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妖娆了岁月,温柔了时光(2 / 2)

我白了他一眼,他说:“行啊,没说不行。不过,你想消毒的话,放在锅里煮一下效果可能会更好。”

我再次瞪了他一眼,他退后几步,溜出厨房。

在我快要崩溃和抓狂之前,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雪。这场雪及时地缓解了我们三人之间的矛盾,阻塞了想要争吵的欲望。

很快,外面的世界被雪覆盖,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们三人披着同一条毯子站在阳台上欣赏雪景,我站在中间,母亲在左边,左凡柯在右边。我们同时伸出手去,想触碰那晶莹的雪粒。

如果说以上的画面可以被归入煽情韩剧范畴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瞬间就将风格定格为传统家庭剧模式了。

母亲突然提议说:“要不然你们出去逛逛?”

我吃惊了,问:“这么冷的天,去哪儿啊?”

母亲打了我一下:“你怎么这么没情趣?你不知道吗?韩剧里标准的恋爱场景就是这样的,下雪,漫长的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完的林荫小道,男女主角慢慢靠近彼此,牵手,然后……”

母亲陶醉在她所描绘的浪漫中,我却除了寒冷以外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最后,在母亲的好言相劝、威逼利诱下,我们被硬生生赶出了家门。

大冬天的,有家不能回,有觉不能睡,残酷如亲生母亲这般,生活有点儿像走到了尽头的滋味。

我和左凡柯哆嗦着身子,徘徊在楼下的花园里,我说:“这条路我们刚才已经走了三遍了,能不能换条路走?”

他踟蹰了一会儿,蹲下来对我说:“你要是累了,我来背你吧!”

我是真的累了,一整天都没有吃饭,此刻连多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我没有和他客气,很听话地爬到了他的身上,恬不知耻地趴在他的肩头呼呼大睡。

我忘记了他也和我一样,空着肚子,没有吃饭,没有力气,却还要背着一块儿肥肉在飘着雪的傍晚独自徘徊。

他比我还要惨,可他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跟我说,在那以后也从未提起过。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天都黑透了,遥远的天空上点缀着几颗明亮的星星,对我挤眉弄眼。

“醒了?”左凡柯的语气中没有不耐烦。

我赶紧让他把我放下,他说算了吧。我问为什么,他说:“保持着这个姿势太久了,胳膊有点儿僵硬了,放不下来了。”

我当时唯一担心的问题是:他不会就这样背我一辈子吧?

“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好了。”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搞不清这是哪里。

他说:“这就是咱们的小区啊!你睡迷糊了吧?”

哦,我揉揉眼睛,确实是:“可能下了雪,就不太认识了。”

“你住在这裏这么多年了,下一场雪,你就不认得了。可你的父亲已经失踪十几年了,你确定再次相见时,还会认得出他?”

我猜,有关于父亲出走的详细情况,他是从母亲那里得知的。母亲是一个喝醉了酒什么话都会说的人,在国外的这些年里,她每次喝醉了酒就会打电话给我,每次和我通话,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父亲的出走。

我想,母亲内心深处一定自责无比。她虽然不爱父亲了,但父亲在她心中的地位可能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是我的父亲,也是她的亲人。

我吸了下鼻子,说:“会认得,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们有着相通的血缘,即使从未谋面,也会认得。即使我很难记起他的容貌,但我一直留着他年轻时的照片,时常温习,就永远不会忘记!”

我从皮夹里抽出唯一的一张全家照给他看,他看了好久,才点头说:“不会忘了,那就好。”

“咦?”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为什么不去你家呢?你家又不远,何苦在这儿受罪?”

“……对呀。”他没有惊喜,淡淡地回答我。

深蓝的天空中,星光还在闪烁,照亮了他的眼睛,似乎也照亮了我矇着猪油的心。

<p/><h3>送别</h3>

男朋友风波总算告了一个段落,在这场闹剧中,我光荣患上了重感冒。

去机场送母亲那日,我还保持着头重脚轻的状态,不停地流鼻涕,打喷嚏。

母亲去办手续时,我问身边的左凡柯为什么也跟着一起来了。

他说:“我可是你的男朋友,不来送,咱们不就穿帮了?”

我一想,也对哈!还是他思量周全。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送机时间的?

左凡柯回答说:“这是秘密!嘘!”

“什么秘密?还不是我老妈告诉你的!”我把身子侧向另一边,不想再跟他说话了。短短几天的时间,母亲就被他成功“策反”,不知道现在他们两个人还有多少小秘密瞒着我。

我仰着头,希望这样呼吸可以通畅些。正在无所谓消磨时光,等待母亲的时间里,左凡柯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伍月,你不能对她亲近点儿吗?飞机快起飞了,你难不成要她带着失望离开?”

我喉咙中的痰阻塞了我说话的自由,我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说:“这是她告诉你的?既然这是她的心愿,为什么她从没对我说过?可见你在撒谎。”

“无所谓啊!你怎样想我都无所谓。但她是你至亲之人,你冷淡对她,她会很伤心的。”

我快要烦透了,真想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让所有的人都找不到我。

左凡柯当然可以看出我的不耐烦,但他没有丝毫的退让,好像只要我不答应他,他就会继续跟我僵持下去。

没关系,冷战就冷战,又不是没战过,谁怕谁!

过了几分钟,左凡柯长长叹了一口气,搂着我的肩说:“好了,我认输。”

我瞪了他一眼,龇牙咧嘴道:“放手!你听到没有,放手!”

他指了指前方:“你妈来了,你不想让她看到我们吵架的样子吧?”

我停止了反抗,像一只温柔的绵羊依偎在他的怀里,看着母亲带着微笑一点点向我们靠近。

后面的一个小时里,左凡柯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体,可他的眼神一直在关注着母亲大人。

他们两个人说啊说,聊啊聊,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母亲和左凡柯在一起似乎比和我在一起的话还要多。那一刻,我深深怀疑左凡柯是不是她遗落在人间的儿子,而我和他是不是正在谈一场不伦之恋呢?

我的思考到这裏时就停止了,因为母亲拉起行李箱,要走了。

分别还是到来了。

临走前,母亲终于看了我一眼。她拉起我的手,对左凡柯说:“月儿男朋友,我和月儿说几句话私房话,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伯母—我在外面等你!”他很自然地把我的另一只手交给了母亲。

当我看着左凡柯渐渐远去的背影,而我却是孤身一人面对母亲时,心中莫名紧张了起来。他在时,这种情绪倒不是很明显,他一走,它们便如同洪水猛兽般向我袭来。

我感觉她塞到我手心一个凉凉的、硬硬的物体,低头一看,是一个翠绿色的手镯。

母亲说:“这是当年我和你爸结婚时,你奶奶给我的。本来……想等你结婚时再送给你的,可是我看左凡柯那孩子对你很好,很包容,你要懂得珍惜,不要等错过了再后悔。月儿,妈妈真心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找到你爸爸……到那一天,孩子,你就放下吧!”

母亲重重地朝我的掌心按了一下,我已经止不住想要流泪的心情了。

外面是耀眼的雪白色,我的心中却是灰暗地带,照不进一点阳光。

这时,母亲的话像是春风,拂过我的脸颊。风过,但花香还在。

我的鼻腔瞬间变得通畅起来,眼泪伴着鼻涕不停下坠。

我已经很克制了,但想到分别,还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母亲一点点离我远去,这一面后,再次见面又不知是哪年哪月,何时何地了。

十年前她离开时,我没有来送她,我恨极了她。十年后,当我站在人流穿梭不停的飞机场大厅时,我突然觉得所有的爱和恨、悲伤和快乐在离别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母亲已经过了安检,再一个转身她就要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了。

“妈!”我不想把这件事搞得太煽情了,但最后还是出乎意料地煽情了一把。

“保重啊!”我朝她挥手,心中一下子释怀了很多。

“你也是啊,女儿!下次来时,希望我能当上外婆,抱上外孙了!”

我破涕为笑,看着她的身影被坚固的墙壁覆盖,直到飞机轰鸣,载着她向着另外一个神奇的国度飞去。

不快的往事,就让它随着大雪一起融化吧,我这样想着。

<p/><h3>没有告白的求婚</h3>

从飞机场出来时,天已经放晴。躲在云层后面的一点微弱的阳光照在我高高举起的翡翠手镯上,闪着绿色的光芒。

透过层层绿色,我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绿巨人”,他正在朝我招手。

我收起手镯,朝他狂奔而去。在距离他大概半米处,我突然站住,歪着脑袋,叼起手指,问:“左凡柯,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怕他在母亲面前演戏太过投入,最后假戏真做了,所以故意试他一试。

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止,周围的一切动作仿佛全部凝固。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这是一件永远也无法解释的事情,它和宇宙究竟有多大一样,只能是一个迷。

我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向我靠近,举起手来,拥抱我。而我,除了站着,什么也做不了。

几秒钟后,我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使劲将他推开:“男女授受不亲!再说,我可没打算谈恋爱哦!”

他的眼睛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使我不敢抬头看他。

在他还没发问之前,我赶紧补充一句:“起码在找到爸爸之前,我绝不谈恋爱!”

他严肃的脸瞬间便破了功,一开始是身体轻微的颤抖,后来竟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站在原地,真是哭笑不得。

半小时后,他嘴角带着微笑,勉强扶着车身站了起来。

然后,他用开玩笑的口吻对我说了一句话:“如果我帮你找到你父亲,你可以答应嫁给我吗?”

不,不!这一定是不真实的!他是哄我玩儿,还是认真的?从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上,我完全分辨不出来。

为什么啊,老天,这个男人还没有向我表白,就直接求婚了吗?为什么幸福来得这样快,又消失得这样迅速?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左凡柯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那时我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再一次被戏弄了!

“当然是被耍了呀!你真以为他是在向你求婚?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嘛!我早就说过,你不是他的菜,你竟然到现在还不死心,哈哈……”顾西西悠远的笑声加剧了我心中的怒火。

我向他和刘暄描述了一番左凡柯的反常表现后,顾西西的嘲笑声就没有停止过。

还好刘暄够哥们儿,不仅瘸着腿来捧我的场,而且没说过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准确来讲,自从进门后,他就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我掰开他的嘴看了看,没什么异常啊!

另一边顾西西早已笑倒在了地板上。

此时,刘暄和顾西西就像南极和北极。而我是夹在他们中间的赤道,不冷也不热。

后来,顾西西笑着笑着就睡着了,就算是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安详的微笑。

我实在看不过去,捂着流血的心脏给他盖上了被子。

刘暄一直闷声不吭,眼睛看着窗外。

我顺着他的视线朝外看时,除了沾满雪的枯树枝,什么也没有。

“你在看什么?”我问。

他闭上眼睛:“你听,有风的声音。”

搞什么?他在装什么深沉啊!

我狠狠朝他胸口打了一掌,总算让他恢复了正常。

他笑着说:“行啊,够了解我的。只要再多那么一点点,说不定我就会爱上你了!”

“切!你找女朋友的要求就这么低呀!”说完以后我才发现,这句话好像在骂了他的同时也骂了自己。

我低下头,渐渐红了脸,仿佛觉得刘暄所在的位置有一个大大的火山口,从那里不停地冒出滚滚岩浆,染红了我的脸颊,烫伤了我的皮肤。

我顶着压力,扭过头看着他,对面的温度却瞬间冷却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我问他。

他故意避开我的眼睛,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我表哥……算了,没什么。”

他的欲言又止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你如果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我……我就……不活了!”

他耸耸肩,毫无反应,一副“那你快去死”的表情。

“如果你今天不讲清楚,我们就绝交!合同也不算数!”

“无所谓啊!”

“那我不写小说了。”

“……什么?”他扔下手中的橘子,满含愤怒地问我。

我同样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啊,我就是不想再写小说了。你今天不和我说实话,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写了!”

他震惊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不怒自威。

他快要发火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表哥,他对你有那么重要吗?爱情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赌上自己的事业?赌上自己的人生?”他轻声问。

他问得对,我从来就没觉得爱情对于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但在不知不觉中,它似乎已经在我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为了它,我甚至可以说出“不写小说”这样的毒誓。

为什么呢?是因为左凡柯的出现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