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平是汉州有名的穷人街区,街道一溜的脏乱差。老楼林立,晒衣绳挂的到处都是,一些窗栅栏黏满铁锈,阳台上晒着蔫掉的花和破旧的内衣。此处的楼房都不高,一片低平,而大多数人选择蜗居于此主要是因为地方偏远,房租很低,即便周围乱声哄哄灰尘漫天,也不妨碍他们在这裏生活。
相比于地面上又破又老的楼房,通平的地下室更加污浊不堪。一排排房间像囚牢一样长年不见天日,房间中没有窗户,墙面由水泥砌成,冰冷而压抑。昏暗的灯光在走廊里摇摇晃晃,下水道里断断续续发出老鼠撕咬的声音,在深夜中这种声音更加刺耳。居住在这裏的人早已习惯,习惯了这裏的黑暗,习惯了这裏的气味,腐质的食物,随意丢弃的药渣子,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张张麻木到没有半分光泽的脸。这裏聚集着比地面上更贫穷的人,他们多在工地打工,或者早已被这个城市丢弃靠乞讨为生,又或者重病在身无依无靠想要老死他乡,最终都会选择住在这裏。
无人关心过他们,他们就像被遗忘了一样默默的生活。他们总称地上的人怎样怎样,仿佛他们与世隔绝一般,自动与别人划分了阶层。每个人都带着故事,沉重的,压抑的,让人绝望的,可他们仍旧接受了这样的日子,他们努力生存,对生活仍然抱着期待和希望。
时越接到小雪妈妈去世的消息时很是震惊,他第一时间给宋摘星打了电话,而另外一幢大楼里的潇潇则闯进了高璨妈妈的病房。李唯西联系不上,她希望云主任能有办法通知他。
宋摘星直接到明圆山庄接了李唯西,两人才又一起折转到通平。
华灯璀璨,路上宋摘星打开车窗,藉着风声和李唯西说道:“邻居从苏静芳手里发现一串电话号码,打过去是时越。邻居本想报警,时越觉得死的离奇,希望我们先过去看看。”
李唯西一直试图唤醒林雨泽的催眠,还差一步就要成功,如今有些疲惫。他将早已关机的手机斜插|进口袋,透过出租车车窗看着如墨的夜色,长睫微垂。
宋摘星心中难过:“时越说小雪妈妈下午还去病院看过小雪,不像要死的人,不知道她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李唯西慢慢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心。她的手心有些凉,他裹得更紧。
宋摘星嗓子发紧:“小雪好不容易快要康复了,妈妈却死了。她要怎么活下去。”
李唯西问道:“小雪知道了吗?”
宋摘星点点头,“小雪在枕头底下发现一张纸条,给她妈妈打电话却没人接,猜到她妈妈出事了。时越正忙着安抚小雪情绪,没空出来。”
“小雪的父亲呢?”
“已经通知他了,半个小时后就会到。”宋摘星半抬头,看着远空中小小的月亮恍惚道,“小雪爸爸早就和她妈妈离婚了,听说是婚内出轨,卷走了大部分钱。小雪得双相情感障碍得了很久,她妈妈很排斥她,并不常去看她。”
出租车拐入通平街道,尾灯闪烁。
李唯西下车时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三刻,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等小雪父亲一到,他会立刻报警,到时现场就会封锁了。
两人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进入地下室,空气变得浑浊,泛着一股油烟味,连视线都模糊起来。微黄的灯光照着一排又一排的房门,很窄很小,像一口口洞。夏天太热,地下室不通风,滋滋的风扇声像蚊虫一样吵在耳边。有的男人赤着上身坐在门前与人聊天,笑声粗粝,牙齿焦黄,脚底下拖鞋断了一半,露出又黑又皴的脚拇指。
宋摘星着急小雪的事情,目不转睛地往前走。她一脚踩在水洼里,李唯西及时扶住她,浅浅道:“我会查清楚。”
宋摘星知道他是宽慰自己,只是一想到小雪母亲骤然离世,心中很是着急。李唯西带着她继续向前走,行了约莫几十米后,两人终于来到苏静芳的住处。
群租房鳞次栉比,苏静芳住在廊道靠里的单间。门没锁,两人打开房间的门,一股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李唯西手指摸到门边的开关,将其打开后室内有了亮光。只是刚刚打开,便看见床边正坐着一个面色深沉的男人,宋摘星猝不及防惊叫一声,男人缓缓站起来。
男人的身后,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服装的女人斜倒在床上。鲜血流了半个床铺,散发着浓重的腥味。屋子内很乱,凳子歪在地上,半碗凉粉洒了一地,一次性筷子黏在凉粉里。凉粉一边还摔了一只玻璃杯,玻璃碎茬迸溅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男人的脚下还踩了一片。
李唯西看到男人的左手是只假手,塑料感很强,他身高约莫一米七五,精瘦,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双眼睛瘦长,眸光幽深看不见底。
他沙哑出声:“你们来了。”
宋摘星看着倒在床上的尸体,惊讶他竟然还能坐在黑暗里与她共处。
“是你给时越打的电话?”
男人点头。
他缓缓向外走,房门太窄,需要他们侧一下身子他才能过得去。
李唯西自动为他让路,“谢谢你。”
假手男人再次出声:“死了不超过两个小时。”
宋摘星皱眉,“你一直和她在一起?”
“晚饭时我见过她,当时还好好的。”男人临走之前又加了一句,“屋子我没动过,一直坐在那等你们。”
他说罢随即错身出门。他的住处就在苏静芳斜对的方向,李唯西看他脸色有些不好,打开门时还扶住了门框。
等他进了屋子,李唯西回过头来,他绕过凉粉的汁液缓缓靠近床边。苏静芳闭着眼睛,唇角沾着血迹,脖颈上一道血痕到现在还缓缓往外渗血,狰狞可怖。
然而让宋摘星和李唯西奇怪的是,苏静芳穿着一件极不合时宜的衣服,像是演话剧才穿的演出服装。而她脸上抹着浓厚的脂粉,打着极重的腮红,涂着大红的嘴唇,活像古时候唱戏的戏子。宋摘星看向她的手腕,两条胳膊上都带着很多珠串,珠子很是劣质,像地摊上几块钱就能买的小玩意儿,红的粉的白的串在一起很是俗艳。
李唯西检查了一下苏静芳的身体,又看了看她的鼻孔和嘴巴,除了脖颈处的一道血痕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伤口。他开口道:“脖颈是致命伤。”
宋摘星有些奇怪,“屋子里这么乱,是打斗或者挣扎过吗?”
李唯西一时还不能判定,他需要找到割断脖颈的刀刃。他抬头观察整个房间,房子并不大,头上一根粗大的水管内传出哗哗的水声。整个房间除了倒在地上的四方凳子,只剩一张床和一个小衣柜,衣柜旁散落了几本小学课本,想来是小雪上学时读的书。如果苏静芳死之前挣扎过,估计这些书也是挣扎时碰倒在地上的。
宋摘星眼眶湿润,她没想到小雪母亲活得这样不堪。她梗着嗓子嘶哑道:“小雪爸爸出轨之前将钱都转给了那个女人,离婚后小雪姐姐跟了爸爸,小雪跟了妈妈,集体自杀时小雪姐姐跳楼,小雪被救下后就一直住在西山病院。她妈妈也患病,估计房子也卖了,没想到小雪爸爸一点也不管她们。”
李唯西在房间内来回走了走,其实左右不过几步,然而李唯西病始终没有找到那把刀。
他看向摔碎的玻璃杯,有一半水混着凉粉的汁液流到床底下。房间中除了这些破碎的东西没有过多打斗的痕迹,他探头看了看床底下,什么都没有。
宋摘星走近简易衣柜将衣柜门打开,一股药味刺鼻扑来。她看见衣柜下面放着大大小小各种药瓶,捡出来两个发现是别嘌醇片和康肾片。她沉了口气:“小雪妈妈有很严重的尿毒症。”
“到什么程度?”
宋摘星又扒了扒裏面的药瓶,根据她吃的药推断道:“肾功能不全,骨骼病变,要做透析治疗,不过苏静芳似乎一直靠这些药拖着。”
李唯西淡淡皱眉,“从屋子里的摆置看,苏静芳似乎与人发生口角,继而被人杀害。而且凶器也没有留在这裏,应该是被杀人犯带走了。”
“谁会杀一个病人?”宋摘星转回头,看着床上的苏静芳道,“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打扮呢?”
李唯西走到衣柜侧面,半蹲下身子捡起散落的几本书。书皮上还沾着一些饭渍,李唯西长指抹去污渍,将书重新码好。除了小雪的课本之外还有两本寓言故事,他翻了翻裏面的内容,大部分是上古神话和希腊神话,每个故事都配着卡通形象,是给小孩子的启蒙读物。
宋摘星看着横尸在床上满脸涂尽花红的苏静芳,觉得有些不对,“听时越说苏静芳根本不喜欢小雪,也不去医院看她,总感觉苏静芳刻意隐瞒着什么。”
“我们还需要问个人。”李唯西站起身,随即带着宋摘星出门,昏暗的走廊下眸光熠熠,“或许,有人比我们知道的更清楚。”
李唯西敲了敲假手男人的房门,门吱呀开了,一股热浪袭来。
他房间中连风扇都没有,整个地下又闷又热,没想到他屋子里更加不堪,连床腿都高低不一,一条床腿底下垫着两块砖头,勉强支撑着床的平稳。
假手男人没让他们坐,因为整个房间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之外再没有别的。
宋摘星下意识也闻到了药味,但是没发现药瓶在哪。
李唯西说明了来意,他想问他几个问题。
假手男人点头。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淡淡喝了一口白开水。
“你去苏静芳的屋子时,她已经死了是吗?”
“死了,血都凉了。”
李唯西接着问道:“她的门没关?”
“我喊了几声她没应,我就推门进去了。”
“这之前你是否听见她房间中有打斗的声音或者呼喊的声音?”
假手男人摇头,不过转瞬道:“晚饭时看见她,她说她丈夫待会会来。”
宋摘星微微吃惊,“她丈夫来过?”
假手男人脸上毫无表情,眸光更加深邃,“我只是听她说了一句。”
李唯西皱眉,倘若苏静芳的前夫来过,那么很有可能是他杀了苏静芳。苏静芳没钱,势必会找他要钱或者纠缠他,他有杀人动机。
不过李唯西心中仍有些疑惑,问道:“你没见到他丈夫?”
“我一直在我房间,没出去。”男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假手,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李唯西:“附近的邻居和苏静芳熟吗?”
假手男人:“这裏的人都没什么朋友,谁也不认识谁。周围几个住户都上晚班,现在还不知道她死了。”
宋摘星上前问道:“你和苏静芳怎么认识的?”
假手男人抬头,目光阴鸷地看着她。宋摘星心尖一寒,只觉得他的眼睛可怕至极。
“她刚来的时候一直呕吐,吵得周围的人睡不着。我替她解了围,就认识了。”
尿毒症的早期症状确实是食欲不振和消化不良,会出现恶心、呕吐或者腹泻的情况。宋摘星猜测他说的都是实话,地下室隔音不好,如果晚上经常呕吐,确实会给别人带来很多麻烦。
李唯西静默片刻,又问了句:“你之前见过苏静芳的丈夫吗?”
假手男人:“他没来过。”
“你今天去找苏静芳有什么事情?”
假手男人似乎嗓子不适,又喝了一口水,“她晚上哭着回来,我正好遇到她。她说她前夫的情人穿着很高级很好看的衣服,前夫却不借给她一分钱。她想挽回她前夫的心,可根本没有办法。”
宋摘星听着他的话,心中一震。难道苏静芳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是为了给她前夫看?她看向李唯西,四目相汇,李唯西也想到了这一层。
假手男人没察觉他们的表情变化,接着说道:“我看她哭得伤心,担心她想不开就过去看了看。没想到她已经死了。”
宋摘星:“所以你关上灯,坐在那里等着我们?”
“苏静芳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有个电话号码,我先给电话主人打了过去。时越医生让我别报警,我就把灯关掉了。开着灯会被别人看见,那就等不到你们了。”
“纸条呢?”
假手男人放下杯子,右手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确实只有一串电话号码,阿拉伯数字歪歪扭扭,一时辨认不出是谁的字迹。
李唯西与假手男人道了谢,带着宋摘星再次返回苏静芳的房间。宋摘星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苏静芳的丈夫应该就能到这了。
宋摘星看向李唯西,“如果真是苏静芳前夫所为,他杀掉苏静芳之后偷偷出去,接着等待时越给他打电话,他再返回。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杀了苏静芳之后还要往她手中塞一串电话号码?”
李唯西再次走近床边,看着苏静芳的衣服半眯眼睛,“你看她的样子,像是专门打扮的很好看,故意勾引她前夫吗?”
宋摘星考虑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脂粉抹得太重了,衣服也不合适。”
李唯西沉吟道:“如果一个女人被丈夫抛弃,孩子没钱看病,自己过得生不如死,她会怎么做?”
“会想挽回男人的心或者,”宋摘星抬头,“会报仇。”
李唯西低眉看她,“苏静芳去找她前夫,看见前夫带着情人衣食不缺,或许她有某一时刻想杀他,但是自己身体有病,没有力气,根本不可能作案。”
宋摘星心中有些难过,“多少女人都曾这么无助过,眼睁睁看着男人算计自己,抛弃自己,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苏静芳真的请她前夫来这裏,又怎么能确定她前夫一定来呢。”李唯西环视四周,屋子简陋不堪,又小又旧,“何况想重新挽回他的心,又怎么会带他来这种地方,连气氛都没有。”
“两种可能性都被否定了。”宋摘星呼吸微滞,“你是说,假手男人在撒谎?”
李唯西摇头,“我并不确定,只是觉得他的话有一些漏洞。”
他慢慢在房间中踱步,再次检查了床铺和衣柜,最终将那本儿童寓言读物再次拿了起来。
“房间中东西不多,如果想要了解苏静芳的想法,就要了解她看过什么,接触过什么。”
寓言故事中分成中西神话两块,中国古代神话包括混沌开天、女娲造人、大禹治水、夸父追日等故事,西方神话则包括诺亚方舟、伊甸园、大地女神该亚、天神宙斯、金羊毛等。大多是一些科普故事,李唯西静静看了几篇,忽然抬头问她:“时越说下午小雪妈妈去过西山病院?”
宋摘星走近他,“找你的路上我详细问过时越情况,苏静芳一向不喜欢小雪,不常去看她。最近小雪要出院,联系了苏静芳,结果她去的时候还推了小雪一把。”
李唯西声音低下来,“苏静芳为什么那么讨厌小雪?”
“这一点连时越都不清楚。”宋摘星叹气,目光暗淡,“小雪的病多数跟家庭离异有关系,但是父母都不配合,所以小雪的病才迟迟没好。而且据时越提供的消息来看,苏静芳忙着赚钱,空余时间也不多。”
李唯西缓缓站起身,“你再联系一下时越,多问问当时苏静芳离婚时的细节。”
宋摘星点头,“小雪住院时时越有和苏静芳聊过,我去打听一下。”
宋摘星出门打电话的当空,一个中年男人忽然站到门口,惊呼一声。
“吓死我了!”
李唯西猜测他就是苏静芳的前夫,看了他一会。中年男人身高约莫一米八,上衣身穿短袖衬衫,下身着黑色长西裤,手上戴着一只国外产的手表,腋下夹着一个皮包,微微有些驼背,正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谁?”
李唯西见他腋下夹的钱包价钱就得过万,走到门口浅道:“我是西山精神病院的医生。”
中年男人嫌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苏静芳,脸色有些惨白,“她怎么死的?”
“还不知道。”
中年男人掏出根烟,缓缓进入房间,只是转瞬就捏起了鼻子,“什么味儿啊。”
“是血掺着尿液的味道。”李唯西同他解释,“苏静芳有尿毒症,细菌分解唾液中的尿素形成氨,导致呼出的气体有尿味。”
中年男人退后,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太恶心了。”
李唯西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问道:“苏静芳最近去找过你吗?”
中年男人面色一寒,“上午还见过,问我要钱。”
“当时她是否有什么异样?”
中年男人想起她抓着自己情人的头发大吵大闹的样子,撇了撇嘴,“疯婆子一个。”
李唯西不动声色,“你借给她钱了吗?”
中年男人叼着烟,歪着头半捂着打火机啪嗒一声将烟点燃,狠狠嘬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寂寂道:“医院让她做透析,我劝她别给自己看了,花多少钱都是打水漂。”
“你没借给她钱,她有什么反应?”
中年男人斜着眼睛看着李唯西,抬手弹了弹烟灰,“打我,打我老婆,我一脚把她踹倒就开车走了。”
李唯西心中一沉,看来苏静芳并没有伤及她前夫。他走近床边,看着抹得满脸通红的苏静芳想了一会,接着转头问他:“她约过你来这裏吗?”
中年男人讪笑,“来这破地方干什么。”
男人无意再回答李唯西的问题,顺手将烟丢在墙角,“你报警没有?”
李唯西看着他,“苏静芳死的有些蹊跷,我想查一查。”
“你又不是警察,费这功夫干什么?”中年男人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拨号。恰好宋摘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中年男人在这,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是谁。
宋摘星目光清冷地看着他,骤然出声:“你们离婚的时候她就得了病,你竟然还卷走了那么多钱,你怎么做得出来?”
中年男人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皱眉,“你又是谁?”
宋摘星隐着哭腔,一字一句道:“你把她当过你的妻子吗?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给她一刀,你带着所有的积蓄离开她,将钱花在情人身上,你就这么心安?”
中年男人瞪眼,“我可是给她留了房子的。”
“郊区那个破房子还不够小雪的住院费。”宋摘星气急扬声,“当你把钱花给自己,花给情人的时候,你想想苏静芳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住着破破烂烂的地下室,吃着最便宜的药,一天打三份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