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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恋 羽芊 3152 字 2个月前

草原的风很轻很软,云很白很柔,湖水蓝如绸缎,铺陈在荒凉的山野上。

达娃措和风坐在碎石上,看着远处隐隐的雪山出神。

想想这一路行来,历尽艰险,只因心裏有个信念,找到他,跟他在一起。然而,这片天地真的属于自己吗?如此陌生的环境,如此陌生的生活方式,自己真能伴了他远走天涯?色嘎,那个阳光般的女孩,也是如自己一样爱着他啊。否则,怎能向自己举起匕首?以命相搏?爱上了再放弃,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就像现在的自己,还没决定要放弃就已经痛彻心扉,如果真的放弃了,是不是就要命了呢?色嘎这些天来强装出来的笑,衣不解带地陪着自己。

因为爱了,就能无所顾忌地要得到吗?眼看着另一个女人以泪相伴?

色嘎,毕竟生活在这裏,荒原就是她的家。于情,她也深爱那个男人,于理,她的生活状态决定了她陪在公扎身边比自己合适得多。一想到要离开要放手,眼泪无声滑落。千里的追寻,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了,却要离开,要远走,要回到原点。

“风,风……”这时,色嘎骑着一匹棕色的马儿,身背长枪从远处驰来,“我打听到你男人的消息了。”

“他……”风猛然站了起来,扯动了伤口一阵钻心的痛,猝然坐下。

色嘎带着一股烟尘驰到风跟前翻身下马,手上还拿着一把草药。鞭子扔到鞍上,兴奋地看着风:“风,他不在那个山谷里了。我去找了雍西,她说公扎知道你来了,也在找你。我跟雍西说,让她看到公扎时跟他说一下,等你伤好后我就送你到雍西那里。”

风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伤感地笑。

“怎么?你不高兴吗?”

“色嘎,坐吧。”风拍了拍身边的碎石地,“我们俩聊聊。”

色嘎狐疑地看了看风,又看了看一边的达娃措,达娃措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风看着远处碧水连天的湖水,未语泪先出了眼眶。她深吸了一下鼻子,抹去眼泪。

“色嘎,我觉得……我不太适合这裏,想等伤好后就回上海去。”风说着,心底就像谁在用刀子拉着一般疼。

“风……你说什么啊?你那么远的来找他,好不容易快找到了,怎么能说回去呢?”色嘎瞪着风大声说。

“我的家在上海,那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色嘎,这个地方,我来旅游可以,如果在这裏长期生活,我想我是不能适应的。”风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转头看着色嘎,“我跟你不一样,你从小就生活在草原上,懂得怎么在这裏生活,你和公扎才是理想的一对。我和他,就像我和这荒原一样陌生。”

“不会的,你别担心。只要你们在一起,慢慢就会适应的。你看看我,我的老家在阿坝,不是在这裏也生活得好吗?”

“那是因为你从小就熟悉这样的生活啊。色嘎,我想好了,这裏不属于我,我的家应该在上海。”风再次吸了口气,把就要溢出的泪硬是关在了眼眶内,“我们俩,算是朋友了吧?今后,欢迎你到上海来玩。”

“风,你……”风的决定,让色嘎有些猝不及防。她历尽艰险才找到这裏,怎么能轻易说离开?色嘎不是个擅于捉摸别人心理的人,风脑中千回百转的念头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的。从小她就习惯了想什么脸上就表现什么口里就说什么。

“就这么决定了,等我伤好后,你送我出去好不好?”

“当然要送,我送你到县城。”色嘎说着,心裏仍在疑惑着,狐疑的眼神在风的脸上巡视。她不知道风怎么突然就变了。

“色嘎阿佳,刚才阿妈到处找你,好像有什么急事。”达娃措像是突然想起,看着色嘎说。

“你和达娃措都回去吧,我再呆会儿。”风说。

“好!”色嘎爬起来,牵过马说,“我们等会来接你。”

风点了点头,待她们走远,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滑落,一滴滴掉在碎石片上,慢慢浸润开去。

“公扎已经闯过了两道关口,老大,怎么办?开枪吗?”姬迦坐在自己的帐篷里喝酒,一个兄弟弯腰进来请示。

“不用。你们就在垭口处守着,记住了,不准伤他,绑了来见我。”姬迦说,并没抬头,只顾转着手上的杯子看来看去,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心裏却在想着山垭处的情形。连闯我两道岗哨,是条汉子,如果你能再闯过第三道岗,那就算我姬迦白活了。

姬迦把余下的酒倒进嘴裏,然后抹了一下嘴角站起来出了帐篷,站在空旷的沙地上看着上面云遮雾绕的山顶,这些大山就是他的保护神。只要山在,荒原在,就没人能骑在他姬迦头上撒野。空旷的无人区就是他的天堂,任他纵横驰骋的地方。在这裏,也只有在这裏,他就像一个王者,说一不二呼风唤雨的天地主宰。

自己是在为牧人的好生活开辟道路。闲来时,姬迦会这么想。如果没有羚羊、野驴跟牲畜争草场,每个帐篷至少可以多养一半的牛羊。到那时,草原上牛羊遍地,家家富裕,还用得着他们这样小心翼翼的猎杀羚羊取其皮毛赚钱吗?

偶尔,他会内疚的。不过这种内疚不是因为猎杀羚羊而内疚,而是因为几次答应了雍西要解散影子猎队而没做到。雍西,那个女人跟草原上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从不崇拜他,也不惧怕他,随时都能拿着鞭子把自己赶出帐篷去。这样一个野蛮的女人却让自己放不下,几次离开后都不想回去,却又管不住自己再度进入她的草场。想起她抱着孩子,竖着眉毛、瞪着眼睛赶自己走的样子,姬迦的嘴角不自觉的浮起笑意。她是自己的女人,今生唯一的女人。

这时,山际一端传来清脆的枪声。

所有女人都跑了出来,互相打听着出了什么事。就连风,也在达娃措的搀扶下挪出了帐篷,她询问地看着色嘎,色嘎避开了她的目光。

从山腰上飞速滑下来的一个汉子,走到姬迦面前,低声说着什么。姬迦点着头,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转身进了帐篷。

色嘎和央吉对看了一眼,也退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达娃措扶了风进来。

“去找雍西,只有雍西才能阻止这事。”央吉站在帐篷中央,看着色嘎说。

色嘎点点头,转身就要出去。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达娃措跑出去看了一眼又快速回来:“阿妈,他们把公扎叔叔绑着押来了,在姬迦叔叔的帐篷里。”

其他藏话风听不懂,但公扎两字却是熟悉至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风看着色嘎的背影,急声问。

色嘎脊背一挺,心裏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告诉她吧!”央吉轻声说,“反正人都押回来了,她迟早会知道的。”

色嘎点了点头,回过身来看着风,神色凝重:“你不要着急。这事我们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风看着慎重的色嘎,心裏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是公扎出事了吗?刚才那阵枪声,是因为公扎来了吗?他们打死他了吗?风强作镇定,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是他来了吗?”

色嘎点了点头。

风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然后问:“你们抓住他了吗?”

色嘎再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裏也非常痛苦。不是我们要抓他,是他们要抓他啊。然而在风的心裏,这个我们和他们是没有区别的。自己毕意是跟影子猎队在一起的,色嘎不想再去解释。此时再多的理由也抵不上公扎的被抓获。他是为风而来,但自己不在乎,她要救他,一定要救下他。

“为什么?”

“大哥认为他钻了雍西的帐篷,所以要杀他。”

“不可能,公扎的心裏只有措姆。”风尖声说。

“但是大哥不这么认为。公扎对雍西好,雍西又护着他,所以……”

“如果你和公扎结婚了呢?姬迦是不是就不会再怀疑了。”风突然认真地说。

“风,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公扎不会答应的,他心裏只有措姆和你。”

“不,色嘎,他的心裏的只有措姆,我只不过是他救过的一个外族女人而已,就像他救过的无数小羊小驴一样。”风说,泪水盈眶,“你现在去找雍西,只怕还没回来他们就已经杀了公扎。咱们现在就去告诉姬迦,公扎是你的男人,你们马上就可以举行婚礼,这样他就不会再怀疑了。”

“风……”

“别犹豫了,色嘎,救人要紧。”风站起来,过去拉起色嘎的手,“走吧,我陪你去。”

色嘎看着央吉,央吉点着头说:“这也许是好办法。”

色嘎就这样被风拉着出了帐篷。

白色的宽大帐篷里,姬迦坐在最上面,两条腿搁在桌子上,靴尖一晃一晃的,边上放着一条棕色的牛皮鞭。

四周或坐或站着影子猎队的男人们。

帐篷正中,公扎被浸了水的牛皮绳子绑着,两边各站了一个男人。

几个女人在帐篷门口探头探脑。

“草原上雄鹰再次飞到我这个小山谷来,真是吉祥啊。”姬迦冲公扎举了举酒杯,皮笑肉不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