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贫贱夫妻百事哀(1 / 2)

陶燕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遇到杨锐。

在过去的5年裡,她经常陪伴母亲去教堂,耳濡目染了《圣经》的许多教义,渐渐心态平和,放下了对那段初恋和那个人的不舍和纠结。爱也好,恨也罢,她相信对她来说都过去了,就算两人再遇上,也不过是像陌生人那样擦肩而过;或者再豁达点,就是客气地点个头而已。

但,当她真正看到杨锐,望着他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地走出天虹商场,再坐上黑色本田扬长而去时,她的眼圈还是忍不住红了。

蒋薇也看见了杨锐,她能理解陶燕的难受,作为陶燕最亲近的同学,她几乎目睹了陶燕和杨锐的恋爱始末。她明白陶燕为这场长达4年的初恋所投入的感情,甚至也知道杨锐最后和陶燕分手的真实原因——不是杨锐口口声声说的陶燕太任性、太难相处,而是因为当时陶父经营的工厂倒闭,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务,而杨锐当时又恰好被公司的老总看上,有意把他收做乘龙快婿。孰优孰劣,精明的杨锐一想便知,于是毅然决然地甩了陶燕。蒋薇心想陶燕也是早就明白这些的,所以,5年的时间,她才像变了个人似的,从一个依赖性很强的小女人变成了一个事业心颇强的大女人。蒋薇虽然瞧不起杨锐,但一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陶燕,想了想,只好讷讷地问:“陶陶,你渴了吗,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好不好?”

“嗯。”陶燕很感激蒋薇什么都没问,当下点点头,伸出手挎住她的胳膊。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屋。陶燕先上了趟洗手间,等她回来,神色已恢复如常,一坐下就没事人一样对蒋薇撒娇:“薇薇,我想吃香蕉船。”

“没问题,”蒋薇把菜单递给她,宠爱地笑笑,“还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你。”她还记得大学时,陶燕对付心情不好的方法就是大吃特吃。

陶燕道了声谢,当下又点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点心,这才把菜单递回给蒋薇:“该你了。”

在咖啡馆把肚子撑得滚圆后,陶燕又拉着蒋薇到处逛街,几个小时下来,手上已经多了六七个购物袋——早已超出了她原来的计划。两个人逛得很兴奋,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眼看夜色降临,两个人也不觉得饿,干脆也不正儿八经地找餐馆吃晚饭了,而是就着美食一条街闲逛,看到什么小吃诱人,就买来尝一点。所以,等到两人分手各回各家时,陶燕肚子里又装了若干种杂食。

半夜时分,陶燕被剧烈的腹痛折磨醒。她跌跌撞撞地爬起奔进衞生间。

是夜,腹痛反覆来袭,陶燕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在卧室和洗手间之间奔波,一夜无眠。等到天色微亮的时候,她已经虚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刚一出衞生间就瘫软在地上。她的位置正对着玄关的穿衣镜,淡淡的灯光下,只见自己长发凌乱脸色苍白,就和……就和5年前刚刚走下手术台时一样……恍恍惚惚间,她似乎又看见了那只戴橡胶手套的手,乳白的手套上血迹斑斑,一小团血淋淋的东西正毫无生气地躺在上面。

“这是你的孩子,看一眼吧……”有人趴在她耳边低语。

于是,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放大——像只蝌蚪,有着小小的脑袋,小小的四肢,还有一根小小的尾巴……

“不!”陶燕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逃到落地窗前,哗地一下拉开了整扇窗帘。

窗外,已是朝霞满天,有勤劳的老头老太正提着篮子往附近的菜市场走。陶燕嘘了一口长气,这才壮着胆子,回身往屋内望去——什么都没有,又是一场幻觉。

杜敏临下班时接到了方诚实的电话:“老婆,我家里有几个朋友过来,晚上咱们不煮饭了,在外面吃吧。”

“哦,都谁呀?”杜敏警惕地问。她和方诚实结婚才半年,家里就已经来过好几拨人了。

“亮子,你认识的,另外还有辉子和他老婆。”方诚实介绍。

“晕倒!那个林海亮怎么又来了?不是两个月前才来过吗?”杜敏没好气地问,一提起这个人她就一肚子火。两个月前,就是这个叫林海亮的,据说是来厦门出差,却不去住酒店,而是在她家的客厅盘踞了大半个月,顿顿白吃白喝不说,还用她家的电话跟全国各地的N个女网友煲电话粥,半个月煲掉了将近400块话费,临了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走人。

“老婆,你别这样嘛……亮子这次只是路过,最多待个两三天。”方诚实安慰杜敏,他知道杜敏还惦记着那笔电话费。说实话,他对这事也挺来气的,但林海亮毕竟是和他一起光屁股玩大的伙伴,他又能说什么呢?

杜敏哼了一声,冷冷地问:“那辉子呢,又是谁?该不会又是你哪门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亲吧?”她说这话也是有所指的。几个月前,方诚实有一个远房表叔的儿子来厦门找工作,也在她家住了将近一个月。

“哦,辉子、亮子、我,三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我和辉子的关系最要好。”方诚实赶紧解释,“老婆,等见了面我再详细给你介绍吧……座位我已经预订好了,就在你公司附近的王城食府。”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里明显地带上了一丝讨好的味道。

“王城食府?为什么要去那里,去个小炒馆不就行了吗?”一听到“王城食府”这4个字,杜敏的声音一下又拔高起来。“王城”人均消费不低于60元,5个人一顿吃下来菜钱至少得300元打底,再加上酒水饮料,肯定要超过400元!这半年里,方诚实的哥哥姐姐、姑姑舅舅都拖家带口地来过,他们夫妻俩陪吃、陪玩、陪买,哪趟不得花个两三千元?更不用说像林海亮这样时不时来借宿一下的老乡了,虽说主要是在家里煮饭吃,但桌上总得保证有鱼有肉吧,每每一顿下来,五六十元的菜钱不在话下。所以,这半年,她和方诚实尽管省吃俭用,但还是攒不下来钱。正是基于这种窘迫的经济现状,她才默许了方诚实提出的让蒋薇、陶燕在家里吃的建议。现在倒好,方诚实委屈了她的同学,对自己儿时的玩伴倒是大方!凭什么呀?要省就一起省!杜敏越想越生气,越想心理越不平衡,当下气呼呼地衝着话筒嚷道:“方诚实!你有钱!有钱为什么上次不请我同学吃王城食府啊?凭什么你一个儿时玩伴来了,就要请那么好的地方?是不是你的亲戚朋友就与众不同些?你、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哎,老婆,老婆!你别这么大声,行吗?你不是还在办公室吗,让同事听见了多不好。”方诚实继续低声下气。

杜敏经他一提醒,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果然看见隔桌最爱八卦的老黄正在那儿支着耳朵。见她转头看,老黄赶紧收回目光装作专心工作的样子。杜敏长长地吐了一口心中的郁气,压低了声音:“姓方的,你说吧!不说清楚,这次别怪我不再给你那些狐朋狗友面子!”

电话那头的方诚实听见杜敏这句赤|裸裸的威胁,那是相当不爽,但想着还有求于她,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老婆,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大学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的事情吗?那时候,资助我的不仅有我大姐、舅舅,还有辉子……辉子比我小4岁,辍学早,16岁就开始四处打工了……他既没知识又没技术,所以干的全是苦力活儿。但是,他对我真的没得说。记得大二的时候,有一次我的生活费实在没处可借了,思来想去,只好向他借。他接完电话后二话不说,马上给我打了800块钱救急。我后来才知道,那800块中的一大半,是建筑工地的工头拿给辉子治伤的,因为就在前一天,辉子的一个脚趾头被跌落的预制板给砸烂了……”说到这裏,方诚实的声音有些黯然了,“老婆,辉子对我这么重情重义,他来厦门找我,我怎么能……怎么能连一顿像样点的饭菜都请不起?”

“我明白了,”杜敏叹气,她不知道像方诚实这样穷困家庭长大的孩子,到底还欠了多少还不清的人情债,但辉子借钱的情义确实让她感动了,“快到王城食府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我会准时过去的。”

“好的,谢谢老婆。到时我来接你。”方诚实大大松了一口气。

临近6点,杜敏接到方诚实的电话,赶紧收拾东西下楼。走到公司大门口,果然见方诚实、林海亮和一对陌生的男女站在那里,估计不认识的那对就是辉子夫妻了。

“嫂子,一阵子不见,又变漂亮了!”林海亮首先热情地冲她打招呼。负责某电子产品区域销售的他长得白白净净,着装整洁,再加上笑容可掬,很容易给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所以,当初杜敏对他的印象颇好,特别是林海亮的见多识广和能说会道曾让杜敏佩服不已。直到出了“电话费事件”,才让杜敏对林海亮的评价来了个180度的大拐弯。

现在的林海亮在杜敏心中,不过就是一个油嘴滑舌、爱吹牛、到处骗吃骗喝而且很滥情的小混混而已。所以,她没有回应他的热情,只是似笑非笑地说:“是吗?谢谢。哦对了,你还是别叫我嫂子吧,不习惯。”

“呵呵,成。那还是叫你小杜吧。”林海亮笑道,装着听不懂杜敏话里有话。

“哎,老婆,”方诚实担心杜敏再对林海亮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赶紧搂搂她的肩膀,把她的身体转向另一侧,“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小弟——郑晓辉;他的媳妇——碧华。”

“小杜姐,你好。”郑晓辉是一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矮小男人,虽然被方诚实称为小弟,但看上去比方诚实还要显老些。不知怎的,有了油滑的林海亮在旁边对比,杜敏对郑晓辉倒是平添了几分好感,当下友善地冲他笑笑:“辉子,我听诚实提过你。”

郑晓辉笑笑,拉过身边和他一样腼腆的女子:“我老婆,碧华。”

“小杜姐,我们来,给你和老大添麻烦了。”碧华不好意思地说。她的五官还算清秀,只是皮肤又黑又糙,大概是经常风吹日晒的缘故。

杜敏一下没反应过来老大是谁,所以有片刻的发愣。直到方诚实暗暗捏了她一把,她才清醒过来,干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对了,诚实……你还有一个外号叫老大?”

“是啊,”林海亮一看表现的机会来了,赶紧在旁边抢着回答,“小时候我们都这么叫诚实,那时他是我们村的孩子头,特别喜欢模仿电视里的黑帮老大,成天披着他老爸的一件旧大衣装酷。咳咳,再给小杜透露点小秘密……小时候,老大可没少带我们干偷鸡摸狗的坏事,包括……”

“哎,哎,可别胡说!”方诚实赶紧阻止他,“再胡说等下先罚你喝三大杯!”

“喝就喝!”林海亮不服气,“刚好比拼一下你我兄弟三人的酒量。”

杜敏虽然没有接林海亮的腔,但听到他们说要拼酒,未免有些心惊肉跳,心想林海亮和方诚实的酒量都那么好,真拼起来不知道得喝掉多少箱啤酒呢。

5人依次入座,方诚实负责点菜。杜敏看他每点一个菜都肉疼地抿一下嘴唇的样子,心裏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像方诚实这样做人可真不容易,既要顾及面子,而本质上又是极其节俭的。好不容易点完菜,方诚实长嘘了一口气,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然后转头问林海亮:“亮子,你女朋友快到了吗?”

“应该快了,我再打个电话问问。”林海亮一边回答,一边拨手机。

林海亮的女朋友?杜敏愣住:闹了半天,林海亮还要带外挂来着……她在一旁冷眼看着林海亮催促女方,等他挂完手机立刻发问:“亮子,你女朋友也来厦门了?”

“没有啊,我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呢。”林海亮有些尴尬地解释,“是女性朋友,做房产中介的。老大不是想买房子吗?我这个朋友做了多年中介,经验很丰富,我想介绍她给你们认识,让她帮你们留意几套好房源。”

“哦。”杜敏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方诚实,心下有些感动:原来他也惦记着买房的事呢。只是,上次林海亮来厦门的时候,怎么没提过他这个女友,这次才说呢?难道……又是刚认识的?杜敏心裏有了疑问,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林海亮:“亮子,你果然是情场高手嘛。上次在这裏待了不过半个月,就又成功地发展了一个红颜知己?呵呵……这次来厦门,该不会专门是为了见她吧?”

“没有没有,”林海亮赶紧声明,“是女网友,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只是一直没怎么聊,最近才聊得多。她人挺大方热情的,对了……她和我们还是一个地方的,老乡。”他刻意咬重了“老乡”两个字的音,似乎这两个字很有含金量。

杜敏差点没晕倒:方诚实是不是犯浑了?林海亮明摆着借给他介绍房产中介的理由变相见女网友,然后让方诚实这个冤大头埋单!他不但上当了,还乐呵呵地找了个价格不菲的饭馆!晕!真是没脑子!

“老婆,”大概是方诚实看出了她不高兴,赶紧补充,“亮子的这个朋友可不简单。听亮子说,她才做了4年多房产中介,就已经在岛内岛外各买了一套房子,很牛吧?所以,我就托亮子帮忙介绍一下,以后等咱们买房的时候,可以找她,毕竟多了一层老乡关系,挨宰的几率会低些。”

“就是啊,”林海亮来了精神,“我们那儿的人都很重乡情。这个忙她肯定会帮的。嘿,”他指指正在起劲唱歌的手机,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我去门口接她一下。”

这边,方诚实赶紧吩咐服务员再添一副碗筷。正折腾间,林海亮已经领着一个女孩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郑芳玲,我的美女朋友;芳玲,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哥方诚实,美女嫂子杜敏;小弟辉子,哦,对了,他也姓郑,跟你是本家;美女弟媳碧华。”他有些激动地一口气帮各人做了介绍。

大家互相问了好,然后郑芳玲就大大方方地在林海亮身边坐了下来。她的年龄约莫二十六七岁,不到一米六的个头,但穿了高跟鞋,紧身T恤搭配波西米亚长裙,倒也衬得身材修长而饱满;皮肤很白,眼睛和嘴巴都很大,一笑露出上排粉粉的牙龈。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

林海亮也是第一次看到郑芳玲本人,觉得她本人比照片上的还要妩媚性感,当下颇有些激动,很是卖力地在席上讲了不少带色的笑话。杜敏原本担心这种重口味的话题会让郑芳玲这种未婚女孩感到尴尬,没想到对方倒是坦然大方,时不时还能在林海亮的笑话中挑些刺捉弄他,活跃气氛。这下大家都放开了,场面气氛相当热闹,一顿晚饭吃得宾主皆欢。

吃过饭,方诚实又和两个儿时好友拼酒,一直到把剩下的大半箱啤酒喝完。此刻已经过了10点,三个男人都有些醉醺醺了。出了酒店,林海亮先打一辆出租车送郑芳玲回去,而方诚实四个人则另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回到家后,趁着辉子夫妇去洗漱的时间,杜敏赶紧拉了方诚实躲进卧室商量,“诚实,今晚住宿怎么安排?林海亮不回来了吧?那个……我们总不能让辉子两口子睡地板上吧,要不,给他们在咱家附近的宾馆开个房间?”回来的路上,她早就盘算好了,林海亮自己解决住宿问题,实在不行就还睡客厅沙发;辉子夫妇就在附近宾馆开个房间,既然是来玩,估计也待不了几天的,最多三两天吧,毕竟厦门也没那么多景点可逛。

方诚实早就等着杜敏这一问呢,只见他一边单手把杜敏搂在怀里,一边用另一只手把卧室门反锁上:“老婆,宾馆住一晚至少要上百元呢,万一辉子两口子住上一两个星期,那不是得花上千元?”

“什么?他们要住一两个星期?”杜敏一激动,声音瞬间大了起来。方诚实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小点声!”

杜敏又急又恼,一把拨开他的手,凶巴巴地瞪他:“他们不是来玩吗?怎么要住这么久?!”

“老婆,你别着急啊,我只是说万一,不是说一定,”方诚实吞吞吐吐,“辉子这次来玩……有点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说是来玩,其实是来这裏找工作的,对不对?!”杜敏眨也不眨地瞪着他,心想如果是找工作,不要说住一两个星期,怕是住上一两个月也未可知。

“不是,绝对不是。”方诚实赶紧安慰她,“是这样的,前一阵子,碧华突然闹着要和辉子离婚,好像……好像是嫌他生活没情趣,整天只知道干活儿。老婆,你知道的,在我们老家,一般男人23岁就都成家生子了,辉子熬到快27岁才娶上老婆,也挺不容易的。这不,老婆发飙了,他也只好带她出来玩几天,哄一哄。这种情况……我实在不好问他要住几天。哦对了,老婆,辉子是个明白人,他来之前就先和我说好了,只是借住在咱们这裏,在客厅打个地铺就行。玩的话他们自己会去,不会麻烦咱们的。”

说到这裏,方诚实看了看杜敏的脸色,见她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干脆把后面的话也说完:“如果,咱们去帮他们开房,辉子肯定不好意思让你我掏钱的,他这个人一向很较真,说过的话一是一,二是二。只是……这样一来,一方面他得自己掏钱,一千块几乎等于他一个月的收入了;另一方面,他会以为咱俩不欢迎他,所以把他们往外推……你说,他俩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样误解咱们多不好?而且,如果玩得不高兴,说不定一回去碧华就和辉子闹真离婚,那咱俩的罪过不是大了?老婆,你说是不是呢?”说完,方诚实把脸歪着看杜敏,见她的脸色有点松动的意思,赶紧抓住机会,攻完心再攻身,给她来了个双管齐下:一只手不老实地滑进杜敏的衣服里,在她的胸部摸摸捏捏。

“拿开你的狗爪!”杜敏嗔道,抓住他的手使劲往外扯。

“老婆,你最通情达理了……”方诚实耍赖,干脆把嘴也凑了过去……

如方诚实所料,杜敏不好意思让辉子夫妇打地铺,主动去了陶燕那里。

彼时已接近凌晨时分,杜敏刚洗漱完毕。陶燕懒洋洋地靠在一张休闲摇椅里,一边看她拍爽肤水一边数落她:“真没见过你这么伟大的。自己的卧室借给别人住,然后自己再到处借宿。”

“有什么办法。”杜敏拍完爽肤水,开始往眼睛四周点眼霜,“女人一旦走进了婚姻,就身不由己了。本来一个人的人情债,现在成了两个人的。哎,你这什么眼霜,吸收起来很快呀。”

“雅诗兰黛啊,瓶上写着呢。”

“哦,我看看……还真是呢!这一套得多少钱?”

“去香港的时候买的,1000来块吧。”

“好贵。”杜敏数数那些瓶瓶罐罐,才4小样。

“不算很贵了,在内地买起码要2000块以上。效果好,又耐用,可以用大半年呢。对了杜杜,我过阵子可能还会去香港,要不要帮你带一套?薇薇已经跟我预定了。免费代购哦,不收手续费。”

“呵呵,现在我哪里用得起。”杜敏苦笑。想当初,她还没结婚的时候,没有太多人情往来的消费,也不需要去考虑买房子的事。工资虽然不算很高,但自给自足,至少用得起佰草集这样的中档品牌。可是,自打结婚后,自己就不得不一省再省,护肤品先是降到了Za,后来干脆换成了超市里的可伶可俐——说起来真可怜,那还是她学生时代才用的牌子。

“也是,你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省钱买房子。”陶燕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对了,你最近和薇薇联系没有?”

“哦,最近事情多,没有。你呢?”杜敏上好晚霜,站起身一边轻拍着脸,一边走到陶燕旁边的另一张摇椅上坐下。

陶燕帮她在身后加了一个靠枕:“我前几天刚给她打过电话。她也是忙,月底要出各种财务报表。”

“嗯。”杜敏没有再说话。如果没有陶燕出现,她和蒋薇一两个月不通电话也是正常的。一方面,她们两个都不是很主动的人,况且两人的生活阶层差距太大,多少有点隔阂感;另一方面,两人都各自成家了,不知不觉就生活在以家庭关系为边界的圈子里,蒋薇尤其如此,她的恋家情结从她一毕业就忙着结婚,工作第二年就忙着生孩子就可以看出来了。

“想什么呢?”陶燕捅捅她。

“哦,”杜敏笑笑,忽然由蒋薇联想到一个话题,“我在想,女人是早结婚好呢,还是晚结婚好。”

“你的答案是?”陶燕问道。

“当然早结婚好。真应该像薇薇那样,在大学时就选好结婚对象,然后一毕业就结婚生子。那时候,我们青春无敌,纯洁可爱,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后悔了?”

“有一点。那时候一股子傻劲,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念完大学,总得先在职场上闯荡打拼一番,验证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甘心那么早就走进围城做了家庭主妇。”

陶燕沉默良久,然后才缓缓开口:“我从来都不后悔。杜杜,在这个充满诸多不确定性的社会里,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女人一定要自立自强,嫁得好不如干得好。因为,即使你嫁得好,你也不能保证你的老公会承担你一辈子的幸福,他的想法随时会变,对你的感情也是。相反,如果你干得好,你就获得了自尊自立的资本,获得了退路,即便感情、婚姻遭遇伤害,你还可以挥挥手潇洒转身,因为你还可以依靠自己。所以,我觉得早结婚也好,晚结婚也罢,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女人要对婚姻有正确的认识,不能把幸福的筹码押在男人身上。”

“陶陶你说得没错,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人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不是单方的谁依赖谁。妻子、丈夫都应该做树,各自撑起半边天,只有这样,当一方遭受风雨袭击时,另一方还能挺住,让家这片天空岿然不倒。然而,陶陶,我还是要说早结婚和晚结婚是不同的。”杜敏并非完全同意陶燕的看法,“依然……拿树来打比方吧。早结婚,你可以选择和优质的树站在一起。好处有三:第一,它比你强壮,抵抗风雨的能力强,这样,它不但自己能撑住自己的那半边,还能在你遇到风雨的时候替你挡一把;第二,它站立的地方通常已是一片沃土,你和它站在一起,能吸收养分更好地成长;第三,等到蜜蜂传播花粉时,它优质的基因可以到你的身体里,延续给后代。相反,如果你晚结婚,剩下的绝大多数是一些矮小瘦弱的树,它们所站之处通常是贫瘠之地,甚至悬崖峭壁。没错,你可以勇敢坚定地和它们站在一起,手拉着手,高唱‘只要有爱,风雨何惧’。可事实往往是,你的歌还没唱完,一阵狂风啪的一声就把你俩都打折了。为啥?根基太弱,再加上你俩都发育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