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陌泽追上去刚拉住秋萌的手,就接到了巩向朋的电话。电话里,巩向朋费解地说着一件他们碰巧提起的事情。
“怎么了?”秋萌对着挂完电话后陷入沉默的布陌泽问。
布陌泽看向她,神情古怪,说:“你最开始说的什么三年前自杀的明星?”
“这个怎么了?那个明星叫关欣。”
“巩队告诉我,薄藤找到那枚在高脚杯上的指纹的主人了。”
“是谁?”
布陌泽摇头,道:“不是谁。那枚指纹曾经出现在了三年前关欣的自杀现场。”
“怎么可能?”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她深感不安的同时又觉得惊恐万分。
三年前关欣自杀和今时今日白以安的自杀之间有什么关系?那枚指纹的主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她们要自杀?
布陌泽当即就在手机上搜索了关欣的资料,在查到她的个人资料时,顿时瞳孔放大。
他久久没有说话,那种诡异的巧合又出现了。
“白以安家的房门密码是关欣自杀的日期?”巩向朋刚从局里开完会出来,正从楼梯上往下走,期间接到了布陌泽的电话。
路过的民警和巩向朋打招呼,巩向朋碍于接着电话,只是示意性地点点头。
走出大楼之后,他换了只手接电话,匆匆聊了几句之后结束说:“行,等会儿联系。”
看这样子,恐怕是要变天了。巩向朋抬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大步流星地朝薄藤办公室走去。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薄藤正喝着徐凌双泡的咖啡,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说,“如果白以安要招待客人,那么拿出酒杯的时候,杯子上应该有她的指纹才对,但那个高脚杯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
徐凌双靠在桌沿,捧着热气腾腾的红茶,若有所思道:“现在所有的一些不明所以的线索,似乎都在逆向运行。它证明不了什么。反倒让我认为,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是白以安想用来证明某件事情的钥匙。”
“重点是我们一无所知。”薄藤惆怅地喝了口咖啡,舌尖品尝到苦涩的味道,又将杯子放下,“指纹鉴定专家章教授也是偶然发现,在白以安家发现的那枚指纹曾经出现在了某个明星的自杀现场。”
“白以安和那个自杀的明星之间有关系吗?”徐凌双免不了这么问,人之常情。
薄藤无言地摇摇头。
“有关系。”巩向朋及时出现在门口,一进门就对他们说,“布陌泽发现白以安家的房门密码就是关欣死亡那天的日期——201314。”
“关欣是?”徐凌双诧异地问,“是那个自杀的女明星?”
巩向朋点头,随即进入主题道:“三年前,关欣死于自杀。这事当时还没有白以安之死产生的反响大。关欣没有接受任何法医解剖,隔天尸体就被火化。据说,她家里当时一片狼藉。”
徐凌双和薄藤听后同时沉默,对巩向朋的说法产生了遐想和猜疑。至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们也心知肚明。
“既然两起自杀的案子都有共同点,那么我们就有必要联系起来重新调查。”
果然是这个节奏。
“自杀的案子你要怎么查?”薄藤先提出最实际的问题,“她们两个可不是普通人。”
巩向朋担心的也是这个。如果翻出来重新调查,必然会造成较大的社会反响,很容易混淆视听,再次造成混乱。
但事实真相就真的如此吗?至少自杀的原因总要知道吧?
“我可能帮不了你。”徐凌双无奈地耸肩说,“关欣的尸体我都没见过,单凭留下来的资料很难判断。”
按照这个走向,巩向朋要调查的可就不只是她们两个的自杀原因了。而是关欣究竟是不是死于自杀?何以两个自杀的人的家里都会留下相同的指纹,到底指向谁,又想向他们传达什么信息?
“光是白以安,牵扯到的人就有田钱、霍廷。你确定你要查吗?”薄藤拿起咖啡又放下,起身拉拉衣服,说,“如果关欣的自杀有疑点,三年前就该提出来了。你有想过吗,假如这案件都没有如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你要怎么办?”
“我知道。”巩向朋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说,“白以安家里留下的田钱、霍廷的痕迹按照一般逻辑不可能同时出现,所以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她自己安排的,她想要将死嫁祸给他们。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留下一枚我们无从查证的指纹目的又何在?”
徐凌双一怔,接过话说:“关欣。她想把我们的调查方向转到关欣的身上。”
“不排除这种可能,而这个可能就目前来说可信度最高。”巩向朋郑重地说,“至于原因,就是我们要查的关键。”
薄藤同徐凌双对视一眼,上前拍拍巩向朋的肩膀说:“你是老大,听你的。走吧。”
“嗯。”
巩向朋对他们心存感激。
虽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光靠他一个人也根本无法破案,但不辞辛苦同他冒险的人是值得一辈子交往的朋友。
关欣和白以安的事情如果真有什么隐情,那么造成的后果,很有可能是他承担不起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要真相。
徐凌双见两人态度坚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们已经风风火火准备大干一场似的离开了。她只好放下杯子,望着他们的背影,浅浅地叹了口气。
十分钟之后,巩向朋和薄藤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一屁股坐在徐凌双办公室的椅子上,沉默无言。
徐凌双正准备倒掉手中已经凉了的红茶,站在门口回身望着这两个丧失斗志的男人,诧异地问:“怎么了?”
“白以安的父母不想我们再追查这事。”巩向朋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关欣父母就更加了,联系都没联系上。”
薄藤也叹息道:“白以安父母情绪激动,大抵是看了网上很多不好的言论。人就是这样,哪怕三万条留言中有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都在夸白以安,只要有一条骂她,之前两万多好评的喜悦都会被毁于一旦。”
这点,徐凌双能理解。就算事情过去有段日子了,她的父母也仍旧沉浸在悲痛中。且不说他们不能理解巩队打电话说要再调查的目的,就算是同意调查,毕竟身为明星,连死后都还要被人议论,做父母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再加上,如今网络上仍旧存在各种各样的非议,巩向朋如果真的调查岂不是在验证网友的猜测?
“网上的言论我也看了,说白以安星途坦荡是因为有靠山。”徐凌双这会儿也顾不上凉了的茶,又绕回到办公室,同他们聊了起来,“至于什么性质的靠山,谁是她的靠山,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吧?”
巩向朋心思沉重,习惯性地掏出烟点了一支。他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视线顿时变得迷蒙起来。
“目前看来,是田钱的可能性最大。”巩向朋又吐了口烟,“但霍廷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存在,真的不好说。”
“所以现在全部的问题又都绕回到了最开始的疑问,白以安家里留下的各种证据,究竟是刻意的还是伪造的?”
作为技术人员的薄藤,更为在意摆在眼前的证据。那些似乎同白以安自杀事件断离开来的证据尤为可疑。
巩向朋拧着眉头咀嚼着“刻意”和“伪造”这两个间接说明白以安自杀是有预谋的词,同时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
“我不想这么说,但也有可能我们已经被误导了。”薄藤正襟危坐,目光深邃。
其实,早在发现高脚玻璃杯上的指纹时,薄藤就有这样的想法。找到可疑的证据很多,却没有一条能直接得出某个结论。
简而言之,证据有可能是假的。
“哼,正好。”哪知巩向朋丝毫不气馁,反倒又激起了战斗欲望,他直说,“我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刻意伪造?”
“以你现在的身份,你没办法继续调查。”徐凌双见他振作,倒也是件好事,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十分钟之前我就想和你们说这事。我想,领导也肯定不会同意。”
这事巩向朋早就知道了,实际上只要白以安父母同意他继续调查,领导那里根本就不是问题。但现在怕是走不通了。
“所以我拜托了布陌泽和秋萌。”最后,他放下烟蒂,瞥了眼薄藤和徐凌双,犹豫地说。
“这事也只有你做得出。”果然,薄藤和徐凌双不约而同地白了他一眼,各自插着口袋,转身不理会巩向朋。
巩向朋心虚地舔舔嘴唇,他这也是无奈之举,被他们吐槽也是情理之中,但这事怎么就成了只有他会做的事情?
“潘清不也干过这档事吗?”他据理力争,试图挽回点面子。
薄藤本想反驳,后来细想了一下,好像潘清确实也主动找过顾森和陈子桑帮忙。唉,这些不靠谱的队长。
话说回来,他好像也很久没见过那俩学生了。
徐凌双见薄藤不说话,双眼放空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脸上表情和之前有些不同,带着淡淡的笑意。
“想谁呢?”巩向朋捅了下自得其乐的薄藤,疑惑地问,“笑得这么开心?”
薄藤摇摇头,却又说:“想到了他们现在已经大三了,很快就又要见面了。”
“嗯?”巩向朋不明其意地把目光落在了徐凌双身上。
徐凌双自然是知道薄藤在说谁,但并没有替巩向朋答疑解惑,反而问他:“你让布陌泽和秋萌怎么调查?”
“没有具体交代怎么做,只是让他们帮忙。”对此,巩向朋解释,后又将话题转回到“关欣”身上,“三年前关欣自杀事件我还是要去做个了解。等会儿叫上刘超一起去。”
“也好。”薄藤点头,随之起身。
于是,两人再一次离开了。这景象就像是倒带一般。
徐凌双手拿着杯子目送着他们离开,心裏忽然空落落的。想到薄藤那会儿不明深意的浅笑,她心裏就堵得慌。
她知道他在想谁,但吃一个大三学生的醋未免难堪。更何况,她现在也没资格吃醋,反反覆复的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索性就不再想了。
“不过,白以安自杀如果是故意想要将霍廷和田钱等人牵扯进来,那么她大概是想要揭露什么她活着的时候无法说出的秘密。”
徐凌双直接将茶叶倒在了办公室的垃圾桶里,望着还有残渣的杯底,思绪翻涌。
“而那个秘密大概和关欣有关。只是白以安和关欣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想到这儿,徐凌双将杯子放在电脑一旁,坐下来,用外网搜索了“白以安”“关欣”这两个关键词。
但显示出来的新闻基本上都是将白以安和关欣分开说的,也就是说她们两个人的新闻都是独立存在的,并没有她所猜想的联系。
“这就奇怪了。”徐凌双双手交叠环胸,身子往后仰了仰,“白以安家的房门密码是关欣的忌日,是巧合还是故意?”
娱乐圈的种种是徐凌双无法理解的,她猜不透她们之间的关系。但她直起身子,又在搜索栏输入了“安沙集团”这四个字。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安沙集团有着四大核心产业,还涉足了影视制作,在去年还收购了某个娱乐公司。
“难怪要让布陌泽帮忙,这个没他还真不行。”徐凌双手指移动着鼠标,一条条信息点开来看,她边看边感叹,“这么说来秋萌倒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呢。”
警校那“不准谈恋爱”的规矩实在是有点多余,青春年少的欢喜,哪是一条死规矩就能阻挡的?
恍恍惚惚又想到了别的地方,徐凌双自己都觉得滑稽,低声轻叹,还是决定起身再泡杯红茶。
巩向朋在二楼同薄藤分开。
此时长长的楼道上空无一人,那种寂静与点点的阴森寒意侵袭着他的感官。而这会儿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他一跳。
“哟,潘指导员有什么指示啊?”巩向朋笑着接起电话,调侃道。
对方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可能找到王勋的尸体了。”
王勋?时隔这么久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巩向朋感到意外的同时更多的是困惑。他还没有将电话挂断,脚步却已飞快地往楼下走去。
这个寒意料峭的冬季,什么都被冰冻住,唯有真相破冰而出。
巩向朋着急忙慌地赶到了潘清所提供的地址,还是那个他们曾经花了一整个晚上都搜寻不到半点痕迹的河岸边。
穿过那片小林子,潘清等人早已在那里等候着。
“人呢?”巩向朋踩着枯叶和枯树枝,径直来到潘清身边,“确定了吗?”
潘清穿着冬季执勤服,却没有配戴毛领。他盯着稍低的河岸低坡下,派出所民警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具已经化为白骨的尸体往上面走来。
“这河里还有个排水的水管,我估摸着死者掉入水中之后就直接被吸了进去。最近也因为长时间没下雨,河水干涸了不少,有人带着捕鱼工具来这裏捞鱼,结果捞出了白骨。”
潘清的一番话顿时让巩向朋懊恼不已,他们搜寻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个排水管,而是按照水流的流向搜寻。没想到,王勋却从未离开这裏半步。
“破破烂烂的衣服倒是依稀能辨认出是他的。”潘清双手叉腰,同巩向朋说着。
巩向朋眼睛一直盯着那堆白骨,灰心地想,现在他等的真相又再次成为秘密。
“等一下。”
就在民警将尸体抬到岸边时,巩向朋惊觉到这尸体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他急忙上前,提了下裤腿,蹲在白骨跟前,仔细地看着。
“这衣服的袖子打了结?”
听到巩向朋如是说,潘清也随即和他一样蹲了下来,打量着死者身上的衣物,确实两只袖子被交叠地系了个死扣在胸前,看样子是为了防止他落水之后挣扎。
“王勋是被人杀死的。”
意识到这点,潘清和巩向朋顿时相向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