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们都不如余喜有种,余喜第一时间就问释南:“现场作画?你要画裸体啊?”在她的认知里,释南是画裸女出道的小变态。
释南不答反问:“三星堆喜欢不喜欢?”
女人们的讨论声突然不绝于耳——
“我好喜欢那个。”
“我也超喜欢!可释南不是只画人体的吗?”
“我最爱那个博物馆了,不知他要画那个人还是那个面具,还是那个树?不管画博物馆裏面的什么,感觉都会值得珍藏。”
余喜是不懂艺术的,但听见这么多懂艺术的人士交流着,她立刻高举双手,大叫一声,就好像生怕被人抢了先:“我去舔!”
这大冒险刺|激到可以当做一桩艳闻了,高冷不近人情的邹淮扬猛地被余喜拉得站了起来,并被拽离了沙发区。周围的闪光灯瞬间亮起,大家都想要记录下这特殊的历史性时刻。
只有我,关注点全在释南身上。我始终不太相信:“你行吗?画三星堆?”
释南伸手揉了揉我的耳垂:“男人不能说‘不行’,你去帮我找侍应生拿纸笔,今天就给他们露一手!”
“真是好兴致啊,一向爱拖画稿的你能说出这种话来,非常难得,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这会儿先别刮目。”
“为什么?”
释南瞬间露出了一个倾倒众生的笑:“一会儿一块刮,我怕你刮多了眼睛受不了,我会心疼。”
“……”这种肉麻的话从他嘴裏说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违和。
邹淮扬那边已经开始了,他被推靠在展示柜旁,因为身后柜子摆放的都是不菲的艺术品和古玩,他不好大幅度挣扎,这也正是余喜的聪明之处,她把人控制在了那里。
余喜微微蹲下,一手将邹淮扬的衬衣朝上推起,一手插|进他腰间的皮带扣处往下一拉,就将邹淮扬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中,她就跟她家狗一样,火速伸出舌头从最下方舔到最上边,一瞬间功德圆满。这个大冒险从开始提议到舔到腹肌,速度进展超快,快到邹淮扬可能一时半会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下属当众占尽了便宜。
余喜像丢垃圾一样将邹淮扬晾在原地,自己转身开心地回来朝释南讨要画作:“冒险已完成!画画画,给我画!”
我好奇地问:“什么滋味?”
余喜说:“你也去舔舔就知道了。”
我只是在沙发上轻微移动了一下屁股,释南就紧张地按住我大腿,防止我起身:“不准去!”
我只是屁股麻了想换个坐姿啊大哥!释南一边用眼神警告着我,一边接过侍应生送来的纸笔,对我们道:“等一分钟,马上画好。”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邹淮扬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在展示柜旁,没有动过,像是还在反应,或者是在回味。我指给余喜看:“你看邹淮扬像不像喝醉了?”
余喜观察了一下,然后真挚地点头:“像,你看他都迷离了。”
释南没加入这个话题,只是在白纸上挥笔,起起落落,颇为认真。他确实画了一个“三星”堆,是一堆韩国手机品牌SAMSUNG堆在一块的画面,完成之后他不要脸地问我们:“快看,是不是三星堆?你们就说,这是不是三星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我是不是超级有才?”
“太惊喜了,太有才了。”我和余喜异口同声点着头,接着同时暴打了释南一顿……
趁着周围气氛大热,笑闹声不绝于耳,我这才有时间拽了拽余喜袖子,控制着音量小声问她:“你怎么这么有勇气去舔邹淮扬的腹肌?毕竟你老板刻薄得近乎残忍,我刚好害怕他会当场掰断了你的门牙,或者拉出你的舌头在你脖颈绕三圈再打个蝴蝶结。”
余喜想了想,嘴巴一撇,告诉了我她的勇气来源:“我感觉,邹淮扬好像很关注我。”
“有吗?”
“当然有啊!工作的时候,他在别人面前从不多说一句废话,每天都用着一副棺材脸示人,可是你发现没有,他对我说的话好多,虽然全是贬损!”
邹淮扬好像偷听了我和余喜的谈话,因为这时候他坐到了余喜旁边,衬衫已经掖进了裤腰里,平整到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就好像刚才的蹂躏不曾存在过。他目光斜视道:“余助理,你别误会。”
我心头一跳,误会什么?难道误会他对余喜有意思吗?就像幼稚的小学生总是通过扯女孩辫子来博取关注,这其实是一种爱?天呐,我和释南的“拉郎配”计划又有希望了!
紧接着只听邹淮扬又道:“别误会我在贬损你,我说的每句都是事实。”
余喜:“……”
我:“……”
“释南!释南!”
不祥的预感终于姗姗应验,黎嘉微又出现了,她以吸铁石的方式冲进来就扒在了释南身上,像一个树袋熊!与此同时,她身上的一股酒气也随之飘散,闻上去像是喝了不少,满面歉意的安保在后面跟着。
乔枷木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安保说:“这位喝多了的小姐一直往裏面冲,说是认识——”后面的名字被吞进喉咙,但他一直盯着释南。正在玩闹的名流们也都有注意到这边的小骚乱,因为桃色绯闻是他们圈子里永远不缺乏也不落伍的新闻点。
“不,我不要分手,我不跟你分手,我爱你……”黎嘉微说起醉话,很柔很细,语速也有点慢,听起来就有点像撒娇,“释南,我最爱你了!她们都是肤浅的爱着你的容颜,只有我爱的是你的钱,还有才华和颜,我爱的是你的全部、你的一切!”
“噗……”余喜喷了,口水均匀地喷洒出来,连她身边的邹淮扬身上都有被波及,“女大学生果然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坦诚多了。”
释南扒了几下,没有成功将黎嘉微拉开,他一脸生气,对着乔枷木发起了无名火:“乔枷木,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你将我的地址泄露给她的?”
乔枷木摇摇头,在旖旎的灯光下好像还微微扬了一下嘴角:“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
释南重申道:“是前女友!”
乔枷木只好又推敲了一遍词句:“哦,是前女友,可这么残忍地对待前女友,也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这样的人品……是会让现任女朋友劳心的吧?”
乔枷木意有所指,看着我不再继续往下说。我懂他的意思,但是旁人不了解内情,不知道其实释南每次恋爱都没有用肾,更没有走心,他没想占对方便宜,恰恰是怕对方被画了裸体容易过不了心裏那关,才用男女朋友的方式短暂过度。释南有时候就是这么幼稚,总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他不懂女生到底是个多么奇特又善变的物种。
“我怎样,还用不着你来评价。”释南笑眯眯地说了这句话,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眼看着气氛急转直降,我和余喜一左一右将黎嘉微从释南身上撕了下来,不得不说黎嘉微醉也醉出了势力眼的特色,放着安保和侍应生不扑,她又改扑向了邹淮扬,但邹大设计师在今晚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对女人的防备性临时上调了好几个百分点,根本不可能再叫别的女人碰到一丝一毫。
没扑成功的黎嘉微最终嘤嘤嘤地倒在了乔枷木肩头,要死不死的呻|吟着:“难受……我好难受……”
我赶紧舔舔嘴唇干笑道:“乔总,真是抱歉,搅了你的兴致。至于这位黎同学——”
黎嘉微可能以为我要带走她,马上就双手圈住了乔枷木的脖子,在乔枷木的脖颈间柔弱呼吸,这种装醉手段如果我去拆穿,好像有点不合适,但是我就喜欢这种不合适,我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乔总送一下她,把她交给美院女生宿舍的舍管大妈就行。”
乔枷木点点头:“当然可以,我一定会将她安全送回。”
我们的舍管大妈年轻时就是一个传奇的女子,平生最爱的事业就是拆CP,她能扒开每一对楼下依偎恩爱的小情侣,在他们之间立起“禁止接近”的结界,我们都猜测,她私下里的身份是“情侣去死去死团”的资深团长也说不定。
社管大妈深信男人都是猥琐的,都是想占便宜的大流氓,所以我们一入学,她就免费赠送给楼里的女生们每人一条老奶奶内裤。
什么叫老奶奶内裤?顾名思义,就是大到能装下老奶奶的屁股,发暗昏黄的旧布颜色,上面还有破洞。社管大妈说,只要你穿着这条内裤,不管你喝懵到什么层次、对面帅哥帅到什么级别、情话动听到什么程度,你都能牢牢抓紧自己的裤腰带,守身如玉安全归来。
黎嘉微穿没穿这条战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乔枷木送她见到社管大妈,她今夜就别想再逃离女生宿舍,社管大妈会给她的贞操上锁,这是对每一个酒醉的女生负责。
乔枷木见我们要走,又追问了我一句:“循循,你和他在一起,会出现很多这样类似的情况,不停地扫除莺莺燕燕,还总是被黑,你会开心吗?”
我低低嗯了一声:“就算被黑了九十九次,我也要继续努力,凑个整。”
这应该是我为爱情做出的最勇敢的一个决定。
天色慢慢暗沉,我和释南并肩走在路上,释南突然从裤兜掏出个东西扔给我:“拿着吧。”
我和自己的手机终于迟迟重逢:“你有病啊,偷我手机干什么?”
“我还不是怕你脑残,被人面兽心的家伙骗走微信号,”他洋洋得意地侧头问我:“刚才,要是酒瓶转到我,你希望我选什么?”
我含糊地说:“大冒险。”
他道:“好,那就大冒险,想让我干什么?”
不知这少年怎么又突然起了玩心,我思考了片刻,使坏地告诉他:“我其实……很想看到你臣服在我脚下,唯命是从。”
我最喜欢看男人跪在我的脚边抱着我的大腿高唱《征服》的样子,但很可惜,这种理想的画面从来没有出现过。释南他是一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毒舌性格,从小如此,若是能让他臣服一次,光是想一想,都能令我血脉喷张浮想联翩。
他停下脚步,一挑眉:“臣服?”
我菊花顿时一紧,双手摆出了防御姿势,还以为他要对我痛下杀手。没想到他又开口说话,竟然真的换了一种卑微如仆人一般的语气:“纪循循小姐,从现在开始,我臣服于你,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妈的,太来感了好吗!
我把右脚从高跟鞋里拿出来,无耻得都有点不要脸了:“赏你,呃……赏你男仆的最高荣誉,亲吻我的脚趾。”
他单膝跪下,捧起我的脚,那身正装一丝不苟,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待那一张俊朗的脸慢慢靠近,我的心跳忽然加快,加快,再加快!
我难以分辨这画面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胸腔中的动静已经不能算是小鹿乱撞级别的了,简直可以算作是非洲大草原上被狮子追逐的鹿群,我整个胸腔都要废了!
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我还是认怂地把脚一抽,塞回到鞋里:“算了算了。”
释南微微皱眉,露出一丝不解,这样子竟然该死的好看,逼得我真想上前抚平他的眉。他有着白皙的肤质,鼻子也很高挺,嘴唇像所有传说中的负心人那样薄,但薄的很有线条,时刻诱惑着你去咬,我咽了咽口水,顿时又有一种胆大的设想:“要不再亲一次?”
“脚还是脸?”
“接吻!”
释南听后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附下身慢慢向我靠近,俊美的容颜不断放大,我感觉有点飘,就像喝了一瓶六七十度的酒酿,快要晕得不行了。就在他的唇快要挨到我的唇时,我终于在记忆中搜索到了释南想要的答案——
我用手臂撑开他和我之间的距离,问道:“我唯一一次参加的那场化妆舞会,和我跳完一支舞,最后亲了我的变态吸血鬼,就是你吧?!”
那一年万圣节,大家激动地组织了化妆舞会,偷用了学校礼堂的场地。
我记得我当时懒得参加,急着想回家追海绵宝宝的动画片,可是同桌非拉着我去了学校礼堂,她随手给我化了个灰姑娘妆容,也就是给我脸蛋上抹了点灰,还让我穿上了破裙子,并且再三给我保证,说让我装扮成这样绝对不是为了用来衬托她的美。
我抱着走秀一场的态度,在场边狂吃小蛋糕,并且懒洋洋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女孩子在彼此的面具下尽情地释放着焦躁地灵魂,可能是老天不爱灰姑娘,我吃着吃着就噎住了!小蛋糕顽固地卡在我喉咙,那股堵心的异物感,真的是回忆起来都会让我再度颤抖!
然后有一个血袋伸了过来,裏面装着红色的液体,我没深究那是什么,抓住管子就开始吸,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就看见身前站着一个吸血鬼。他身形比较高,披着黑色大斗篷,面具几乎遮住了全脸,只露出了带着血色的嘴巴,和嘴裏隐约可见的两颗小尖牙。
“谢谢了,你是谁?”
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在舞池音乐响起的时候,伸出手来邀请我跳舞,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想都没想就搭上了手。我们的舞步很合拍,每一个推出又拉回的动作都做得那么到位,仿佛事先有所演练。
在整首舞曲快要结束的时候,大礼堂的电不幸跳了闸,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伸手都不见五指!突然间,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了我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正在反应那是什么时,对方就伸了舌头进来……
我的嘴唇应该很冰凉,因为我颤抖了,黑暗使每一处感官都变得更加灵敏,我毛骨悚然,迟钝地察觉自己原来是被变态吸血鬼揩了油,正要发作狠狠咬他时,触感就已经消失。
接着灯光大亮,身前已经没有了吸血鬼,舞池还是那个舞池,周围奇形怪状装扮的同学依然是那个样子。之后我问了很多人,可是没有人的印象中存在过一个吸血鬼,他好像只为我而来。
那个亲吻好像一个梦境,或者是我的一个臆想,我曾经发誓抓着这个占我便宜的变态一定会亲自拧断他的脖子!
没想到释南在相隔那么多年的今天,乖乖献上了他的脖子。他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还在明显地压抑着自己雀跃的心情,傲娇地说:“好吧,看在你能想起来的份上,我今天的心情加了5分,现在已达到了-45895分,继续努力哄我,我也许会给你爱的奖励。”
我火速掐上了他的脖子:“你个偷亲少女的变态!你玷污了灰姑娘这个童话!”
释南挣脱开来解释道:“我当时只是想把初吻给你,那是最好的时机。”
“你在说什么鬼?”
“如果那时我告诉你想把初吻给你,你要么会笑破肚皮,要么会广为传播,要么会打死我,不会再有其他选项了。”
我想象了一下,按照我的性格,故事的走向确实会是那样。
“你的分析很对,既然如此坦诚,那我就留你一条狗命好了。”我又问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确认自己喜欢我的?”
释南看向天边,眼神里充满了认真地神色,像是在努力回想当初:“开始的时间太久远,我已经记不清是在哪样的时间地点里,你又是以怎样的突击方式,扼住了我的神经。”他顿了一下,“貌似是有一次你考试挂科,坐在教学楼后门的台阶上抽烟,我过去时,你正朝天空吐烟圈,眼神微眯,那股风情,从此我眼里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我呸他:“放屁!咱们学校一向纪律严明,我敢在那抽烟,校长就敢拿我祭天。”
“你记忆力好差,自己做过的事都不记得。”他眼神宠溺地骂我,“坏女孩。”
“……”好吧,我叛逆期的时候的确做过很多离谱的事,但是没想到这样都能吸引到他。
“还有一年学校更换了校服,叫我始终记忆犹新,你记得吗?”释南又说。
我记得,那是又宽又丑的一身校服,能遮盖身上所有的优点,矮个子女生穿上,立刻变身树墩子精,高个子女生穿,那就是金刚大猩猩。女生们都嫌弃难看,情绪一度降至史前最低,后来她们纷纷私下里改动了腰身,让校服变得服帖,以此展示青春少女的身材。
而我没改,不是因为有自信,主要原因是懒。
释南说:“那身校服只有你穿得格外好看,小小的身形在宽松无型的校服里晃荡着,带着青春的味道,又勾得人产生了保护怜惜的心理。走路经过你身旁,我的脚步会下意识放慢;你走在我身后,就会惹得我频频回头;我能清晰地在人群中分辨出你的气味;明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却还是忍不住抬头去找你的身影。当我知道这就是喜欢时,我已经喜欢好久了。”
他赢了,这段话像糖浆一样完全注入了我的心脏。
释南问我:“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我说:“因为我的接吻史也乏味可沉,总共次数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你非让我回忆,用排除法就能排出来了。”
他一脸鄙夷的样子,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嘁,你的那些前男友我一个都看不上,连过家家都不如,谈恋爱不接吻,你们到底在谈什么?”
“谈一下中东局势、原油价格不行吗?”我瞥他一眼,“那你谈恋爱不也没睡她们吗,你又在谈什么?”我也是不太明白,那么受欢迎的他为何要严格控制自己的欲望,毕竟躺平想得他一夜恩泽的女人可以排成长龙的队形。
释南学着我的语调,勾起唇角:“那你管呢,我谈一下雾霾的防范和治理、温室效应对北极熊的影响,不行吗?我关爱地球,很难理解吗?”
我忍俊不禁地笑了。
这就是释南,我人生中最难以忽略的少年,一个脑洞大开,却和我完美无缝接轨的艺术品。如果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他,我的生活又将会是何等的寂寞。
我将手攥成拳当作话筒,放置于他的嘴边:“采访一下释南同学,你对于我们今天的约会,有什么评价,来说一说?”
“想听真心话?”
“那当然,你放心大胆的说,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以为他又要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来,没料到他顺势拉住了我的手,亲吻了一下我的手背,然后又将我的胳膊圈在他的脖颈上,细细地吻下来——
“满分。”
这是他给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