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今侧了下身,看他泛红的双瞳,将烛台放下。
她笑了下,若无其事地去到阮建辉面前。
“我出去了,奶奶也出去,交待过你要照看他,你就是这样照顾的人?”
阮建辉顿了一瞬,视线从阮云今身上挪开,又落在边上其他人的目光里。
阮云鹤目光落在她身上,多看了她两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阮云今指着他边上的人,勾唇冷笑,又转过身对着在场所有吊唁的亲朋,冷声对峙。
“当时出事,只有他,阮建辉,在我爷爷摔倒在厕所里,他在客厅沙发上躺着玩手机。”
“解释一下。”
阮建辉对上儿子的眼,反倒心虚,慌乱解释道:“他又没说自己要上厕所,他分明知道行动不便,上厕所就该跟我说一声,可他什么都没讲,我怎么知道他会摔倒。”
阮云今怒不可抑地冲他面前走去,“你再说一遍你不知道?”
分明没人碰到他,阮建辉却没来由地摔了下去,连带着身后桌案的牌位顺势一倒。
突兀的变动惊起道道抽气声。
阮云鹤将爷爷排位重新扶起。
阮建辉看着往下倾倒的排位,心头骤乱,可阮云今依旧咄咄逼人,他被质问得一连莫名。
“我知道什么?”
见阮云今情绪不对,竟当着老人葬礼上,众人面前对自己父亲进行这番拷问,姑姑紧忙过来将她拉住,想要制止她的话题。
“知道你心急,但爷爷摔倒这件事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会这样的。”
阮云今心急如焚,她恨不得将阮建辉的真面目扒出来踩在脚底下,让人看清楚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孝子贤孙。
“不是意外,爷爷摔倒在厕所,客厅和他房间究竟隔着多远而已,那么大动静,我不信他一点都不知道。”·
她这句话丢下去就是一颗雷,几乎所有在场的人脑袋都被炸得懵懵然。
他们不相信阮云今说的话,随口一句近乎置气的话语,没有证据,全然站不住脚。
怎么就想到要用这种阴暗的想法质疑自己的父亲?
大人只当她是因为老人摔倒在家,心急如焚,理智丧失,说错话了。
这样一想,看向阮云今的眼神里都带着同情和怜悯。
阮云鹤抬眼看过来,道:“为什么这样说?”
她紧握着手机,带着嘶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别忘了,家里装了监控,客厅,厨房,老人房间都有摄像头。这些天我查了手机,就想看爷爷到底怎么出事的。我忍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看你在众目睽睽下能如何自辩。”
话一放出,在场吊唁的众人无不抽吸了一口凉气。
老人对外说是意外摔倒,脑出血抢救无效死亡,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缘故?
阮云鹤微怔,呼吸渐沉。
监控探头是他离家前装的,怕自己出远门在外,家里老人若是出了点什么意外他不知道。
但平时自己也忙,老人有姐姐照顾,很少能让他烦心的事情,是以他几乎没有通过家里监控看过什么。
“监控视频给我。”
姑姑握着阮云今的手,脸上带着哀求:“算了,大庭广众之下闹什么?”
阮云今只是冷笑,她查了视频后第一时间跟姑姑说过,可她却让自己息事宁人。
可她做不到。
阮云今将手机里的视频给到阮云鹤手上,眸光直直地咬紧在阮建辉身上。
“出事前,爷爷躺在床上喊你,你到了他房间,给他倒了杯水,可不知道是因为原因,你们出现了争吵。视频里听得清清楚楚,事后你发怒地摔门而去,而他躺在床上一直在喘。”
阮建辉脸色微变,道:“你疯了吧,仅凭一个视频就胡说八道。”
阮云今嘴角溢出一丝讥讽的弧度,道:“你们吵完后,你自己摔门出去了,爷爷气急攻心,忍着身体的不适去厕所,这才意外摔倒。”
厕所没有监控,但那砰地一声还是极为清晰地从手机里透了出来。
此时老人摔倒,低低地叫了两声,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的确,老人摔倒后,除了身体疼痛发出的呜咽,便没有喊过任何人的名字。
阮云今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一心赴死,才会如此绝决。
阮建辉铁青着一张脸,牙关紧咬着嘎吱作响。
姑父上来看阮云鹤手中视频,面色变了变,可这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摔倒的确是意外,谁也不想这样的,阮云今就算甩出这个视频也无法全部说成是阮建辉的错。
越多的人都就着那段视频说事,从就算没有声音也确实能够看出,阮建辉的确是与老人争吵的内容上看,不由得对这所谓的孝子多看了几分。
阮建辉脸色阴了下来,知道隐瞒不住,索性也就摊开来讲。
“确实,我们是吵架了,但他去厕所里摔倒了,是我想看到的?如果他那时候叫我一声,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破事。”
确实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意外谁也没能料想到,难道就因为一次意外就要把自己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爷爷摔倒了你说这是破事?”
阮云今无法相信能从一个作儿子的口中说出这些话,冷漠无情、自私自利。
“他为什么摔倒了还不喊你?那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惹他生气,他会连摔了都一声不吭吗?”
“你有没有想过,他摔在地上,没有力气,他一个人爬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连叫你一声都不肯?”
阮建辉脸色涨红,渐而发青,颈子上的青筋涨得像是要爆炸的样子,看着眼前这张咄咄逼人的嘴脸,抓过她的手,抬起巴掌用力扇去。
“现在说什么还有什么用?”
“人都已经死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