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承认自己想他,我都没说是谁……”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人。”
秋萌愣了下,明白了方尔话语中的意思,随即懊恼地闭嘴,却忽然间加快了步伐,边快步走边说:“我去下书店。”
“喂——”
身后的方尔急急地追了上去,结果到了之后,店里一片黑暗。
方尔自顾自地对着黑漆漆的书店说:“关门了啊,怎么才七点半就关门了?秋萌,我们回去吧?”
身边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一点动静。
“秋萌?”方尔回身,身后已经没有了秋萌的身影,一丁点都没有。她又转了个身,仍旧不见秋萌的踪影。
“秋萌!秋萌,你去哪儿了?”
方尔紧张地大喊,可黑暗中除了她的声音,还有路边嘈杂的喇叭声外,完全捕捉不到半点秋萌的身影。
书店附近那条狭窄的小巷里,秋萌被不明人士死死地捂住嘴巴后,动弹不得。她听见方尔急切的呼叫声,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东西在哪儿?”
禁锢她的人突然低沉地质问。
秋萌不再挣扎了,反而平静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人是谁,以及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秋萌又不见了!”走到马路边,惴惴不安的方尔拨通了布陌泽的电话,话语中强调了那个“又”字。
这会儿,布陌泽还在局里同巩向朋他们分析案情。关于王勋的死疑点重重,眼下白以安的死又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再加上三年前的关欣,关系更是杂乱得难以梳理。
“你现在在哪儿?”他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巩向朋,起身问,“你冷静点,待在原地,我马上就过来。”
巩向朋见他焦灼的样子,也问:“秋萌出事了吗?”
“出不出事还不确定,但短时间内突然消失在视线可触及的范围内,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说完,布陌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巩向朋立马联想到霍廷一事,于是立马对还在办公室的刘超说:“赶紧跟上去看看,送他一下。”
“好。”
耳边传来悠悠蓝调声,又是这裏。到了某个空间里,秋萌被身后的人狠狠一推,直接摔在了地上。
“霍老大说了,谁能把东西拿回来就算谁的。”有个尖嗓门的男人奸笑着说。
周围有好几个人纷纷起哄,表示都要抢这功劳。
“对付小妞,办法可就多了。”其中一个男人说话的同时伸手将秋萌从地上拉起,强硬地将她抱到了大理石方桌上,“戴着眼罩,她都不知道自己被谁上了,多少有点可惜啊。”
“哈哈,兄弟们一个个来!”
说着,他们开始动手脱秋萌的衣服。脱到第二件毛衣时,秋萌冷冷地开口:“只要你们敢碰我,我发誓你们除了多一具要处理的尸体之外,得不到任何东西。”
“嗬,年纪轻轻,脾气倒挺大。”说话的男人笑着伸手捏了把秋萌的屁股,哈哈大笑道,“看样子是个雏儿。”
秋萌强忍住内心想要杀了他的冲动,咬牙继续说:“你们不是想要那几百万的手表吗?”
几百万?此刻秋萌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这些男人眼睛放光的模样。之前她也不知道这手表的价格,直到布陌泽淡然地说出了一个数字,她当时的反应应该和这些傻子差不多。
“说,那手表在哪儿?”所有人一下子振奋起来。
秋萌冷静地说:“我不会蠢到放在身上。但我们学校你们根本也进不去,所以,只有我带你们进去。”
“小妞,我们也不会蠢到信你的鬼话。”那个两手架着秋萌双腿的男人阴森森地说。
秋萌对于自己此时被强迫的姿势已经恶心到快吐了,但她不能在这裏出事。她说:“几百万要给谁由你们自己决定。”
顿时,这沉闷、充满烟酒气息的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时候,他们都在想要如何得到这几百万。
几分钟后,被硬塞进车里的秋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挟持她的人一把扯下了眼罩。此时她手脚上缠着的胶带都一并解开。
“你开车。”副驾驶座上流里流气的男人拿刀抵着她的腰,厉声警告道,“别耍花样。”
秋萌沉着地握住方向盘,当时蹦出脑海的念头就是,把车开进河里,她要这个摸过她屁股的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秋萌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驶离了广场。
经过第一个红绿灯,同其他车子并排停在白线之外时,秋萌瞥了眼旁边的一辆车。因为稍稍停在了后边一点,透过没有关严实的车窗,秋萌竟看到了某个躺在后座不明情况的、隐约有点眼熟的小孩子。
前面车子缓缓移动,绿灯了。
“是那个小女孩!”
秋萌意识到这孩子是谁,可这大晚上的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一辆面包车的后座上?昏睡不醒又或是……昏迷不醒?
那辆白色面包车直行,秋萌不管它去哪里,立马跟了上去。她踩了油门,同面包车并排行驶。
副驾驶座上的车窗没有关,她一眼就看到驾驶座上一张看不清字眼的盘片,那画面却一下子刺|激了她的眼睛。
“你学校在这边吗?”男人拿刀尖轻轻刺了下她的腰,责问。
就在这时,秋萌却忽然狠狠地转了一把方向盘,直直地朝着那辆面包车撞了上去!
面包车毫无防备地被突如其来的撞击给撞到了花坛边上,但车身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可没一会儿,车子继续发动。
秋萌当机立断,趁着车内的人东倒西歪不明真相,她瞬间开了车门跳下车,从副驾驶的窗户翻身进入面包车内。
面包车开动,司机是个猥琐的中年大叔,被秋萌莫名其妙地一撞,更是担惊受怕。此刻见她凶神恶煞地出现,更是铆足劲想要逃跑。
“停车!”秋萌对着司机的脸就挥了一拳,随即上手想要掌控方向盘。
司机被打出血,却仍不肯撒手。
这时,身后的黑色轿车也追了上来。秋萌骑虎难下,但从这个恋童癖的人手里救回这个小女孩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你放手!”司机牙齿上都是血,捏紧拳头也狠狠地一拳打到秋萌的下颌骨上。
“该死!”秋萌一下子被激怒了,回身又对这司机进行连续性的攻击,有一拳直接打得他撞到了车窗上,顿时玻璃碎裂,头破血流。
车子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在大路上歪歪扭扭地行驶。秋萌趁着司机受了重击,脑袋发晕,上前把着方向盘,想要将车子平稳停下。却不料,身后的人紧追不舍,还对面包车进行连续性的撞击。
“姐姐?”
从后座上滚落的小女孩突然清醒,软软甜甜地叫了一下秋萌。这让秋萌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用余光瞄了眼小女孩,却见她胸前的衣服敞开着,顿时怒火中烧。
“你怕不怕?”她喘着气问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嘴角有血渍,只是乖乖地摇头说:“不怕。”
“那就好。”
秋萌应了一声,随即解开了司机的安全带,再次回头对小女孩说:“看到前面的草坪了吗?”
“嗯。”
“等开到那里,你开门跳下去。”
小女孩听懂了秋萌在说什么,但跳车这个概念即使父母没有教过,小女孩也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危险。
秋萌看着小女孩可爱无邪的面庞,最终也没狠下心,一咬牙,说:“你慢慢到前面来。”
小女孩点头。车子在秋萌艰难地驾驶下,以飞快的车速极不安全地前进着。
“去死吧你!”司机突然清醒过来,淌着血的额头异常可怖,那顺着眼睛流下来的鲜血,更是直接吓哭了小女孩。
他握拳更是用尽全力地朝秋萌脸上挥去,这一次秋萌没架住男人的力道,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司机重新掌控了方向盘,而小女孩已经爬到了前座,躲在了秋萌的怀抱之下。
又一下剧烈的碰撞,黑色轿车已然赶了上来,学秋萌一样用车身不停地撞击面包车。
幸好,他开在了左侧。
因为那一拳实在是太痛,秋萌缓了好久,怀中的小女孩噙着眼泪轻声地问:“姐姐,你还好吗?”
“没事。”秋萌擦擦嘴角的血。
司机已然急红了眼,比起死,他更怕自己的癖好被人们发现,所以他不断地往前开。黑色轿车突然加速,一下子冲到了面包车前面,试图拦住他们的去路。
“准备好!”
秋萌低声同小女孩叮嘱,回身猛地出击,将司机一拳击倒在方向盘上。而司机的脚却死死地踩着油门,直接朝着黑色轿车冲了过去。
“没事,会没事的。”
秋萌打开车门,如此安慰了小女孩之后,在面包车直直冲向轿车的一刹那,她抱着小女孩纵身一跃,从车上跳下。秋萌没能如愿地整个身体都摔在草坪上,而是因为惯性,往后翻滚了好几米后直接从草坪上翻下,晕倒在路上。所幸小女孩安然无恙地留在柔软的草坪上。
这条道上,短短的时间内停了很多车。车灯闪烁,车笛声刺耳。从天空俯瞰,面包车的车头和黑色轿车的驾驶座部分都已经损毁到不成形了。而十几米开外的一条长长血痕,为黑夜又增添了浓重的一笔。
“漾漾!漾漾!”有位穿着高跟鞋的女士心急如焚地从外面冲进了急诊室,大声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全然不顾周遭休息的病人。
医院,从来都是个需要保持安静的地方,可急诊室里却从未有过片刻宁静。
“你是?”守在急诊室病房之外的刘超拦住了急红眼的女人。
那女人撩了下奔跑后凌乱的头发,看见身着警服的刘超,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抓着他的手急切地问:“我女儿呢?五岁大的一个小女孩,电话打来说在这裏……”
“孩子的妈妈是吗?”刘超确认了她的身份,忙侧身退到一边,轻轻打开病房的门,对她说,“孩子没有大碍,就是身上有些擦伤。”
心漾的母亲也等不及刘超说这些,门一打开她就冲进去带着颤抖的哭腔喊:“漾漾!”
刘超叹了口气,将门带上。此时,巩向朋已经出发去了现场,和交警一起做现场勘查。在秋萌没有醒过来之前,他们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当时事故现场两死两伤。
两个当场死亡的男人,身份还有待核实。只是秋萌浑身都是伤不说,就连脸上也有严重的擦伤,脖子好像也拉伤了,总之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布陌泽这颗心算是要疼碎了。”
刘超在外面碎碎念,想起那会儿他们接到通知说,秋萌被送进了医院,布陌泽整个人都差点炸了。秋萌还在急诊室接受检查,他在外面就露出一副随时都可能失去她的凝重表情。
他难得地沉默,为了一个女孩子紧张到坐立难安,还一遍遍地问刘超,时间过去多久了,秋萌是不是在裏面动手术,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情况不乐观等。
但任何悲观的想法又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定,因为在那个瞬间他只有比以往的自己更强大才能支撑住即将崩溃的意志。
“妈妈……”心漾已经清醒,躺在病床上,垂得低低的小眼望着眼眶红红的妈妈说,“我没事,我一点都不疼。”
妈妈听到这话,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决堤。她扑过去,又怕女儿身上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只能轻轻地抱了抱女儿,哽咽地说:“漾漾,乖。妈妈不该那么晚还不来接你……对不起。”
心漾没有什么大碍,四肢上虽也有轻微擦伤,但好在孩子整体看上去完好无损。
“是那个姐姐救了我。”心漾抬起肉肉的小手指了指隔壁的病床,小声地说,“不过妈妈,现在那个哥哥很难过。”
听到女儿这么说,妈妈直起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擦擦眼泪看向了旁边。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正坐在病床边的小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着双眼、脸颊微肿、脖子上还戴着颈托的女生。这女生此刻脸色难看,但依然掩盖不了她眉清目秀的事实。
这俩人看上去都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心漾妈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这位女生遭遇了什么,但伤得这么严重,恐怕就算她知道了事实真相也无法承受。她想要道谢,但男生看起来真的魂不守舍,相当的沮丧。
“妈妈。”心漾拉了下妈妈的衣角,怯怯地说,“姐姐为了我受这么重的伤,哥哥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妈妈弯腰,轻抚她的小脸蛋安慰说:“不会的。我们等姐姐醒了,一起去和她道谢,好吗?”
心漾乖巧地点点头,等妈妈掖好被子,又说:“我碰上了一个坏叔叔,他说要带我去玩弹珠,我不要,那个叔叔就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抱上了车,还灌我喝了很难喝的东西,之后我就睡着了……”
妈妈陡然间心惊肉跳,她强按住自己那颗再度狂跳的心,问:“然后呢?”
“然后醒来就看见姐姐在和叔叔打架。叔叔把姐姐打得可疼了,姐姐还对我说没事。”
“嗯,漾漾你先睡好,妈妈出去一下。”
心漾妈妈克制不住颤抖的手,猛地转身走出病房。关上门后,突然抓着还守在那里的刘超的手臂,再度哭了出来:“我女儿到底出什么事了?她有没有怎么样?你告诉我!不要骗我!”
刘超顿时一头雾水,简单地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话怎么能对受伤孩子的母亲讲,听起来就特别不负责任。但他冷静地想了想,小女孩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发现的时候除了脚上的鞋子丢了一只外,没有任何异常。
“您别激动,我先扶您到那边坐下。”刘超说着就将情绪激动、泣不成声的女人扶到一边的椅子坐下。
心漾妈妈手肘杵着膝盖,双手捂脸,无助地哭着说:“我女儿,我女儿她刚刚告诉我,说遇上了一个坏叔叔……我真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没敢问下去……我要怎么办……要是那个坏人对她做了什么,我要怎么活下去……”
嗯?刘超心生疑惑,坏叔叔?现场死了两个男人,到底哪个男人才是心漾口中的坏叔叔呢?这个暂且放到一边,至少他现在明白心漾妈妈在担心什么了。
于是,他转身看到了值班的医生,随之对医生招招手说:“巩医生,您过来一下。”
巩医生也是个年轻的医生,相貌堂堂,戴了副眼镜。他合上一本病例交给护士,将笔插到白大褂的口袋里,走过去问:“什么事,刘警官?”
“告诉她,小女孩的检查结果,详细的检查结果。”刘超特意强调了“详细”二字。
巩医生看了泪流不止的母亲一眼,遂说:“您放心,您女儿并没有遭受其他的伤害。身上的皮外伤不要碰水,休息几日,结痂就好。”
“真的吗?”她还是哭着问。
巩医生也点头一笑道:“当然,孩子会健康地长大。”
说完这句,心漾妈妈又痛哭了起来。但这次哭似乎带着情感的宣泄,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却还是内疚万分。
刘超朝巩医生点头致谢,后起身来到急诊室门口,拨通了巩向朋的电话。
“巩队,现在什么情况?”
此时,交警还在忙碌着。巩向朋查看了车子周围的情况,刺眼的阳光,让他总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哎,布陌泽还好吧?”
结果,巩向朋先关心起了那小子。
刘超咂巴了下嘴,说:“不太好。进去快一个小时了,没吭声。就守在秋萌床沿,感觉三魂七魄都没了。”
“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他听了可能会有点反应。”巩向朋其实也不太确定,但其实有没有反应也无意义。
“你说。”
“驾驶面包车的司机疑似有恋童癖,正在核实他的身份。”
刘超一愣,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秋萌会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有交集,原来是在救她。
“这事告诉他,恐怕布陌泽会让这个人再死一次吧。”刘超为难地掐了掐鼻梁。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听到这事都容易暴走,巩向朋也不例外,但现在他在办案,他的职责就是查明真相,而不是意气用事。
“核实死者身份后,问问布陌泽要不要一起去?”巩向朋也算是为了布陌泽操碎了心,随后又说,“等秋萌醒了再说吧。还有,等会儿他们的兰队会过来,你帮忙招呼下。”
“什么?”刘超大吃一惊,慌忙拒绝道,“你自己回来对付!我才不要……喂?喂!”
巩队这人真是……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