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院的考试季渐渐在同学们的抵触中到来,我的半条命都是《政治基础》、《大学英语》、《艺术概论》、《设计学概论》这些文化课给续上的,因为女同学们忙着攻克它们,暂时淡化了我和释南交往引起的风波。
我懂这种感觉,释南再帅,此刻也帅不过出题老师,我再惹人厌,关注度也不及考卷上的及格线。
而我也要开始学习了,在我复习计划的第一天,我是这样安排的,早起七点,吃驴肉火烧,然后去图书馆自习到中午,接着吃第二食堂的鸭腿饭,下午去画室。
可是今早一起床,计划直接就卡在了第一步,卖驴肉火烧的那个大爷没出摊,是遍寻都寻不着。没有驴肉火烧,就像风吹熄了我的命,我仿佛迷失在了人流穿梭的十字路口,像个可怜的流浪汉一样,只得抱住自己单薄的双臂喃喃自问——
“我是谁?我身在何方??驴肉火烧还能不能吃到???”
我将我的感受打电话讲给释南听,此时他正在外省参加某慈善拍卖会,拍品皆是知名老艺术家的经典画作,也有释南这种新生代画家的陪跑新作,背景音里的抬价声音一浪接一浪,而我在这头眼泪鼻涕一起流。
释南觉得我是神经病,很爽快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但是在半个小时后,我还是收到了他托人给我买来的驴肉火烧,以及他的一条短信:“烦人精小姐,请抓紧时间好好自习,不然等我回去,你就无法再专注学业了。”
我嗤之以鼻,回复他:“那不能,我的意志力比你想象的要坚定。”
我啃完驴火,书还没看完两页,余喜就来电约我出去按摩,说是考试前夕不仅要头脑松弛,身体也需要松弛,才能超能发挥。我沉思了三秒,发现我可能对自己有很深的误解,我的意志力并没有我想象中坚定。
我火速把书丢回它该在的地方,然后像只不长心的海燕一样张开翅膀飞去和余喜会面。
经历过上一次的翘班被活捉的经历,余喜的智商突飞猛进,她开始用病假来躲避加班加得心头滴血的局面,并且她还在某宝买来了正规医院出具的病假条,理由完美无懈可击。
我和余喜分别躺在两张按摩床上,120斤的肉弹按摩小公主整个人坐在了我的屁股上,顺时针打着圈的碾磨我,然后她又以大字型背靠背的姿势躺在了我身上,用她的后脚跟用力蹬着我的后脚跟,给我拉筋,我感受到了非一般的压力,一口老血卡在喉头。
马上就要考试了,我竟然还跑来享受马杀鸡,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标杆人物了,而余喜,更是标杆中的标杆。我爽中带痛,痛中带爽,艰难地发声问她:“你老板难道又折磨你了?今天怎么又翘班?”
“再不翘班,我应该会成为第一个单靠加班费就能登上福布斯榜的烈士。”余喜在技|师手下悠悠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邹淮扬最近愈发的变态了,别的助理都可以走,但是漆黑的夜里,工作室总是剩我俩加班。昨天更是夸张,晚上十一点半我上了个厕所回来,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结果看见了赤身裸体的牛贝贝!”
“我了个去!”我猛地起身,肉弹小公主毫无防备,直接被我顶下了床。
“牛贝贝看见我还尖叫了一声,我他妈还没尖叫呢!吓死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释放出来的F罩杯,”余喜用双手给我比划了一下,“就像一句广告词里说的那样——Bigger than bigger,比大更巨大。”
肉弹小公主像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并且特别应景地放倒我,开始按摩我的胸,顺便插嘴道:“可能是隆的噻。”
余喜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当时就有点犯晕,眼睛都难以聚焦了。”
“我服了,见过有人晕血晕针晕海的,但晕奶的,你还是第一个。”正说着,我就感觉到胸前火辣辣地发痛,我忍受不住地提醒肉弹小公主,“亲爱的,下手轻一点行不,我都要被你揉肿了。”
她笑嘻嘻地回答,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就是要揉肿噻,不然揉它干什么嘞,揉完保准给你升两个杯。”
肤浅!我像是那种关心罩杯胜过八卦的女人吗?明显此时此刻,余喜的八卦更令我牵肠挂肚啊!我问道:“晕奶之后你就落跑了?第二天就病假不去了?”
余喜点点头:“撞破了老板的办公室激|情一约,我不跑能行吗,被灭口怎么办?啧啧,我一直以为邹淮扬是一块无欲无求的石头,原来他也有那方面的需求……”
给余喜按摩的技|师此刻也插嘴道:“正常男人哪个没需求呀!男人都是狼,白天越禁欲,夜晚就越浪!被下属撞见了他狼变的时刻,你跑不跑他都会开除你的。”
“哎……”一声叹息在按摩室里响起,听音辨人那应该是余喜。
肉弹小公主将我浑身拆卸重组,最后还给了我背锥几个大脚,我当场差点没死过去。按摩使人痛入骨髓,却又让我飘飘欲仙,直到我快要达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她们才签了单摇曳地离开,不得不说,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不禁联想起来:“怪不得男人喜欢来按摩,这也太爽了。”
余喜提醒我说:“男人的爽点在于异性触摸,从心灵到肉体的双重刺|激,要不我们也试试?”
我沉吟:“二喜,我知道被催婚的压力很大,但你也不能拿男技|师下手吧……”
余喜愤恨不已地咬了咬牙:“不知道是谁那么贱,发了匿名短信给我妈,拆穿了我的剧本,现在她已经知道我是故意和丑男演戏分散她催婚的注意力,没办法了,我只能让那丑男下岗。”
我说:“早该让他下岗了,我才看了他一眼,心灵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又叹了口气:“现在我需要重找一位搭戏对象,必须得是帅的高精尖人才,不然我妈不能信。”
我幸灾乐祸的笑了,当大学生真的太舒适了,只要别挂科,想干什么都行,而上班族就不一样了,压迫人的老板、烦人的同事、奇葩的相亲、催婚的老妈、八卦的亲戚,每个都是人生关卡,过完一关又一关。
余喜今天喊我出来,可能是觉得我的资金比她充足,不诈白不诈。所以一按摩完,她就换上了泳衣,让我请她在这家养生馆里继续泡汤。按、泡、吃、睡,完美的一条龙套餐,非常适合我们这种喜爱享受的小年轻。
我没准备泳衣,她倒早有预谋,替我准备好了一件新的,是完全分不出前胸后背的深蓝色日本学生款,我穿上以后照了下镜子,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余喜还拿出一副游泳眼镜塞给我,让我在男女共浴的汤池水下帮她物色八块腹肌的男人。我心有点虚,打电话给释南报备,释南当场就让我跟余喜绝交,还不停地给我发视频邀请,想要远程干涉一下。
可惜他的胳膊不能随着移动信号伸过来掐余喜,这就让余喜抢了先,她将视频邀请拒绝掉,然后利索地把我的手机扔进了柜子里,啪啪啪按了几下,给柜子加上了密码锁。她还顺便教育我说:“亲爱的,你几乎整天都跟释南厮混在一起,好不容易分隔两地,还不停地联系,你主观上离不开他,所以才不成功,知道吗?”
我一脸迷茫:“要怎么个成功法?”
余喜说:“不被他拿捏住,而是彻底拿捏他,想玩了拉过来玩一下,不想玩了就把他丢在一旁,把精力放在专业领域,大展拳脚,然后带着画作参加慈善拍卖的就是你,闪光灯下被千呼万唤的也就是你了。”
我揉了下太阳穴:“等一下,让我捋捋,我们的话题难道不是‘在水下偷看腹肌的可行性’吗?什么时候转为探讨成功学的?”
余喜理直气壮地辩解:“看腹肌和成功学是一脉相承的,你连看个腹肌都要跟释南打招呼,人生还能成功吗?要让他有危机感,懂了吗?走,我们去看腹肌!”
我成功被绕了进去,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看重腹肌的重要性:“走起走起!”
汤池在室外,人不多,可能是价格离谱的原因,待宰的羔羊比较有限。我和余喜这两只羊就备受服务员款待,特别是男服务员。他们贴心地送来了毛巾浴巾熏香和红酒,还往我们所在的汤池扔进来一只小黄鸭,不知道是怕我和余喜太过孤独寂寞,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余喜用手砸了一下水,溅起无数水花:“大意了!我没有算好时间,这个点儿,高精尖人才还在搞经济赚钱,怎么可能来泡汤!”
“二喜,你提出了一个悖论,你想找个帅的,又想要高精尖,这样的男人有吗?即使有,愿意陪你演戏骗你妈吗?几率太小了。”我靠在池边,戴上了游泳眼镜,透过淡紫色的镜片仰头看,上方的云彩和树枝相映成趣,画面很美,有一番别致的风情。
余喜倒了两杯红酒,贴唇灌进去半杯,带着情绪说道:“我好生气,命运一直捉弄我,我好惨。”
我端起酒杯晃了晃,又闻了闻那股醇香浓郁的酒气,一边推算着酒的年份,一边安慰余喜:“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惨,世界那么大,保不准就会出现几个愿意出租自己的帅气高精尖,主要问题是,一旦遇到了,你付不付得起价钱?”
余喜捂住胸口,静默了有五秒钟,很可能是在琢磨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片刻后她饮尽剩下的半杯红酒,看向我:“循循,你家释南的圈子里应该有很多符合我要求的男人,让他帮我搭个线,走个内部折扣怎么样?”
“你这话说的,好像他混的是拉皮条圈的一样……”我灵光一现,提议道,“释南给你推荐的就是邹淮扬啊,怎么样?这个绝对给你打折。”
她很不屑地哼了一声:“那还不如先把我腿打折。”
突然间余喜装在防水罩里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就紧张起来:“怎么会是邹淮扬的号码?”
我奇怪:“他怎么打来了?我记得你换了一个新手机,不被监控的那种,还换了新号。”
“对啊,他怎么知道的?”余喜伴着催命来电音想了一会儿,终于拍了拍脑门,一脸懊悔,“大意了我靠!我用这个手机号帮他叫过一次外卖!”
铃声没停,来电人很是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余喜没办法,故意哑了哑嗓子,还是接起来,喂了一声。她的表情从紧张到放松又转为疑惑,嘴裏伴随着“嗯、哦、行、好、啊”这种敷衍地回应,最后收起手机,一脸茫然地望向我。
“怎么了?”我问。
余喜还有点懵:“他到底什么意思?我以为他又要安排我做什么工作,或者戳穿我病假的谎言,没想到他只是在问我的流感有没有好转,吃没吃药……”
我立刻就不淡定了:“这好像是关心耶!对异性过于关心,邹淮扬果然有问题!他爱你!”
“关心个屁爱个屁!他会不会以为我得的是禽流感?想借此辞退我?”余喜忧心忡忡,她是一个资深的被害妄想症,所有男人在她眼里都是坏人,天上掉馅饼的事也从来都不会让她兴奋。
“邹淮扬就说了这些?”
“他还说他和牛贝贝之间没有什么,时装秀场的后台全都是裸女模特,在设计师眼里她们只是有温度的衣架子而已,让我不要乱想。”余喜难得专注思考了一回,她得出了自以为无懈可击的结论,“我懂了,他肯定是怕我披马甲发帖,把他跟牛贝贝的事捅出去。我像是那么八卦的人吗?还用得着特意打电话来提醒?可笑。”
余喜冷笑了两声,第三声还没接上,她就改变主意开始考虑了:“亲爱的,你说我要是把这个八卦卖给菠萝日报,是不是后半生就不用考虑赚钱的事了?”
我说:“显然还是得考虑,这个料对他们来说不够大,而且你还没有证据。”
余喜露出一副心绞痛的表情,恨恨地打了打自己的手背:“我当时怎么就晕头了呢,我应该掏出手机拍照留证的啊!这个圈子水太深了,赚钱真不容易啊!”
我提醒道:“二喜,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拍了照,邹淮扬还能让你活着离开吗?”
“也是。”余喜算是想通了,也不惋惜了。转眼间,就有新的事情勾起了她的兴趣,她撑着我的肩,悄悄对我说:“三点钟方向,看到没?有帅哥!高精尖!”
蒸汽将我的镜片铺了一层雾,我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能看到隐约的男人轮廓,但配合着搭腔我还是能做到的:“怎么看出来高精尖的?靠透视眼扫描他的脑部吗?”
余喜从容出水,将自己的丸子头散开,故作性感地甩了甩:“他的泳裤是名牌,一根线头估计都能值一万块。”
厉害了我的二喜!直接都从下三路开始扫描了!节操还要不要了?!只见她披上了浴巾,作势就要离开,我赶紧一把抓住她:“你要干什么?去拽他泳裤的线头吗?”
她打掉我的手:“你傻啊!我去要微信号,说不定他愿意出租自己陪我演戏,我最近有个理财产品到期,应该支付得起。你等我凯旋!”说完,她就像一股风一样刮走了。
我戴着游泳眼镜,傻乎乎泡在汤池中,然后慢慢憋气潜入水底,四十多度的温泉水下一片昏暗,连池壁的花纹都很难看得清楚,我心想等会儿一定要告诉余喜这个实践结果。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入池,我还以为是余喜回来了,便冒出了水面,镜片都是水雾,我想都没想就开口道:“问清楚多少钱了吗?按次收费还是能包月?”
对方还没有回答,我依旧神经大条接着问道:“他的腹肌有没有达到你的标准?其实也不一定那么强求非得要八块,这样的人对自己太狠,就跟为了保持身材长年累月不吃主食只嚼菜叶子的女人一样,一旦上手就不好脱手了,有粘性,光用钱搞不定。”
池里的人依旧没有回应,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认错了人,于是赶紧出水坐到池边,摘下那奇葩的游泳眼镜道起歉来:“不好意思,我不是变——”话被卡在喉咙。
“变什么?”乔枷木看着我,嘴角含笑。
池外的凉气使我打了一个冷颤,睫毛上垂着的水珠滚进眼睛里,让我更觉得眼前的一切有点魔幻现实主义。他怎么在这?我身上是不是被按了定位跟踪器?
“这家连锁养生馆也是我的一份小产业,我们之间真的很有缘分,你玩来玩去,都在我的地盘。”乔枷木先解决了我没问出口的疑惑,又继续笑着追问,“你刚才想说,你不是变什么?”
“……”上错男厕所可能都没有我现在这么尴尬。
见我没吭声,乔枷木缓缓道:“循循,不至于吧,你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刚想说我不是变态来着……戴着游泳眼镜来泡温泉,又谈论别的男人是按次收费还是包月,怎么想都会让人误会。”
乔枷木的眼神一直在打量我:“你这副装扮,是在走什么路线?倒让我有些移不开眼了。”
我低头一看,水面倒影里,日式紧身泳衣学|生|妹露着白花花的大腿耷拉在池边,我终于知道是哪里奇怪了,这就是角色扮演啊!我看上去就像一个失足的法外狂徒!还是收费的那种!
我猛地没入汤池中,只露出一个头:“你可别联想,这泳衣是小姐妹准备的,她品位一向比较奇怪……”
“下次不要这么穿,会有危险的。”乔枷木简短地绕过这个话题,“你们又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
我都快要忘了乔枷木一直把我定位在“有趣”上面,我琢磨了一会儿措辞:“没什么有趣的,其实我和姐妹在讨论出租男友的事,她要租个帅哥应付家里的催婚。”
我朝远处望了望,余喜一副难受样,看样子是她的求租请求遭到了对方无情的拒绝,我都有点不忍心了。乔枷木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片刻后对我说:“她朝我朋友要联系方式,其实我可以让朋友同意帮这个忙。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循循。”
“应该是她感谢你吧,怎么还要我来感谢……”
“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乔枷木笑得和和气气,“毕竟给她介绍对象的风险很大,你不知道吗?”
我一本正经道:“不会的,就是演戏应付她妈,她妈不吃人,风险系数无限趋近于零。”
乔枷木说:“但是她是邹淮扬看上的姑娘。”
“啊?”我有点蒙圈,一时反应不上来。
“可能圈内有些秘闻你不清楚,邹淮扬是不近女色的,任何女人都不可能碰到他,就算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怪不得邹淮扬和释南走得近,总一起玩,因为他们对女人的认知都差不多,一个把裸女当衣架子,一个把裸女当艺术品,他俩真是各有各的怪癖!
乔枷木接着说:“可是他竟然允许你朋友舔他腹肌,这就算公开表态了吧。”
我很诧异:“这就算吗?真的不太理解你们事业有成的男人的世界,这示爱的姿势也太奇特了。”
“不算奇特,总比你和释南带给我的震撼小。你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绝交了又能重新谈起恋爱?”乔枷木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拉进了我们之间的直线距离,“我都快跟不上你们的节奏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池,又在谈论感情的事,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话题还是来到这裏,怎么避都避不过去,我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来化解这份诡异:“是啊,青梅竹马超强待机十六年,就是因为绝交不了啊,才想换一种身份相处。再说了,友谊的小船如果不翻,又怎么能坠入爱河呢。”
“日久生情?”
“可以说是一瞬间的为色所迷吧。”同样是打脸的话,显然这个答案比“日久生情”打脸打得能轻点。
乔枷木了然:“之前我就说过,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这下你又亲自验证了一遍。”
我垂下眼皮,视线落在加了精油的水面上:“我也是最近才看透的,可为什么你之前就断定了?我当时根本没有发现我喜欢他,更不知道他喜欢我。”
“因为我也是男人,我懂男人,”乔枷木用着一股“你还是太嫩了”的语调继续说道,“他看你的眼神有占有欲,即使强烈压抑过,但还是可以被同类看透。”
我想起了什么,好死不死地接了一句:“释南说,他也能看透你。”
乔枷木又笑了,他总是爱笑,笑容不猥琐也不讨厌,会让人放松警惕和防备,他说:“我知道,因为我们都是狩猎者,你就是猎物。”
“呃……”
“不过我还是想多嘴说一句,释南太年轻,有很多思想都不成熟,不是你的良配。”乔枷木的神色有一两分严肃,就像释南对他有偏见一样,他对释南也有着很浓厚的偏见,“循循,可别让不合适的人,带走最好的你。”
“合适不合适,也只有试了才知道。”我也只能这么回答他。
余喜返程了,正好打断了我跟乔枷木的交流,我迫不及待将邹淮扬的秘闻分享给她,可她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的非常剧烈。多剧烈呢?这么说吧,如果是在电视剧里咳成这样,一般活不出两集。然后我就不敢再提邹淮扬了,我怕我的好朋友把肺咳出来。
有了乔枷木的掺和,那位泳裤线头都值万把块的高精尖小哥终于答应了余喜的租赁请求,余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今晚就带这位新诈骗搭档回家见她妈。
我有提出质疑,觉得这动作会不会太快了点,还没来得及培养默契就去闯关,万一穿帮怎么办?可余喜说,这年头讲究的就是效率、速度和一站式的解决方案,不给任何人思考和反悔的机会,杀她妈个出其不意。
唉,她要是能把这魄力和行动力用在工作上,邹淮扬说不定都能给她升职加薪做头号大助理。至于后续发展什么情况,我就没再去打听。
晚上的时候释南给我打来电话,明知故问了一句:“在宿舍?”
家在本市的学生填过申请,是随时可以回家住的,但基本上考试前这段时间,我们住宿舍更多些,舍友们聚在一起熬夜刷题,更有感觉,也比较有效率。我特意关注了一下,他来电的时候我的室友赵呜啦正在吃第二桶泡面,她每晚会吃三桶,第二桶基本上是在十点半的时候开吃。
我反问释南:“在酒店?”
释南的音色有一丝疲倦,向我汇报着今日的动态:“刚回到酒店,我假笑了一天,法令纹都要酸了。晚上还被拉着喝了点酒,那帮子都不是人,连十九岁的男同学都不放过……”
“你可不是一般的男同学,我刚看到手机新闻推送了,你的画被高价拍下了。”我嘟起嘴,通过移动信号传播着我的羡慕和嫉妒,“你在台上的那张照片好好看,露出了八颗牙齿,阳光乍泄。我还注意到站在你侧后方的礼仪姑娘,她的旗袍已经开衩到大腿根了,打底裤好像是白色。”
释南干咳两声:“咳咳,还是说点美好的东西吧,我的那幅《智障探测器》,拍卖价估计能援建一所乡村小学。”一说这个,他的声音就隐隐流露出自豪之情,“靠自己赚来的钱去做慈善,果然比捐我爸妈的钱爽!”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为什么会给那幅画起名为《智障探测器》呢?画上明明是一堆光秃秃的大石头和光溜溜的人体盛宴,没有任何高科技的影子啊,到底啥意思?我是百思都不得其解。”
释南用很平淡的语气揭露真相:“就是说,谁看不懂谁就是智障。”
作为智障本人的我只能表示:“你能不能谦虚点啊?”
“你难道不知道,要求一个真正有才华的男人谦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张狂和自负是伴随才华而生的必需品。”
“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被打的知道吗?”
“想打我啊?”他似乎换了一边听电话,笑声变得浅浅的,带着点温柔的小炫耀,“如果我说,那所小学的名字会叫作南循小学呢,你还舍得打我吗?”
释南总是能轻易拿捏住你的情绪,还有什么比这个爱情见证物更有意义的呢,我琢磨了一会儿,这才低声说:“舍不得……”
“这就对了!怎么样,喜不喜欢我?”
“嗯。”
“说清楚点,别嗯啊哦的,喜不喜欢我?”释南穷追猛打地问,不允许任何敷衍出现,而且他的语气里全都是自信,他知道他的感情能得到回报,能同样获得我的喜欢。他将我看得非常通透。
心裏有一丝甜气缠绕着,我说:“喜欢,我喜欢你。”
释南停顿了两秒钟,回应了我两个字:“反弹。”
幼稚欠揍的要死,但也可爱的要死。
末了他又问起我有没有看到腹肌的事,握着电话的手心微微有点出汗,我觉得坦诚是情侣相处最重要的前提,因此明知道他会不爽,还是得提一句:“泡温泉的时候,乔枷木来了,你说巧不巧,那个养生馆也是他的产业之一。”
“世界上哪儿那么多机缘巧合啊,不过都是男人的处心积虑罢了。”
“处心积虑?”
“当然。”释南的声音好像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甚至还头头是道地分析着,“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都是这样追姑娘的,无所不在的炫耀着自己的经济实力,然后带姑娘吃一吃高级餐厅,车接车送,买个贵重礼物,不会夸你年轻漂亮,但会夸你聪明和特别,或者夸你有趣有意思。不管过程如何,装得有多看重你,最终的目的地都是床上,全都是套路,懂吗?”
“那其他人就没有套路了吗?”
“当然也有,小男生追姑娘心思更多,给你买束花,抓个娃娃,叫同学一起给你摆爱心蜡烛阵,或者为你放烟花,天冷时自己的外套永远披在你身上,用有限的词汇量形容你的美好,在你面前极尽表现才艺,摇头摆尾,就差顶个球当海豚了。”他轻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最后总结道,“套路都一样,终点在床上。”
我被逗笑了:“你怎么知道人家都是套路,你又怎么证明你自己才是真心呢?”
“喂!小青龙!我是你男朋友,我还能骗你吗?”
“可惜了,我还是挺喜欢那些套路的,送花、抓娃娃,摇头摆尾地讨好,感觉挺好啊。”
释南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紧跟了一句:“没问题,等着我来追你。”
我扬唇一笑:“什么时候?”
他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行程安排,最后才说:“大概还需要一周吧,这些天要跟几个资方商议创建品牌的事。怎么,想我了?”
我怕承认了以后会让他骄傲,自从转变成情侣关系以来,我的确慢慢地身心陷入,对他的思念与日俱增。但是一个轻声的“想”字,还是脱出了口。
电话那边没了声响,好像是信号不好,没多一会儿就断掉了。
我重新坐回桌子前,摊开的课本仿佛变成了无字天书,思绪飞舞,有点看不进去。这时赵呜啦喝掉泡面的最后一口汤,滑着转椅靠向我这边,顺手递了一面镜子过来:“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