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法挣脱的命运(1 / 2)

向心公转 花清晨 9779 字 7天前

明媚的阳光透过薄纱质地的窗帘照在室内,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挣扎了几次,终于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性感声音。

江文溪努力地睁大了双眸,看清身旁侧卧着的对她露着迷人微笑的乐天。

“身体……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乐天清了清嗓音。

不舒服?好像确实有点,腰酸背痛腿抽筋。

目光落在乐天泛红的耳根处,江文溪倏然睁大了双眸,想起了昨夜的事。

虽然学人家做起了疯狂的车床族,做车床族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她霸王硬上弓,霸王硬上弓也算了,所谓一夜十次郎要改称为一夜十次娘,因为她缠着他从车上到宾馆,直到筋疲力尽,她才罢休。

只要想到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她就好想去撞墙。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她,会觉得她太攻于心计,之前都是在欲擒故纵,还是会觉得她太过于放荡……

乐天见到她的脸从红到白,再从白到红,便道:“你还在担心昨晚的事被人看到吗?这个问题虽然你问过我不下十次,但我还是要回答你,我保证,外面的人绝对看不到我们在裏面做什么。”

她昨夜有问过那么多次?造孽啊!她可不可以装傻,就当昨夜的事没发生过?!

“不是担心这个?那是……”他顿了顿,尔后浅浅一笑,拨开她贴在唇上的发丝,“如果有了,我们就结婚;如果没有,那就先订婚,等你想结的时候,我们再结。”

结婚?!

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呆呆地望着他许久说不出话。

他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他紧握住她的双肩,激动地喊了起来:“江文溪,你别告诉我,你吃干抹净,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给我忘了。就算你真的是人格分裂,也不带这样的。”

很怪,以前她难以自制的时候,常常会忘了自己发作期间所做的事情,事后,要非常努力,然后很久才会想起,为什么昨晚的事她可以记得这样清晰?

果然,食色性也。

她眨了眨眼,对哦,她可以装傻装失忆,这样就不用那么丢脸了。

“昨晚什么事?”

乐天微眯了眯眼,似乎想从她绯色的脸颊上找出她在装傻的痕迹。

“真的忘了?”他冷哼一声,“好,忘了没关系,我有证据。”说完,他伸手解开自己衬衫第一第二颗扣子,露出恬的锁骨。

“不要脱。”她伸手拦住。这该死的家伙是故意的,昨晚就是她见了他结实的胸膛,才会一时把持不住,兽|性大发,如狼似虎地扑向他。现在,一大早的,他又来诱惑她犯罪,好讨厌。

可是,她的手就是贱,刚刚触及他的衬衫扣,不是合上,而是有要剥了他的衣服架势。

“昨晚你已经毁了我一件衬衫,要是这件再毁了,你过会儿就穿这件去店里给我买。”

江文溪连忙缩回手,可是他仍不知耻地脱下了身上的衬衫,让她看了个清楚。

果然证据确凿,且惨不忍睹。

他的胸前满是用力吸吮过的痕迹,看到这些痕印,她便想到昨晚她邪恶地模仿小言中的男主在女主身上种草莓的情形,再看他的背后,一道道惨烈的抓痕,可想而知昨晚她有多狂野。作孽哦,那可是她的初夜,记忆中还有那么一抹红。

“江文溪,你还要装吗?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他就知道她在装,“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要睡,已经下午两点了。”

下午两点了,有没有搞错?

“要你管,我要睡觉。”她羞愤地拉起被,将脸蒙上,太丢人了。

孰知,被子里伸进一双魔掌,沿着她赤|裸的身体到处游走,引得她声声尖叫。

他浅笑着温柔地亲吻了她的嘴角:“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她羞红了脸,摇了摇头。

“起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文溪起床后,两人一起去吃了S市有名的小吃。可是她还是喜欢N市的小吃,S市的食物过于甜腻。

两人用完了餐,乐天驱车,未久在一所孤儿院门前停下。

“快乐天使儿童福利院”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江文溪心中已明了,这裏一定是乐天从小长大的地方。

乐天衝着她浅浅一笑,牵过她的手,迈进了孤儿院。

乐天一出现,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全围了上来。

“乐天哥哥!”一个眼睛圆圆,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扑过来开心地叫着,“你好久没来了,至少三个月。”

另一个比她大一两岁的小男生敲了她的头说:“珠珠,你应该叫乐叔叔才对。”

“要你管。”抱起珠珠:“小飞说得没错,你得叫我叔叔。”

“不要。”珠珠摇了摇头。

江文溪斜睨了一眼他,这家伙果真是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幼童都通杀。

“乐叔叔,这位漂亮的阿姨是谁啊?不为我们介绍吗?”小飞率先叫了起来。

紧接着,一群小鬼便七嘴八舌问“是叔叔的女朋友吗?”“什么是女朋友?”“阿姨叫什么名字?”“阿姨真好看。”

面对他们的叽叽喳喳,乐天耐心回答,然后从后备箱里取出礼物,送给大家。

江文溪看着整整两大箱的礼物,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不一会儿,全部送出。原来早在来S市前,乐天就准备好了,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家伙。

“是阿天回来了吗?”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从不远处的大楼里走了出来。

乐天迎上前:“院长妈妈,是我,回来看看大家。”

“前阵子此乔也回来过。哦,还有,子贺也回来了。都结了婚了,就剩下你这个最不听话的。”院长盯着江文溪看,眼睛快笑眯成了月牙儿,“不介绍吗?”

乐天揽过江文溪,笑着回答:“如你所愿,很快就有喜酒喝了,就是她,江文溪。长江的江,文静的文,溪水的溪。”

“你好,院长妈妈。”江文溪伸出手。

“真是个标致的好姑娘。”院长握住她的手,宠爱地拍了又拍。

“乐叔叔,我们来踢声球赛吧。”不远处,几位大孩子抱着足球过来。

乐天欣然应首。

江文溪跟随着院长四处欣赏,听院长说了很多乐天小时候调皮的趣事。最让人意外的是“乐天”这个名字的由来。

“你知道吗?我捡到这小子的时候,他只有三岁,问他叫什么名字,他都不答,后来到了这裏,他看到了门牌,才开口说自己叫乐天。”院长回忆起多年前的事,脸上的笑意不断。

江文溪想了想,道“三岁……他该不是刚好只认识‘快乐天使’中的‘乐天’二字吧,然后顺口掰了一个名字。”这个很像他的作风。

“哈哈哈,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他确实是叫这么个名字。”院长笑着摇了摇头。

江文溪心念,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走了没几步,院长被其他老师叫走了,江文溪便坐在足球场边上看着乐天与几个孩子踢球。

望着场上身姿卓越的身影,那飞扬的笑脸,她失神了。这个妖孽一样的男人怎么可以有这样清纯活力的一面。不知不觉,他的头发好像几乎恢复了年轻人该有的黑色。她无聊地思忖,究竟是他银白色头发的时候帅,还是现在黑头发的样子帅?

“在想什么?”乐天在她的身边坐下。

她仰头:“我以前以为你头发本身就是银白色的,可现在看到你的头发居然可以变黑,所以就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不染发?”

“染发?那是件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的事,瞧,现在自己变回来,省钱省事。”乐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无力地翻了翻白眼,然后盯着他的头发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问:“头发是在那裏面变白的吗?”

乐天望向远处的球场,神情似在专注地观看着孩子们踢球。隔了许久,他才幽幽地说:“嗯,入狱的那一天,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她嚅了嚅嘴唇,没有说话。

只说他接着又道:“我和周梦珂就是在这裏认识的。那个时候,她七岁,我九岁,当时有很多家庭来院里参予扶助活动,一个家庭资助一名孤儿。那一天,周绍宇、周梦珂兄妹俩跟随着父母来到院里,还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我就像他们现在那样踢着球,我用力过猛,一球踢在周梦珂的脸上,她当场就哭了出来。”他顿了顿。偏过头看向她,“我不得不承认,你和她有一点很像,就是很会哭。”

她咬着嘴唇,倔强地说:“我对你和她的事不感兴趣。”

“言不由衷。”他捏了捏她的下颌,又道:“那当我求你听一夜白头的故事吧。”

收回目光,他望向远处,点了一支烟,不管她听或不听,他自顾开了口。

那一球过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梦珂就喜欢跟着他。在别人的资助下,他和方子贺顺利地进了S市最好的中学念书,从初中一直到高中,他、方子贺、周绍宇、王浩磊还有童建成都是同班同学。

周绍宇是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王浩磊是市房产管理局副局的儿子,童建成是市司法局律管处处长的儿子,三个高人一等的家庭,参加了这次资助活动。

有钱人心裏作祟,这三人就是看不惯他和方子贺。

他经常和他们打架,一开始是为了曾紫乔,曾紫乔被曾家收养后,便是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最后矛盾的激化是为了有事没事就喜欢跟着他的周梦珂。他不是傻子,知道周梦珂像其他女同学一样,是喜欢他的。

周绍宇骂他,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周家是绝不会让他这种人进周家门的。

嗤!搞得这世上的人都要倒插门进他周家一样。

高二那年,是他与周绍宇他们斗得最凶的一次,双方都挂了彩。周梦珂见他额角不停地流血,抱着他不停地哭,无论周绍宇怎么拉她,她都不肯走。

感动?赌气?青春时期的冲动?总之,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他替她擦干了眼泪,跟她说:“你喜欢我,对不对?那就当我女朋友吧。”

见到她破涕为笑的那一刻,他的心弦莫名地被轻轻触动。

就这样,他与仅是初三的周梦珂开始了交往。从高二到大一,历经三年,虽然周梦珂年纪不大,又是**,但温柔体贴得让他在感情的漩涡里不知不觉深陷,他对这段早恋开始有所期待。

后来,他考上N市H大的土木工程系,两人便以书信来往。大一升大二暑假那年,周梦珂借口去找同在N市C大念书的哥哥周绍宇玩,硬缠着留在S市念法律专业的方子贺,带她去N市找他。周梦珂嘴馋想吃龙虾,不知宿舍里谁提议,说吃龙虾一定要下乡,才能尝到肉鲜味美的龙虾。于是,连同几位舍友,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市郊。

很意外,在那里遇上了周绍宇、王浩磊、童建成三人。周绍宇开门见山,说是以防妹妹吃亏,所以一起来玩玩。

除了遇上这三人有些不快,其他都好,他们自己摘菜洗菜做饭,吃农家烧的龙虾,一直玩到很晚,索性就在当地一户人家住了下来。而周绍宇、王浩磊、童建成三人则住在了隔壁一户人家。

也就是这么一夜,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一晚,他们喝了不少酒,和方子贺笑闹着去方便的时候,便碰上了那件事的受害者。那个女孩,就是周绍宇他们三人所住的那户人家的女儿,和周梦珂一样大,长得白白净净。他看见王浩磊正缠着她,本不爱多管闲事的他,也许是受到酒精侵蚀的缘故,揍了王浩磊一顿,替那个女孩子解了围。之后,与子贺回到住处,洗了澡,便睡了。

这个女孩,他一共只见过她两次,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第二天,也就是出事的那天清晨。

他醒来的时候,全身赤|裸,躺在一个完全陌生房间的床上,而她披头散发,同样身无寸褛,就缩在床角不停地哭泣。

他很难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自认自己就算是喝多了,也不会乱闯人家房间而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究竟有没有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被陷害的,被冤枉的。

那个女孩一直在哭,就在他惊慌无措地大喊着叫她闭嘴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随着她父亲的嘶吼声,不一会儿,门外来了很多很多人。

周梦珂、方子贺、大学同学,周绍宇、王浩磊、童建成,村里的人……

说到这赶时髦,乐天顿了顿,脸部的表情有些僵硬。十年前,那场难以磨灭不堪负荷的记忆,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漫无边际地向他潮涌而来,心底那已经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刮开,疼痛不已。十年了,他依然可以清晰地记得门外那些人的表情,震惊、愤怒、鄙夷、唾弃……

江文溪见他脸色黯沉,双拳紧握,青筋暴空,隐隐散发的努力可以预见他的内心是怎样的波涛翻涌。

“别说了,不必为了向我解释而强逼着自己回忆这些不愉快的事。你只要明白,我信你就够了。”她挽着他的手臂,身体轻轻依偎着他。她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如果说让他在痛苦中诉说这件事,她宁可不要听。

“不,就算痛,也要说。”他深吸了一口烟。

那个女孩,被她的母亲用被子包裹着离开那间屋子。周梦珂甩了他一记耳光,便哭着离开了。若不是方子贺拦着,那个女孩的父亲一定会打死他的。在众人鄙夷唾骂声中,他忍辱将衣服穿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

他大喊着他没做过,他是被冤枉的,没有人相信他,都骂他是禽兽是畜生。

警察现场勘察结束后,他被带走了。

“别再说了。这一次算我求你,我不想听一夜白头的故事了。”江文溪伸手点住他的唇。

他的大掌紧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知道吗?那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我虽然心中有怀疑的对象,可是苦于蹲在监狱中,无法去查找证据。我被学校勒令退学,四年后,我从监狱里出来,我没有放弃,即便是遇上深步,有钱有地位,但仍是劳而无获。当年庭审后,移交的证据资料因为档案室电线老化导致的一声火灾而毁了,其中包括我的。那户人家自从发生那件事后,为了避嫌,全家搬去外省打工而无音讯。时间相隔太久了,当年经手这件案子的两个警察相继死了。法医鉴定书,原先所有一切证据,全是不利于我的。那段时间,我又像刚入狱时那样消沉。深步不希望我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愤怒地甩了我一记耳光,也正是这一巴掌打醒了我,我也终于放弃了。有时候,人生就是一种无奈。”

江文溪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问:“你现在开心吗?”

乐天浅浅一笑,熄了手中的烟,点了点头。

“既然开心快乐,那又何必追究过去?”她为他心痛。

乐天看着天边那一片晚霞,淡淡地笑着,默不作声。

回到N市,乐天厚颜得以吃早餐路程太远为由,索性直接挤进了江文溪的小窝,赖着不走。

过了一阵,晚上八点刚过,李妍激动地跑来敲江文溪的家门,门开了之后,看到一身白色浴袍的乐天,她便石化在了门口。

乐天不以为然,悠然自得地坐回沙发上看起了报纸。

这时,江文溪顶着一头湿发从浴室里走出来,迎接她的便是李妍媲美杀猪的嚎叫声。

江文溪万万没想到,本该在约会的李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家门口。顾不得擦头发,连忙冲向李妍,死命地捂着她的嘴,将她拖进了卧室。

“靠!质的飞跃!你个死丫头,去之前不是誓死要守衞你那片薄薄的膜吗?”李妍挣开了江文溪的魔爪,一脸得意,只要她李妍一出马,万事OK。这下,她的大红包铁定跑不了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还不都是你,居然把那个……偷偷塞我包里。”更可恶的是临走前一晚,用电脑放了一晚的A片,她不被茶毒就怪了。

“屁!老娘就知道你个闷骚的,觊觎人家白发帅哥已久,小样的,得逞了就别装蒜了。你啊,磕头谢恩啦。”李妍伸出食指不停地戳着她的脑袋。

江文溪脸一红,连忙转了话题:“这么晚了,你跑来干吗?”

“哦,宋新晨和他女友决定结婚了,今晚找大家一起出来HAPPY。我这不是怕你害羞,亲自上门来接你的吗?”

江文溪有些犹豫,李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拖着她到客厅,对着乐天道:“帅哥,借你女朋友用一晚,12点前还你。”

乐天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誓在必行的李妍,目光落回江文溪的身上,道:“早去早回。”

江文溪点了点头,回房换了身衣服便随李妍出了门。一路上就听见李妍不停地鄙视她是个没用的东西,还没嫁人,就被得死死的,没得救了。

两人到了酒吧,熊亦伟、顾廷和、宋新晨及其女友早已等着了。

江文溪见到顾廷和,恍如隔世,年初二清晨那一面至今还停留在脑海中。他好像变得憔悴了,前段时间无意中听李妍说他像是不要命似的,整天就知道工作,今晚好容易才将他约出来。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吧?”她主动开口。

顾廷和淡淡地笑了笑:“还是老样子,你呢?”

她点了点头:“也是老样子。”

几句不痛不痒客套又生疏的对话,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住了。

“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熊亦伟握着啤酒瓶,碰了碰顾廷和手中的酒瓶。

“没什么。”顾廷和依旧保持笑容。

“来来来,我们要好好地庆祝宋新晨脱离单身贵族,迈入婚姻的坟墓。”熊亦伟的话一出口,立即受到宋新晨与其女友的炮轰,就差没抱头鼠窜。

大家都举起酒瓶,祝福宋新晨与其女友,哄哄闹闹,时间一下子直指十二点。

江文溪再三婉谢,可顾廷和坚持送她回去。

出租车开到楼下,立在顾廷和的面前,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顾廷和凝视着她,唇角微启:“我听妍妍说,前阵子你和他去了S市?”

她一怔,点了点头,道:“年初二你暗示的就是那件事对吗?你早就知道他的事,所以才要我离他远一点,对不对?”

顾廷和垂下头,一言不发。

她又道:“廷和,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你,但是我相信他。所以,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能帮我拿到关于十年前那件案子的具体档案吗?我想帮他翻案。”

顾廷和刚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便停下抽烟的动作,惊诧地看着她。

江文溪见他的反应,不禁咬了咬唇,苦笑:“我知道你会为难。算了,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不是为难。十年了,都没有翻案,不觉得很有问题吗?”顾廷和忍不住说。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我还是相信他绝对没有做过。”江文溪的眼神异常的坚定。

顾廷和凝望着她,隔了许久,终于道:“好,我帮你,但我有个要求,无论结果怎样,千万别让自己受到伤害。”

面对顾廷和深邃而幽幽无底的双眸,她无措地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顾廷和转身离开。

她望着他消失身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向楼梯口走去。

回到家中,迎接江文溪的是一个深情拥抱。

乐天紧紧地抱着她,贴在她耳边轻道:“这个周末,我陪你去祭拜你父母,顺便和他们两位老人家说一说我们结婚的事。”

“啊?”这么快?她一时间没法适应。

“难道你想突然有一天大阒肚子结婚?”他挑了挑眉,他不介意。

这个问题很现实,她一想到前两天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关于用了避孕套还中招的报导,连忙点了点头,红着脸应了一声:“……哦。”

“该睡了,居然玩这么晚回来。”他没好气地牵着她的手进了卧室。

这个霸道的家伙!占了她的家,霸了她的床,就连她晚归也要管。冤孽!

在床上躺下,她困得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耳际传来他的声音:“以后,少和那个警察来往,半夜三更的,更不要让他送你回家。”

她无力掀了掀眼皮,表示抗议。

周末,乐天载着江文溪来到墓园。

两人坐在草坪葬区的草地上,慢慢地折起纸蝴蝶。

乐天见墓碑上江文溪父母的名字,不禁问:“你随母姓?”

江文溪回答:“嗯,我爸是入赘。”

乐天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正准备点燃,这时,看墓园的大叔巡逻至此,见两人有烧纸钱的架势,立即走过来阻止: “这个不能在这裏烧,要去那边。”

江文溪连忙起身,向墓园的大叔解释。

乐天神态自若地收起烟和打火机,转看墓铭,想了想,很郑重地对着江文溪长眠地下的父母承诺:“请你们放心,我会守护文溪一生一世。”

那位看墓园的大叔终于走了,江文溪松了一口气,回转身便看见乐天对着父母的墓铭喃喃自语,道:“在说什么?”

他勾了勾唇角:“嗯,你爹妈同意把你嫁给我了。”

“切,厚颜。”她伸手拉起他,“过了我爸妈这关,还有我大舅呢,别得意得太早。”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心裏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

乐天不以为然,抱着白菊起身,轻轻揽过她,往英烈葬区步走。

江文溪正要接过白菊,却见乐天面色难看,紧抿着唇角,僵立在两三米开外一动不动。

“怎么了?”她有些困惑。

“他,就是你大舅?!”他转过头,声音僵硬,带着冰冷的疏离。

“对啊,我妈姓江,我大舅当然也姓江……”她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眼中的寒意渐渐地蔓延至她的全身,她心慌了起来,颤着声问,“究竟……有什么问题?”

乐天凝视着她,突然冷笑了起来,慢慢地,那笑意在他的脸上逐渐消失,他的双眸透着说不出的沉、冷淡。

她刚要伸出手的一刹,那一束白菊猛然落在脚下,乐天阴寒着脸,一脚踩在那盛开的白菊花朵上。顷刻之间,那些洁白无瑕的花朵顿时被碾得粉碎,花瓣四分五裂地散落开来。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抬起眼眸,眼前的乐天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温情,冷若寒冰,就这样踏过这些花,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你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就算是和我一样你要不要人格分裂得这么彻底?!”她抑制不住,双拳紧握,衝着他的背景吼了起来。

他的脚步的没有停下,身影很快消失在墓园中。

她想要喊住他的话语也硬生生地哽在喉间,她颤着身,转身看向大舅的墓碑,照片上,大舅一身警察制服,英挺威风。

十年前,法庭外,那个诅咒大舅,诅咒她全家的人是他吗?那个害她双耳暂时性失聪,被迫辍学的人是他吗?那个让他遭受这么多年精神折磨的人是他吗?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她拼命地摇着头,拒绝心中的猜测。

大舅不是抓他的警察,大舅不是。

她想起周绍宇见她时所说的话,脑中又浮现第一次与乐天争吵的情形,他会那样的恨警察,是因为受了四年的不白之冤,如果他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么,错的人就是大舅。她拼命地摇着头,她不信屡破奇案的大舅,会办错案。如果大舅是对的,那么就是十年前他真的做过那件事。她依然不信地拼命摇头,任何时候,人的眼睛不会撒谎。他的哀伤,他的坚持,他的愤怒,这一切都不是轻易装出来的。

为什么抓他偏偏是她最深爱的大舅?

身体禁不住,微晃了两下,可下一刻,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一般,她跪坐残碎的花前,颤着手触摸着那些曾经生命顽强的花儿,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乐天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墓园,车子刚发动,他便猛踩了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十年前那不堪负荷的回忆,就像潮水般无情地向他潮涌而来。

当他看到墓碑上“江永明之墓”几个字时,他以为他眼花了,强作镇定,告诉自己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同名同姓的警察也很多,可当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他没法再说明自己了,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轰塌在自己面前。

车子开得极快,不知道开了有多远,猛然一个急刹,车轮与地面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令人心惊胆颤。

他抬眸望着离车头还有十多公分距离的路障围栏,脑中一片混沌,眼前又浮现起墓碑上照片中的那张脸。

那张脸,无论十年,二十年,他永生都不会忘记。

警局里,江永明愤怒之中随手抓着文件档案袋用力拍他脑袋吼出声:“快乐天使儿童福利院?H大的高材生?能干出这种事,你还考大学做什么?浪费时间!浪费人力!浪费资源!”

冷陌的眼神,鄙夷的语调,他忘不掉。

当年,迈进了江航的门,他才算是重新活过来,可是以往的一切要他轻易放下,他做不到,甚至利用一切关系去追查当年那起案子,能够拿到手的证据没有一个是对他有利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经手那件案子的人,不是调任了就是人不在了。他去那个村子找那户人家,那户人家先是避嫌搬走了,之后那个村却因为扩路,土地全部征收,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早已不知道搬去哪里。

他甚至还去找过江永明,想把那几年来受的冤屈全数讨回,结果,当年他的诅咒真的应验了,江永明死了,他的全家都不得好死。

那段时间是他出狱后最消沉的一段日子,甚至比在狱中的最低点更消沉。他是被深叔的一巴掌打醒的,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就算是翻了案又如何?就算是还他一个清白又能怎样?那四年的时间又不可能从头来过,那四年的时间没有人能够还他,为什么还整日痛苦地活在过去?

这么多年,好容易挺过来了,如今,他终于找到一个信任他,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侣,可结局,他却是再一次被逼上了悬崖边。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是江永明的外甥女?

上帝为他关上一扇门的时候,连窗户也一并关上了,他就像是被命运扼住喉咙一样,在黑暗里奋力挣扎,却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