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职场失意,情场得意(1 / 2)

新工厂的面试结果出来了,方诚实没有通过面试。这意味着他很快就要失业了。

这样的一个结果,在方诚实的意料之中,却有些在杜敏的意料之外。在过去的10多天里,她每晚都陪着方诚实苦练口语,感觉方诚实的口语已经大有进步,没想到还是落了这样一个结局。

好在,工厂要在一个月后才正式与方诚实解除合同,给了他一个月的缓冲期找工作,另外还赔了一笔经济补偿金,总算是没有雪上加霜。遭受沉重打击的小两口在两行清泪相看无语了好几天之后,终于决定调整心态面对现实。

也的确,只要愿意换个角度,就会发现事情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比如,方诚实失业的时机总算不错。金三银四,年后三四月份,正值企业的招聘旺季。

再比如,再就业也就等于多了一次重新选择东家并改善收入的机会。万一方诚实运气好,找到一家比之前那家福利待遇还要好的公司呢?

总之,既然失业了,就争取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宁可失业一阵子,也不能随便找一份,穷困一辈子。否则的话,咱俩未来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杜敏如是说。

方诚实点头称是,诚恳地表示:下一份工作就请老婆大人帮忙参谋,咱俩一起从长计议。

于是,两个人打起精神来,开始为下一份“更好的工作”画饼——

“第一,公司地点。能在岛内最好,岛外的话首选海沧或集美,同安杏林太远了,那儿的环境也比较脏乱,暂不考虑。”方诚实首先发言。

“嗯,那是肯定的。”杜敏点点头,接上,“第二,企业性质。首选国企,或者外企——注意,是欧美外企啊!那种让员工累得像条狗又只肯给喂草的台企就算了。另外,行业前景看好、未来几年有望上市的民营企业也可以考虑,比如说规模比较大的光电企业,听说光电行业是市政府重点要打造的龙头产业,未来的发展前景应该会很不错。”

“嗯,”方诚实点点头,恭维,“老婆,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那是,”受到鼓励,杜敏继续發表自己的观点,“第三,薪资待遇。不能低于你目前的工资。国企福利待遇好的,嗯,谈个3000元/月就行了;欧美企业平均工资都有4000元/月,所以一定得谈到4000元/月以上,谈少了就是亏大了;民企嘛,福利待遇基本没有,加薪又很难,就只能指望入职时谈的工资了……嗯,怎么样都得谈到税后4000元/月以上,把保底收入先搞定!”

“老婆,你这个要求就有点高了,”方诚实皱起了眉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厦门的工厂,像我这种做设备维护的岗位工资普遍不高……”

“我知道,你说的是一般的情况。比如,刚毕业一两年的本科生,或者工作三四年的大中专生从事这种工作月薪只有2000元出头。”杜敏挥挥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但是诚实,你已经有9年的工作经验了——9年的工作经验,再加上你怎么着也算是本科吧,找一份月入三四千的工作有那么困难吗?据我了解,稍微好点的国企,连普通办公室文员的年收入都可以达到五六万呢!现在物价上涨,通货膨胀,咱们接下来还得省钱买房、要养孩子,你那边还有家人要支援要供养,每月三四千的收入是最起码的生活保障。如果找一份月薪不足3000元的工作,那以后咱们的日子还怎么过?”

“老婆,”方诚实叹气,“你忘了我这次面试是怎么失败的了?我是有多年的工作经验,但是我的学历根本不占优势!还有我的英语口语也不好!想去大点的国企、欧美企业谈何容易?首先英语面试就会是一个大问题。”

“不尝试投投看怎么知道?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找好工作的员工同样也不是好员工!英语口语不好咱们可以继续强化训练嘛!我就不信了,再继续练它一两个月,你还会再跌倒在英语口语上?”杜敏给方诚实打气。

“行。”方诚实无奈地点点头,“那咱们每天晚上继续练。”

“嗯!不管怎样,先奔着好企业投。先尝试过了再说!”杜敏对他做握拳鼓励状,“方先生,你可得好好加油!咱们将来的房子还有没有希望买,以后的生活还有没有奔头,就看你的下一份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她话还没说完,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当下杜敏停止了自己的激|情演说,先看了一眼手机,见是陶燕,赶紧一边接电话,一边对方诚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还没等她问候陶燕,电话那边先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陶陶,发生什么事了?”杜敏愣住了。

陶燕又啜泣了一会儿,然后才抽抽噎噎地说:“杜杜,大帅、大帅他走了。”

“走了?”杜敏一下反应不过来,“上哪儿了?”

“说是去上海。”陶燕抽抽噎噎,“杜杜,我现在心裏好难受,你现在……呜呜……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杜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陶燕的住处。

此时已是晚上7点多,陶燕一打开门,杜敏就愣住了,只见陶燕两眼红肿,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地扶着门,仿佛刚刚大病了一场。

“陶陶,你是不是生病了?”杜敏下意识地伸手去拭她的额头。

“没有,就是没休息好。”陶燕像见到亲人一样扑进她怀里,“杜杜,我现在难受死了!也很担心大帅……呜呜……”

“乖,先别哭。”杜敏扶她进屋,让她坐在沙发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她一门心思地安顿陶燕,没提防脚下忽然一声长长的低鸣,吓得她差点跳起来。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帅趴在茶几下。小家伙也像它的女主人一样没精打采,只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幽怨地望着她。

“顾朝阳……把小帅留给你了?”杜敏问。

“嗯,”陶燕低头看了一眼小帅,忍不住又开始抽噎,“还留了一封信。”

“信上写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陶燕伸手从茶几上取过一张纸递给杜敏。

那是一张普通的办公便笺纸,信上的字迹很是工整细致,只有寥寥几行字——

<small>燕子:</small>

<small>我走了。去上海帮同学做项目,是封闭式开发,可能得大半年,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发展顺利的话,也许就不回来了。</small>

<small>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我的这个决定。真的,我不想让你难过,可是现在我的脑子很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所以,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你道别了。</small>

<small>小帅留给你吧。有一个小秘密忘了告诉你:当初买小帅,是因为你才买的。因为当时,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可以经常在楼下看见你,所以,就想出了遛狗这么一招。是不是很傻?</small>

<small>我走了,保重。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small>

<small class="right">大帅</small>

<small class="right">2010年3月25日</small>

杜敏一字不落地读完了信,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了。这显然是一封诀别信,顾朝阳虽然没有直接提出分手,但意思已尽在不言中,而且,从最后关于买小帅的几句交代,也可以感觉出这个男孩当初追求陶燕时是多么用心,而写这封信时又是如何伤心……杜敏缓缓地把信放回茶几,问道:“陶陶,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吵架了?他是不是在跟你赌气?”她尚抱一线希望。

“不是。”陶燕摇摇头,这才缓缓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前几天,大帅的表姐路过厦门,我们见了面,才发现……她就是当年给我做流产手术的医生。所以,回来后我跟大帅坦白了我跟杨锐的事,还有流产的事。我没有跟大帅说前男友是杨锐,不过……之前我们三个人在瑞景的味千拉面馆遇见过一次,可能……因为我当时的表现很反常吧,所以大帅就猜到了。然后,大帅第二天就在公司打了杨锐,然后……他就被公司开除了。这个傻孩子,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啊!这下把自己的工作和前程都搭进去了……”

“大帅打杨锐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杜敏心想从顾朝阳的不告而别来看,他肯定不会自己说的,会不会是杨锐……

陶燕的回答很快推翻了她的这个猜测。

“大帅出事,根本没告诉我,是成钢打电话跟我说的。我一听到这事,就打他电话,结果他的手机关机了。所以我只好去他家门口等,等了一整晚,一直等到次日凌晨,他都一直没有回家。我当时又饿又冷,只好先回家了。没想到我刚回家,就睡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回来了。他也不叫醒我,而是把小帅和信直接丢我家门口,人就偷偷跑了。杜杜,大帅跟我分手,我并不怪他。其实,在我跟他坦白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去教训杨锐,会弄得自己在厦门IT圈都待不下去……一想到这个,我就非常难过……这个傻孩子,到了上海也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说到这裏,陶燕又开始抽泣。

到此刻,杜敏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叹了口气,拍了拍陶燕瘦瘦的后背说:“陶陶,别难过了。顾朝阳是个很有能力的男孩子,到哪里都吃得开的,你不用担心他。倒是你自己,”她认真地再次察看陶燕的脸色,“你老实告诉我,从昨晚到现在,你有没有吃过东西?”

“……没吃。”陶燕老实回答,见杜敏开始横眉竖目,赶紧补充说明,“不过我一点都不饿,真的。”

“怎么可能不饿的?”杜敏还是发飙了,“难道你是铁打的身子?陶陶,你再怎么难过,也不应该折腾自己的胃啊!”她边说边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径直去开冰箱门,看看能给陶燕鼓捣点什么吃的。

所幸,冰箱里还有几个鸡蛋和一包娃娃菜。“陶陶,我给你煮碗面条吧。”杜敏决定。

“我不饿。”陶燕继续抵抗,“而且,你煮的面条难吃死了,我才不要吃呢。”

“再难吃也得吃!等下我还得看着你吃完!一根都不许留在碗里!”见陶燕到了这个时候还挑嘴,杜敏气坏了,当下一边恶狠狠地说,一边拿了鸡蛋青菜一阵旋风般直奔厨房去了。

好不容易连逼带劝让陶燕吃完整整一大碗面条,杜敏又劝慰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晚,这才告辞回家。回到家里,方诚实竟然不在。

杜敏下意识地看看客厅的挂钟,都快11点了,他能上哪儿去呢?她想了想,便拨了方诚实的手机。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方诚实才接起,杜敏一听背景音里有哗哗的洗牌声,就知道他又干什么去了。

“你在哪里?”她明知故问。

“哦,在外面跟几个同事搓麻,”方诚实老老实实地回答,“老婆,你先睡吧,我再过一个钟头就回去了。”

“好吧!”顾忌还有其他人在场,杜敏不方便再多说什么,当下没好气地挂断电话,气呼呼地坐在那儿生闷气,心想这什么人哪?工作都还没着落,竟然还有心情打麻将?她下定决心,要是方诚实敢超过12点不回来,她一定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好在,方诚实这次很是乖巧,准准地踩着12点的钟声回来了,还哼着小曲儿。进了屋,一见杜敏寒着一张脸坐在电脑前,他早有准备,赶紧亲热地凑过去,把手上提的两盒东西往她面前一放:“老婆,饿不饿?吃夜宵吧!我买了你喜欢的麻辣烫和烧烤。”

两个纸盒依次打开,左边盒里是绿油油的各类烫青菜,一股麻辣香扑面而来;右边盒里是黄澄澄的烤鸡翅、烤肉串,饭盒一揭开,整个屋子里立即布满了孜然和芝麻的浓香。杜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然蹙着眉头说:“方先生,我真佩服你,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会有心情去打麻将?”

“偶尔去一次嘛。老唐今晚又在家里开牌局,结果有个牌友临时有事,变成三缺一!这不,他就找我救急了,你说老领导找我,我怎么好意思不去?你看啊,以前他是领导,我是有召必去的;现在我们俩都下岗了,不再是上下级关系了,但我也不能人走茶凉,不去救急了不是?我如果不去,他还不得多心?”方诚实一边笑眯眯地解释,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鼓鼓的钱包往桌上一摆,“不过,今晚的手气真不错,我赢了整整600块呢!来,老婆,分你一半!”说着,他拿起钱包,从裏面数出三张百元大钞,抓起杜敏的手往里一塞。

听完他的解释,杜敏的脸色又缓和了许多:老唐是方诚实的顶头上司,一向对方诚实不错,唯一的毛病就是特别喜欢搓麻。话又说回来,当初要不是因为老唐有这嗜好,方诚实也不一定能和这位顶头上司的关系处得这么好,毫不夸张地说,两人的感情很大部分是在牌桌和酒桌上培养起来的。想到这裏,杜敏心裏也就释然了,嘴上却还继续赌气地说:“拿走拿走!谁稀罕你这不务正业挣来的几个臭钱?”

“拿着嘛!”方诚实再次特别诚恳地把钱往她手里塞,“老婆,好像你的护肤品也快用完了吧?正好拿这钱去买一套新的啊!”

“就你心细,连这你都注意到了?”见他这么尽心尽力地赔着小心讨好自己,杜敏心下有几分感动,当下脸也不好意思继续绷下去了,叹口气,“方先生,该怎么说你呢!找工作的事,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啊?”

“当然有当然有!”方诚实很肯定地点头,“老婆你放心,等一下我洗完澡就上网投简历去。”

“等一下?你得了吧!”杜敏又好气又好笑,“现在都几点了?大半夜的投简历,别吓着人家公司的招聘MM好不好?赶紧洗洗睡吧,明天白天再投。”

“也行。那咱们赶紧吃夜宵吧!冷了就不好吃了。”说是买给杜敏吃,方诚实自己其实早已垂涎三尺,这会儿赶紧拿了个烤鸡翅塞到杜敏手里,自己也乘机拿起一个大吃起来。

3月底4月初,正值企业的招聘旺季。

方诚实按照当初自己和杜敏设置的求职意向投出去了几十份求职简历后,还真等来了七八个面试电话。这期间,也有一些工厂主动打来电话约他去面试的。

于是,准备面试、参加初试、等待结果,然后参加复试……方诚实渐渐地忙碌充实起来了。大半个月下来,他去了不少家工厂面试,其中有三家进入了复试。虽然复试的结果都在等通知,但他被裁员裁掉的自信心已经逐渐恢复起来了。

自信心一旦恢复,方诚实的思想压力就减轻了许多,不再像当初被裁员时那么喘不过气,再加上杜敏对他的态度反倒比他有班上的时候宽容了许多,跟他说话总是以鼓励为主,很少去打击他,方诚实紧绷着的神经也就渐渐松懈下来,生活不知不觉中就恢复到了失业前的足迹: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去找以前的那帮同事喝点小酒,搓几圈麻将。

这次工厂裁员,和方诚实关系较好的那帮工友有一大半都被裁掉了,因为都属于工龄较长的老员工,所以每个人手上都握着一笔数额可观的经济补偿金。在既有时间又有金钱的情况下,这些人搓麻的热情高涨,每天凑一起打麻将的时间多了起来,连筹码也翻了好几倍——从以前的4圈几十元提高到了后来的4圈几百元。方诚实在找工作、面试之余,还有大把的时间无处打发,也就时不时地响应这些工友的电召,四处赶场救急——他的牌技不错,再加上近期的手气出奇好,每每一天玩下来,亏盈相抵外,还能略有盈余,小赚的时候几百,大赚的时候甚至过千。方诚实很知足,他没想到自己会职场失意赌场得意——大半个月下来,麻将桌上赢来的钱居然已经快接近他4个月的工资了。

当然,方诚实知道杜敏是很反感他搓麻的。所以每天他也不敢玩得太放肆,总有几天是乖乖待在家里准备晚饭的,另外几天虽然也外出,但晚上10点以前必定回家。

杜敏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对于方诚实搓麻的事,她其实是睁一眼闭一眼。自从方诚实第一次赶场去帮老领导救急后,她就自己慢慢想通了:毕竟方诚实刚失业,遭受的打击不小,整天让他闷在家里也未必是好事,还是需要给他找一条舒缓压力的途径。搓麻虽然不算是一条好途径,但一群失业的同事一边搓麻一边交流一下最近的求职进展和心得,倒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当然,她之所以这么豁达,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方诚实找工作的过程比两人之前设想的要顺利得多,虽然因为双向选择,方诚实和用人单位彼此都还在挑挑拣拣中,但毕竟已经入围了三家实力不错的大工厂的复试,虽然不奢求百分百通过每一家的复试,但三分之一的通过概率总会有吧?只要有三分之一的通过概率,方诚实的工作就可以落实了,两人将来的生活也就有保证了。

在这期间,杜敏的重心渐渐移到了陶燕身上,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去探望她一次。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陶燕瘦了整整一大圈,偏偏她还一向只喜欢穿宽大的衣服,这就造成了震撼的对比。每次杜敏一看到穿着衣服空荡荡得像个幽灵的陶燕,就有一种心痛得想流泪的感觉。说起来也是多事之秋,顾朝阳因为接受不了陶燕的过去而选择离开,本来就已经是对陶燕的巨大打击,偏偏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的那个12万美金的大单还出了大问题——自从陶燕把4个货柜已发货的消息发邮件通知客户后,那个客户忽然就销声匿迹了,邮件不回,MSN不上,打电话也不接。陶燕还没从顾朝阳出走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一下又被这个客户玩消失的闷棍给打蒙了。眼瞅着大半个月过去,货物都快抵达目的港了,客户还是联系不上,陶燕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每次杜敏过去看她,都看到她在那里拨老外的电话,每次拨完之后都是失望地把手机摔到沙发上,边摔边大骂shit……

陶燕不再是之前那个豁达快乐的陶燕了。她变得暴躁易怒,似乎身上总带着一股子去不掉的火药味,而且越来越不在意三餐。杜敏和蒋薇每次过去看她,都能在垃圾篓里看到老三样:方便面袋子、饼干包装袋、空牛奶纸盒。

这样的状况未免让她们担心,两人商量了半天,一时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只有两个人轮流,隔几天就找个理由上陶燕家坐坐,陪她聊聊天,顺便帮她准备些有营养的食物。

方诚实搓麻的时间安排和杜敏的时间基本同步:只要杜敏下班后直接回家,他就会留在家里准备晚饭;只要杜敏哪天告知他要去看陶燕,他就搓麻一直搓到晚上10点才回去。

这天傍晚,杜敏下了班又上陶燕那儿去了,方诚实打了一下午的麻将后,又入账过千,其他牌友看得眼红,哪肯善罢甘休,非拖着他打到晚上。方诚实无奈,和众牌友在茶馆随便吃了些点心当晚餐之后,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搏杀。没想到刚打一轮热身,裤兜的手机就抖动起来了。方诚实的心裏未免有些犯嘀咕:难道是杜敏临时有变,提早回家了?边想边不情愿地掏出手机,一看之下颇为意外:不是杜敏,而是已经有一两个月都没有联系的郑芳玲!方诚实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莫名地激动,当下匆匆站起身,对三位牌友说了声我接个电话,就径直推门出去了。

此时已是晚上七八点,正是茶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一间间格子屋里虽然人影晃动,都很热闹,不过茶馆的走廊却是个安静的地方。方诚实拉上自家格子屋的推拉门,这才接起电话,还没等他问候对方,电话里就先传来了郑芳玲有些焦急的声音:“老大,你现在在哪儿呢?说话方便吗?”

“哦,方便。我在外面,跟几个同事在一块儿喝茶。”方诚实边回答边揣摩郑芳玲找他的用意,“芳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听说方诚实在聚会,郑芳玲的声音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就是想问候一下你最近怎么样。”

“我啊,就那样吧。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也还好,”郑芳玲忽然在电话那头蹦了一下,发出一声惊叫,“糟糕!水怎么流客厅里来了?老大,先不跟你说了!哎,气死人了!我衞生间的水管爆了,水流得到处都是,我现在得再去清理一下积水,改天再聊啊!”

“什么,你衞生间的水管爆了?”方诚实总算明白了刚才郑芳玲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原因,心想一个单身女孩子身边没个男人也真是挺不容易的,当下赶紧关心地问,“叫物业来修了吗?水管爆裂,得叫专业的水电维修工去处理,你一个女孩子家处理不了的。”

“我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们小区物业管理处就一个水电工。刚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说在漳州一个亲戚家吃饭,这么大老远的,他没办法当晚就赶回来,让我等到明天再说。可是,我哪等得了明天啊?”郑芳玲的声音带上了一缕哭腔,“现在这水管里的水喷得像喷泉似的,衞生间排水口排得又慢,我这刚和你聊了一会儿,水就直接漫进客厅里来了!真是急死人了!”

方诚实一边听她说,脑子里一边急速地思考解决方案。这时听她一说完,他立即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你怎么不会先去关一下自来水总闸呢?关了水就不流了。”

“我倒是想关呢!”郑芳玲极其郁闷地回答,“可是,我哪知道自己这么倒霉!家里、楼下的两个总闸好像都坏了,我刚才试了半天,根本都转不动啊!”

“哦,那可能是生锈了。”方诚实沉吟,郑芳玲所在的那个小区是90年代建的,估计很多东西也都老化了,“那这样芳玲,你先别急,我现在过去帮你看看吧。反正我这儿离你那儿也不远,打个车10分钟内应该能赶到。”

“真的吗?那太谢谢老大了!”见终于找到一个救星,郑芳玲高兴坏了,高兴完又不好意思地问,“那你的几个同事怎么办?你们正在聚会吧?”

“没事!喝茶聊天随时都可以,你那边的事情急。”男人天生就喜欢被女人需要和依靠,更何况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当下,方诚实豪气盖天,“我跟他们说一下就好,没关系的。”

“嗯,好的!”郑芳玲大大松了口气,声音里不知不觉地带上了一丝撒娇的口吻,“那老大你快点过来救我吧,你再不来,我今晚就要住在水的世界里了,呜呜!”

“好的,我就过去。不过你也别太紧张,先尽量拿脸盆之类的东西把衞生间的积水清理一下,能清理多少是多少。”方诚实叮嘱她。

“好,我马上去清理!”郑芳玲一瞬间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人一下放松下来了。

这边,方诚实跟众工友简单解释了声亲戚家有点急事,就匆匆下楼打车去了。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郑芳玲家,屋里的水已经顺着门缝流了一些到走道上来了。方诚实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按门铃。

屋内的郑芳玲正在手忙脚乱地拿着扫把把水扫进畚斗里,一听见门铃响立即丢下手里的工具,跑过来开门。门一开,方诚实便看到了狼狈的郑芳玲,头发似乎刚洗过一般,湿漉漉地贴在头上,身上的家居服也湿了一大半。当下,他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在水世界里游过泳了?”

郑芳玲似嗔似笑地瞟了他一眼:“是啊,欢迎来到水世界。一会儿保证你也可以去畅游一番!”

“是吧?”方诚实嘿嘿笑着进了屋,左右一打量,发现情况的确挺严重,屋里的地板上几乎全是积水,郑芳玲几双来不及收拾的棉拖鞋已经泡在水里了。当下,他直接往衞生间走去。

衞生间里,水还在顺着水管的裂口往外喷涌。因为衞生间的面积小,足有胳膊粗的水柱冲到对面的墙壁撞得粉身碎骨,溅得衞生间到处都是纷乱的水花。方诚实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没敢直接进去,问郑芳玲:“自来水的总闸在哪儿?厨房吗?”

“不是,”郑芳玲摇摇头,有些心虚地指指小水柱正在冲撞的墙的下方,“喏,那儿。”

“哦!”方诚实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瞧,头一下就大了:看来,要关总闸,非得进衞生间不可。

“要不,我帮你打把伞?”见他有些犹豫,郑芳玲赶紧乖巧地问。

“不用!没事!”方诚实长这么大,还很少被漂亮女孩用这么信任和鼓励的眼神仰视,当下一激动,就把心一横,袖子往上一撸,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衞生间去了。他的背厚实宽阔,往那儿一站,刚好挡住了小水柱,整道水柱就直接打在了他的背上。方诚实也顾不上了,赶紧握住总闸的转轮,使劲往顺时针的方向拧。

“拧得动吗?”见方诚实被水柱打得很是狼狈,郑芳玲赶紧打了把伞也进了衞生间,一边用伞帮他挡水柱一边问,“要不,我去拿把扳手?”

“暂时还不用。”方诚实全神贯注,继续使出吃奶的劲扭动总闸的转轮。一分钟、两分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上的转盘终于在他的大力拧转下松动了。方诚实嘘了一口气,赶紧一鼓作气,终于把水闸给关上了。

“哇,老大你果然很行啊,比我强多了!”见脑后泼剌剌地在伞面上横冲直撞的小水柱骤然消失,郑芳玲大喜,当下一边雀跃地收伞,一边夸奖方诚实。

“我是男人嘛,自然会比你多几斤力气。”方诚实心裏美得可以,嘴上还偏要故作谦虚。他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郑芳玲正脚挨脚站他身后,见状赶紧后退两步想给他让点空间,没提防脚上穿的拖鞋猛一打滑,她的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一声惊叫往后就倒。

“小心!”方诚实也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去拉她。这边郑芳玲也早吓晕了,不管不顾一把就揪住了方诚实身上的衬衫。方诚实此刻正累得气喘吁吁,给她的这股劲一带,自己也站不稳了,只听啪啪两声,两个人几乎同时一起摔在了还有不少积水的地面上,盥洗间里顿时水花四溅。

这下壮观了。

两个人全都跌得龇牙咧嘴不说,还全给溅起水花弄了个满头满脸,极其狼狈。当下两个人各自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花,这才哭笑不得地打量对方。

方诚实的衬衫刚才被郑芳玲用力一扯,已经给扯掉了好几枚扣子,尴尬地露出了大半个结实的胸膛。

郑芳玲的身上现在已经完全湿透,薄薄的居家服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再加上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一侧,自有一股说不尽的妩媚动人。

一个几近半裸的男人和一个几近半裸的女人,就这样尴尬地坐在地上,你看我,我看你,两个温热的身体近在咫尺,彼此甚至都听见了对方怦怦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方诚实觉得身上很热,嘴唇很干。他猜想郑芳玲应该也是,因为他看见她舔了舔嘴唇,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娇羞一闪而过。这种欲说还羞的暗示使得他内心更是一阵骚动:如果可以,他真想忘了自己是谁,不管不顾把这个近在咫尺的性感女人抓到怀里,用力亲吻、使劲揉捏……

“老大,你没有受伤吧?”郑芳玲首先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

“呃……没有。”方诚实从意淫中回过神,摇摇头,“你呢?”

“我也还好。”郑芳玲不好意思地指指他的衣服,“你的衣服……刚才,我可不是故意非礼你的啊!”

“非礼”两个字本是开玩笑的,但用在此时此境却自有一股暧昧挑逗的味道。方诚实愣了一下,干脆也来了个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试探,“没关系,男人被女人非礼又不吃亏。我不会介意的,呵呵……”

“老大!你真是!人家一直以为你很老实呢,原来是装的啊!”郑芳玲没想到他居然有胆这么回答,当下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待会儿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把扣子重新缝一缝吧。”她边说边伸出手去捡地上散落的几枚纽扣。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方诚实也赶紧伸手去捡,没承想两只手都是默契地奔着同一颗纽扣的方向去的——结果纽扣还没捡着,两个人的手倒是先抓在了一起。

在货物抵达目的港的第三天,陶燕终于等到了客户的邮件。欣喜若狂的她一打开邮件,只读了几句就立马傻眼了:这位已经和她做过好几单生意、给她留下可亲印象的南美大叔忽然声称他的公司因为合伙人(也就是他妻子)的背叛,即将破产,没有能力再支付剩余的货款了。陶燕如遭晴天霹雳,赶紧给南美大叔打越洋电话过去。这边她还没开口诉苦呢,那边的南美大叔倒抢先倒起苦水来了:他的妻子在外面找了情人,在过去的几年里掏空了公司的一切,还偷偷地栽赃陷害他,想独吞家产。他的公司现在不但要破产,他自己也可能要吃官司了……一听到南美大叔在电话里一会儿说得义愤填膺,一会儿说得声泪俱下,陶燕哪里好意思发火?好不容易抱着自己即将爆炸的脑袋听他絮叨完,陶燕同情地安慰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可怜兮兮地问了最关键的问题,她的4个货柜的货物该怎么办?

南美大叔叹息了一声,说:“亲爱的sophia小姐,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我希望的。这样吧,我原来预付给你的3万美金预付款就不要了,货你就自行处理吧!”

“自行处理?我怎么自行处理啊?”陶燕欲哭无泪,激动地说,“你给我的3万预付款我已经全都给了工厂,现在这批货我还欠着工厂7万多美金呢!7万多美金啊sam先生!还有欠货代的将近1万美金的运费!8万多美金你知道换成人民币是多少吗?那可是60多万人民币啊!我现在的存款还不到它一个零头呢!你这不是要逼着我去跳楼了吗?”

“要不,你把货物转卖吧!”南美大叔想了想,提议,“你可以转卖给你在南美的其他客户啊。”

“可我在南美洲就你一个客户啊!”陶燕很无辜地问,“你让我转卖给谁?”她心裏很清楚,货物一旦需要转卖就变得非常被动,得低价处理,别说她原来的那3万美金利润要泡汤,说不好还要倒贴一些。

大叔不愧是大叔,想了想,又提议:“或者我也可以去帮你找找其他买家,只是价格可能需要打点折。你最低愿意多少卖掉?”

陶燕噎住了,心说这什么事儿啊,明明是你违约在先,现在反倒弄得我得把货物低价处理?你这到底是真破产啊还是压根儿就想横加砍价,编谎言骗我,坑我一笔?想到这裏,她留了个心眼。

“sam先生,”她斟词酌句地说,“虽然我很同情您的遭遇,可是咱们的这笔合约我并没有过错,违约的人是您,所以您可得对这批货物负责到底啊!货物我同意转卖,但是转让价格不能低于9万美金。您要知道,这笔单子扣掉付给工厂、货代的钱,我就赚几千美金的辛苦费。为了赶这批货,我在工厂车间整整蹲守了一个月呢!您可不能让我亏损,白忙一场呀!”

“好的,sophia小姐。我会尽力为你谈一个合理的价格的。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南美大叔信誓旦旦。

事到如今,陶燕也只能同意他的提议了。挂完电话,她整个人瘫软了似的往沙发上一歪,可怜的手机又一次被她远远地甩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杜敏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的这个动作,当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还没联系上那个客户?”

“联系上了。”陶燕抓了个靠枕抱在怀里,垂头丧气地把下巴搁在上面,“客户说他破产了,没有钱付给我!我的货物要降价转卖了……天知道会卖个什么价钱?呜呜,杜杜,我不想活了!”

“破产?”杜敏愣住了,“不会吧?几个月前刚给你下那么大一笔单子,然后你货一到目的港他就破产了?哪有这么巧的事?陶陶,这个客户可靠吗?”

“不知道呢。”陶燕扔开靠枕,抬起她郁闷至极的脸,“以前做过几个小单,都挺顺利的,也算是老客户了。可是这次我心裏真是没底了,搞不懂他到底是真破产还是假破产!不过,我也留了个心眼。刚才他主动说要帮我找其他买家处理这批货,我也同意了,跟他说转让价不能低于9万。如果到时他真给我报一个远低于9万的卖价,就说明他想坑我,故意用破产的借口来压价;如果到时他报的价格不会低得太离谱,那他破产……可能就是真的了。”

“嗯。你的货物该到目的港了吧?你打听过那边海关的规定了吗?听说货物放在港口超过一定期限,就会自动被拍卖掉的。”杜敏提醒她,“你可得把握好时间,不能只等客户那边的消息。否则,万一他故意拖你一两个月,然后再给你报一个低得离谱的价格,你该怎么办?到时候想不接受都不行了。”

“嗯,这个我知道。”陶燕点点头,“在等他回电的期间,我自己也去联系一下其他客户,也请同行帮帮忙。反正只要能保本,我就尽早处理掉这批货物。”

事情悬而未决的时候,人往往是最容易紧张烦躁的。因为不清楚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最后结果是什么,无从采取对策。

陶燕之前就是这种状态:烦躁,日夜提心吊胆,茶不思饭不想。

现在客户总算联系上了,虽然知道是个很糟糕的结果,但起码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自己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心裏有了底,陶燕的情绪反而较之前平静了很多。

想到陶燕需要时间尽快联系其他客户处理这批忽然“被抛弃”的货物,杜敏也就没有在她家里多待,坐了一会儿,看着她吃完自己带去的点心后就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见杜敏满脸倦容,陶燕有些过意不去,当下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上了公交车才折身回家。

杜敏回到家,发现方诚实不在。这个男人,该不会又去打麻将了吧?她有些不安地想。蹬掉了皮鞋,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她疲惫地闭上眼,上午在公司发生的震惊一幕瞬间再次扑入脑海中——

“你去死!去死!”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女声尖叫,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惊愕地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杜敏抬起头,就看见斜对面的财务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一向文静内向的财务部主管郭娜像疯了一般,正咆哮着把一个陌生的干瘦男人连推带搡轰了出来,再一路连踢带打赶到大厅,直到赶出公司大门……

那个男人究竟是何时进的公司,又是怎么跟郭娜争执起来的,一直专注于手头工作的她无从得知,所以猛一看到郭娜忽然发狂的样子和男子脸上胳膊上被她抓出的斑斑血痕,她未免有些给吓蒙了:郭娜对那个男子,到底得有多深的怨恨,才能在公司里失态到这种地步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郭娜和这个干瘦男人的事自然而然地成了饭桌上八卦的话题,“百晓生”老黄揭秘了这两人的关系:那个干瘦男人是郭娜的丈夫,一个失踪了3年的赌徒。3年前他为了逃避巨额赌债,抛下郭娜和不到3岁的女儿,一声不吭地就跑了。债主们找不到他,就整天上郭家闹,逼着郭娜替夫还债。郭娜担心女儿受到伤害,只好变卖了房子和所有一切值钱的东西,又另外向亲戚朋友借了几十万,这才把丈夫欠下的几百万赌债还清。之后的几年,她拼命挣钱还债,除了上班,还瞒着公司在外面接了不少私活儿,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因为没钱让女儿去托儿所,她平时外出的时候都是给年幼的女儿准备好食物,然后就直接把她锁在出租屋内。有一天,这个还不是很懂事的孩子爬上了阳台,从已经坏了一角的防盗网中钻了出去……还不到4岁的小生命,就这么没了。

“孩子没了之后,郭娜其实是精神失常过一阵的,曾经请假治疗了半年。为了这事,陈董差点想辞退她,但最后还是不忍心落井下石……所以,郭娜康复后还是很幸运地回到了她原来的岗位。”老黄偷偷告诉大家,“可惜,回来上班之后,她整个人外貌和精神气质就完全走样了。对了,小杜小姚,你们两个来公司比较晚,还没见过之前的郭娜吧?”

“是啊。”听话听音,杜敏猜测,“以前的郭娜,应该很漂亮吧?”

“很漂亮?不会吧!”小姚瞪大了眼睛,“我说大姐,你什么眼光啊?我觉得咱们公司最难看的女人就是她了。皮包骨的,满脸雀斑,眼角还堆满皱纹……对了黄姐,郭娜肯定过40岁了吧?”

“哪儿啊!人家今年才34岁!”

“不会吧?”这回连杜敏都目瞪口呆了,她也以为郭娜至少三十八九岁了。

老黄很满意自己对两位小同志制造的轰动效果,当下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们都看不出来吧?想当年,她可是和机场报关行的刘艳、福州公司的张茜并称咱们公司的三朵金花,都极受咱们陈董宠爱的,被戏称为咱们陈董的三大小蜜。还有她老公,你们别看他现在佝偻着背,一副过街老鼠的样子,当年人家也是一个有房有车的大帅哥,曾经是鼎茂公司的销售经理呢!”

“鼎茂公司?啊,不会吧?”小姚做晕倒状——鼎茂公司正是她负责的,她眼中最盛产帅哥的公司,“不会吧!这才3年呢!这美女帅哥的模样变化也忒巨大了吧?”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赌博比毒品还要可怕,可以把人变成鬼,更可以把人变得不人不鬼。”老黄做最后的总结发言,“所以,你们这些小女孩,老公或男朋友有喜欢打牌打麻将的,要看紧点。偶尔娱乐娱乐可以,但千万别让他们沾上赌博。这玩意儿一旦陷进去,就很难抽身出来了。十赌九输,最后基本上都是闹得家破人亡,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方诚实现在打麻将到底只是玩玩而已,还是根本就是在赌博?

联想起上次方诚实出去两三个小时就赚回600块,还很慷慨地分她一半的事情,再联想到最近方诚实突然变得大方起来,买菜买水果都很舍得的情况,杜敏未免有些忧心忡忡。

方诚实是哼着小曲儿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