的眼睛,好奇地追问:“是什么东西?”

玉泉公在怀里摸来摸去,摸出一块玉佩,郑重地放在小风手心,有些得意地说:“以后谁敢欺负你,报义父的名号,有义父罩着你——要是他们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把这玉佩给那些孤陋寡闻的家伙们看看!”

小风把玉佩拿到牢门口,藉着微弱的灯光小心观摩。小蝶和余香也好奇地凑到他身边一起看。

那是一块深色的玉佩,在幽暗的灯光下很难判断它是什么颜色,只能依稀分辨出上面雕刻的图案——一只矫健的山鹰在崇山峻岭上空翱翔……

“这是我们毒宗的‘崇岭飞鹰’!”余香低低地呼了一句,回头疑惑地瞄了玉泉公一眼。

小风把玉佩一翻,发现背面刻着几个字。

小蝶眯缝着眼睛使劲辨认,终于认出了“玉泉……景”这三个字。她直起腰,做了一个深呼吸……“你、你是景渊的爹——?!!”

“正是!因此……所以……综上所述,景渊一定是搬救兵去了。我们不如以静制动,养精蓄锐。”玉泉公摇头晃脑冒出这么一句话,惹得小蝶直跺脚。

“因此什么?所以什么?老伯——你怎么说话这么含糊?”她气哼哼往角落里一坐,似乎是在闹别扭,歪歪唧唧说:“他要是不来呢?要是他来之前我们就没命呢?!到时候你们陪我一起死,可别怪我没想过办法!”

余香挠挠腮,有些奇怪:“小蝶,你干吗忽然这么大声?”

“哼——”小风悻悻把玉佩揣进怀里,嘟嘟囔囔道:“每当她突然提高声音的时候,就是在掩饰她的尴尬。”

“我有什么好尴尬的?我有什么好尴尬的!”小蝶不服气地嚷嚷起来,“我费好大功夫想出来的计划,你们一句‘等景渊’就给我否定了——我这是不服气!”

“算了吧。”小风撇撇嘴,偷瞧了玉泉公一眼,“一路上都管人家的爹叫‘爹’了……我想想都替你脸红呢,更别说你自己了。”

“好啦好啦——别吵吵!”玉泉公满意地摸了摸胡子,悠然道:“我捉摸着小渊应该快到了——我们坚持一两天,随机应变。”

“他能不能借到救兵啊?”小蝶在角落,没人看得清她的脸色,只是这声音有些挑衅。

余香忽然脱口而出:“边慎一定会来!”

“哦?”玉泉公和小风的四只眼睛一起眨巴着,像是抓住了昙花一现的精彩场面。

“因、因为他就是那种急人之所急的英雄……”余香红着脸解释。

黑暗中的小蝶忽然叹息了一声,缓缓道:“香儿,原来你也只是个怀春少女……为什么女人都喜欢等英雄来拯救?——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给英雄当配角!和英雄在一起,总显得我又无力又渺小……我是不是太奇怪?”

“唉——”小风叹息一声,摸索着坐在妹妹身边,拍拍她的肩,推心置腹地分析:“你奇怪的地方还不止是这一点——你知道为什么你拖到二十还嫁不出去?(玉泉公:咦?小蝶二十岁啦?不是说十八么?)因为你既不喜欢给比你强的人当配角,又不甘心迁就不如你的人(小蝶:你在黑暗中变得大胆了?还是说刚认了义父,逮着人给你撑腰了?)……妹妹,别逃避了!赶快跟余姑娘取经,你后半辈子还有希望找个好人家……”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小蝶把小风往边儿一推,整张脸涨得通红,所幸没人能看见,她顺势往“床”上一歪,嘀咕道:“我忙活了一晚上,累了,不理你们了——睡觉!”

话虽如此,但要入睡也不那么容易。

她本来就有失眠的毛病,加之大事不断,内心烘烘乱乱根本无法成眠。

耳边听得小风低低和玉泉公合计:“义父(哼,这么快就叫得这么亲切),我那个义弟肯定会来吧?”

“咳咳,小渊是你的‘义兄’才对,这点嘴上便宜你也不放过……他当然得来!老爹的性命他也不管了么?”

小蝶听到此处,心裏忽然一沉——是啊,他会来,但是却是衝着人家的老爹!

她轻轻哼了一声,翻个身,跟自己发火:“我这是生哪门子气?本来就没指望他!就他还想英雄救美?算了吧!在雍州时,一个抢荷包的小混混他都摆不平!”

她这些黑暗中悉悉嗦嗦的小动作,一概没有逃过玉泉公的眼睛。

他不知猜到了什么,微笑着又摸了摸胡须。

小蝶迷糊了没一会儿,天就亮了。牢房的大门响了几声,应无懈的身影又出现在她蒙胧的睡眼中。

“你给我用的是什么药?!”他的脸色不好,一看就是整宿没睡。“又开始肿胀了!”

“唔……”小蝶摇摇晃晃站起来,昏昏沉沉揉着眼睛说:“你傻啊?再用药水洗洗不就得了!多亏我还没死,我要死了,你是不是还要追到阴曹地府问我该怎么办?”

应无懈脸上一片铁青,声音高亢却底气不足:“药水没有了!”

“噢,这样呀——”小蝶伸个懒腰,拢了拢头发,懒洋洋道:“你看我衣冠不整的,实在不好意思出门——对了,定州有什么好吃的早点?我哥哥最喜欢美食。啊!我娘得吃点清淡的,来碗皮蛋瘦肉粥,配几个素色小菜!顺便蒸个大碗水蛋给我,加两勺酱油,还有什么好吃的一并端上来。把这地方收拾收拾,摆张干净的桌子,再来两个机灵的小厮伺候着。不难吧?”

应无懈气得直哆嗦,指着小蝶说不出话:“你、你根本不是诚心给我解毒!”

小蝶翻着眼睛白了他一眼:“像您这样的人物,一旦解了毒,我还能活命吗?快点儿上早饭!我可是饿着肚子等你来呢!”

应无懈愤恨地走了。不久,就有几个小厮洒扫牢房、布置饭桌,还送来一套洗漱用具。

小蝶和哥哥对视一眼,看看玉泉公——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这几个小厮步伐稳健、腰板结实,分明是身怀绝技。

几个人从容闲适地洗漱完毕,不慌不忙、有说有笑吃了早饭。小蝶心疼地拍了拍身上半脏的衣服,嘴裏嘀咕:“你说应无懈真不会办事!抓人就抓人,还推推搡搡,把我好好的衣服弄得这么脏……怎么见人嘛!”

她这句话说完没多久,有人送了一套干净的女装进来。小蝶呵呵一笑,冲牢头招招手:“大哥,我换衣服,你们回避一下好不好?”

牢头拿她没辙,只好忍气吞声把她带到狱卒们休息用的小间,反锁了门等她换。

小蝶拾掇好了,神清气爽地来到面色土灰的应无懈面前,翩翩敛衽,“托您的福,小蝶今天一大早就有个好心情——早晨的心情对一整天的运气至关重要啊!王爷可别动怒,免得一整天触霉头!”

应无懈没心思听她胡说八道,只是指了指已经准备好的药材。

小蝶吐了吐舌头,“王爷真细心!这是按我昨天的药方抓的?不好意思,忘了告诉您:那药只能用一次,今天得换一帖……”

“易小蝶!”无懈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小蝶的手腕,把她扯到跟前,“你知道跟我耍花招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小蝶眨巴眨巴眼睛,天真地反问:“您知道我死了,您会有什么下场?”

应无懈没说话,却笑了笑——他的笑容忽然让小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懈一手抓着小蝶,一手从几案上抄起一只玉盅。小蝶还没看清裏面褐红色的液体是什么,就被无懈扳着下巴,把整盅诡异的液体都灌进她喉咙……

“唔——”小蝶想吐,却来不及。无懈紧紧捂着她的嘴,直到听到“咕嘟”一声,才满意地放手。

“咳咳!这、是什么?”小蝶皱着脸使劲擦嘴,被那恶心的味道搅得反胃。

无懈笑地温柔灿烂,轻轻撸起袖子——他中毒的手臂上缠了一条白绢,上面还隐隐透着褐红色的血渍。

小蝶一咧嘴,只觉得那顿好吃的早饭要从喉咙里喷涌……

“不许吐!”无懈厉声喝道:“你敢吐出来,我立刻拿杀了那个叫什么什么香的女人!”

小蝶双手捂住嘴巴,含含糊糊地骂了一句:“你——的脑子绝对有病!”

无懈却丝毫没有动怒,安然道:“现在我们都中毒,我做件好事,提供你需要的药材。配解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