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循循善诱 连翘 7733 字 27天前

乔枷木很大方,那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成熟青年的味道,说话的气质顿时就将校园小毛头的我们比到了尘埃里:“我觉得循循很有趣,所以想深入了解一下,你是循循最好的朋友,你的事我自然也是无条件帮忙。”

释南双目炯炯:“有趣?乔总,难道你最近改了路子是要组建喜剧天团参加《欢乐喜剧人》吗,不然为什么会看上纪循循这种谐星?”

“喂!你才是谐星!我是青春无敌有才有貌美少女谢谢。”我不得不打断他,想要维护自己的名誉。

“乔总你也看到了,我的这位朋友,脑残还没好,你已经是成功人士了,拜托不要欺负残障人士。”在我想把他扼死在副驾驶座位上时,释南又说,“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她不是你们圈子里挥之即来玩过就甩的女人,如果可以的话,乔总能不能放过她?”

我的胳膊停在空中,犹豫着后面的夸奖和前面的诋毁能不能相互抵消,到底还要不要立即扼死释南,这真的很难抉择。

只不过后来乔枷木没有说话,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有没有走心,因为他的表情总是那样,阳光温和就如春风拂面,春风向来是刮不起什么大|波澜的。

释南没休息几天就出现在校园了,与以往不同,他就像个病菌,迷妹们一夜之间转变态度,遇见他都绕着走,他去食堂的话,很多同学都宁可绕上大半个校园去二食堂吃,也不和他共处一室。难得看到他也有今天,我乐得不行。

释南下水道一游的经历我没有告诉别人,只在余喜缠着我打听时随意说了一嘴,结果余喜立刻准备好了土特产,硬要来美院看望看望释南,说要对他的遭遇表示一下慰问。她表情真诚,一本正经,如果转身的时候她没有不小心笑出来,我可能还会误以为她出自真心。

余喜为了这次的美院之旅也承担了不少风险,她刚入职大名鼎鼎的邹淮扬设计师的工作室做一名助理,邹淮扬共有三个大助理,十六个小助理,余喜就是那毫不起眼的小助理一枚,职位虽小,但却被摧残得每个月卵子都会酌情少排几颗。

她私下经常跟我讨论,说怀疑她的老板上厕所时裤子拉链可能都不用亲自动手拉的,毕竟身后有三十八只手待着位。就在这样忙碌的工作中、老板的高压中,她翘班了,我觉得真应该好好捋一捋她跟释南的感情线,万一真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呢?

才进美院大门,余喜就贼眉鼠眼地问我:“陛下,艺术学校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程序员?”

我一头雾水:“你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我一打开微信附近的人,搜索男生,他们的个人签名里都写着0啊1啊之类的东西,大概是什么二进制代码吧,我看不太懂。”

我每次抓重点和万千少女绝对不一样,大家一定会纠结于给她科普男生间的0和1是什么意思,而我只是问她:“你为什么要搜索附近的人?”

余喜说:“我要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我老板,万一他离我很近,我得绕着点走,或者快点遛。”

我说:“二喜,如果邹淮扬不打开那个设置,你是看不到他在不在附近的。”

余喜说:“我帮他打开了。”

我又说:“那样岂不是会有很多骚扰的微信提示音,他会弄死你的。”

余喜坚定道:“我帮他静音了,三个大助十六个小助查起来也得费一番功夫,他不会知道是我干的。”

“人不能靠运气活着啊我亲爱的!”

我感觉邹淮扬还是会弄死她的,但是现在这个时机不太适合细谈,因为余喜的眼睛已经亮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释南离我们不远,就靠在食堂的窗边,孤独地啃着一根被炒过的白菜。那身姿的寂寥程度,如果背景音不来首《小白菜》,都有点对不起这个美学画面。

我们坐到了释南那桌,余喜还掏出了她带来的土特产——两个土鸡蛋放在桌上:“嗨释南,我是余喜,循循叫我二喜,我讨厌你很久了,你听说过我吗?”

释南拿起一颗土鸡蛋磕开,拌在了他的醋溜白菜盖浇饭里:“神交已久。小青龙说你的保衞萝卜和植物大战僵尸现有的关卡全通了、开心消消乐也打到889关。”

“消息可以更新一下了,我于昨晚正式通过了902关。”余喜正陶醉于自己的佳绩里,突然看向了某处,提问道,“奇怪,为啥我感觉到那些吃饭的同学都在刻意地避开你这桌呢?”

释南头都没抬,就给予了解答:“不知道,可能是我的英俊灼伤了众生,离远一点他们才好保命。”

余喜一脸反胃的表情,嘲讽释南:“你怎么能说这么重的瞎话?真是够硬够隆重够扎实!”她又看向我,“亲爱的,你每次听他自夸的时候八字背得住吗?是我的话,那我八字肯定背不住。”

我看见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向余喜走来,站在了她的身后,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对待好友这么没人性,我肯定会提醒她几句的,但是这不是一般情况,因为这个男人我在报刊杂志上都见过,就是那个脾气古怪又声名赫赫的大设计师、余喜一天能骂八百遍的她的老板邹淮扬!

释南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我太了解他了,正准备捂住他的嘴时,释南已经先一步开口:“听说你在邹淮扬手底下干活?”

余喜大大咧咧道:“你崇拜他啊?想要签名?算了吧我真怕说出来让你幻灭。我哪是在邹淮扬手底下干活,我明明是在阎王手底下存活,你不知道他有多龟毛,典型的处女座,烦人到要命!”

我干咳一声,余喜没有看出来我使的眼色。释南偏偏又继续挑事儿:“其实邹淮扬是我朋友,不过这一点我无比赞同你,他确实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一类男人。”

“你和他是朋友?”余喜有点意外,“天呐,我这下找到我讨厌你的原因了,恨屋及乌,一样讨厌,以后你不要拐带我家循循!她是我的!”

我这时候再不说话就有点不是人了,我赶忙站起来,对着余喜身后鞠躬:“您好您好,邹设计师,我特别欣赏您和您的作品。”

只见余喜打了个冷战,木木然的回头,震惊地问道:“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拿着工作室的定制手机。”

“所以?”

“有定位。”

余喜站了起来,嗓门都提高了:“太阴险了吧,这是赤|裸裸的偷窥隐私!我的业余时间为什么要被探究?!”

“纠正一下,一,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业余时间。二,没人对你的隐私感兴趣,只是为了保证你不会泄露工作室机密。”邹淮扬停顿了一下,又说,“何况你的业余时间有什么好探究的——你除了披马甲开小号去各大论坛骂我以外,没别的什么活动,不要装作自己很忙。”

余喜:“……”

释南已经笑出声来,他一向喜欢看见别人倒霉。

“这就是你的那位青梅?”邹淮扬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释南,却对我伸出了手,“纪小姐,久仰。”

“啊?我的名声已经这么大了吗?”我已经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擦了擦手,赶紧握了上去。

“为了你奇葩的喜好——海绵宝宝什么的,释南拜托我做出了设计史上的第一个黑历史,我当然不会忘。”临走时,邹淮扬还冷静地点着释南的鼻尖,说了一句,“别忘了,事成之后,欠我顿饭。”

余喜被邹淮扬活擒了,当场就拽走了,我们连跟她“遗体告别”的时间都没有。释南还在乐,顺便提醒我:“别激动,我不是拜托他为你做海绵宝宝钥匙链,是我自己喜欢,但是怕他质疑我的品位,才拉你出来躺枪。”

我放松下来,也乐了:“你的品位也不怎么样啊,这下你再也不能嘲讽我了,我有了你的把柄。”

不得不说还是古人聪明,创造了“乐极生悲”这个成语,我乐着乐着,熟悉的命运线降临,我又栽了!

我和前男友潘为得一起参加的比赛,遭到潘为得的诬告,说我跟主办方的人进行了潜规则交易,所以才一路过关斩将,远胜于他。

我原先只当潘为得是自尊心强一些疑心病重一些的男人罢了,这回他做出这样的事,显然是求而不得变了态,我看人看走了眼,真是呜呼哀哉。但其实我也没有过分的悲痛,仿佛已经习惯被|插刀了。

这回轮到释南笑我:“亲爱的,需要我帮你投稿给微博上的‘我的前任是极品’吗?”

我骂他:“去死。”

释南说:“一起衰,一起倒霉,一起被诬陷,一起丢人,我们之间的情谊千金难买啊。”

我看释南他还很虚弱的样子,就没再多提此事,我觉得自己能处理好,毕竟清者自清,那些打量的眼神虽然令我极为不爽,但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潘为得还能拿出别的什么证据不成?

万万没想到释南自己都一身麻烦了,却还当着众多同学的面为我发声,特别是发声的时候眼睛直盯着潘为得:“纪循循如果想要靠潜规则上位,那她应该来找我,我手里的资源不比那几个评委多,我还比他年轻英俊有体力,你们当纪循循傻没关系,可是她不瞎。”

潘为得的脸黑了一个色度。

释南又针对他道:“潘为得,你说是因为纪循循靠潜规则在比赛中上位,你看不下去才分手并举报的,对吗?”

潘为得瞪着释南,活像要把他撕成碎片:“关你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吧,藉着搞艺术的名义搞女人,耍流氓都被曝光了,你还有脸在这出现?”

释南和潘为得当场就打起来了,拉架的拉架,乱吼的乱吼,一片混乱。我自然是冲过去护着释南的,潘为得的拳一度离我很近,但最终并没有落下来。

他恨恨地指着我说:“你跟释南从来就不清白,要他来出头替你说话,简直是大笑话!如果你没有靠潜规则,为什么评委会花大价钱买你在蒹葭画廊的义卖,为什么和你一起吃饭,接你下课,还带你去郊外专门打胎的小医院?你觉得你能解释清楚吗?”

是乔枷木。

我到底是有多迟钝,连评委增加了都不知道。比赛后期,乔枷木以知名艺术收藏家的身份受邀担当决赛的评委,因为我当时是为了和潘为得一起,才报名参加的,分手后我只是交了画作,再没多关注。这下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

释南又冲上去想打潘为得,我只能拽着他离开。

对于质疑,我没作解释,几小时后就提交了退赛申请,并且将乔枷木的联系方式拉黑了。若放在平时,我当然不会做拉黑这么无聊的事,也许抛却朋友身份,乔枷木就是单纯认为我画得好给我高分呢,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显得不那么无聊,最近事情太多了,心裏乱七八糟。

释南对于我的行为表示赞赏,他说朋友哪是那么容易做的,交友务必要谨慎,谁知道对方善意的外表下到底是羊还是狼。我不服:“我也不知道你的外表下是狼还是羊啊,毕竟你隐藏的这么深。”

释南扬扬眉:“哪里深了?”

我说:“你一直交很多女朋友,从没断过茬,可是我从你的前女友方队中探听到,你跟她们并没有睡觉。”

“谁告诉你交女朋友就一定要睡觉的,你污不污啊?”释南嫌弃地皱眉,“如果有空的话,我建议你去洗个脑,你脑子里污秽真的太多了,不利于成长发育。”说到“发育”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视线还故意在我的胸部多停留了几秒。这样明摆着的暗示,我又怎会看不懂。

我强忍住了脱下鞋砸在他脸上的冲动:“可是按照正常的逻辑,一般男的频繁换女朋友,不就代表他是花心的下半身动物吗?”

“你记住,我释南,从来都不是一般男的。”

他理直气壮的打断我,衬托得我真像是一个思想龌龊的大污师,他真的有这么纯洁吗?难以想象。

想了好几天,我突然想明白了释南这种与众不同的堪称变态的恋爱艺术行为,我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用手指戳着他的肩膀,悄悄地问:“那啥……你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啊?没事你直说,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咱们朋友一场,我帮你想想办法,这年头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一定会有法子挽救的。”

释南的目光透漏出浓浓的鄙视,没有说话。

我又说:“二喜有个朋友,阳痿加早泄,但一直没有放弃医治,现在虽然不知道病好没好,但是孩子都满地爬了。”

释南白我一眼:“阳痿加早泄并不耽误生娃谢谢,你生物课的时候光顾着逃课睡觉呢是吧?”

对于他的狡辩,我不以为然:“你别觉得尴尬,我不会鄙视你的。你自信想一想,到底是谁一直像妈像党像大海一样的包容你,希望你真的能不负你的智商,要相信我会一直挺你,陪着你。”

“呵呵,真伟大,需要我叫你一声妈吗?”我又要啰嗦,释南直接伸出一根手指堵住我的嘴,笑着说,“小青龙,你要是再怀疑我的身体,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的笑散发着骤雨初晴后阳光破云的光彩,对于我来说这种警告根本不足为惧,互损互逗都成了日常,他还真能治得了我吗?我邪恶地凑近他的耳朵,问道:“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释南愣了一下,耳根瞬间就红了,我刚想指着他耳朵嘲笑他时,他就按住我的后颈,嘴唇贴上我的嘴唇。不过三秒,他就离开,动作迅捷地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

雷终于劈到了我的天灵盖上,我没拎菜刀当场砍死释南那是因为我懂法!

“你……”我怔了许久,无法理解自己内心到底涌动了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能明明白白的分辨出,释南的这一吻,给我留下了一个完整的心理阴影!

释南无所谓的对我弯弯眉眼:“别这样瞪着我,看着怪叫人动心的。”

我跟他是走得很近,平时打闹起来也没有什么男女顾忌,他也时常抽风对我说几句暧昧得引人误会的话,但我只当他是开玩笑逗我,现在,我突然不这么以为了。

“这样的玩笑以后不要开了,不然我会误以为你看上我了。”我说。

空气一时沉寂,过了好几秒,释南才开口:“你希望我是看得上你,还是看不上你?”

瞧瞧,这男人厉害不厉害,根本就是情场大拿,高手中的高高手,好好的问题他又抛还给了我。

“呵呵,”我摊摊手,想把话题截断,“少年天才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怎么会看上我?对了,你饿吗,我们煮面吃好不好?”

释南说:“你的转折可以再生硬一点。”

气氛不知为何会这么诡异,总跟他互相呛声习惯了,一聊到感情话题,顿时奇怪的不行。

“你脸红什么?”他问我。

我用手掌扇着风:“没……没……你家太热了,室温是不是调太高了啊?”

“好了,别解释,我知道你爱我爱到不行。”

“滚一边去,不说这个了。”我摆摆手,并不想刨根问底的探究,这对我们的关系毫无益处。

“你也觉得我是藉着搞艺术的名义搞女人吗?”释南又问。

“当然不是,我信任你的为人。”

他点点头:“很好,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不该误会我的人不会误会就行了。”

心裏像是被人洒了一把跳跳糖,跳得我不知方向。

我知道乔枷木肯定会来找我说个清楚,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直接找上门来,我避无可避,索性装作不在家一直不吭声,结果饿到叫外卖,乔枷木和外卖一起成功进了我家。

我很是尴尬,因为我真的不知该和他说什么,我料想他会给我的借口,他一个都没给,只是对我说:“你前男友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不会再有人对你妄加揣测。”

“是妄加吗?”我冷静地看着他的双眼,“如果我是局外人,我也会像大家一样想。乔枷木,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就不信事业有成的单身适龄男青年,会这么缺女人?”

乔枷木双手扶住我的肩头:“循循,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取悦你而已。”

一个声音从乔枷木身后传来,带着点轻蔑:“我是不是来得不太巧?”

我侧头看去,是释南,他手上提着我最喜欢吃的关东煮。乔枷木松开我的肩,对释南说道:“人都到齐了,要一起吃个饭吗?”

释南摇头:“不必了吧。乔总,不好意思我想请教一下,你跟纪循循这是在干什么呢?”

乔枷木说:“你应该听到了,我在跟她讲一下我的想法。”

释南笑了一下,笑意裏面明显有嘲讽之情在涌动:“我记得咱俩已经谈得很清楚了,你要追小青龙得先过我这关,她的事儿我还是管的了的。”

“凭的什么,凭你也喜欢她吗?”

“是,怎样?!”这个答案掷地有声。

我愣了一下,释南过来拉我的手:“走,我带你出去吃饭。”

我想都没想下意识就甩开了他的手!我心裏的震惊还是难以描述,释南喜欢我?喜欢我什么?从何时开始?为什么不说?我们做朋友多年,互损互相吐槽,我交男朋友他从未阻拦,他交女朋友我也从不过问,这样的关系是喜欢吗?怎么可能!

“行,我知道了。”释南耸了耸肩,一副洒脱看透红尘的模样,转身离去。

装关东煮的袋子被扔到门边,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记得,我得拒绝乔枷木,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对不起。我以为我们能做朋友,看来我错了,让你会错意了,这都怪我。”

乔枷木温柔地笑笑,像是掌握着宇宙的真理:“循循,男女之间没有单纯的友谊,都是出于喜欢,或者是其中一方的喜欢。”

我摇了摇头,可也找不出能够辩解的话。释南的行为,是对我论点的最大打脸。

“对不起。”我说。

“没关系,也许现在并非谈心的最佳时机,你有自己的情绪要整理,我可以等你有空。”

乔枷木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人,食物全都没有了香气。我坐在阳台看外面,一直看到夜幕低垂,才给释南发了短信。

<small>你在哪儿?</small>

释南过了几小时后才回复我:<small>有事吗?</small>

这一刻,我就知道我们的友谊彻底结束了。

我跟释南,回不去了。

我装作没事一样继续吃饭上课,看见释南时,我会提早避开,尽量不与他单独相处,我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不会太刻意,我只知道当下我再也不可能和他玩笑玩耍。他不再是我的无性别朋友了,我眼里的他,成为了一个男人。

那些欢声笑语互相打趣的岁月……就这么在我们毫不知晓的情况下,成为了历史。

我虽如此作为,可释南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时隔多天,他的电话还是打来了。接起来,我没有吭声,竟然连喘气都觉得好困难。他好一会儿才打破沉寂:“青梅竹马从来都比不过空降系,这我知道。你要是想跟乔枷木在一起,那就在吧,不用特意避开我。”

这些话仿佛早就被他咀嚼淬炼过无数次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帮你调查过了,乔枷木近几年身边的女伴换得不是很多,不过比较厉害的前女友还是有几个的,你也不用去跟她们比,做好你自己,喜欢就在一起吧。”

我揉着眉心,甚为尴尬:“倒数五秒,你没别的要说,我就挂了。”

释南的声音缓慢地传来,像是夹杂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叹息:“我从不跟你表白的原因,就是这个,现在你知道了?”

我一时无措:“什么?”

电话里传来他的呼吸,那是我一生度过的最漫长的几秒钟,没有之一。

抬头可以看见镜子,镜子里我苦着一张脸,几乎要下黄连汁来。他还是打算戳破这张纸了。

“小青龙,我不怕尴尬,不怕拒绝,不怕受挫,不怕丢人,怕只怕你会躲我,我们的关系将不复当初,我曾经想过要赌一把,想要个结果,但发觉自己还是没有勇气,现在,你懂了吗?”

我又听到了自己打雷一样的心跳声。

“释南……”

“求你了,别让我的噩梦成真,我不能失去你。就算做不了情侣,也希望你能发发善心,不要跟我绝交。只要让我在你身边,我们俩随时可以见面,你要找男朋友我也可以支持,你嫁人我送你出嫁,你生孩子我来当孩子干爹。让我能见到你,一生都不要变,我就这点要求。”

这些话简直堪比琼瑶剧,恐怕尔康对紫薇也说不出来。我的耳朵有点烧,全身微微发抖,觉得心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挂掉电话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终于找到了东西,是他送我的水晶球。所有乱七八糟有关他的梦境走到了结局,原来我只是想找到这颗水晶球。

那一年圣诞,我送给释南一个礼物小熊,写给他的情书就塞在小熊玩偶的衣服里,但是后来我发现班花的手里拿着我送给释南的熊,没了衣服的熊。第一次,我和释南大发脾气闹绝交,释南回送给我水晶球,哄我了好几天我才平静,当然也打消了对他的一切念头。

在开始发育、声带变哑、鼻毛滋生的众多青春期男生中,他是少见的干净又好看的,是足以敲开我心扉的那一个。日子太久远了,久远到我都要忘了我曾喜欢过释南,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不仅仅是释南,他创造着、参与着、见证着我的一切,他是我所有的年少时光。

醒来后我翻箱倒柜找到了那个收藏许久的礼物,在给它装电池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本放电池的位置放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

我爱你,纪循循。

原来当时他也爱我,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他并没有看到我的情书,我也没有看到他爱的纸条。在彼此以为都被拒绝的时光里,我们都默默退了一步,停留在好朋友永远不失去彼此的位置。

“你现在在哪儿?”电话接通,我问他。

释南笑了:“你楼下。”

我也笑了:“嗯,上来吧,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电话里传出释南激动地呼吸,也能听见他不停地按着电梯按钮,接着又听到了他飞速爬楼梯的声音,我向门口走去,准备迎接我的新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