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2 / 2)

他说:“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只会跟我吵,你从来不哭。没想到等到你会为我哭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

我们隔着五层楼对视着,我呜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朝我挥挥手,“苏薇,虽然你肯定明白,但我还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句,我是真的、真的、非常认真地想要跟你好好在一起,我是真的真的尽我所能在爱你。我不想跟你说再见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走了之后,我坐在阳台的水泥地上,哭到天亮。

我心中翻滚着心酸、悲痛、羞愧、自责……

但没有后悔,我不后悔。

我想我可以回答顾萌那个问题了——

如果陆意涵一无所有,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陆意涵不会一无所有,但苏薇照样离开了他,苏薇是为了爱情。

对于这个答案,顾萌,她会满意吗?

哭到几乎脱水的我接到陈墨北的电话,他先是哼哼唧唧抱怨了几声,听出我的声音不对头之后立刻恢复了正常,“你怎么了?出来碰个面吧!”

我就是以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出现在林阑珊面前的。这姑娘嘴毒得很,陈墨北刚刚介绍了一下,她就说:“你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漂亮。”

我气得直翻白眼,我想你哭个几天出来看看,只怕连我这个样子都不及呢!

但她接着很客观地评价了一下:“身材确实很好。”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居然到了陈墨北毕业的时候,回忆起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和顾萌、我和陆意涵,那时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简单,我们的快乐也来得那么简单。

我们很不识趣地同时提起了对方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你跟顾萌……”

“你跟陆意涵……”

然后我们听见自己和对方同时喝道:“闭嘴!”

林阑珊看看我,又看看陈墨北,莞尔一笑。

那段日子只要不是跟周嘉年在一起的时间,我就一定是跟阑珊混在一起。

我第一次稍微打扮了一番去她学校找她。我站在香樟树下等她,她走近了之后挑了挑眉,点点头说:“还真是我看走眼了,你确实是大美女啊。”

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容地原谅了她。

阑珊是学美术专业的。我说:“那难怪了,你身上有种文艺气质,这种气质是装不出来的。”

她嗤笑一声,说:“放屁,我们院里不知道多少以文艺青年自居每天浓妆艳抹的土鳖。”

我被她的直接呛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去买蛋糕的时候正好撞上顾萌从裏面出来。

我真的已经认不出她了,我想这才多久的时间,是哪个魔鬼收买了那个澄净的灵魂?我眼前这个拥有跟顾萌一模一样的脸的人是谁?

她看了我一眼,也许是我的表情让她觉得没有必要跟我打招呼,于是从我面前径直走了。等我回过头去的时候,那辆红色MINI已经快要消失在街口。

阑珊是多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推了推我,“很重要的朋友吗?”

我转过脸来对着她挤出一个无奈的笑,我不晓得怎么跟她说“也许对于你来说,她也是很重要的人”。

但最终我只是摇摇头,走进了蛋糕店。

那天下午,我们坐在蛋糕店的二楼,隔着玻璃感受不到外面灼热的空气,我有些失神。

阑珊忽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收回思绪木然地看着她。

她忽然笑得很开心。她说:“苏薇,我有一个包袱,在背上背了二十多年,很重很闷,我很累。”

我不解地看着她,我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阑珊从来没有笑得那么温柔过,满身凛冽的气质霎时烟消云散。她用手里的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我忽然觉得她原来也是个小女孩。

她继续说:“我遇到一个人,我把这个包袱交给他,他说他会负责,所以我很快乐。”

我问:“那个包袱里是什么?”

她说:“我的感情。”

我明白了。

我看着眼前笑得像花儿一样舒展的阑珊,忽然很想为她落泪,我用力地点点头,很恶俗地对她说:“阑珊,要幸福啊。”

她忽然又变得有些伤感,“有一天我告诉墨北,我妈妈曾经说,做人是要讲运气的,她的一生之中并没有遇见一个善待她、又能够保护她的男人,但是没关系,因为很多女人都没有。墨北问我,你父亲呢?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问起过。

“墨北看了我很久,他告诉我他父亲在他年纪还不大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跟我说,他之所以很努力地生活,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够让他的亲人、孩子过得幸福。”

我哑然,我想陈墨北一定没有告诉阑珊,他所说的亲人曾经也包括刚刚与我们打过照面的顾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