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去参加庆功宴,释南用了好大一番狗屁不通的说辞,说要跟我介绍这个高手那个大家,说这个对我有益那个对我帮助忒大,我左耳进右耳出点头应了,但手上却忙着加乔枷木的微信。
与人相交,要看微信朋友圈,这裏有很多门道的。譬如那些转发鸡汤党养生党,要远离;说国内啥都不好国外月亮更大的,要远离;对所有新闻事件夸夸大骂的愤青,要远离;创业代购整天让你点赞投票的,要远离;晒娃秀恩爱的,要拉黑。
这个乔枷木,值不值得我结识,跟他去吃一顿饭,那必须得经过我火眼晶晶的考察。释南发现我思想抛锚,夺过我的手机,三秒后他不再聒噪,安静如鸡。
我没来由的心虚:“你……还给我……我交友如此谨慎有原则,加他微信是为了方便考察。”
释南呛我:“少放这种清新脱俗的狗屁,你的原则不就是谁夸你漂亮谁就是你朋友?”
我沉默半分钟,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释南的手指明显落在了要把对方拉黑的按键上,我毅然决然的一把夺回:“你干什么?!”
释南说:“拥有多年交友经验的我认为,他动机不纯,你识人不清,所以我帮你筛选一下。”
“别扯淡,你那筛子密实的都能筛米虫了,我用得着你?”
我一句话就把释南说冷脸了,他盯着我的双眼,严肃道:“请问纪循循小姐,你想结交的朋友是一起喝喝红酒做做SPA聊聊当代世界政治多元化发展对世界和平会有哪些影响的朋友,还是拥抱接吻钻一个被窝的朋友?”
我被他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亲爱的,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后面指的不是朋友,是炮|友。”
释南说:“既然你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约你睡觉,你要去?”
我说:“拜托,只是约我吃饭而已。”
“吃完饭看天色还早,看场电影,看完电影吃个夜宵,夜宵吃完天色不早,相约交流一下床上技巧,”释南嗤之以鼻,“嘁,男人的套路。”
我再度提醒他:“吃饭而已!”
释南又说:“成人的世界,你以为每天都在上演爱的史诗,大家都这么忙,像他那样的成功人士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白天买你的画,晚上就加上微信了,他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我只能重复吼出两个字的重点:“吃饭!”
释南真是失心疯了,做朋友多年,他有多少女朋友我手指脚趾都数不过来,我找男朋友他也都没管过,怎么自我前男友潘为得之后,他连交友都要干涉我了?
他不再说话,临走时大力摔了一下门。也不知道到底在发什么火?
有可能是更年期提前吧。我想。
手机屏幕上恰好显示的是乔枷木的朋友圈,干净的不像是一个大老板,偶尔发发生活状态,拍一本书,是我挠心N多年想买的绝版,拍楼下车水马龙,都能看出他所在的商区一平米多钱。乔枷木是个低调有内涵的豪,跟我的世界有偏离。啧啧,这样的人和我做朋友的话,那——
太合适了!毕竟我也是个小豪啊!
好友通过之后,乔枷木率先给我发来消息:<small>终于背着你的小男朋友加上我了?</small>
如果换做平时,我一定会首先澄清释南跟我只是朋友关系,但这话要是放在如今的情境下解释,倒有点急于澄清的意思,好像我想跟他怎么样一样。我明明没想怎么样,所以只是发了个笑脸的表情作为回复。
乔枷木又发来一条,很简洁:<small>关中品道,301,7点,等你。</small>
关中品道是我家附近比较有文艺逼格的一家饭店,店里全是莲花砖,取步步生莲之意,服务员全是森女,厕所挂的画都一幅十几万,我们基本是不去的,本来平时就饱受艺术“靡毒”,下课后谁还要再去受艺术熏陶啊,这不有病吗?
但不得不说乔枷木选得这个地方特别好,因为我们美院的学生不管有钱没钱基本都不去那,所以就省去了撞着熟人被传绯闻的尴尬。
我迟到一小时,八点到的包厢。乔枷木已经点好了菜,他笑着问我:“纪小姐,不介意我点好了吧?”
我轻微摇了摇头:“不介意,我不怎么挑食。”
他又笑了:“这么好养活啊?”
我平时很反感男人对我笑,倒不是我欠虐,只是觉得大多数异性笑起来总是很油腻,还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可是跟乔枷木见面几次,他都是用笑相迎,我反而觉得如沐春风,这真不容易。“乔总,你叫我纪循循就行。”
“那你也别称我什么总了,显得疏离,就叫我的名字吧。”
“成交。”有些话不问出来会很难受,所以我即刻就问了,“你喜欢艺术是吗?”
乔枷木坦诚道:“不,我一窍不通。”
“那就奇怪了,你为什么要买我的画呢?释南的画也许值钱,但我的……那个价钱真的给的太高了,我受之有愧,心裏特别忐忑,”我不解,也是真心忐忑,“一般我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以后,之后几天就会有很大的灾难等着我。我的命运一向是这样,甜饼之后就是连环霹雳大巴掌,我很了解。”
“哈哈,”乔枷木又笑了,“那你可能对你的命运有些误解。”
“真的没误解……”
他对着菜碟摊开手掌示意:“边吃边说?”
我点点头。乔枷木慢慢解开自己的袖扣,挽起袖口,为我倒好果茶,用公筷给我夹菜,这才说道:“张泽远做慈善义卖,买家有收藏新秀之意,但大多都是为了慈善事业吧。”
怪不得!我们真是小人!还揣度别人对我别有用心,人家明明是为了做慈善,多好的人啊。
乔枷木又说:“来,你尝尝这个,可以吃出来产地吗?”
“呃……”我只听说过红酒能尝出产地,这年头吃肉都能吃出来吗,也太高端了吧,明明都是有钱人,但我这种小有钱人在乔枷木这种大有钱人的对比下,显得low low的。
我身旁突然伸过一只手,迅速捏了一片野猪肉放进嘴裏嚼,是释南。
他什么时候窜进来的?庆功宴不做了吗?还是他这个大功臣不参加了?
释南品着肉,煞有其事说:“吃着感觉产地在西北山区一代,腌制人的岁数不低于40岁,女性,水象星座,结过三次婚,一个前夫在海南,一个前夫在重庆,最后一任在延安。”
我擦……我都顾不上关心释南怎么出现的,立刻就鼓掌惊叹道:“太厉害了释南!你怎么知道的?!”
释南用一种“你的脑袋是不是被卷帘门夹过”的眼神看着我,三秒后才说:“我编的。”
我:“……”
他叹了口气,面露遗憾:“你几岁了,你是初出茅庐的小女生吗?这么容易相信?这么容易被取悦?你该缴纳的智商税加起来可以修建几百所小学,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有别人在,释南现在已经被我打死了。我和他的交情,根本就是踩着对方的底线前进。接着他又对乔枷木说,“乔总,我不请自来,你不会见怪吧?”
乔枷木对于他的出现一点都没流露出意外:“不过添双筷子的事。倒是我和你女朋友吃饭,你不会见怪吧?”
我第一时间就想澄清,但释南比我嘴更快,而且语带嫌弃:“她不是我女朋友。”
我心裏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我澄清是应该的,作为朋友你急于撇清我,好像我多糟糕会玷污你一世英名一样。
释南叫森女服务员上了一瓶茅台,我真是够够的了,懒得去拦。他倒了两盅酒,自顾自喝掉一盅:“乔总,你不了解小青龙,她脾气不好,身上自带衰神光环,每一个爱她的男人都惨遭不幸,没有一个能善终。作为我作品的买家,我是掏心窝子专程为你送来这句温馨提示,希望能对乔总有所帮助。”
“喂!”真的用得着这样黑我吗?我瞪着释南,试图揣测他到底怎么了,“你今天不高兴?”
释南搂住我的肩,挨我特别近:“宝贝儿,你是从哪看出来我不高兴的?”
“他一不高兴就开始胡说八道,”我一掌按上他的脸,将他与我剥离,顺便对乔枷木道歉,“你别往心裏去,他可能喝多了。”
乔枷木点点头:“循循,你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我觉得真的有点对不住乔枷木,这算是惹到他了吧,我又解释一句:“他这一天天跟有病似的……你真别放心上。”
乔枷木朝我笑笑:“不会的。你安心吃。”
乔枷木刚走出去,释南也起身要走:“我去尿尿,你安心吃。”
你们这还让我怎么安心吃啊摔!这一个个都算是什么事儿啊!
也不知道关中品道的厕所里是不是有黑洞,释南跟乔枷木一去不返,我等到菜都凉了,酒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那两人还没回来。我特别想打110报个警,但是失踪未满二十四小时也立不了案啊……这一天过得可真够莫名其妙的。
“小姐,我们要打烊了。”连服务员都过来撵我。
我只好开始摸钱包:“那买单吧。”
“有位先生已经买过了。”
“噢,是哪位?”
“后来的那位。”
释南这家伙,到底是有病的,过来吃了块野猪肉,把乔枷木带走了,还把单买了。他咋不上天呢?
晕晕乎乎的下了饭店的台阶,有司机专程等我,说是乔枷木先生让他送我回家。话和饭都还没说完吃完,招呼也不打,留下个司机算是什么事?又是个要上天的。
我不想管了,到家之后倒头就睡。睡了一会儿门开了,我瞪了释南一眼,颇为责怪。但他没说话,只是向我伸出手,似乎在索要些什么。
我挺纳闷的,想追问或者吵架,干什么都行,但是喉咙干涸,发不出一字半字。我心下赌气,他不是要东西吗,管他要什么,我满屋翻找,示意他要啥拿啥。没有语言的互动,就像气氛怪异的默剧,到头来翻出了满身的汗,也没能让他满意。
释南的表情很沮丧,望着我的目光带有埋怨,总感觉要让他再度嬉皮笑脸的高兴起来比实现宇宙和平的难度还大。突然,他嘴角上扬,朝我扑过来。
我心头跳动,猛地睁开眼。
原来这是一场梦。
久违的有关释南的梦境,又来了。
从我起床的这一刻,就觉得有不祥之兆,刷牙牙龈出血,弯腰提鞋的时候头磕到鞋柜,没磕出包来,竟然磕出了血。顶着包扎滑稽的造型去学校,我心想一定得迁怒于释南,不然我这口气难咽。
但是这一天我再没见到他。何止这一天,他一个礼拜了都没出现。有关他的大事有一桩,那就是黎嘉微跟校领导举报释南藉着艺术的名义看女体,始乱终弃,她们都很受伤。
没错,是“她们”,和释南有过恋爱关系的前女友全都联合到一起,誓死要扒下释南一层皮来。
黎嘉微率领的前女友方队一起来找我谈话,我躲避不见,还是被群围拦住。裏面释南的第七任女友喷我,说我是“闺蜜婊”,天可怜见,当时她和释南好,我们经常一起逛街买包包做指甲,闺蜜做的事我都做了,到头来骂我婊。
释南的第十三任女友骂我,说我是“哥们婊”,天可怜见,我们曾一起撸过串,喝过酒,从《琅琊榜》一路聊到双色球下期的走势,从女权主义一路聊到熊孩子到底该怎样打,我以为够真心了,结果还骂我婊。
黎嘉微更是有才,一边指着我,一边煽动着前女友方队的心头热火:“咱们都想当人民币,被所有人喜欢,可她竟然想当纪念币,被释南惦记和收藏!所有对我们的示好全是她上位的手段!释南玩儿我们,有她的一半责任!”
多年从艺,我文学功底差了一点,突然听到这样的论调,第一时间就掏出手机想记在备忘录里。结果她们冲上来摔了我的手机……我了个去啊,你们要跟释南大撕特撕,就去找他啊,为什么要难为我这朵不喑世事的小雏菊?!
导师和校领导找我谈话,调查释南猥亵模特的事。
记者找我谈话。
余喜找我谈话。
释南的妈妈也找我谈话。
一时间,我成了生意最好的陪聊。我压力颇大,心情起伏不平,吃了三次烧烤五次火锅六盒巧克力八盘小龙虾才勉强活过来。
余喜一直陪着我,喜笑颜开,逢人便说释南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释南死了。死其实是死不了,但我担心他买醉,担心他醉死在西三环扑街,担心他遭受流浪汉奸污,担心他身体承受不来,毕竟他有痔疮,比常人更疼。我担心雾霾天他不知防护,整天浪荡在外吸霾,吸出个好歹来。
说来说去,我都担心。
我分析道:“二喜,也许是释南被黎嘉微她们联合中伤,所以现在不想现身。毕竟艺术家都心高气傲,不喜欢直面这种麻烦,你说是不是?”
余喜乐呵呵的:“我其实不太care释南在哪儿,爱在哪儿在哪儿,如果他能坐着火箭奔向外太空,我明儿就给他立碑刻匾,感激他终于离开你的世界。来来来,这么好的事,我们真应该找个地方喝起来!”
我:“……”
从我跟余喜做朋友开始到现在,她见过释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种又嫉又恨、看到释南遭殃她都能笑掉大牙的情感,真是让我琢磨过很久,但依然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劝余喜:“祖宗,我五体投地地恳请你忍一忍,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万一释南真出什么事,你铁定被当做第一嫌疑人。”
余喜嗤之以鼻:“放你二百万个心,讨厌他的人从现在开始排队,都能排到明年,警方筛选起来困难重重,我很安全。”
要么怎么说释南这人是个奇葩,爱他的人和黑他的人分为两拨,实力均等,各自为营。我问过释南这种问题,问他怎么看待真爱粉和黑粉总是在微博和美院论坛为他而战撕得那么激烈,有没有想过征服一下黑粉、鼓励一下真爱粉什么的?
彼时,他正在削铅笔,好好的笔头快被他削出一根毒针的效果,我一直防备着他一个不高兴会拿笔尖戳我动脉,没想到他抬头看了一眼捂着脖颈的我,就跟摸了电门似的精神奕奕道:“小青龙啊,你就当我是香菜好了,有人见了香菜就发自内心产生厌恶,有的人恨不得天天啃香菜爱的死去活来,你能说香菜有什么错,为什么香菜还要發表感言,累不累?”
说着,他的笔尖应声而断,他将铅笔递给我:“我知道你喜欢香菜,来,帮我削一下铅笔。”
他这一席话,说得那么无懈可击,让我瞬间状态全无,就好像刚要把个吸星大法练到第七层时却气血逆行前功尽弃了一样。
因为手机被黎嘉微砸了,我还没时间去买,也就一直都没跟释南联系,一个月后还不见他到校,我终于没忍住,抽空去买了新手机,给他打去了电话,结果占线无人接听中。
再见乔枷木也是在我买新手机的那天。他打通了我的号码,说在学校门口接我。我刚坐上副驾,乔枷木就对我绽放出他的招牌式温暖笑容,就像桃花开遍神州大地。他说:“你手机怎么了,一直都联系不上。”
“坏掉了,最近事情太多,就没去买。”
乔枷木表情有点无奈:“要是知道你连买手机的时间都没有的话,我就应该早早买好给你送来,平白耽误了这些大好时光,真不应该。”
车慢慢起步,朝郊外开去。我没有问去哪儿,因为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乔枷木太会揣摩人的心意,果然和我们这些学艺子弟不同,他将车载音乐声音调小,问我:“你想知道那天我跟他聊了什么是吗?”
我点头:“当然。”
乔枷木说:“我和他谈了一些对艺术的感悟以及审美。”
我问:“还有呢。”
“还想听啊?”乔枷木边开车边侧头看我一眼,眼里深意尽现,“怎么办呢,之后是收费内容。”
不就是收费吗,我还当多大点事,对于我们这种并不缺钱的人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太不是问题了!我刚想掏钱包,乔枷木就伸过来一只手按住我的手。明面上是阻止我掏钱,可是阻挡之后,他并没有立刻收回手。
我这时候在察觉不出来不对,那我就真成棒槌了,我问他:“乔总,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枷木的态度很是诚恳:“怎么这么敏感?我们不是朋友么?你和释南的距离可不止手挨手这么近。”
他一句话就成功把我噎住了,释南和我交情匪浅,勾肩搭背,我从没觉得我俩之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经乔枷木这样的隐喻,我难以辩解。
我想了想,只能重复着我多次重复的观点:“所有人都怀疑我跟释南之间不单纯,难道男女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纯友谊?”
“到底是不是纯友谊,也许只有当事人清楚吧。”乔枷木又调大音乐的音量,隐约中还听见他说了一句,“女人心何止海底针,应该是茫茫宇宙一粒红尘。”
一路无话,气氛尴尬。
直到车停在一家医院门口,乔枷木才叫我下车。这样的私立小医院接待的都是打胎少女和生产妈妈,我不认为会有我认识的人在这需要我探病。那乔枷木又为什么带我来这裏呢?
消毒水的味道呛人无比。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别是释南挂了,让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认尸的吧?乔枷木看我紧张的神态,微微一笑:“别害怕,他没死。”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真在这裏?”
我心裏想的是,如果释南是带少女过来打胎,我到底应该用几拳把他打回娘胎比较合适,“八”这个数字可不可以?毕竟“八”比较吉利。
乔枷木带着我上楼,最后推开了一间病房的门,迎面一个枕头就砸了过来,乔枷木稳稳接住,侧身对我说:“进吧,裏面安全了。”
我:“……”
直到我看清楚裏面是谁,满腔疑惑才放下,但是马上又起了疑。
释南对着乔枷木大吼:“你为什么带她来?!过分了啊!”吼完他就用被子把自己罩住,输液针管里都有点回血了。
乔枷木上前把释南从被子里挖起来,又给他塞好靠垫,整理好针管,接着来了一句:“她总要知道的。”
什么情况啊靠……我总有种错觉,这俩人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达成了爱情统一战线,你情我愿,想和我决裂。这种剧情在耽美文化里太常见了。算了算了,虽然我和释南的结局完全偏离了剧本,但只要他能和喜欢的人Happy ending,就行了。
我说:“释南,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释南语气不爽:“放你的心,我要是死了,肯定给你托梦,让你为我哭灵。”
这贱人,余喜要是在这,肯定都为他烧起纸了。
“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去给你办出院。”乔枷木看了看我,笑着摇摇头。
我开始后悔一起过来了,我一个单身汪,为什么这么不善待自己,现在好了吧,被秀恩爱的他们虐得遍体鳞伤。我的好朋友好哥们好闺蜜,变成了人家的……我憋不住了开口道:“不行我还是得问一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释南别开脸看窗外的天:“你太爱八卦了,这不环保。”
如此避而不言,那一定是比较丢人的事,我说出我的推测:“释南,本以为你是祸害了少女,没想到躺在床上的却是你……我知道你最爱吃脏摊儿,喜欢和细菌叫板,这次是不是拉到痔疮犯了?觉得丢人不想见人?”
他不吭声,我在他眼前来回晃哒——
“快说快说啊。”
“急死我了,快说啊。”
“你现在对我还有秘密了,真不够朋友,白瞎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年!”
释南终于快被我逼疯了:“你现在是不是属于精神病人外出放风中,而且还没带药?”
被逼无奈下,释南终于跟我讲了前因后果。
那天他喝多了,睡死在出租车里,丧尽天良的老司机把他钱拿了,还把人扔到了郊外已经息工大半年的建筑工地,他被尿憋醒后迷瞪着去找厕所,结果踩到半破碎的井盖,掉到了荒废的下水道里……
足足扛了四天,释南被拾荒者发现报了警,才从地狱裏面出来。获救之后他嫌丢人,装哑巴不说话,一问三不答。这家医院的主任刚好是乔枷木的老同学,乔枷木过来约饭的时候,正巧见到了一脸生无可恋的释南。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赶巧!
“你笑屁笑!”释南骂我。
“乔枷木人不错啊,竟然会帮你,我感觉他对每一个人都挺好的,简直是中央空调一般的存在。”
我此时的笑容比太阳底下的向日葵还绽放,释南的理智开始渐行渐远,都开始飙脏话了,但是他的脏话对我几乎没有杀伤力。
乔枷木为他办好出院后,带我们离开,释南坐在副驾驶,一副“崩溃中请勿扰”的表象。我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还要抽空悉心安慰他:“释南,有个哲学家曾经说过,除了IE浏览器,谁也没有崩溃的权利。这也没多大点事,宿醉之后总是会发生点超出想象的事情的,对吧,乔枷木?”
释南总算有了新的反应,他阴阳怪气从后视镜看我一眼说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互相称呼名字?有什么我错过的故事吗?”接着,他还瞟了乔枷木一眼,自谦道,“乔总,不好意思啊,对于出钱买我们作品的金主,我这人向来是没有疑心病的,只是身体虚了点以后,有些把控不住自己的思维。”
他这哪儿是疑心病啊,分明就是千年鸡贼成精,把乔枷木的动机一下子就全拉扯到阳光之下。这时候对方若是再装傻,也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