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芝加哥。
格兰特公园内的白金汉喷泉由粉红色大理石筑成,中央一支水柱伴随着巨大的水流声高高喷起,直上半空。与此同时,宽阔的水池内不断喷涌出银白的水柱,四周几百道水花一起射向中央,如高空烟花齐放,浮光跃金,蔚为壮观。
秋日湛蓝天空又高又远,行过喷泉后,车子拐入下一个街道。宋摘星透过车窗看着极高的威利斯大厦,感叹它拔地而起似要穿破云层。摩天大厦一公里之外,密歇根大道内的千禧公园内云门正傲然屹立。雕塑表面反射着城市的轮廓线,车子行过时,云门上方映照着一行人的去向,带着奇幻的扭曲感。
穿着詹姆斯经典秋衣抱着篮球的白人小男孩一路穿过街道向着瑞格利球场跑去,而成年男女则在马路上步履匆匆,似乎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车子一路穿过博物馆,音乐厅和剧院,最终到达一幢艺术馆前。下车时宋摘星感到有风遥遥吹过来,眺望远处发现码头尽在眼底。闹市中的高楼几乎将太阳全部挡住,隔着湖岸悬在半空的摩天轮反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西式的砖墙建筑与海蓝色水面与天空中大块堆积的白色云朵相映成趣,一切都显得高阔而辽远。
孙鸣与其他三位刑警跟着下来,李唯西安排他们在原地等待,随即带着宋摘星进入艺术馆。大厅中一名三十多岁的白人男子上前与李唯西打招呼,两人用熟络的英语交谈。
周围都是围观艺术品的白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副欣赏的表情在大厅中穿梭,没有人注意他们。
李唯西向白人男子介绍宋摘星:“Frank, this is my fiancée.”(Frank,她是我的未婚妻。)
宋摘星脸蹭的红了,只见Frank极其震惊地看着她道:“Lee turned down so many girls that liked him that I thought he was gay.”(那么多女孩喜欢Lee,都被他拒绝,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
他说完微微摇头,又露出极其灿烂的笑意,“Anyway,I will attend your wedding ceremony.”(我一定会参加你们的婚礼。)
宋摘星笑着与他打了招呼,李唯西便与她低语道:“FBI行为分析处的主管,会帮助我们抓到周鸣山。”
来的路上李唯西已经与宋摘星说过他的计划,他在美国认识FBI的人,可以协助他们尽快查找林帆和林莞的下落。如今见到Frank,宋摘星才真正意识到李唯西在美国的地位和影响,想来他不仅启用了自己在美国的关系,还让整个行为分析处的人重视和配合他此次的行动。
她抿了抿唇,与李唯西说道:“他会帮我查到林帆和林莞的下落吗?”
李唯西反而摇了摇头,“1号人物也来了,他已经在追踪周鸣山,只要有消息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听到1号人物,Frank很有兴趣,插嘴道:“The handsome guy also came?”(那个很帅的帅哥也来了?)
李唯西笑着回答:“He can drink with you again.”(他又可以和你一起喝酒了。)
Frank大笑,与李唯西聊起以前的事格外兴奋。宋摘星在一旁看着李唯西风姿卓卓的样子,想象着以前他在美国的情景。倘若没有顾伯棠的事情,或许他会一辈子待在这裏,根本不会回去。
正走神时,她见Frank忽然递给李唯西一把枪,说了句“Good Day”便与两人道别疾步离开。李唯西将手枪放到腰后,看着一脸懵怔的宋摘星解释道:“美国可以合法持有枪支,别担心。”
宋摘星知道此行有很多危险,点了点头,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她没再说话,因为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一瞬。李唯西看宋摘星还在愣神,浅笑道:“如果我没有回国,我会后悔一辈子。”
宋摘星有些窘迫,“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牵住她的手,无比认真的样子,“我属于你,即便没有我父亲的事,我想我一定也会回去。”
宋摘星跟着笑起来,目光温暖。孙鸣走了进来,刚好看到Frank离去的身影。李唯西将刚刚与Frank交谈的内容与他详细讲了一遍,又补充道:“晚上要与FBI小组见面,你和几位同事准备一下。”
孙鸣点头,只是还有些不解,“你怎么说服他配合我们抓捕周鸣山的?”
李唯西道:“周鸣山之所以将最终实验基地建在芝加哥,一定是有更大的企图。那些游戏害人不浅,美国警方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我们那么重视这个案子,Frank多少会帮我一些。”
孙鸣自然明白正是李唯西帮助FBI破过不少案子他们才愿意帮忙,感叹道:“有你在事半功倍,看来下面要打一场硬仗了。”
宋摘星算着离林莞和林帆消失也有三天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如今时越还在周鸣山身边,让周鸣山如虎添翼,眼下确实步步维艰,想从他们手中救下林帆和林莞并不容易。李唯西见她眉间起了褶皱,扬手为她抚平,还未说话,身带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按了接听,眸光一亮。
“1号人物查到了周鸣山的行踪,现在正在江景别墅。”
宋摘星和孙鸣同时意识到,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在晚上和FBI见面,周鸣山已经开始行动了。然而更让宋摘星没有预料到的是,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让他们处在惊心动魄之中。
几人驱车疾驰,孙鸣一路上都在做部署。不知道周鸣山有多少人,如今只能先将初步的营救计划做出来。车上的李唯西面色清冽,1号人物发现周鸣山进入一幢老楼中,之后就再也没有跟踪到,似乎信号在楼中被屏蔽了,想来那幢老楼一定藏有猫腻。只是周鸣山现在极具危险,也不知道他身边有多少力量,现在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先找到林帆和林莞才行。
行驶两个多小时,几个人终于停在密林中。孙鸣带着肖雅洁下了车,林雨泽与宋摘星跟着刑警站在后面。肖雅洁还戴着手铐,脸色无澜,很是服从。李唯西拿着望远镜观察老楼的动静,孙鸣走上前,期待李唯西能有什么发现。
别墅紧邻一条河道,江水浑浊,常走船只。这裏更像芝加哥偏僻地方的一处村子,老楼后还有集镇,一条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李唯西猜测这裏应该是周鸣山某一处秘密基地,因为他看到别墅外围着一群黑人,看起来穿着普通,实际各个都配着精悍的手枪。集镇大多售卖日常用品,说明有很多人在这裏生活,并且对那些持枪的人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
密林离老楼还有一段距离,李唯西看向孙鸣:“1号人物说周鸣山启用了他的银行账户才得以让他查到周鸣山的行踪,我猜周鸣山在这裏做违法交易。”
孙鸣有些吃惊,“和非法游戏有关吗?”
肖雅洁在身后忽然开口:“他需要更多的钱。他参与黑市交易,贩卖枪支,买卖器官,就是为了实现最后的计划。”
林雨泽现在异常紧张,担心道:“不知道莞儿和帆儿在不在裏面。”
李唯西眼睛半眯,沉吟道:“芝加哥以前是重工业城市,后来败落,制造业全面萎缩,钢铁工业也全部外迁,到现在城市也没有完全被控制。治安不好导致黑帮盛行,周鸣山将最终计划选在芝加哥,展示着他要打破原有秩序的野心。”
他说完所有人都感到心情沉重,知道周鸣山不好对付。一侧的肖雅洁眸光流转,她惊叹李唯西的分析能力竟是这样精准无误。在她还未入狱之前,周鸣山就和她说过他的抱负,芝加哥是一座还未完全复兴的城市,他要在这集力量之大成,城市的不确定性同时给了他冉冉升起的机会,这样的事情在国内根本无法实现。
肖雅洁不动声色,便听孙鸣道:“我们人太少,还是先摸清情况再做打算。”
李唯西静默片刻,看了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中午,我们等不到晚上了。我先潜进去看看。”
宋摘星有些惊慌:“那么多人拿着枪,你自己去太危险了。”
孙鸣也阻止他:“一起去更安全些。”
孙鸣与几位刑警都想上前与他同去,李唯西想了想,嘱咐道:“你们在外面守着,如果我被发现了,一定有办法逃出来,到时候你们在外面接应我。还有,”他看向孙鸣,另做吩咐,“你迅速通知Frank,让他带人前来支援。”
孙鸣点头,只是还有些担心他。这时宋摘星一忙跟上前,握住他的手,“我跟你去。”
李唯西刚要张口拒绝,却看到宋摘星灼灼的目光。她的坚定全部表现在脸上,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主意。
“摘星,”孙鸣劝阻,“你留在这裏,我去比较好。”
然而就在孙鸣喊摘星的时候,李唯西忽地失神,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再次有一种不受掌控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唯西?”宋摘星有些担心他的状况,轻轻喊了他一声。
李唯西回神,知道她决心已定,缓缓点头道:“你务必要跟紧我。”
宋摘星扬手将散开的头发束了马尾,干脆利落:“我绝对不拖你后腿。”
两人离开时阳光还没有穿透树林,留下孙鸣几个人在原地等着。孙鸣立刻联系Frank,将他们的位置与情况告诉他,语气急迫,惊得枝头飞鸟都振翅而去。抬头不见天日的树林透着诡异而又闷热的气息,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脸上带着沉默而冷峻的表情。
李唯西与宋摘星顺着林子进入湖道,随即潜入水底一路游到老楼附近才停了下来。他暗中观察黑人枪手的数量和行走规律,发现他们大多围在入口位置,其余人则分成两队围着老楼巡逻,中间间隔一分钟。李唯西扶着宋摘星从水中爬出来,隐藏在船只附近,只等枪手走了之后上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前一队人的身影消失在墙根处时,李唯西与宋摘星疾步上岸。两人贴着墙面走到窗玻璃前,李唯西向里张望,发现裏面是一间废旧的教室。宋摘星刚探头过来,玻璃窗就已被打开,让她惊讶不已。
李唯西带着她跳入房间紧接着将窗户关上,两人蹲下的工夫,一队黑人刚好从窗前走过。
“溜门撬锁的功夫见长啊。”宋摘星感叹。
李唯西浅浅一笑,“可惜不能走正门,不然带你进来的速度更快。”
趁着黑人过去,李唯西带着宋摘星躲到窗帘下,又一步步向门口靠近。破旧的桌椅遮挡住外面的视线,让两人得以喘息。李唯西猜测周鸣山将旧时的废弃学校外观改造成别墅的样子,就是为了隐藏自己。两人还没到达门口,忽然听见粗重的脚步声向他们而来,声音越来越大,吓得宋摘星面色惨白。
李唯西透过窗户看见黑人雇佣兵拿着微型冲锋枪在走廊中巡逻,眉心一皱,没想到裏面的布置竟比外面还要严密。幸好教室破旧,窗帘厚重,将光线挡去一部分,让那些雇佣兵没有察觉到两人。雇佣兵们走到走廊尽头后又拐了回去,脚步渐远。
宋摘星压低声音说道:“这裏肯定是周鸣山十分看重的地方,否则不可能由那么多人把守。”
李唯西点头,“闹市中这裏反而更加安全,没人会在意这个老房子。”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李唯西再次看了看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十二点,或许他们还有机会。
两人在教室内静静地待了一个小时,直到走廊里没了动静,李唯西这才带着宋摘星出来。走廊很暗,一排排教室门斑驳不堪,两人一路行到东区一角,才发现这裏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周鸣山将东区改造成了很多实验室,宋摘星此时正站在“唾液分析室”前面,看着门口的牌子不寒而栗。整个别墅窗户很少,让室内变得昏暗无比,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呼吸可闻,都尽量压制住脚步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楼梯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雕像,一个女人面部狰狞,九条蛇盘曲在头发上面,每一条蛇头都张着大嘴,露出獠牙,恶毒地凝视着地面。光线很是昏暗,两人靠着雕像躲避刚刚过去的几个男人,大气都不敢喘。李唯西脑中迅速判断这裏的情况,一楼残存很多废弃的教室,其余房间则改造成了一个又一个实验室,他刚才向里瞥了一眼,发现了一堆人的器官,惊诧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惨死在这。
宋摘星站在雕塑下面瑟瑟发抖,她知道身前的这个雕像是蛇发女妖美杜莎的原型,极度丑怪,极度残忍。整个东区都透着诡异的气息,这时李唯西忽然握住她的手心,带着她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他的手也冰凉凉的,让宋摘星更加不安。
两人发现整个别墅大概有五六层的样子,到达二楼后房间比一楼淡雅很多,再往上的房间比二楼的房间则更为奢华。两人停在二楼一角,依稀听到雇佣兵说话的声音,李唯西连忙拉着宋摘星躲到墙柱后面。
一队雇佣兵从他们身后走过,宋摘星汗珠子落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李唯西从墙柱后闪出身,余光向下一瞥,发现有人在一楼拐了个弯就消失不见了。
宋摘星看着二楼的门,有一间“行为科学实验室”。她仍然站在墙柱后面,正思索着这幢老楼的用途,身体骤然被人一拉,整个人又转到了墙柱的前面。
一楼一队人朝他们原来的房间走去,如果刚才没转过来,自己很有可能就暴露在那些雇佣兵面前。
宋摘星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李唯西连忙带着她向下走。
“上面没有雇佣兵了,这些黑人只在这两层巡逻。”
宋摘星知道他观察过了,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反而往下走,“我们为什么不上去?”
“有雇佣兵的地方才是值得去的地方。”李唯西一边下楼一边说道,“有地下室。”
他说得又急又快,却让宋摘星瞬间明白他的用意。周鸣山肯定在这幢建筑里,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上面的几个楼层里。只是老楼高高几层,他们不可能走完,但是如果能摸清林帆和林莞是否被关在这裏,就算不虚此行了。
刚刚的一个小时内,李唯西根据脚步声判断裏面至少有三组黑人雇佣兵在巡逻,且武器精密,身材魁梧,遇上任何一个人都会让他们两人有生命危险。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三组人马轮流换班,刚刚的雇佣兵正是吃完饭回来的,现在恰好都在一楼来回走动。
李唯西趁机躲避掉黑人的巡逻,带着宋摘星迅速潜入地下室。相比楼上,这裏变得更加昏暗,只有一盏白炽灯悬在头顶。地下走廊更深,远处一道牢门堵住两人的去路,宋摘星贴着铁栅栏听裏面的声响,一下子头皮发麻。
“裏面有呻|吟声。”
李唯西摘了她一支发卡,轻轻探进牢门的锁眼。锁开时咔嚓一声,声音不大,却紧接着迎来一声粗鲁又刺耳的质问。
“Who?!”
李唯西暗道不好,想必他们已经被下面的人发现。他连忙推了宋摘星一把,急迫道:“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把他们引开。”
宋摘星已经来不及和他说话,只见楼梯处迅速跑进来端着枪的雇佣兵。李唯西离开宋摘星后与黑人撞个正着,黑人个子没有他高,一双眼睛却凶狠噬人。李唯西在黑暗中卯足劲,趁他举起枪的功夫两手扶着楼梯借力,身子一旋,一腿高高抬起直接向他头顶劈下去。黑人白眼翻了翻,瞬间倒在楼梯口。
然而刚刚黑人的喊叫声已经引来其他雇佣兵的察觉,李唯西迅速上楼,到达门口时越来越多的雇佣兵向他涌来。他转向刚刚观察过的东区,手肘一抬撞向窗户,玻璃破碎时他耳边响起嘁嘁喳喳子弹上膛的声音。李唯西知道自己躲不过,脑中迅速思索着是赌命一搏还是束手就擒,就在这时,周鸣山的声音忽然出现。
“不许开枪!抓住他!”
千钧一发之际,李唯西已斜着身子钻出窗外。此处正临集镇,李唯西噙风大跑,身后跟着十数个黑人。闹市人来人往,给了李唯西时间,他越跑越快,不断打翻路边的东西拦住追上来的黑人。他猜想刚刚周鸣山决计不是因为要生擒他才阻止雇佣兵开枪,而是怕枪声引来美国警察,到时他的实验基地被发现,整个计划就功亏一篑彻底完蛋了。
身后衣着普通的黑人很快便要追上来,李唯西慌忙拐入另一条岔口,直直向江边跑去。然而正当他要跑出街巷时,对面正好又来了一队黑人,李唯西暗叫不好,迅速折回身子跑向闹市。闹市中追上来的几个黑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李唯西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一步步后退,却又迎来身后一队黑人阻住街巷,阴鸷地向他逼近。
前后夹击,李唯西扶着墙壁不知如何是好。正前方的黑人已经掏出枪准备就地解决李唯西,然而就在下一秒,那名掏枪的黑人直接被击毙倒地。
几名黑人大惊,李唯西趁机寻了空子闯出包围,孙鸣在巷口给他打掩护,两人一路向集镇正中心跑去。
枪声让整个街道的人迅速惊慌,很多白人男女纷纷乱跑,同时给了两人逃跑的时间。
耳边生风,李唯西一边跑一边向孙鸣大喊:“通知Frank了吗?”
孙鸣一瘸一拐,速度没有李唯西快,声音更大一些:“他们要调人过来,需要时间。”
李唯西拉了孙鸣一把,见黑人紧追不舍,更加担心还在老楼里的宋摘星。他嘱咐孙鸣:“你快回去,老楼里大约有三四十人,弹药充足,每个人都配枪,战斗力很强。Frank和你们汇合后,你务必告诉他要拿下老楼。”
孙鸣点头,子弹在身体周围穿梭,两个人急速拐入另外一条街。孙鸣躲在墙壁后面,盯着追上来的黑人再次开枪,一个黑人雇佣兵应声倒地。而他所在的墙角同时被各种子弹打中,墙砖剥落,李唯西拽着孙鸣跟着众多白人继续向前跑。
比起高大的白人,孙鸣个子矮,很快湮没在一群人之中。而李唯西则脱掉外套,与孙鸣道别后反而向回来的路上跑去。
他所在的这条街商品琳琅满目,水果器具衣衫鞋帽应有尽有,一些摊主已经逃散,留下摆满商品的摊位无人照看。李唯西跑到一处卖衣服的摊位前,看见摊子上面摆了一些人体模特,戴着草帽穿着沙滩裙子排成两列。他一脚登上台子,紧接着拽了一套西装罩住自己,人还没完全躲住,几个黑人迅速从他面前跑了过去。
他给自己戴了一顶草帽,屏住呼吸,随后又听见几声枪响,这样的动静会迅速引来警察,孙鸣应该会逃脱。他一面想,一面透过缝隙窥察街道,只是人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回神,他忽然看见几个美国警察正在和黑人们沟通。
原来集镇上的警察早已被买通。李唯西如鲠在喉,难怪周鸣山敢在这裏扎根,原来他早已打点好一切。
他脸色霎时惨白,一忙想到老楼里的那些实验室。如果周鸣山不让鸣枪,很有可能裏面还有更重要的人,或者在做实验,枪声会让他的合作伙伴感到危险和不安,所以周鸣山才不会在他的实验基地对自己动手。
等黑人雇佣兵和白人警察走掉,李唯西迅速向老楼跑去。他希望宋摘星能安静地等着他,即便Frank要申请流程调人过来需要时间,傍晚之前也能赶到了,届时他们都会安全。
他一路向江边老楼飞奔,暗暗祈祷宋摘星不要出事。
老楼中一下子安静很多,宋摘星蹲在暗处猜想大部分的雇佣兵应该出去追李唯西了,等了十几分钟后便缓缓站起身来。她向外探了探头,没有听到其他声音,随即靠近刚刚打开的牢门,沿着昏暗的走廊慢慢向里走去。
地下室还在漏水,滴答滴答的声音让她汗毛颤栗。她一步一步迈得很轻,眼睛却四处观望。这裏虽然灯光昏暗,但她仍能看到嵌在墙壁之间的房门。房门都是铁门制的,铁皮斑驳冰冷,只在最上面露了一个狭长的扇形窗户。
呻|吟声越来越强烈,她跟着声音来到一所房门前,踮起脚尖向里看,然而仅仅一眼就让她差点惊吓昏厥。一双眼睛正从窗户裏面和她对视,吓得她连退几步贴着身后墙壁大口喘气。
那双眼睛阴冷无比,毫无神采,让宋摘星毛骨悚然。她停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再次上前,一步步靠近铁门。
她大约看见几十个人被关在房间中,从刚才那双阴森冷漠的眼睛来看,这些人大多都是精神病患者。她猜想周鸣山在这裏豢养了大批精神病人,那些呻|吟声正应对了自己的猜测。不知这裏到底关押着多少人,宋摘星转了身子慢慢向前走,看见紧邻的几个房间都很相似,上面涂写着“实验室”三个赤色凄艳的字。
走到后面,走廊安静至极,连水滴声都没有了。灯光越来越暗,她干脆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照着路面。惨白的灯光映着她惶恐不安的面颊,映着凸凹不平的墙壁,映着暗黝黝的铁栅栏,她吞了口唾沫,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撞到什么东西。
行了一分钟,她沿着暗处的墙边拐入一间更大的仓库,她将手电高高举起,透过窗户看见裏面堆积了各种枪械和成箱的子弹。宋摘星猜测这裏应该是周鸣山的弹药库,那些雇佣兵都是在这裏做枪支和弹药的补给。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让她浑身一个激灵。她拿着手电往外照,漆黑的走廊什么都没有。她惊魂未定,手指颤抖,眼球迅速转动,索性转回身重新进入刚刚那条主干道继续向里走,尽头处几个房间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嘤嘤的声音让她心头一紧。她再次观察四周,发现没有人跟过来,这才靠近那些房间。
房间的玻璃窗很大,宋摘星倚在墙壁一侧,偷偷窥探裏面到底有什么。她吃惊地发现裏面关押着很多孩子,以青少年居多,然而每个孩子似乎都没有力气,眼睛空洞迷茫,更小的孩子则哭声喑哑,不断啜泣。裏面男孩比女孩的数量多一倍,都是亚洲人,只是每个人都安于现状,没有任何反抗和挣扎。
他们大多安静地待在墙边或者窗边,面黄肌瘦,形容憔悴,宋摘星猜想他们都是玩非法游戏的受害者,而且已经到了被周鸣山掌控的地步。周鸣山不惜代价将他们偷渡过来,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摘星嗓子发胀,她想这些孩子之所以没被汉州警察发现,一定是从全国各地运过来的。或许他们裏面还有盗窃犯或者被遗弃的人,周鸣山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能困住他们。她看了看房门上的锁,又看了看巨大的玻璃,想找一些办法救他们出去。然而就在她看着那些孩子的时候,有个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走廊很黑,宋摘星根本没有察觉。她刚要转身,脖子猛地被一只粗壮的胳膊拧住,手机戛然落地,紧接着被一只军靴踩碎。
宋摘星脸颊憋得通红,半个身子骤然腾空,双脚不断摩擦地面试图反抗。然而她的力气太小,在黑人雇佣兵面前不堪一击,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双手紧紧扒着那条粗壮的胳膊,只是任她怎样挣扎,钳住她的人都像个石头一样纹丝不动。她的呼吸轻下来,到最后终于没了力气,手指缓缓松开。
就在她接近死亡的刹那,一声刺耳的枪响打破了走廊里的寂静。
宋摘星只觉得身子微微一震,紧接着她身后的男人咚的一声重重倒地。她跟着摔了下去,鲜血染湿了半个肩膀。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声息,她终于甩开了那条黑粗的胳膊,大口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李唯西紧跟着上前扶她,关切道:“有没有受伤?”
宋摘星眼泪刷的流下来,摇了摇头。刚才幸好有他开了一枪,不然自己这会已经被雇佣兵掐死。她连忙道:“我发现了这些孩子,我们要放掉他们。”
她声音未落,走廊另外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群雇佣兵已经从楼梯口下来,迅速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李唯西拉着她向外跑,“来不及了,现在孩子们在这反而安全。”
宋摘星被他拽得脚下生风,一声连着一声的枪响不停地传来。
他们隐藏在昏暗的走廊角落,李唯西一边对付那些黑人一边道:“我们要先出去,孩子们在枪战中会受伤。”
子弹撞击到铁门和墙壁,砖石的碎屑不断崩过来,宋摘星躲在李唯西身后,两人一时进退不得,根本没有机会出去。她瑟缩在角落,知道李唯西的子弹一旦打尽,两个人紧接着就会被杀。她想跑回去,从刚刚路过的弹药库取些补给,只是身子还没站起来,走廊里的枪声竟然停了,外面随即传来杂乱的声音。须臾之后,围攻他们的黑人尽数倒地,尸体横陈在楼梯口,鲜血喷溅。李唯西松了一口气,和宋摘星轻轻说道:“Frank和孙鸣来了。”
两个人站起身,沿着走廊向上走,果然看见FBI行动处的人已经闯了进来,正和那些黑人雇佣兵对战。枪声大响,一些身穿西服极其华贵的白人男女纷纷下楼,趁乱而逃,李唯西这才明白周鸣山原来邀请了众多名流前来,难怪要雇那么多枪手为他看门。
两人一面躲着枪声一面往外逃,宋摘星和李唯西道:“弹药库就在地下室最左面,让FBI的人破墙突击,等于断了周鸣山的退路。”
李唯西没想到宋摘星已经将下面的地形摸清楚,感叹她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们跟着几个富人往外跑,身后不断有人被击毙,李唯西拉着宋摘星转瞬躲到窗户下面,随即拿起电话与Frank联系。他将这边的情况与Frank讲了一遍,嘱咐他占领弹药库时不要伤害到精神病人和孩子们。周鸣山的犯罪证据都在这幢房子里,FBI可以立刻逮捕他。
挂电话时孙鸣正巧赶过来,发现了躲在墙根处的他们。宋摘星总算心安,来不及寒暄便跟着李唯西与孙鸣向外跑。孙鸣一面鸣枪一面带着他们突围,最终将他们带到江边,与几名刑警汇合。
林雨泽慌忙跑上前,拽住李唯西问道:“帆儿和莞儿在裏面吗?”
李唯西与宋摘星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影子。李唯西劝慰道:“等抓住周鸣山就知道了。”
林雨泽极其挫败地松手,进入美国后他的话一直不多,双目浑浊,一夜似乎老了许多岁。他担心林帆和林莞出事,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
老楼里枪声还没停,孙鸣与几位刑警商量前去接应Frank抓捕周鸣山,临走时嘱咐李唯西照顾好其他几人。等孙鸣几人走了,宋摘星看向李唯西道:“那些孩子应该都是玩游戏幸存下来的人,周鸣山把他们带到美国的目的是什么?”
李唯西在救她时就想过这个问题,直到发现了那些美国名流才找到答案。他缓缓道:“这些孩子都是宝贵的财富,可以验证周鸣山的游戏计划。他们都有通关的技能,可以向那些富人展示游戏的力量和爽感。”
宋摘星恍然大悟:“让人操作,远比计算机仿真游戏带来的冲击力强烈。”
李唯西点头。他听到老楼中的枪声消减下来,猜测Frank已经控制了弹药库,正要松口气,忽然看见江口码头几名黑人雇佣兵正跟着一个男人上船。
“周鸣山!”
他大惊,然而雇佣兵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他们。李唯西本想前往江口,此时却连连后退,带着肖雅洁和林雨泽迅速逃跑。雇佣兵追上来连发几枪,被李唯西堪堪躲过,危险时刻他一把抓住宋摘星的手,同时吩咐林雨泽与肖雅洁跑向老楼。
肖雅洁戴着手铐,林雨泽年纪又大,李唯西与宋摘星在前,肖雅洁扶着林雨泽在后,几人一面躲避雇佣兵一面奔逃。林雨泽边跑边回头看离得越来越近的黑人,他气喘吁吁,有些跟不上李唯西的步子,然而就在他转头时,脚下忽然一个趔趄,重心偏移,整个人险险摔倒。
一声枪响传来,正中林雨泽的胸膛。
就在刚刚谁也没有看到的一瞬间,肖雅洁忽然抬腿绊了林雨泽一跤。林雨泽慌不择路,加之体力不济,人没摔下去,却因为调整步子落在后面。起身抬头时,子弹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林雨泽直直向下倒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李唯西大惊,返身扶住林雨泽。老楼处几个FBI成员赶来,向黑人开枪,黑人雇佣兵纷纷倒地。远处周鸣山已经上了船,夕阳下周鸣山与他们遥遥招手,笑着道别。
船离岸而去,时越缓缓从船中出来,隔着水面望着他们。桃花眸清冷无邪,如江面一片粼粼波光耀眼。
林雨泽躺在地上大口吐着血,李唯西将他半扶在怀里,不断地为他擦拭。林雨泽喘着气,虚弱道:“我在想周鸣山为什么要绑架帆儿和莞儿,想了很久,我猜是因为他自己的儿子没有了。”
李唯西呼吸不稳,“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
林雨泽半闭着眼睛,嘴角鲜血喷涌。他有些累,却坚持着将话说完,“他的儿子没活到九岁就死了。当时我们一起做生意,我坚持让他亲自取货,没想到回来时儿子已经没了。他恨我,如果当时他在,他儿子或许不会死。”
李唯西双手全部是血,捂住他中弹的位置道:“别说话,你会活下来。”
林雨泽摇摇头,声音越来越低,“周鸣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才想杀了我的孩子。求你……求你一定要把帆儿和莞儿救出来。”
“好,好。”李唯西不停地点头,“我答应你。”
林雨泽颤颤巍巍地握住他的手,用尽最后一口气道:“我这辈子……做了坏事……对……对不起了。”
他的手骤然垂落,李唯西的怀里已是一片鲜血。林雨泽猝不及防的死亡让宋摘星心口跳个不停,她停在原地没有上前,希望李唯西能与林雨泽好好告别。她知道他已经不恨林雨泽了,在他决定看好林雨泽的病时,他的恨就已经随着过往的岁月一起消散了。
老楼中枪声此起彼伏,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江面上周鸣山的身影越来越小,船只溅起的水花遥遥荡起一道白浪。
李唯西将林雨泽放下,余光看了一眼肖雅洁。
他起身牵住宋摘星的手,让她一刻也不离开自己,急道:“我们去追周鸣山。”
宋摘星:“不等孙鸣了吗?”
李唯西:“他需要帮助Frank救下那些孩子,时间来不及。”
全程未说话的肖雅洁此时一忙上前,“我跟着你们去。”
她说完便将双手抬起,盯着手铐和李唯西说道:“只要找到最终地点,我一定会帮到你。你先把我的手铐打开。”
宋摘星担心她有别的目的:“只有孙鸣才能打开。”
肖雅洁冷冷地盯着他们,“没有我,你们根本走不到最后一步。”
李唯西见江面船只渐少,太阳落山,追捕周鸣山迫在眉睫。目光散到远处,周鸣山的船只即将消失得没了踪影,他随即从腰后抽出一串钥匙,走上前将她的手铐打开。
三个人立刻跑向码头,广阔的天空大片云朵变成了紫蓝色,晚风扑面,带着咸咸的味道。李唯西拉着宋摘星登上游艇,正要吩咐驾驶员开船,却被肖雅洁一把换下来。
她脱了鞋,身子微旋,游艇便离弦一样向前驶去。两岸风景不断后退,肖雅洁的目光阴冷淡漠,发狠似的将游艇开得越来越快。她要追上周鸣山,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笃笃的马达声惊起一片水鸟纷纷腾上天空,肖雅洁双手用力,游艇顺势拐弯,周鸣山的船再次出现在视野中。似乎意识到自己被跟踪,周鸣山的船上不断响起枪声。肖雅洁毫不畏惧,让李唯西与宋摘星抓好扶手,变换了轨道一路超了几条大船。风声呼啸,李唯西配合肖雅洁挡住了周鸣山的攻击,两条船离得越来越近。
宋摘星尝试与孙鸣联系,只是一直没有打通。整个游艇晃得让她头晕,白浪涌起,在肖雅洁的驾驶下,游艇像一头巨大的水怪极速穿行。
两船相距不到十米,李唯西看到时越就站在船头,眉心紧皱。几乎同一时间,一发子弹擦着李唯西的肩膀而去,划出一条刺目的血痕。肖雅洁再次将游艇加速,直直冲周鸣山的船撞去。
宋摘星查看李唯西的伤口,李唯西却忽然按住她的身子,子弹打中游艇一侧,穿透半个舷板。宋摘星被他盖在下面,只听耳边不断传来枪声,水浪四溅,巨大的撞击让她难以支撑,全身直冒冷汗。
李唯西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有力,犹如让她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宋摘星不敢抬头,心底却觉得平静安稳。正在此时,船忽然停了。
肖雅洁一声嘶喊:“快上岸!”
李唯西随即起身带着宋摘星离船,风声在耳,两侧树木随着他们的跑动匆匆后退。片刻后,一幢巨大的建筑展露在他们面前。椭圆形的外罩将建筑全部包围在裏面,外侧墙壁光滑冰冷,在最后一道阳光下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芒。
宋摘星看见单他们这一面的墙壁就足有几十米长,根本看不到尽头。每一块钢面墙壁都带着冷峻的质感,坚硬的外壳映照在光洁的地面上下相称,就像补齐了建筑的另外一半变得平衡而完整。宋摘星感叹这座建筑就像平放在地上半个巨大的鸡蛋,他们站在鸡蛋的脚下渺小如蚁,弯曲的壁面让她无法看到建筑的顶部,而更让她惧怕的是,她对建筑的内部也同样一无所知。
正发呆时,建筑附近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启动声,李唯西紧接着拉着宋摘星大跑。
肖雅洁跟在他们身后,大喊道:“是大门!”
声音未落,李唯西已经看见建筑的入口。低矮的大门在建筑中显得格格不入,大门正在缓缓关闭,锈蚀的声音像巨兽发出的呻|吟。暮色四合,门后一片黑暗,三个人来不及做任何决定便侧身进入。
钢质门紧紧闭合,没留下一丝缝隙。
三个人身处相对宽阔的弯道,四周很黑,左右尽是墙壁,辨别不出任何方向。就在这时,他们身体好像悬空一样,一只白虎从他们脚下倏忽走过,弯道地面完全透明,仿佛地下数丈皆是森林尽藏白虎。三维白虎做的太过逼真,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李唯西抬头,遥遥看见建筑的天花板像天空一样笼罩着他们。天花板上云影徘徊,无边无际广阔无尘,如碧玉一样澄澈。风来,云影尽散,天光渺渺,极明极静。
宋摘星感叹:“他们把天花板做成了天空的样子。”
李唯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缓缓道:“天花板是个巨大的屏幕。”
肖雅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没错,封住整个建筑的天花板其实就是一块巨大的屏幕,可以随时出现各种情景。”
宋摘星有些不明白,她的脚下也是一块屏幕,白虎慢悠悠地卧在一侧,几乎跟真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肖雅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解脱,“周鸣山的实验基地。”
他们终于到达周鸣山的大本营,可以确信的是周鸣山也在这个建筑之中。
李唯西知道肖雅洁看过游戏的设计图,浅浅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我们要走到核心。”肖雅洁侧眸,“我只看过中心的设计图,那里有一个高台,只要到达核心区域,我们才算走出去了。”
宋摘星皱眉,“你是说我们现在就已经在游戏之中了?”
“没错。确切的说,连周鸣山都控制不了我们,能不能走出去完全靠自己。”
李唯西想到上次他与宋摘星走过的七个房间,瞬间明白了肖雅洁的话。他们现在就是实验对象,只不过代价惨重,要么通关,要么死在这裏。
李唯西看向她,“你还知道什么?”
肖雅洁想到她入狱前周鸣山给到她的一部分图纸,沉吟片刻道:“时间。当时游戏设计还没有完成,我只看到了一些时间标记,每一层的门都有固定的时间打开,时间对这个游戏来说十分重要。”
李唯西沿着弯道向前走,外围的弯道空间大概能容四五人横臂站立,墙壁尽是一片黑暗,而脚下的白虎却栩栩如生,眼睛威严身形勇猛,黑色的条纹横陈在白色虎背上更显真切生动。
李唯西回头,“这裏到底是谁设计的?”
肖雅洁:“大部分是段长惟留下来的,他是一个极其聪明的设计师。”
宋摘星好奇道:“你参与了哪部分?”
“天空。”肖雅洁抬头,笑意染在唇角,“那上面的所有风景,我都参与设计过。”
“你到底都在帮周鸣山做什么?”李唯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肖雅洁迎上他的目光,“这是周鸣山的野心,也是他的夙愿。我只参与了很少的一部分,也只是猜测他会把现在的东西最终实现在现实生活当中。你见过鱼儿在天上游吗?”
宋摘星与李唯西对视,肖雅洁继续说道:“就像三维立体白虎一样,身处这裏犹如戴了VR眼镜,看什么都跟真的毫无区别。只要抬头,就可以看见将军骑着战马在我们面前达达而过,看见一排排游鱼直上天空,看千帆竞发,腾蛟起凤,海水群飞。人们在陆地的一举一动都映射在天空之中,法官会在天空进行审判,孩子们会在天空中玩耍,森林在四季中变换,高山群岭连绵巍峨,站在原地,抬头就可以看见千万里之外的风景。”
宋摘星听得瞠目结舌惊在原地,极短促地吸了口气。而李唯西则静默不语,迟迟未动。
就在此时,整个建筑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像机器缓缓启动,建筑的地板跟着微微颤抖。弯道前方的大门缓缓开启,李唯西带着宋摘星急速跑了过去。
肖雅洁跟在后面,几个人穿过大门进入另外一个弯道时,脚下出现一只腾飞的红色大鸟,像极了凤凰。头顶的天空瞬间涌出赤色云霞,如火海翻腾通红一片。天际之处峰翠重重,云霞潋滟,与地上大鸟交相辉映,赤翼霁光,日月分照。
宋摘星被眼前的风景迷住,她有一瞬间感叹建造者铸造这座建筑的初心。置身其中,觉得天地有大美,四时有明法,万物有成理,一切都是那么峥嵘而浩荡。
李唯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时间,左腕上的手表指向晚上七点四十分。
“我们七点半进入这裏,外围的大门十分钟开启一次。”李唯西想了想,看向肖雅洁,“除了要在一定时间内进入中心,你还知道建筑的其他特点吗?”
肖雅洁指尖微蜷,这一刻她很想抽一支烟。
“只有进入中心登上高台,我们才会明白周鸣山到底有怎样的计划。如果当初你们走过的北斗七星密室是游戏1.0,七个房间是游戏2.0的话,那么现在的建筑,则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建造的最终版。”
李唯西声音变淡:“越来越难。”
“没错。”肖雅洁的目光游离在弯道之外,“虽然我只知道这些,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配合你走完全程。”
宋摘星看着李唯西的表情,猜测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上前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李唯西再次抬头,看着巨大的弧形天花板道:“这是一座圆形建筑。”
“圆形?”宋摘星刚刚在外面还以为是椭圆形,或许是因为面积太大了,让她有了误差。她问道:“地面也是圆形?我们现在站的位置是圆形的一部分?”
“没错。”李唯西看着红色的大鸟展翅飞腾,乘风旋转,几根尾羽闪闪发光如火一样耀眼,“既然是一层一层到达中心,我猜裏面的几层难度会越来越高。”
肖雅洁只知道到达最后会从地面拔起一座高台,只要上得高台就算成功破解了这个游戏。她皱眉:“你知道裏面有几层?”
说话间建筑内部的声音再次出现,李唯西带着宋摘星迅速后退。
长指抚在刚刚穿过的那道门墙上,随着手表指针的移动,他轻轻一推,那道门再次被推开。
白虎重新出现在几人脚下,当门紧紧闭合之后,宋摘星企图再去推它,却发现门就像与墙化为一体一样,无论怎么用力去推都纹丝不动。
肖雅洁知道李唯西有了答案,道:“说吧。”
李唯西看着她们,无比认真,也无比沉重,“我猜这裏是黄道十二星次。”
宋摘星回过头来,“黄道十二星次是黄道十二宫吗?”
李唯西呼吸变浅,缓缓道:“不仅仅是。古代为了量度日、月、行星的位置和运动,把黄道带分成十二个部分,叫做‘十二星次’。它们按赤道经度等分,与二十四节气、十二地支,四象,五行,二十八星宿一起组建了东方占星学。”
宋摘星有一瞬没明白,“你是说它们是相辅相成的吗?”
李唯西想到之前在七个房间中看到的设计图,那时他就怀疑段长惟是以十二星次为根据设计了一场游戏,没想到竟在这裏验证了。他看着宋摘星道:“黄道面包括了所有行星运转的轨道,也包含了星座,其中十二个星座称为‘黄道十二宫’。而十二宫、十二地支、二十四节气,四象、五行都与十二星次有对应关系。”
宋摘星若有所思:“所以每一个星次都对应一个宫,一个地支和两个节气。而四象和五行又把这些全部包含在内。”
李唯西的眸光温柔清澈:“没错。十二次分别是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樑、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所对应的十二星座依次是摩羯、水瓶、双鱼、白羊、金牛、双子、巨蟹、狮子、处女、天枰、天蝎、射手,同时对应的十二地支是丑、子、亥、戌、酉、申、未、午、巳、辰、卯、寅。二十四节气以春分为起点,当太阳经过春分点时,同时进入白羊宫。”
宋摘星将他的话消化了很长时间,终于明悟,唇角不断抖动,“你是说,我们现在站着的四象只是最外面的一环,裏面的几层则分别是十二星座,二十四节气还有十二地支……”
“是的,层层对应,每一个支点都是一个游戏关卡,都需要我们破解和度过。”
肖雅洁冷冷地看着他们,眉心一丝褶皱无人察觉。
宋摘星没想到这座建筑竟然涵盖了那么多的内容和意义,更没想到当时经过七个房间时看到的一部分设计图竟然让李唯西了解到这种地步。她惊叹他心思细腻,见微知着,所有的波澜不惊都是因为提前做了准备和预判,就像手中永远握着一张牌。
“这裏是四象中的风象,白虎,对应十二地支里的戌、酉、申三个时辰。而刚刚我们走过的另外一个弯道,底下那只大鸟并不是凤凰,而是朱雀。”
李唯西眉头紧锁,他看了看时间,还剩两分钟不到八点。
宋摘星现在极度震惊,在想这样的建筑该是怎样的恢弘盛大,将那么多智慧融于一体。一层又一层的圆环裏面涵盖着太古天星,苍穹宇宙,又同时将心理学展现的淋漓尽致。黄道12星次象征心理层面,反映出一个人行为的表现方式。而现在,每一个支点,每一个节气,每一个星座同时又是游戏中的一个环节。她瞬间感到彻骨的寒意,不知道他们最终能不能活着出去。
肖雅洁停在原地,看着李唯西眸光闪烁。
李唯西低头看表,“要验证我说的对错,我们只能往里走。”
“可是我们刚刚只能往前或者往后,怎么向里呢?”
肖雅洁忽然出声:“有暗门。”
李唯西淡淡地看她。他猜测肖雅洁知道的内容要比自己多很多,可她每次只说一点,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
整个建筑上空忽然传来巨大的钟鸣声,一声接着一声犹如重锤敲击铁鼓清脆刺耳。肖雅洁带着他们往前走,再次打开大门,只不过没有着急往前迈,而是往右一转。这次连李唯西都有些惊讶,在白虎和朱雀两个区域之间,暗藏一个小小的通道。只有一步宽,一人侧身才能通过。刚刚两个区域换的太过突然,让他也没有意识到一步之间还能转身。
宋摘星感叹:“这裏面太黑了,刚刚我还以为只有一道门,没想到是两道门同时打开。天空布景在变换,脚下布景也在变换,就像魔术一样,当我们的注意力紧紧盯着白虎和朱雀的时候,这条狭窄的通道就在意识中被忽略了。”
建筑上空的时钟敲了八下,肖雅洁打开通道的暗门,几个人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李唯西确信他们已经往里走了一层,因为他们所站立的通道比外侧弯道狭窄很多。只不过乍一进来,几人便被眼前景色彻底惊呆。
头顶“天空”已经变成了天青色,从上面开始缓缓落雨。烟雨蒙蒙中,满水清荷,层层涟漪,水波直接荡在几个人脚下。整个室内已经变成了巨大的“水缸”,缸内遍植荷花,水明如镜,清香习习。他们所站的台子极窄,将“水缸”围成一圈,险险与墙壁相连。而墙根下林立一排灯光,只是灯光未开,只有来自头顶天空的光将室内照得诡异而安静,几个人停在原地,都没有走上前。
比起美得一塌糊涂的满池荷花,四周墙壁也怪异得让人心惊。每一面墙壁上都挂着一只巨大的圆盘,每个圆盘被分成十二块,上面刻着彩色的花纹。怪异的色调与池中荷花显得格格不入,将头顶的雨珠也衬得怪异诡谲。
宋摘星自言自语道:“连墙壁都是屏幕。”
肖雅洁没料到暗门竟通到了这样的内室,看着圆荷上的露珠晶莹透明如断线珍珠,与李唯西问道:“我们进入了二十四节气?”
李唯西沿着台子走了一圈,四周墙壁皆是烟青色,像落雨时的雾气,不仔细看倒觉得他们没在室内一样。最终他站在几个圆盘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是夏至。”
宋摘星与肖雅洁面面相觑,李唯西看着她们道:“白虎正好对应春分到夏至,所以我们从白虎一区的大门直接到达夏至时节的大门。”
宋摘星知道这一关卡十分特别,唏嘘道:“夏至时节,是白昼时间最长的一天。”
李唯西点头,“对于北回归线及其以北的地区来说,夏至日是一年中正午太阳高度最高的一天。但是同时,夏至是太阳的转折点,这天过后它将走‘回头路’,之后白昼会逐日减短。”
肖雅洁淡淡开口:“你到底察觉到了什么?”
李唯西走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要看你还和我们隐瞒了什么。”
肖雅洁微微一惊,她此刻有些不敢正视李唯西的目光。只是室内雨落不停,李唯西迟迟不动,竟是一直等着她继续开口。
肖雅洁知道他窥破了自己的心思,半晌道:“这道门四十分钟后会打开,但是如果没有通过游戏,即便时间到了,我们也出不去。”
李唯西浅浅皱眉,“越往里走,打开门的时间就会越长?”
肖雅洁:“是。需要通关,还需要时间,缺一不可。”
宋摘星再次看向室内,脸色不好,“我们到底在这裏要做什么才能出去?”
“时间。”李唯西伸手,雨滴落在掌心,“整座建筑最大的困难就是时间问题,那么多节点需要通过,稍一不慎,我们就会被困在裏面活活饿死。”
肖雅洁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而现在的李唯西正在想出去的办法,没有察觉到肖雅洁的神情。
“我刚才看到几个圆盘上画着的图案,似乎是夏至时节的映照。”
宋摘星:“图案上有什么?”
“鹿,蝉,青蛙还有草。”
宋摘星有点迷糊,她大概明白那些图案意味着什么,“夏至分为三候,一候鹿角解;二候蝉始鸣;三候半夏生。”
李唯西站在原地一时想不通如此设计的原因,恰好这时建筑内部的启动声再次出现。
轰隆隆的声音慢慢驶过,宋摘星快速上前去推那道门,只是丝毫不动。这验证了肖雅洁的说法,如果没有通关游戏,即便时间到了他们也只会困在这裏,像游戏失败了一样,他们必须重新开始,重来一次。
李唯西看了看手表,八点四十分。室内安静了很久,几个人都没有想到夏至这一关到底如何做才能将门打开。
建筑上空的时钟再次敲响,铛铛的声音清脆刺耳,直敲满了九下才停止。每当整点来临,建筑内的时钟就会敲响,以此警告游戏者时间的重要。
如果他们再想不出破解的办法,下一个四十分钟之后,他们仍旧会被困在这裏。
这时宋摘星若有所思道:“夏至时节是如此特别,通关方法会不会和它本身的特点有关系。”
李唯西眸光一亮,似乎得到启发,“现在是晚上九点整。”
肖雅洁看着他,“你想到什么?”
雨仍在下,李唯西唇角上扬,他此时忽然明白了室内摆放这一切的目的。原来通关的办法早已告诉了他们,只是他们没有察觉到而已。
“阿星说得没错,夏至昼长夜短,是一年中正午太阳高度最高的一天。这应该是夏至最大的特点。”李唯西极认真地看着她们,“我们要回到中午十二点。”
肖雅洁皱眉,“一直等到明天中午?”
“不。”李唯西斩钉截铁地否定道,“那样太久了,时间是我们最大的障碍,我们要在九点二十就通过这个房间。”
“怎么做?”
李唯西:“时间倒流。”
肖雅洁嗤之以鼻,似乎在听他说一个笑话。
宋摘星却盯着圆盘上十二个分裂的图块慢慢道:“视觉暂留。”
李唯西知道宋摘星也想到这一层,“没错,虽然时间不能倒流,但是心理学上有视觉暂留这一现象。当车子行驶过快时,你会发现车轮在往后退。风扇也有这种现象,在一定频率下,扇叶会在人的眼中往后旋转。”
肖雅洁怔在原地,李唯西补充道:“人眼在观察景物时,光信号传入大脑神经,需经过一段短暂的时间,光的作用结束后,视觉形象并不立即消失,人眼仍能继续保留其影像0.1-0.4秒左右的图像。”
宋摘星明白了他的意图,她看着墙根下的一排灯光道:“那是频闪灯。”
李唯西上前将频闪灯全部打开,看着天空落下的雨滴,“室内没有气流,降雨器将雨水均匀落下,只要两次灯光照到同样的地方都有一颗雨滴,那么视觉系统就会做出误判,认为雨滴始终悬停在半空。”
宋摘星靠近他,试图帮他一起调节频闪灯,李唯西转而看着她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转动圆盘。”李唯西一面盯着室内一面道:“圆盘转动起来后,十二块图形会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动态图案。”
宋摘星站起身,知道他的意思,点头道:“就像走马灯。当灯开始旋转时,上面的每一帧图画动作都会连接起来,每个角度都可以看到马奔跑的连续动作。”
李唯西:“走马灯正是利用人的视觉暂留现象发明的。”
宋摘星立刻向圆盘跑去。
与此同时李唯西在想一个问题,因为涉及心理学,他猜想这个房间是否由肖雅洁参与设计。只是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他连忙道:“当我调节频闪灯时,你一一转动所有圆盘。”
宋摘星应下:“好。”
肖雅洁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互相配合而无动于衷。室内一时安静至极,直到李唯西将频闪灯的频率调节成与水滴速度相同,宋摘星将所有圆盘启动后,奇迹便在那一瞬间出现了。
圆盘连续旋转,中心发出音波,他们每个人都惊在原地。只见空中雨滴先静止不动,紧接着向上回溯,一道又一道极速向空中奔涌而去。时间仿佛在向上而去的水滴中跟着倒流,让人置身虚幻,感受河流延伸时空倒悬。荷叶依旧存着雨珠,在一颗又一颗悬浮雨滴中间,白色墙壁上缓缓出现绽开的绿色花蕊,张着圆鼓鼓眼睛一蹦一跳的青蛙,麋鹿的角渐渐生长,接着在夏至时节脱落,随着圆盘的转动循环往复。而夏蝉也渐渐展开翅膀鼓翼而鸣,接着收起翅膀缩成一团,半夏草在同一时间肆意生长,绿色的根茎葳蕤蔓延,接着在圆盘的转动中慢慢枯萎,变成嫩芽重回地面。
似乎一年又一年的时光就在圆盘转动中倏忽而过。夏木阴阴,落花淡淡,藤萝垂蔓,白墙转绿,雨水滴沥如檐露,一切都美得如幻象,如琉璃。
时间倒流,夏至在晚上九点之后变成了中午的样子。雨滴还在向上回溯,宋摘星惊在原地说不出话,她有一瞬间甚至可以想象到造物者对人类的温柔。
就在这时,建筑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大门缓缓打开。
李唯西牵着宋摘星的手迈向了下一个房间。肖雅洁紧跟而来。
大门关闭时,李唯西与宋摘星收住脚步,还未说话已再次被眼前的一切惊呆。
“这裏是芒种节气?”宋摘星看向李唯西,“我们在往前走。”
天空已经风和日丽,带着初春时节的明媚与干爽。“芒种”地面被分成许多条横竖线,有的横线只有一半便断掉,有的横线则是好几条上下连在一起,而竖线则分佈均匀,如五线谱一样横陈其中。只是横竖线当中夹杂着许多黑色的球不断滚动,就像种子散在大地上。
黑球有大有小,挤在横竖线中间挡住了一部分去路。他们不敢妄动,只怕黑色的球有什么问题。
肖雅洁站在两人身侧道:“沿着横线向前走,要通过这些密密麻麻的黑球才能到达大门。只是不能碰到任何一个球,否则它们会立刻爆炸。”
宋摘星皱眉,“太多了,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些滚动的黑球碰到。”
李唯西大概看明白这个游戏的玩法,就像走迷宫,绕过黑球还要找到正确的路才能到达终点。只不过黑球不是静止的,即便沿着横竖线向前走,也很难在四十分钟内到达另一端。
正如之前预测的一样,时间才是这个建筑给他们的最大阻碍。
宋摘星在想怎么样才能过得去,正顺着黑球的轨迹思考,李唯西忽然出声:“我想我们没必要过去。”
连肖雅洁都是一愣。
李唯西看着肖雅洁:“夏至节气的游戏设计,你有参与对不对?”
肖雅洁脸色立时煞白,久久没有说话。
李唯西不急于听她的答案,接着说道:“你暗算林雨泽让他中枪,又带着我们进入这个建筑,就是为了告诉周鸣山你和他才是一伙的。你要投诚,要将我们置于死地,你才有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肖雅洁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然而李唯西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身受重击。
“周鸣山不会救你,他只会看着你死,因为你现在毫无利用价值。”
“我有!”
她乍然出声,却被李唯西猛地堵了回去。
“时越吗?你已经将他献出去了,他不再属于你。”
肖雅洁趔趄一步,她没想到李唯西竟然将她的处境分析得如此透彻。
“周鸣山不会再用一个废人,更何况他救了你,还要分你之前的钱,你觉得他会这么做吗?”李唯西再次出声,直接将她的心理防线击溃,“你杀林雨泽也好,困住我们也好,都不会让周鸣山动容,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而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帮助我们找到周鸣山,否则你必死无疑。”
肖雅洁眸光闪烁,她颓坍在墙壁处,呼吸愈来愈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