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冬(1 / 2)

像浮云般飘散 一唏 18063 字 3个月前

<small>落雪缤纷,</small>

<small>掩盖了我们的小山坡。</small>

<small>这个冬天,</small>

<small>我们笑着流下了</small>

<small>好多眼泪……</small>

<small>我喜欢看,</small>

<small>你冻得通红的脸。</small>

<small>你会否知道,</small>

<small>隐藏在雪幕背后,</small>

<small>我对你的爱恋……</small>

<p/><h3 class="center">(二十六)</h3>

艺术节闭幕式,学校租用了一个很大的剧场。周六,所有人都聚在门口按班级顺序站成了一片,然后各班有组织地坐满了剧场的每一处,坐在我班旁边的是二班。这样的场合,那些剧院啊电影院的,很愿意收学生,一是不吵不闹,再就是不愁钱,学生的钱最好赚。

坐在座位上,切切嚓嚓地议论着……

台上的闪光灯骤亮,两男两女四个主持人上了台,对我们深深鞠了一躬,我们鼓掌。然后他们就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说了许多无关痛痒的话,陈词滥调,毫无新意。于是不久下面便出现了打哈欠的声音,人们都说打哈欠传染,这话一点不假,自从第一个哈欠后,周围纷纷都打起了哈欠,更有甚者伸了一个懒腰,被班主任打了一小下。

看了看表,那帮家伙足足说了快十分钟了,仍没有什么停的意思,我们快无聊疯了,唯一一件不无聊的事情,就是中间那个穿黄衣服的小姑娘把圆满结束读成了圆满开始,惹得下面笑了一阵。

我看了看米格,他坐在我的旁边,正看着一个很大的台灯发呆,表情木木的像个傻子。

过了好久,那几个主持人总算是下去了,可热烈的掌声又迎来了校长,站在台上又是一顿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讲话。双喜也坐不住了,说他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啊!包子说,双喜同志,在公共场合别他妈的说脏话,“他妈的”三个字咬得格外狠。

再然后就是艺术节期间的颁奖,硬笔书法,软笔书法,素描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玩意,弄得台上站了一排又一排,傻了吧叽地站在那里,拿到证书鞠个躬就走了。可没想到教导主任又上来讲了一通,下面开始有了骂声……

四个主持人上来,宣布艺术节闭幕式正式开始,下面昏昏欲睡的家伙立刻来了精神,掌声雷动。

我从双喜手里抢过节目单,找到了九月她们的舞蹈,在第七个。

前面几个歌舞,都没什么太大的新意,几个初一小屁孩弄个农村傻妞的造型拿俩手绢一个劲地扭啊扭的,这身材都没怎么发育好呢,实在没什么欣赏价值。值得一提的是她们的配乐,简直跟我们的课间操有的一拼:《北京小妞》。下一个是独舞,跳舞那个女的穿得跟日本慰安妇似的,让人见了就烦,加上我们都是热血的爱国青年,于是就开始破口大骂。不过说回来那女的身材还算不错,长得也可以。

然后报幕说下一个节目是我校什么灵感乐队,演唱《长城》,下面听了,都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想看看这个灵感乐队会把家驹的歌糟蹋到什么程度。舞台灯灭,上来了四个人,一个吉他,一个电吉他,一个键盘,一个鼓手,穿得很帅,周围有了尖叫声。

乐起,低沉悲凉的前奏,然后是急速拨动吉他的声音,再然后清脆昂扬的鼓声……下面再次高呼。

遥远的东方,辽阔的边疆,还有远古的破墙……刚刚唱起,就跑了味,可那个主唱仍不觉得,越唱越有感觉,唱着唱着竟闭起了眼睛。因为刚开始调子起得太高,所以到高潮时,他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也是没吼上去,憋得脸通红,下面一阵哄笑。

家驹真的死不瞑目啊。

包子说,这他妈的是什么啊,唱得还没我好听呢,没发展了。双喜说你就老实待着得了。

终于到了那个叫《九月》的节目,我们奋力鼓着掌。

九月,小米和小佳一身白裙翩然上了台,撩起裙摆,轻轻地对我们行了一个礼,掌声更热烈了,不少人吹起了口哨。就像九月说的,她今天真的好美,灯光下她的皮肤更加的雪白了,还有她的脸,也是那么精致,她们三个人在头上各顶了个花环,灵气了不少。

乐起,悠扬而且悲伤的小提琴的声音,三个女孩子,翩翩起舞。

三条裙子,在舞台上,舞动着……

小米在中间,转啊,转啊,裙摆飞扬,长发飞扬。九月和小佳坐在小米的身后,做浣纱的动作。

掌声再次响起。

小米笑,在月光一样乳白的灯光下,她的脸好美,我看见,子滕在笑,安静地笑着。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句:美女啊!

声音是从二班那头传来的,我知道,是于雷。

从剧场迷迷糊糊地出来,站在门口,看其他的人做鸟兽散。我们四个人,站成一排,子滕和包子等着小米和小佳,我和米格望着前面,漫无目的……

三个女孩子说笑着出来了,刚才她们的舞蹈很成功,所有人都喜欢,所以这时,她们的周围全是火热的目光。九月向我扑来,抓住我的衣服说宇多我跳得好不好啊。我说一小般,我就看人家小米跳得不错。九月对子滕说,子滕,你看宇多对你家小米图谋不轨!我说冤枉啊,难道说实话也有罪么。子滕笑,没说什么。

小米轻轻地问子滕,说看见我们的节目了吗。子滕说看到了,你跳得真好看。

米格说,下雪了。

我抬头,见一片片轻柔的雪花从天上飘舞落下。我笑,说下雪了。

雪花落在地上,落在我的肩上,落在九月好看的脸蛋上……立刻消融了。

下雪了,是呀,下雪了。

九月说,咱们去吃点什么庆祝一下吧,我们说好。九月坏笑了一下,说谁请客啊?我们纷纷瞅包子,包子抬头望天,说这雪下得,挺好看……我说行了,不能总宰包子啊,这次我和米格请了吧。包子笑了,拍着我的肩膀说,真是兄弟啊,咱吃什么?

我说,包子。

包子没话说了,直拿眼睛横我。我说就去你带我们去的那家包子铺,挺长时间没去了,我有点馋了。

路上,我们嬉闹着,米格笑,看着飘扬的雪花,轻轻吐出一口白气,很快就消散了。

不知不觉地,路上已经铺上一层薄薄的雪。

<p/><h3 class="center">(二十七)</h3>

一夜的雪,纷纷扬扬,我和米格坐在暖洋洋的屋子里,喝着可乐,听着朴树,看着雪。

米格穿上衣服,对我说,宇多,咱们出去走走。

昏黄的路灯把地上的雪也映得同样昏黄,此时的雪已经差不多五六厘米厚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身后,是两排歪歪扭扭的脚印。我说,以前下雪时,咱们玩的,还记得么。米格点点头。于是我们笑着拉起手,脚尖叉开,卓别林似的一扭一扭地往前走着,看身后,一排车轮似的印迹。

昏黄的灯光下,我和米格坐在路边,看汽车驶过,看雪飘过。

小山坡,我和米格,还有九月。

雪还在下着,鹅毛似的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我们的头发上,眉毛上,肩膀上,挂着雪花,像是突然老了。想起小时侯演课本剧的时候,我们贴上白胡子、白眉毛装成老爷爷、老奶奶的样子,弓着腰蹒跚地走着,时不时咳嗽一两声,很有意思。我对九月说,你看你,脑袋上全是雪,跟老太太似的,九月说你也像老头啊。

雪没过我们的小腿,放眼望去漫山茫茫的白色,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眼。

九月抓起一把雪,握在手里,团成雪团,趁我不注意向我扔来,在我的脑袋上开了花。我回头,九月尖叫着跑开,我大叫你跑不了,两步跑上前去抓住了她。九月大声地叫,我说你叫吧叫吧,没人管,九月说宇多,你又欺负我,我说这次是你挑衅的。九月大叫米格的名字,米格看了看我们,笑,望天。

我说,看,米格不管吧,九月今天你完了。于是九月咧开嘴就是一顿大号,我说,你号吧,什么时候号出眼泪我什么时候放了你。九月不号了,看着我,说宇多,你真不是男人。

我怎么不是男人了?

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哈哈哈哈……就你这样的还是玉呢,破铜烂铁吧。

哎呀,宇多我不跟你好啦!

哦,不跟我好了啊,那我跟你好啊,哈哈……

九月一个劲地想挣脱我,我反手给她抱住,将她撂倒,一下子九月就倒在了雪里,九月大叫。我捧起一捧雪就往她脸上扬去,她想起来,但被我压住了。我把她身边的雪全堆在了她的身上,只露一个小脑袋。

我说,小样的,服不服?九月撅嘴,委屈地说服了服了……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拉九月站起来。可不曾想她刚起来,就一下子把我扑倒,我没防备,也倒进了雪里,九月一下子骑到了我的身上。雪贴近我的脸,很凉,透过我吐出的白气,我看见九月那张被冻得红扑扑的精致的小脸蛋。我安静地笑着,看着她,于是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我抬起手,想摸她的脸。

九月一下子打开我的手,把雪往我脸上糊。

缓过了神来,我说好啊九月,你恩将仇报!九月说,谁叫你刚才那么欺负我的,嘿嘿……说完,又把雪扬在了我的脸上。

我抓起她的腰,将她从我身上抱起,扔到一边,然后压在她的身上。

我和九月的脸,贴得很近,近得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

我说,就你这点小劲,还跟我闹呢。九月说宇多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笑,说这次可不相信你了。九月说好宇多,我真错了啊,不跟你闹了,我说,真错了?九月点点头。

我放她起来,她气呼呼地跑到米格那里说米格你看着我被欺负你也不管啊!米格说是吗,我怎么没看见啊。九月生气了,说你们就合伙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吧。

米格团了一个雪团,向九月丢去,九月不躲,雪块就打在了她的脑袋上。九月站在那里,撅着嘴看着我们,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九月说,以后你们别叫我九月了,就叫我受气包吧。

我笑,说我也没看你哪儿受气啊,九月说还说没呢,天天被你们欺负。

我们在一起,堆雪人,团一个雪团,在雪地上滚啊滚,越滚越大,大到高过我们的肩膀。我们把大雪球靠在那棵最高的树旁边,又开始做脑袋,放在大雪球上。然后找两块石头做眼睛,一块做鼻子,掰折两根树枝做胳膊。

就这样,我们堆了三个雪人,用树枝在雪人的肚皮上写上我们的名字:宇多,米格,九月。

我们对着雪人,笑,咧开了嘴。

有麻雀从树上飞起,划破宁静的天空,雪依然在安静地下着,簌簌……

网上,九月跟我说,她今天和宇多和米格在小山坡玩,很开心。小山坡已经变成银白色的了,和夏末一样好看,还有他的笑脸,依然那么明朗。我笑,叫她娘子,娘子。

我是那么地喜欢叫她娘子,然后静静地等着她叫我相公,在网上,我们是那么幸福的一对孩子。有时,我就一直叫她娘子,她一直叫我相公,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从不会觉得累、觉得烦。九月说,她嫁了一个好的相公,我说我也娶了一个乖乖的娘子。她发来了一个害羞的表情,我笑。

九月,你一直在喜欢宇多吧,可是九月,你知道最疼你的相公就是宇多吗?

呵呵,九月,我爱的娘子。

——相公,我真的想见见你。

——这样不是很好么。

——可是,我真的想见你啊!

——娘子,我很忙的。

——切,总是说忙,不理你了!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怕见九月,其实我何尝不想告诉她我就是你的相公,告诉她九月我喜欢你呢。可是,每次想到这些,心裏总是疙疙瘩瘩的。

我也有过几次想把这些想法告诉米格,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我该怎么办呢?

在听朴树的《她在睡梦中》,耳畔飘荡着咿咿呀呀召唤般的声音和破碎的吉他声,让我难过。

好静呀我们的夜,看着你睡在我身旁,像孩子一样。我多想摇醒你,告诉你我有多么地爱你耶。情人啊……醒来嘛,快看着我说你也爱我……

<p/><h3 class="center">(二十八)</h3>

早上醒来时,见外面的雪还在下着,米格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背着书包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我洗脸刷牙,然后和我一起上学去。现在天亮得越来越晚了,六点钟的时候,天还没亮透,昏昏沉沉的。

路上的积雪已经没到了小腿,我和米格手扶着手,咯吱咯吱地踩着松软的积雪,很费力。路上的车开得也很慢,一路上发出同样咯吱咯吱的声音。整个世界,真的都变得安静了。

永刚上课时,看着窗外的雪,感慨地说,瑞雪是吉兆,我儿子可能今晚就要出生了。

老高上课时,看着窗外的雪,感慨地说,瑞雪是吉兆,听说永刚她媳妇要生了,我儿媳妇今晚可能就要出世了。

老高给永刚提来了两袋奶粉,笑眯眯地说这是从俄罗斯带回来的奶粉,给你拿来了。永刚笑,说你没事献什么殷勤啊。老高说,赵永刚,你能不能没事别总以你那小人之心度我这大度君子之腹啊,给你拿两袋奶粉就是献殷勤了?告诉你,这又不是给你买的,这是给我儿媳妇买的,哎呀以后就是亲家了,就别见面就打了啊,和平相处嘛!永刚急了,说我生的是儿子,怎么又成你儿媳妇了。老高说,我说亲家啊,这话可就不对了,你要生了儿子咋给我当儿媳妇了,生姑娘挺好啊。永刚说,你要这么喜欢姑娘,自己怎么不生呢,给我当儿媳妇。老高说,啊,我生了姑娘给你当儿媳妇,好事怎么全让你捞去了呢,再说了,你不是能生姑娘嘛!永刚说,好你个老高啊,你就这么咒我吧你,告诉你,我就算生了姑娘也不给你当儿媳妇!

老高笑了,说给不给我当儿媳妇你说了可不算,我儿媳妇说的算。说完笑着就走了。永刚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说老高你给我站住!老高回头,笑着说亲家,还有什么事啊?

永刚冷冷地说:把奶粉留下。

双喜失恋后,发奋要化悲痛为力量,在事业上干出点水平,我们都笑话他。今天他终于扬眉吐气地拿着一张报纸来给我们显示他的成绩,我们拿来看,见上面一篇论文上赫然写着双喜的大名。包子说你小子不简单啊,双喜说那当然了,没两下子能给你们当老师么。

我们白他一眼。

正当双喜处在得意的兴头上时,学校广播传来了校长的声音:现在宣布特大喜讯,在省育人杯教育教学大赛中,我校三年三班张老师的公开课《故乡》,受到评委的一致好评,荣获一等奖,为我校再创佳绩!

播放这段广播时,双喜正在上语文课。听到了这个喜讯,我们倒没什么表示,可双喜大号了一声,一蹦三丈高,高兴得不得了。弄得后十五分钟的语文课,我们光在下面听双喜吹牛了。要说双喜吹牛的技术,那可真是有水平,能把方的给吹圆了,能把甜的给说咸了,弄得我们这边牛肉的价钱直线攀升。

双喜说,其实吹牛是一门语言的艺术,最要紧的就是胆子得大。人有多大胆,牛有多大产,要吹万斤牛,先有万斤胆!

精辟,真是太精辟了,才发现原来双喜是个人才!

自习课,永刚赶走了老高,悠哉游哉地给我们讲着课,讲着讲着就把话题扯到小孩叫什么的问题上来了。我说叫赵飞不错,永刚说太女性化了。包子说赵云,赵云好听,永刚说还赵子龙呢,不好。永刚最后让米格来起一个,米格想了想,摇摇头。永刚说,给小孩起名真是费劲。

永刚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走到门外去接。

回来时,我们看见永刚满面春光,激动地跟我们说,我媳妇马上要生啦,我去医院一趟啊,你们先上自习。说完颠颠地跑了,连外衣都没穿。

我们兴奋得大叫……

可不一会儿,老高就夹一沓卷子进来了,见没人上课,便问我们说赵永刚呢?我们说去医院了。老高说,快生啦?我们说是,老高笑了,说我儿媳妇马上就要出生了。我们无语,老高说,那这节课上数学,二十分钟,把这张卷子的前三道题做完。

老高坐在前面,得意地看着我们在下面安静地做着数学题,嘴裏嘟囔着说,自习课是好啊。

刚刚做了两道题,就看见老王太太夹着书进来了,看见上课的老高,说你的课啊?老高见是老王太太,笑呵呵地说是啊。老王太太说,这就好办了,你给我下去,我还有点东西要讲。老高说,王老师,这数学卷子还没做完呢。

老王太太说,哎呀,一张数学卷子,回家做也行啊,这节课得上物理。

老高说,哎呀,王老师……老王太太打断他的话说,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啊,这节课上物理!

老高灰溜溜地走了。

老王太太站在前面,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说敢跟我抢课,真是分不清眉眼高低了。

下课时,那天和包子打篮球的几个十班的小子来找包子,说中午放学有种就别走,包子笑了笑。子滕问包子说他们要干什么啊,包子说,一帮小垃圾,找人揍我。

中午一出校门,就看见那几个小子站在门口等包子。小佳下意识地拉了拉包子,包子拨开她的手,一个人走了过去。一个小子走上前来,说原来你小子挺有种啊,包子说少废话,都叫谁了。

那小子笑,跟不远处几个说着话的像是社会青年的人喊了一声:黑哥!

那几个社会青年听了,走了过来,说我看看是谁……可刚见到包子,就站住了,说他妈的,原来是你小子!包子也笑了,说大黑怎么把你给弄来了呢。那个叫大黑的说,我朋友的一个弟弟,想跟人干一下,这不叫我来了嘛,这事弄的,原来是揍你啊。包子说,我还以为能叫来一堆人呢,还真拿这小子当人物看了。

大黑捶了包子一拳,说怎么的,找我来不好使啊。包子说好使好使,你多强啊。

他俩挎着肩膀哈哈地笑着。

大黑指着包子跟那几个十班的说,包子是我兄弟,我看今天这事,给我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以后都好好的,听见了没?只见那几个小子点头哈腰地说行,行……

大黑说,包子,他们几个不懂事,多让一让。包子说我能是这种人么,你吃饭了吗?大黑说没有呢。包子说,走,喝点去啊,大黑说算了吧,我还有点事,改天吧。

包子说也行,说完把小佳拉了过来,介绍给大黑说看这是我对象,漂亮不?大黑上下打量了一圈小佳,说包子你小子挺有才啊,弄这么漂亮一对象,包子说也不行,一小般……

又寒暄了几句后,大黑就带着人走了,再看那几个十班的,早就没了影。

包子说,这几个小子,真他妈的垃圾。我们笑,没说什么。

食堂饭的质量越来越次了,三年自然灾害时吃的也比这强。我们几个围了一桌,一边艰难地咽着这些东西,一边骂着食堂。于雷和几个朋友坐在我们对桌,一直盯着小米,时不时地大声叫嚷着,让人厌恶。

小米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雪很大,还没停,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学校里的人对这场雪都有种说不出的热爱,冒着学校三令五申强调的禁令跑到操场上打雪仗,满操场上可以看见拿着雪球相互追逐的孩子,在雪里摔跤的孩子,还有满操场追着制止他们的校领导,学校总是这样,同学们喜欢的他们却偏偏禁止。

艺术节后,小米成了学校的热门话题,四处都可以见到议论小米的男生。

小米收到了两封情书,来自两个不同的男生。我看见当她拿着情书的时候,子滕的脸拉得老长,包子拍拍子滕的肩膀,说认命吧,谁让你家小米这么漂亮的呢。子滕苦笑了一下,看着小米,小米也看着他,看着子滕的眼睛,当场把情书撕成两半。九月照着子滕的脑袋打了一下,说子滕你看看你家小米多好,好好珍惜吧!

子滕笑,抬手挠着脑袋,然后一下子拉起小米的手,小米红了脸,腼腆地笑,但没拒绝。

他们在走廊里手拉着手走着,路过的人都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是啊,他们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对啊。

他们这是第一次连别人面前牵手吧,至少是我所见到的。此刻小米的脸,应该比苹果还要红吧,子滕的表情也应该很傻吧,可惜我看不到。

米格笑了一下,转过了身,我说,怎么的,羡慕了?米格没说话。我说没事,羡慕了咱也牵,说完我也抓起米格的手,米格挣脱了我的手,白了我一眼。我笑,说怎么的啊,还不好意思啊。

然后我开始笑,在走廊里,笑得很张扬,笑声回荡在走廊里,传得很远。

我又拉起了米格的手,对他说,米格,我们多久没有这么手牵手地走了?米格说,很久了吧。

我把米格的手攥得更紧了。

包子有一天突然问小米,说于雷那小子是不是追你追得特别紧。小米吓了一跳,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呀,包子说我就是问问,你跟我说实话,小米说也不是呀。包子说,那他有没有为难你?小米摇了摇头。

包子没说什么,看着外面的雪,骂了一句:他妈的。

第二天来上学时,我们看见永刚的脸拉得老长。我们见了,连忙凑上去问永刚说,老师怎么样啊?永刚看了我们一眼,叹了口气,说你们老师啊,昨晚一宿都没合眼。包子说我知道了,是兴奋的。永刚说不是,事与愿违啊……

我们一下子都明白了,永刚生了个姑娘。

整节化学课,永刚都阴着个脸,我们比较识相,都乖乖地捧着书,一节课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杂声。

老高来了,一见到永刚就笑着说,赵永刚啊,就知道你够意思,给我生了个儿媳妇。以后咱就是亲家了,我真高兴啊。永刚说亲家个屁啊,本来我生的是儿子,让你这么一咒,成姑娘了。老高,你办的这是人事么!

老高笑了,拍拍永刚的肩膀,说你看你心眼小的,生儿子和生姑娘不都是一样!姑娘好啊,姑娘贴心。

永刚说,你要是说姑娘好的话,把你儿子给我,我把我姑娘给你。老高说,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生出来怎么能有跟人家换的道理呢,赵永刚你就认命了吧。

数学课上,老高兴高采烈地跟我们讨论着给他儿媳妇起个什么名字好。在我们一致推举审核研究下,考虑到出生时正赶上下第一场雪,终于通过了一个比较诗意又温柔的名字:赵雪。

当老高把这个众人推选出来的他的儿媳妇的名字给永刚时,永刚的鼻子都气歪了。

不久,老高的宝宝也要出世了,永刚一下子从消沉中提起了精神,密切关注着老高的情况。上化学课的时候,也不止一次地咒老高生个姑娘,可老高仍旧这么笑眯眯的就是不生气。于是永刚也仿效老高的样子提了两袋奶粉给老高送去,说是给他干姑娘买的,老高欣然接受。

后来老高的宝宝出世了,很争气,是个儿子,哭声嘹亮。

这下可牛坏了老高,笑眯眯地以胜利者的姿态去慰问受了挫的永刚,说其实生姑娘也挺好要是实在喜欢儿子可以再生一个嘛。老高走在学校里,扬眉吐气,腰板也直了,逢人就说我生了个大胖儿子,惶恐天下不知。

抑郁的永刚很快从生姑娘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向双喜学习,化悲痛为事业,但他不是像双喜把精力用在理论上,而是变成实际的东西,譬如卷子。于是永刚在家里拼命地出着卷子,然后拼命地印,拼命地发给我们让我们拼命地做,可苦坏了我们,连连叫冤。永刚说初中化学的初期,化合价这裏是一个坎,必须要强化训练。

不久,我们在公告上又发现了一首反诗:

<small>永刚聊发印卷狂,左秘题,右考王,万沓考卷,做完换下张。为报父母的期望,拼了命,做题狂。</small>

<small>眼前一片白茫茫,度数涨,又何妨。拿着眼镜,医院去验光,做卷已然夜半后,再一数,剩三张。</small>

<p/><h3 class="center">(二十九)</h3>

不知什么时候,十一月就这么从手里溜走了,等发现时,十二月已经快过了大半,记得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时光如水,生命如歌……

喜欢和米格还有九月站在雪里看天上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然后笑,很幸福的感觉。米格站在我的身边,九月插在我们中间,小脑袋轻轻地靠在我的肩上,哈着气,我可以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橘子洗发水的味道,很香。

九月这个丫头,平日里似乎有着无尽的活力,可以顶着九月的烈日一边大口大口喝百事一边和我吵架,可以在雪地里骑在我的身上跟我掐架……反正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安静过。她经常从我的发型到衣服鞋子甚至袜子,大肆评论一番,把我贬得一无是处,很没面子。而这时的米格,则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微笑,一言不发。

米格说,我和九月上辈子就是冤家,这辈子跑来再续前缘了。

在网上,九月一个劲地和我诉着苦,说宇多那个人多么多么地不是东西,一天到晚总是和她吵架,神经病似的。

我愕然,明明每次都是她无故挑起事端,怎么无缘无故就把屎盆子扣在我脑袋上了呢。我说,娘子,是你哪里惹到他了吧,一个大男生不应该会这样的。她说哪有啊,就是他讨厌,还是我相公好。

我无语。

于是我问米格说,每次我和九月吵架,都是谁挑起来的?米格说,都有吧。我说不可能啊,我怎么会没事闲得招惹她呢!米格说,你以为什么呢,你就是没事闲的。我给了他一拳说好小子你吃里扒外帮外人说话,还是不是兄弟了。米格用手揉着被我打的地方一脸无辜地说,本来就是嘛。

小米的人缘很好,在学校和所有人相处得都十分融洽。但是她有几个很轻浮的朋友,一天到晚除了疯狂地消费再就是打扮得像个小姐似的去勾引男生,然后凑在一起放荡地笑。我们都很讨厌这些人,劝小米少和她们来往,这样不好,可小米嘴上虽然答应,但还是和那些人来往。渐渐的,她也爱上了这样浮华的生活,习惯了和姐妹们周末大手大脚地花钱,我们都了解她家的生活状况,也都替她的妈妈感到惋惜,然而想制止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像九月说的,她很虚荣,虚荣得要死,面子在她眼里就是她的一切。

唯一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她依然那么深深地依赖着子滕,尽管有那么多很好的男孩子追她。小米只喜欢子滕一个人,似乎有海枯石烂的架势,她喜欢偎依在子滕的身旁听他唱歌,子滕闭着眼唱着,她就在一旁抱膝乖乖地听,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米格在一篇文章中,写到了小米和子滕:我有一对朋友,两个人就这么傻傻地相恋着,他们的感情单纯得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瑕疵。我很羡慕他们,并祝福他们……

自习课,班里的同学大都在捧着练习册做题,只有我在和周围的人聊天逗趣,而米格坐在我的后面,傻傻地望着天。

小沫叫我的名字,我转过头问她有事么。她拿来本练习册,指着一个电路图问我哪个电压表测的是哪个灯的电压。我拿过练习册,看了一眼,对她说,这么简单的东西啊,咱们不是学过了么。小沫靠过来,说我学得不怎么明白,你教教我。我笑了,说行,不过得求求我。

小沫看着我,小嘴一撅:不行。

我说,不求就不讲。她生气了,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练习册,对我说不告诉我算了,我问米格去,我说好啊。她哼了一下,转过头对米格说,米格,这道题怎么回事啊。说完后便美滋滋地瞧着我,向我示威。

米格接过练习册,嗯了一声,但看见我在给他使眼色,笑了笑,就对她说我不会呀,问宇多吧。于是我得意地看着小沫,小沫看我,禁了一下鼻子,说那我不做了!

过了一会儿,小沫一脸委屈地看着我,说宇多你就告诉我吧,我说行啊,求求我就行。

米格笑了一下,继续抬头望天。

小沫撅起嘴,很不情愿地说,求求你了,我说这么不情愿啊,不行,得重来。小沫说,求求你了。

她的样子更委屈了,特别好玩。我笑出了声来,说,真乖,过来看把这根接线柱移到这裏行不行,小沫点头。我又说,放在这裏行不行,她想了想,点头。我说,你看放在这裏不也可以么,再看看和哪个灯并联?

她一下子笑了,说我会了,笑眯眯地转了过去。我说,那么笨,小沫白了我一眼。

身后的米格看着我,挑了挑眉毛。

我感慨地说,小沫这么犟的丫头,都被我调|教出来了,咱太强了。前桌的石头听了,转过来对我说,教教我,我也调|教调|教我同桌。我看了一眼他同桌,摇了摇头说,哎,朽木不可雕也!

下课时我对米格说,没事吧。米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怎么没事,你调戏小姑娘,怎么总让我跟着遭罪呢。我说那是怪你自己太笨。

米格向校刊申请开一个他的专栏,编辑部考虑了一下,很快批了下来。于是以后在每期的校刊都会看见米格的名字,用香香的油墨印着长长短短的米格日日夜夜写出的淡然并且伤痛的文字。米格的名号,就这样在学校上下传得火热,一下子成了学校的热点人物、无数学弟学妹们心中的偶像。

在操场上遇见了九月,她正在和一帮女生站在雪里嘻嘻哈哈地闹着。

我悄悄走上前去,趁九月不注意时衝着她的脑瓜使劲弹了一下,她立马发出杀猪似的号叫。九月回头见是我,揉着脑袋龇着牙说你要死呀!我笑了,说我又没使多大劲,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九月揉着脑袋,愤愤地看着我。

我说,你这几天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了?九月张开小嘴,瞪眼看着我说,什么呀,我才没有呢,谁愿意说你啊,好像你挺香似的!我说是么,不对呀,我这几天右眼皮怎么老是跳啊。

九月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我说肯定是你在背后说我,除了你没别人了。九月急了,手掐在腰上,说宇多你别没事找事!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小嘴也撅了起来,那小样谁见了都想笑的。

米格过来了,说行了行了,别打了。然后拉着我说走啦走啦……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哼了一下。

这时,我听见一些女生嘁嘁喳喳的议论声:“九月你认识他们的啊,好厉害呀”“那个就是米格呀,长得真帅!”……

我对米格说,听见没有,后面有不少漂亮小姑娘议论你呢。米格笑了一下,不说话。不一会儿,米格说,宇多啊,这次可是你先找事惹九月的!

我对他后反劲的脑袋早已习惯,不然早被他气死。

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整个城市都喧闹起来:到处闪烁着红色的小彩灯,到处是漂亮的圣诞树,到处是白胡子红衣服的圣诞老人……大家笑着,热闹着,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子滕和小米刚走上楼,就被潜伏在拐角处的我和包子一下子按在了地上,用喷雪和彩带一个劲地喷。然后撒丫子跑掉了,米格笑着走过去,扶起他们俩,拍去他们身上的彩带和喷雪。我和包子跑了回来,笑着说感觉怎么样啊,爽不爽?

子滕二话没说,抢过包子手里的彩带就冲我的身上喷来……

报仇后的子滕笑着跑到了外面,我追,把他按在了雪里,又是一顿乱喷。子滕大叫,捂着脸,然后一使劲把我推开,骑在我的身上,跟我掐起架来,在雪里滚啊滚的。九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了,见到子滕胯|下狼狈不堪的我,脸上掠过一丝狡猾的笑,然后拿起一瓶彩带就冲我跑了过来。

我说九月别闹,九月,九……啊……九月你完了……救命啊……

他们笑,笑得多开心。

米格收到了很多女孩子送来的平安果,用漂亮的塑料纸包着,有的里边还夹了点不可告人的小字条。我们都很嫉妒,于是便都抢来吃,尤其九月,吃得最欢。吃完了米格的果子,我们就围着他开涮,但因为米格的智商有限,看我们涮他大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着我们坏笑,他也跟着嘿嘿地笑。

小沫也给米格送了一个平安果,似乎是自己做的,很漂亮。一个苹果,下面是四小块Dove,周围包了一圈颜色鲜艳的小水果糖,还放了一个小天使在上面。小沫把平安果送给米格的时候,脸红得像里边的苹果一样,米格很有礼貌地双手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小沫笑。

站在一旁的我实在看不惯这俩人的酸劲,于是一把抢过平安果说别扯没用的了,赶紧吃吧。说着就拆开外面的塑料包装纸,我发现,巧克力和苹果之间,又夹了一个小荷包,红色的,边缘一圈是绿色的,很好看。我故意抬高了嗓门对米格说,米格,小沫还给你塞了个荷包呢,然后放声大笑……

米格看了看荷包,小沫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我问小沫说,你在里边装了什么好东西啊?说完准备打开,小沫突然抢过荷包说这个不能打开的!我笑,说我明白了,是不是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边了?小沫白了我一眼,然后把脑袋转向米格,说这个你要带在身上,千万不可以打开的!

米格接过荷包,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沫低着头走了,还没等走远,就突然转过身大声说,千万不要打开呀!米格说我知道了。小沫笑笑,跑开了。

我在一旁感慨道:多好的鲜花啊,为什么死活非要往牛粪上插呢?哎……

米格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宇多你嘟囔什么呢,我说算了,以你这种智商我已经没办法与你沟通了。米格没说什么,我指着米格手里的荷包对他说,快拆开看看,里边塞了什么。

米格郑重其事地对我讲,不行,小沫不让拆开。

哎呀,小沫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木头呢。

我们开始盯上了子滕和小米,围在子滕的身边问他说圣诞节想给小米买点什么。子滕很干脆地告诉我们说:不知道啊……

我们说不知道怎么行,现在就想,不想好不许走。子滕想了想,说我真的不知道啊,这样吧,小米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呗!九月问子滕说那小米想要什么啊,子滕说不知道啊,问问她不就行了嘛。

于是子滕便被我们几个挟持到小米身边,小米看见我们这个阵势,笑了一下,说你们干什么呀。

包子拍了一下子滕的脑袋,喝令道:问!

子滕挠挠脑袋,说小米啊……

小米笑了一下,侧着脑袋乖乖地看着子滕说,嗯,有事吗?子滕说,那个什么……这不,圣诞节了么,他们非得让我问问你想要些什么……我狠敲了他脑袋一下说,是我们非得让你问的吗?包子赶紧接上说,是啊,我们可没逼你。

小佳在子滕的后背上拧了一下,疼得子滕叫唤了一声,连忙说对,是我自己……想问的!

我们坏笑,子滕回头愤愤地看着我们,我们立刻拿眼睛横他,一副如果你早说我们不就不这样了的表情。

小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扭着身子说不用的,买什么买呀,不用的!小佳冲了过来,挎着小米的胳膊说这可不行,必须要买,包子都给我买了条裤子呢,过节嘛,不宰白不宰!

小米说这不好吧……九月说有什么不好的,子滕他巴不得让你宰呢,是不是呀子滕?

子滕立刻点头哈腰地说是,是……

小米抬头看着子滕,脸上是羞涩的笑。

第二天,小米的身上,多了件漂亮的羽绒服,纯白色的,穿在她的身上很好看,其实小米穿什么都好看的。这是小佳和包子拉着子滕逛了一个晚上才买下的,很贵,掏光了子滕所有的积蓄,包子还帮着掏了二百。

小米的几个朋友围着小米一个劲地赞叹,并感慨着小米真是好命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小米站在她们中间,漂亮得像只孔雀,幸福得像个孩子。是啊,有子滕这样的男孩子疼着,谁不会羡慕呢。

平安夜那天,九月突然对我说,宇多,你看包子和子滕都给小佳还有小米买了圣诞礼物,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买啊?

我看着九月看我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心中突然漾起那层把持不住的情感。九月这是什么意思呢,包子送小佳东西,子滕送小米东西,让我给她买东西,是不是一种暗示呢?

于是我笑了,说行,你想要什么呢?

九月高兴地叫了一下,说宇多你真的给我买啊!我点点头。九月说我看好了一副手套,白色的,毛茸茸的戴起来可舒服了呢……

下午那副手套就戴在了九月的手上,她逢人就显摆,让我想起了那会的永刚。米格给她买了双袜子,卡通的,淡粉色的,九月穿在了脚上,很合适。

十二月二十五号,耶稣的生日。

学校有事情,提前放学了一个小时,我们很高兴,大叫耶稣万岁。我飞速跑回家里,上网,我妈不忘凑我身边说我这个电脑可比她这个妈亲多了,我没理她,走到冰箱旁边,打开发现可乐没有了,回头对我妈说,可乐没有了,再去买一箱回来。

九月在线上,见我上了,很高兴,然后滔滔不绝地讲着最近发生的事,尤其重点提了提我和米格送的手套和袜子,她都很喜欢,我笑。可以看出,她很高兴。

聊了一会儿,她突然对我说,相公,你是不是最疼我的?我愣了一下,说那当然了,娘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那相公,今天是圣诞节,你可不可以实现我的一个愿望啊?

——呵呵,娘子你说吧,只要你相公能办得到的,把脑袋割下来给你都成。

——那倒不至于,但是相公你可不许反悔哟!

——真是的,你看看你相公什么时候对你食言过?

——那好,你答应我,只要我说出来,你能办到一定就要办到。

——行行行,我答应你,答应我的娘子,娘子说出来,我一定办到。

——你出来,我要见你。

我突然怔住了,心裏咯噔一下子。心跳又加快了,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

——娘子,你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个了啊,呵呵。

——这次你别想敷衍我,反正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你。

——娘子,咱们还是改天再见吧。

——不行,我就要今天见,如果我今天见不到你,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哎呀娘子,别闹了啊……

——为什么你总是不让我见你呢,难道我想见见最疼我的相公都不可以吗?我只想见见他的样子,看他对我温柔地笑,甜甜地亲口叫我一声娘子。而我走上前去,摸摸他有棱角的脸,靠在他的肩上叫他声相公,难道这都不行吗!

——娘子……

突然有种很难受的感觉,酸酸的,心裏想哭,却哭不出来,好难受。发现自己放在键盘上的手在颤动,控制不住。宇多,你怎么可以这样懦弱,难道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么,宇多,你不是想亲口告诉她你就是最疼她的相公么。

宇多,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宇多,宇多,宇多……

我站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站在窗口,看着对面亮着灯的那扇窗户。米格,你说我今天该不该去呢?

回到座位,鼓起勇气,在键盘上敲上:好,娘子,我们见面。然后按住Ctrl键,顿了顿,敲下了回车键。

——乖,我就知道我的相公不会让我失望的,二十分钟后,西联路口这裏。我穿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你可一定要来知道吗,好了我下了,一会儿见哦!

九月下线了,头像变成了灰色。

我站起了身,吐了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我的两只手已经变得冰凉,我在紧张吗?可能有一点吧。九月如果知道是我的话,会怎么样呢,生气,还是难过呢?或者,扑进我的怀里?呵呵,应该不太可能吧。

哎,听天由命了吧。

我穿好衣服,关掉QQ,走出了房间。我爸见了,问我说出去啊?我点点头,说对啊。我妈闻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拿着锅铲指着我说你干什么去,吃不吃饭了!我说有个同学找我出去,就不吃了啊。我妈说又是什么同学啊,我说你就别管了,我在外面吃。说完我就带上门走了。

出了门,发现又下雪了,今年的雪好像特别的多。

坐在车里,看着这座城市夜景的繁华。

到了西联,付钱,离开,关上车门时司机突然对我说了一句:圣诞快乐。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冲他点了点头。

站在雪里,吐出一口白气。低头,走向吵杂的人群,每走一步,感觉心就跳得更快一点。我站在穿梭的人群中,四处张望着九月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对面街的路灯下,一个穿白羽绒服肩上斜挎了一个米色包的女孩子,九月。

我整了整衣服,鼓起勇气抬头向她走去。大大小小的汽车不断从我眼前驶过,不停地挡住我的视线,就这样,九月的身影忽隐忽现……我在心裏告诉自己,那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在眼前,去啊,去啊。于是我的视线就开始模糊,其他的景象也跟着开始模糊了起来,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霓虹灯,汽车,人群,都模糊成一团,除了画面里的我和九月。

我走到九月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九月的肩膀。

九月回头,见是我,很高兴地说,宇多怎么是你呀,米格呢?

我自己出来溜达溜达,没叫米格。

哦,我在这等一个网友呢,我家相公!

呵呵,是么。

那当然了,我相公对我可好了,最疼我,比你强一百倍!

我没说话,顿了顿,看着九月那双眼睛。良久,我轻声对她说:娘子,是我。

娘子,是我……

<p/><h3 class="center">(三十)</h3>

九月的笑容僵硬了,冷冷的,凝固在寒风里。她就站在那里,那样地看着我,不动,周围的人面无表情地从我们身边走过。

起风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到我们身上……

她的嘴角低垂下来,合拢,抽噎了一下。

然后,她的脸色渐渐透出一些委屈,眼睛发红。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渗出了晶莹的液体,映着对面霓虹灯的繁华。

九月哭了。

我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她会高兴,可她却哭了。我想去安慰她,可又不知该怎么办,我最怕女孩子哭了,尽管小时侯经常把女孩子弄哭。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九月你别哭啊……

九月使劲将我的手拨开,我忘记了,她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脑袋的。

宇多,咱们走。

走?去哪啊?

离殇。

离殇,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我和九月。

九月一直看着冒着白气的咖啡发呆,看着白气升起,摇曳,飘散……她的眼睛依然红红的,挂着泪珠。我拿起九月的包,从里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把纸巾一把夺来,拭了两下眼角,继续哭。我说,九月乖哦,不要哭,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你看那边有个小弟弟在旁边瞅你呢,他心裏肯定在想啊,这个姐姐怎么这么不坚强啊,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我三岁就不哭了……九月突然笑出了声来,瞄了我一眼,我笑了一下。

宇多,你为什么要骗我?

其实我也不想,可是……

这样很有意思,是吗?

我不说话了,她也不说,很久的沉默……

九月又开始哭,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掉进咖啡杯里,溅起咖啡。我是第一次见到九月哭得这么伤心,难受得要死。我是那么的心疼,我一直在心裏骂自己为什么不坚持不去和她见面,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可是如果那样她会知道是我么?我不知所措,我想如果包子在的话肯定很快就会把她哄好,而我只能着急地说着九月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啊。

九月,九月,你不要哭了啊,不要哭了啊……

她哭得更厉害了,趴在了桌子上。

我抓起了她的手,低下头,叫她:娘子。九月突然不哭了,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我,这时她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泪花。

九月说,宇多,你真的是那个最疼我最爱我的相公么?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对不起。

九月说,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你不该骗我的,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其实我……我本想告诉她,其实我喜欢你,可是刚说到我字,就没有了勇气再讲下去。

九月看着我,轻声地说,宇多,我真想咬你一口。我沉默。九月伸出手,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于是我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谁知她一下子就钻进了我的怀里,差点把我撞个趔趄,她把脑袋埋在我的怀里,啜泣。我没说什么,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九月拿起我的手,撸起袖子,咬,狠狠地。

很疼,很疼很疼,眼泪就顺着九月的脸颊,流到我的胳膊上,很热。

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摩着九月光滑的头发,说,乖,九月,乖……

乖,九月,乖。

从离殇出来时,九月安静了许多,但是两只眼睛红得厉害,像只兔子。

我陪她走着,不说话,头顶,漫天飘飘扬扬的雪花……九月挎着我的胳膊,把脑袋安静地放在我的肩上,她的头发拨弄着我的脖子,很痒。九月说,我们生活的圈子,太小了,无论怎么样,身边总还是那几个人。

我不说话。

路过一个卖平安果的摊子,摊主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见了我们,很高兴地凑上来,对我说给你女朋友买一个平安果吧!我笑了一下,刚想上前去解释,九月就对我说,宇多,我想要一个。我说,那就买一个吧。

九月拿着平安果,放在手里摆弄着,并不吃。

她就这么贴着我一直走着,我可以感受到她,她的一切。九月抬头,看着我,眼光温柔了许多,笑。她说,宇多,你送我回家吧,我点头说好。

一路上,九月走在我身边,乖巧的像一只小猫。她说,宇多,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着我的相公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应该很高大,很瘦,脸上棱角分明,笑起来很温柔。他会一直在我身边,时时刻刻搂着我,保护着我,而我就躲在他的怀里,一辈子也不出来。我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

九月说,宇多,原来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可是你在网上和平时却根本不一样呢。

我说,我不知道。

九月也开始沉默,挎着我的胳膊,沿着路,一直走,踩着地上的雪,咯吱咯吱作响。起风了,她缩了一下脖子。于是我脱下羽绒服,披在她的肩上……九月看着在寒风中蹦跳着取暖的我,笑了一下。

走出西联,路灯下,我和九月,踩着满地松软的雪,沿着路,一直走。

多么希望,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到九月家门口的时候,她脱下肩上的羽绒服,说我到了,然后转过身走了。走到楼洞口时,她突然转了过身来,叫了我一声相公。我一愣,然后笑,叫她,娘子,乖。

突然有想上前拉住她向她表白的念头,可是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自己真是个懦夫。

在家里,看着电脑出神,一直在想,到底是上还是不上。过了一会,电脑蹦出了屏保,又过了一会儿,就彻底黑屏了。

我打电话给米格,说米格,我失眠了。米格在电话那头笑了,说你也失眠啊,来我家啊,我这还有两瓶安眠药没吃完呢。我说真的,我真失眠了。电话那头沉静了一会儿,米格说,宇多,你怎么了?我说,我今天和九月见面了,她哭了。电话那头开始沉默,我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

我撂下电话,看着窗外的雪,还在下着。闭起眼睛,满脑子里,全是九月。

<p/><h3 class="center">(三十一)</h3>

周日,狂欢夜。很多人给我打电话,叫我出来好好疯一疯,可是我都一一回绝了,后来索性就把手机关了,电话线拔了。心裏很难受,可又不知道为什么难受,这种感觉很不是滋味。我想我不敢去想九月,可越不敢想,脑子里偏偏又全是九月,她的笑脸,她的声音,都那么清晰,像电影。

我也不敢上网了,坐在地上对着电脑发呆,屏幕一直黑着。我问自己为什么不上网,然后我自己回答说不知道,其实我知道,因为怕见九月。自己为什么要骗自己呢,真是的。

我妈一大早就兴高采烈地出去跟那些麻友搓麻去了,我爸有些应酬,也出去了,家里就我一人。

米格来的时候,好像已经中午了吧。他打开门,见我坐在地上,笑了一下,说打你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打不进来,还以为你死了呢。我笑,说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米格没说什么,转身出去搬了箱可乐进来,说昨天你说家里可乐喝没了,我就买了一箱上来。我爬过去,开箱,拿出来一听给米格,自己启开一听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我和米格打小就爱喝可乐,这么些年了,一点都不腻。

我问米格说,包子和子滕呢?米格说,都出去了,陪小佳和小米,就咱俩在家猫着呢。我哦了一声,没说话。米格说,宇多,你怎么这么消沉呢。我说是么,没觉得啊。

米格说,昨天九月和我在网上都说了。我一愣,没说什么。

米格站起身,在我的电脑里找出朴树的歌来放,咿咿呀呀的声音却让我更加难过了。

我和米格,坐在地上,一整天,一言不发。

在学校看见九月,她冲我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我也回了一个微笑。我指着她脑袋上的一个发饰说,这个发卡,挺好看的,九月笑,说是啊,我也挺喜欢的。

我问她说,狂欢夜怎么玩的?九月说没怎么玩,在家待着,你呢?我笑笑,说我也是,出去没什么意思。然后我俩突然就没什么话可说了,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挺尴尬的。突然九月说,宇多……我先回班了。我立刻回应说行,我和米格也回班。

上完操,我们纷纷瑟缩着往教学楼里走,我班和七班是一起的,子滕借机凑到小米身边问她冷不冷,小米摇摇头,说子滕你冷么?子滕说我也不冷。小米说什么呀,你看你的耳朵都冻红了。包子凑到九月的身边,故意挤了她一下,九月瞪他,包子也看见了九月的新发卡,说这发卡怎么这么难看呢!九月说什么啊,多好看啊。包子说得了吧,还好看呢,跟农民似的,是不是啊宇多?包子捅了捅我,示意我也跟着损两句。我笑笑,说我看还行,挺好看的。

九月美滋滋地衝着包子笑着,包子瞅了我一眼,意思是说你小子胳膊肘向外拐。我避开包子的目光,又和九月的目光打了个照面,我俩一下子陷入尴尬,于是轻咳了一声,各自低头走自己的路。

中午在食堂,我和九月面对面坐着,都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嘴裏扒饭。抬头,发现他们几个都在用很怪异的目光瞅着我们,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九月。我说你们看什么啊,包子说没什么,你俩今天有点反常。子滕说是啊,看你俩成天干仗看惯了,冷不丁一停战,别扭。

九月抬起头,笑了一下,说以前不也是这样么。小佳说,才不是呢,以前你俩见面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