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为了遇见你,我连呼吸都反覆练习(2 / 2)

话没说完,我就惭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应该说错了话,越描越黑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郑重地搬了一把凳子,坐在我的对面:“没事儿,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么,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我勉强点了点头,但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他笑笑,尴尬地说道:“没关系,可能你现在不想听喽!不过以后你会知道的。”

刘暄离开后,屋子里回荡着轻轻的落锁声。我仍记得他那句看似无关痛痒的话:“你喜欢我表哥?”

我听到了,却假装没听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因为我没有答案,也找不到答案。或许是吧,如果感激算是喜欢的话,那我应该很喜欢左凡柯才对。或许不是吧,毕竟感激只是感激,和爱无关。

<p/><h3>我们不同的爱情观</h3>

晚上躺在床上,我突然发起烧来,脸颊通红,额头滚烫。经过一天的折腾还有情绪的起起伏伏,不发烧才怪呢!

一直到晚上九点,刘暄才从我家离开。幸好,在这漫长的七个小时里,我们没有再次谈起左凡柯,没有谈起朋友的地位和友情的意义等一系列深刻的人生命题。围绕在我们中间的话题只有一个:小说,小说,还是小说。

我之前实在太小看刘暄了。首先,他是一个大度的人,能吃得下我做的怪味寿司;其次,他还是一个有很高文学素养的人,要不然怎么能够和我聊了七个小时的小说构思呢?除非他真的太喜欢我了。但一看到他那双严肃的眼睛,我就默默打了自己一巴掌,我真的是想太多了啊!

“伍月,你千万不要想太多,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争取做到你自己满意就行。”

我喝了一口果汁,不相信地问:“你确定?”

他笑着说:“当然!我完全尊重你的任何想法,不过,你能不能提前透露一点后续情节?”

我满脸黑线,他嘴上虽然说着相信我,恐怕心裏也有怀疑和动摇吧!但我不怪他,他是商人,我总不能让他做赔本的买卖。

“嗯,我先简单说明一下,我这本书可能不会涉及太多的爱情。我主要想描写亲情和友情的困境。女主角是两个人,哦,也可以说是一个人,因为她们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和男友分手后,悲痛欲绝,出车祸身亡。姐姐为了替妹妹报仇,就杀害了她的前男友。而这起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李警官是双胞胎姐妹的父亲。”

我咽了下口水,补充道:“不过也是有男主角的。男主是暗恋双胞胎妹妹的,妹妹意外去世后,他帮助李警官破案,后来终生未娶……”

刘暄刚开始还很耐心地听我陈述,后来谈到男主的问题时,他一反常态地打断了我的话:“伍月,你就那么讨厌谈恋爱吗?”

我呆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我身上了?

“没有啊。”我弱弱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避开‘爱情’这个话题?”他坚持逼问我。

一时之间,我有些慌了神。他说得对吗?我有刻意避开吗?好像没有吧,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合理的答案,我想刘大肚应该要负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他总是强迫我跟随流行趋势写煽情小说,写到最后我都快要吐了,写到最后我已经不对爱情抱任何幻想了。

但这话却不能告诉刘暄,我能选择的只有沉默。

他凑近了我一点儿,像盯着糖果的小孩子:“伍月,我不否认你的确很有写作才华。但你不该逃避爱情,不管是从一而终的爱情也好,半途而废的爱情也好,它都是人生中的经历,是每个人都必须要经过的阶段。就像看风景一样,有人呢喜欢大海,有人喜欢高山。你不能因为自己心中的大海而阻拦住别人攀登高山的步伐,不是吗?”

“呵!这还是刘暄吗?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一番话?大概和他新交的天文系女友有关吧!”我一边这样暗自揣测着,一边解释说:“难道除了爱情,就没什么其他可以写的东西了吗?还有亲情啊,友情啊,兄弟情啊!怎么偏偏要写爱情?”

他干笑了几声,转身走到窗边:“爱情,是所有的感情中最动人的。”

我发誓,那一刻刘暄的背影坚固如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奇怪的他。还好,几分钟后他就恢复了正常,否则我可承受不起。

他打了个响指,跳到我的面前,激动地说:“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让男主角爱上双胞胎姐姐,怎么样?”

我不仅有身体洁癖,还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我无法容忍一个男人把另一个女人当成替代品。

但话还没说出口,刘暄就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但她们之间并没有谁代替谁的意思,她并不是妹妹的影子。你还是太不懂男人了,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因为没有男人会因为外貌而轻易地爱上一个女人。若是和外貌有关,那可能只是浅层次的喜欢。爱,是要烙在心裏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激|情澎湃的表情。

我吃了药,重新躺在床上,反覆咀嚼着刘暄的话。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小时候,想起漂亮大方的母亲。她的身上有一种味道,那种味道是专属于母亲的,其他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那天我之所以能够再次清晰地回忆起母亲的脸庞,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刘暄和我探讨的不一般的爱情观。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仿佛重新活了一遍。和现在唯一不同的是,母亲没有离开,父亲也没有离开。我在家里写小说,偶尔可以闻到厨房飘来的鸡汤香味儿,过了一会儿,父亲趿拉着拖鞋把一碗鸡汤面放在我的电脑桌上。他摸了摸我的头,柔声说道:“月儿,别太辛苦了,大不了我和你妈养你一辈子嘛!”

对了,就是这样,就是这句话—“大不了我们养你一辈子嘛”,这是小时候父亲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后来,母亲和脾气一向温顺的父亲离了婚,他们一个去国外嫁了人,过上了好日子,一个就此消极沉迷。

在我十五岁那年的春天,父亲突然从家中消失了。他把我委托给一个远房亲戚,从那以后就人间蒸发。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还有我的母亲。

等到我长大了,略懂事的时候,我开始体谅母亲的苦衷。我想她和父亲在一起应该不幸福吧,否则她怎么会轻易离开呢?但即使她再不幸,也抵不上我和父亲两个人叠加的痛苦。

我是母亲的孩子,我爱她是理所当然的。可父亲就不同了,离婚后他便和母亲无任何纠葛了,他完全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可他仍旧像我一样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淡忘的事情,在父亲的心裏却越发沉重。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的父亲是有多么爱我的母亲,他爱她像是爱全世界,没有了她,父亲找不到好好生活下去的理由了。

曾经我在一本书中这样写道:“真正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是无法替代的,是短暂的,却是永恒的。”

这句话,正是在写父亲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只剩刻骨铭心。

<p/><h3>等待,等待</h3>

刘暄说,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喜欢注定流于表面,只有爱才会深入骨髓。

可在我看来,喜欢也好,爱也罢,都是爱情的一部分,都应该被尊重。很少有人能够区分出喜欢和爱的区别,可能浓一点的就是爱,淡一点的就是喜欢吧!

打一个比方,刘暄的爱情观和我的母亲是一致的,他们追求快|感,追求刺|激,不求结果。对他们来说,爱情是一种冒险;而我的保守却很好地遗传了父亲,我无法忍受任何形式的背叛,精神上的也好,身体上的也罢,我通通厌恶无比。对我来说,爱情是坦诚相对,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和刘暄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就这个问题我们不止讨论了一次,但每次都以双方的不欢而散作为结束。

从那以后我便陷入了小说情节设置的瓶颈期。

无聊郁闷的时候我会做很多很多的寿司,不过一个礼拜,我的手艺就有了长远进步。还要多亏左凡柯,让我找到了一个发泄压力的方法。

终于,在煎熬中我度过了漫长的十月份,日历翻开了崭新的十一月。天气虽然越来越冷,但我心中火热。每每想到左凡柯快要回来,我都莫名地开心。

十一月的第一个清晨,我来不及刷牙洗脸就掀开被子跳下床,以一副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左凡柯的家门前。这次,我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就按响了门铃,结果……

还是没有人!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第二天仍旧天一亮就过去敲门,结果还是和前天一样。

第三天,我贼心不死,索性凌晨就在门口蹲守。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这间房子的主人对我来说仿佛只是一场梦,他来过我的身边,我却找不到一丝一毫他的痕迹。也可能这真的是我的一场梦,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房子一直是空着的,没有人搬来,也没有人住过。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像一个泄掉了气的皮球,每走一步都能烙下一个满含怨念的深深的脚印。

突然,犹如晴天霹雳,我紧咬着嘴唇,利落地回过头去,眼睛死死盯住那道铁门。

“左凡柯!”我大喊道,一边用手捶打房门。

“左凡柯,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你是谁啊?你凭什么!”我似乎哭了,声音已经沙哑。

从对面走出来一个穿睡衣、戴眼镜的男人,他匪夷所思地看了看我,问:“你是谁啊?”

“哦,我……”

我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他把自己变成这样。

“我是,我是来……”

他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来送牛奶的吧?”

“啊?”我被他搞得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愤怒,甚至忍不住有点儿想笑。

他问:“你们公司现在有没有什么优惠活动啊?买一送三?”

他看出了我吃惊的表情,改口道:“实在不行,买一送一也行啊!总而言之,你们总要送我点什么吧!否则我怎么不买别人家的偏买你家的?别告诉我你们的牛奶质量好。什么好不好的,只要喝不死人就行了嘛!”

只能说,人生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惊喜和笑料。还要多亏那个牛奶男,我才得以从多日的阴霾中走出来。

笑过、闹过之后,我好像有些看清了左凡柯在我心中的位置,只是我无法确定这种感情是对于救命恩人的感谢,还是源于对异性的爱。对于我来说,这两种感情远比区分是喜欢还是爱更加难。

刘暄说得没错,在感情上,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菜鸟。

我打电话给他,想要偷师学艺。

“老板,问你个问题,你是如何判断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的?”

那边长久的沉默后,爆竹般的笑声快刺穿了我的耳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啊?”我认真地问。

刘暄给了我一个最不靠谱的答案,我知道,他又是在和我开玩笑了,他说:“你和他睡一觉,就知道自己爱不爱他了。”

我竟无言以对,不过可以相信,他肯定用这种方法淘汰了不少“真爱”。

等待,等待,如今我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等待。等待写作思路的进展,等待左凡柯回来,等待一个答案。那时我以为只要左凡柯回来,我或许就能看清自己的心了。可后来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得彻头彻尾。

可能刘暄的方法是有效的,起码他的方法最快速、最直接,而我选择的却是一条最为煎熬和漫长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