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3>酗酒的上司</h3>
老人们经常对我说:“背地里可不能说人哦!”可我偏不信。
只是没想到老人们说的话这么灵验。前一秒我还在嘲笑刘暄,结果下一秒,我的屁股还没坐上沙发,面包片还没有吃完,门铃就响了。
比我的遭遇还要悲惨的是那片面包。当我再次吃惊时,它又被狠狠摔在了地上。此刻,已经脏得不像样了。
我没好意思再捡起它来,反而是一双干净的手把它轻轻托起,然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走廊的垃圾箱里。
“哎,刘暄,你干吗呀,浪费粮食!”我想要制止他,却晚了一步。
他掸了掸西服上细微的灰尘:“这么脏了,你又不吃。”
我强辩道:“我……我是不吃,但我可以喂猫,喂狗吧?”
“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爱心啊!”他贱兮兮地看着我,连语气都是贱贱的。
我抬起傲娇的脸:“当然,谁像你一样冷血,我可是很善良的。”
“那么我有幸请你这个善良的人吃顿饭吗?”
我快要哭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要和我的胃过不去呢?刘暄和左凡柯不愧是表兄弟,他们一定是说好了来欺负我的吧!
我小声嘟囔:“你表哥一个还不够,你是想把我置于死地啊!”
刘暄耳朵尖,听到了我的话。
“啊,原来我表哥又欺负你了?要不我去替你求求情,让他以后别再麻烦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就要朝楼下走。
我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和左凡柯的完全不一样,左凡柯的手柔软而温暖,而刘暄的手却僵硬又冰冷。
他一定是为了耍帅,所以穿得太单薄了。
不等他讲话,我就抢白道:“刘暄,作为朋友我真的很想提醒你一句,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也不能穿得太少,春捂秋冻的道理没人告诉过你吗?”
他愣了愣,摇摇头:“还真没有。”
“还真没有!”我坚决地回复了刘暄提出的敏感问题。
我和他并肩靠着沙发席地而坐,我不想吃泡面,他便很爽快地从外面买来了啤酒和小菜。
我盯着那十罐啤酒,白眼道:“你确定你不是猴子搬来的救兵吗?我胃不好,你还买啤酒!”
他推了一下我沉重的脑袋:“这是给我买的。喏,这才是你的,笨蛋!”
只见刘暄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牛奶,我接过去时,还是温热的。
我吃惊地问道:“哪里有热牛奶,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说你胖你就喘。楼下就有。”
我细想想,也是了。作为一个标准宅女,我很少外出,更加不喜欢光顾超市,那裏面拥挤的人群、封闭的空间和压抑感通通让我感到害怕。
他坐下来,打开一罐啤酒,仰着脖子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它消灭干净,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空罐子捏扁,一动不动地问我:“伍月,你喜欢我表哥吧!”
我很确定,他说这话时的口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是感叹。对于这个问题,我当然是否认的,却不自觉红了脸。
这是刘暄第二次和我谈起左凡柯,对于我来说,则是第一次正面回答他的疑问:“我和你表哥最多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嗯……有几次他帮过我,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除此之外,我们真的真的真的毫无关系!”
他摆出一副“吴乐乐式”的表情,盯着我看了好久,扭头又喝下了一罐啤酒。
一罐接着一罐……他只是豪饮,却一句话也不说。
果不其然,他最后醉倒在了我的家里。任凭我如何喊他,他都昏睡不醒。
夜晚来临,伴着室内浓重的酒精味道和轻轻的呼吸声,我本该睡一个好觉的,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凭空的,家裏面多了一个熟睡的男人,凭空的,心裏好像涩涩的、痒痒的。
如果说脸红心跳就是爱情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望着圆圆的月亮,我十分肯定自己确实喜欢上了左凡柯。至于我为什么会喜欢他,我又喜欢他些什么,如今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我起身,从卧室抱出被子盖在刘暄的身上,他翻了个身,仍旧呼呼大睡。
<p/><h3>换衣风波</h3>
我不知道自己前一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第二天清晨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和刘暄竟然挤在一张窄小的沙发上。他身上的被子几乎全部被我抢了过来,而我的头正好嵌在他的脖颈处。更加难堪的是,我的口水流了他一身。
我擦了下口水,想歇斯底里地把他叫醒,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转念一想,他昨晚喝得烂醉如泥,一定是我半夜被冻坏了才不知廉耻地爬到他身边的。
为今之计,只有静悄悄地离开,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才是一个最明智、最好的选择。
我翻了个身,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滚下来,无奈手一滑没有撑稳,屁股重重摔在了地上。
刘暄抿了抿嘴,揉揉眼,看起来快要醒了,转头却又接着睡了。
我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屁股,拎起拖鞋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
我回头,看见刘暄已经坐起身来,正在衝着我诡笑。
我的背弯得更加低了,一小步一小步地朝门外挪。
他接着说:“伍月,这是你的家,你要去哪儿啊?”
瞬间,我整个人犹如被扔在了深秋寒冷且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耳边只剩下树叶飘落的“哗哗”声。
刘暄的大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挺直了身板,趾高气扬地将手中的拖鞋朝他扔去。
他灵活地闪开,对我做鬼脸。
我真的很想上前打他一拳,但想到他是我的出版商,也只能作罢。
他有些得意地低头,却看到了自己衣服的胸口处有一片水渍。
他好奇地问我:“这是什么?水吗?”
他一边说,一边把衣服拉到鼻尖处闻了闻。
下一刻,换我用同样的姿势和声音嘲笑他:“刘暄,那是……是我的口水!”
他的双眼怒放凶光,像是要把我吃了,怒骂道:“伍月,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这件衬衣有多贵?”
“能有多贵啊!大不了我稿费不要了,全赔给你可以吗?”
“你……你的那点稿费连一枚纽扣都买不了!你拿什么赔我?”他冲我大喊。
我一点儿也不谦让他:“谁让你喜欢穿西装跑出来串门啊?我们两家只隔了一条路,你大可以穿睡衣来嘛!我不会介意的。你看,我都好心收留你在我家过夜了,还把我的被子全部分给你,我够意思了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打了一个喷嚏,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嘻嘻笑着,把被我扯到地上的被子蒙在他的头上:“我只有一条厚被子,前半夜你盖,后半夜我盖,很公平嘛!”
即使我一口气冲了五包感冒灵颗粒给刘暄,但还是挡不住他激烈的咳嗽声。
他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望了我一眼,问:“你怎么没有感冒?”
“切!你感冒我就要感冒啊?你的身子也太弱了,连我这个小女子都不如。”我实在佩服自己坚强的身子骨,但仔细想想后才发现,我好像只剩下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优点了。
眼下,他接连打了三十多个喷嚏。在他打喷嚏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没闲着,又给他冲了十包感冒灵颗粒。
喝到最后,他有些昏昏欲睡了。
我将他叫醒,说:“你要睡回家睡啊!我可不再收留你了。”
他看了看自己潮湿的衬衫,又看了看我身上穿的睡衣,最后做出了一个荒唐的决定:“你把衣服脱了!”
“什么!”我惊恐地抱住身体。
他一边拉开被子慢条斯理地脱着衬衫,一边说:“你又把我想歪了不是?我是说,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穿。”
他把脏兮兮的衬衣还有西服丢给我:“你洗干净了再给我送回去。”
“什么……可我没钱,你也看到了,我连空调都开不起了,你这种高档的衣服,肯定要花不少的干洗费吧!我可出不起,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手洗,只要你不介意。我是无所谓啦!”我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我当然介意!”
不出意料,他果然是这样回答的。
我摊开手,摇摇头,耸耸肩,一副轻松的表情:“这我就没办法了。”
“没关系,这西装口袋里有一个皮夹,裏面有几千块钱,你拿去用吧!”
我的双眼瞬间闪起了动人的泪珠,问:“这是真的吗?这不是我在做梦吗?”
刘暄披着被子朝洗手间走去:“当然!这是从你稿费裏面扣的。你以后需要用钱可以找我来预支。”
我目瞪口呆,双手颤抖地握着那一沓子钞票,自言自语:“刘暄,我是该感谢你呢,还是……感谢你呢?”
资本家果然就是资本家,冷血无情才是他们的本性啊!
“好冷啊,伍月。”
我说:“我已经把我最厚的棉衣都给你穿上了,你还要怎样?”
刘暄虽然个子很高,但幸好身材比较瘦,所以勉强可以穿得下我的冬衣。但过分的是他不仅穿走了我唯一的睡衣,还罩上了我唯一的一件羽绒服。他给我留下的,只有一套待洗的西服和刚刚足够干洗的钞票。
我瞪了他一眼,看到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后,还是有些心软,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护住他的口鼻。
“好点了吗?”
他点点头。
此时的我和刘暄正站在电梯前,等待下楼。他百般央求我送他回家,我看在他是老板的分儿上,勉为其难答应了。
电梯门打开后,刘暄一个箭步跃上去,我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冲我咳嗽了一声:“伍月,你快上来啊!你不是答应送我回家的吗?”
“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甚至在那一瞬间我忘记了刘暄的存在,整个人像是被抛进了深不见底的悬崖,除了下坠,就是下坠。
“喂。”
我猛地颤抖一下,终于回过神来,看见他已经走出电梯,比我抖得还要厉害。
我诧异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刘暄一声不吭,我抬起手臂帮他测量额头温度。就在这时,电梯门再次打开了。
我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刘暄的额头,他就一下栽进了我的怀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的手臂在半空中停留,刘暄的身子靠在我的肩头,在他的身后站着左凡柯。他和我们一样,都被冻结在了温暖的春风里。
<p/><h3>误会</h3>
从看到左凡柯的那一刻起,我诚心祈求过上天。我希望时间可以回到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天,我希望我们不要认识彼此,不要踏入到彼此的生活中。如果可以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尴尬和难堪,不会有纠结和抱歉。
可那时的我想错了,因为不管我走到哪里,左凡柯都会找到我。我们同样会认识,会互相了解,也会像现在一样面对面站着,除了站着无事可做,也无话可说。
就在我们沉默的时间里,我几次开口想要同他解释这件事情的原委。但转念一想,我有向他解释的必要吗?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他可能只是好奇为什么自己的表弟会穿着我的睡衣出现在我的家门前吧?
我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把刘暄推到墙边,让他靠在那里。
“你有事吗?”我第一次用这种冷淡的口气和左凡柯讲话,一方面是难以解释,另一方面我也很想看一看他的反应。
我能明显察觉出他神情的摆动和不安,但只是一瞬间。
他绕过我,走到刘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对我说:“他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左凡柯的话语中全是责备和不耐烦。
他对我的无视让我很是生气,我不悦地答道:“我知道,可这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他是我表弟。你别管了,我带他回去。”
“你……”
左凡柯说罢,搀扶着刘暄,不顾我的阻拦走进了电梯间。
我快要急死了,并不是担心刘暄的病情,而是害怕自己的态度会影响我和左凡柯刚刚有了一些进展的关系。但电梯门已经关上,任凭我再用力,也打不开了。
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吧?如果刘暄可以看清我的内心,他还会愿意和我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