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尴然对望,脾气暴躁的刘道士本欲发作,无奈对方太强,这口气也就咽下去了;矮道士心想事已至此,如果退缩有损青海派的威名,而且张无忌虽然是敌非友,但自己却自心底里佩服他的武功肝胆,听他一说,心底深处竟升起了一股追随他而去的欲望,当下望着大师兄点了点头。叶长青初时见到张无忌那盛气凌人的眼神,心底里先是惶恐反感,但偏偏无法下台,但他心念转得快,立刻想到在平地上自己三人决不是张无忌的对手,但倘若到了山崖上,情况可就不得而知了,假若碰巧得手,可是奇功一件!当下不再犹豫,抱拳微笑道:“愿随张大侠左右,冲关克敌!”
他这一微笑,张松溪立感有些不对,但张无忌已经飞身上崖了,只得喊了一声:“无忌!小心!”
青海三剑也相继攀跃上崖。张无忌攀在最前,这崖果然甚是光滑陡峭,初上几丈还好,最少颇有可抓几根手指的地方,足下还略有可踩,而上得七八丈以后,一道溪流顺着一面峭壁自天而降,浓烟缭绕之下,也不知上面还有多高,而到此时,崖缝已经几乎完全变作了崖壁,在长年累月的瀑布冲刷之下,滑溜异常,几乎根本无法攀爬!还好崖上有水,总会时时有不畏艰辛的小草裂缝而出,在这陡立的绝壁上留下了稀稀落落的细缝小坑,攀岩者便可借助这些每每仅够一个指尖插入的石缝挂住自己的整个身体,单臂引体向上,另一只手去头顶上方摸寻其他的可抓之处,如果摸不着,往往便只能铤而走险了,看准一个更高或更远的可抓之处,奋力扑跃,抓将过去。这都是绝顶攀岩高手所能为,到现代也有很多这样的高手,极尽地惊险刺|激。
张无忌在冰火岛长大、又在昆仑山无名山谷中待过五年,对攀岩并不陌生,当下毫不打话,向三剑环视一周,脱去衣袄,精赤着上身徒手向上攀去。叶刘二剑被张无忌不逊的眼神看得心裏憋气。当下刘道士便从怀内掏出了一大把筷子粗的银色线绳,自师兄和师弟的腰带上的一个怪异的铁扣中穿过,另一头系在自己腰带的铁扣上,也脱去上身衣服,露出比张无忌更鼓胀的肌肉,当先向上爬去。
原来这刘道士自小生长在祈连山深处,祖上数代都是猎户,攀岩对他来说便如祖传绝技一般,非但身手高绝,而且攀岩用的工具他都有随身携带,远非张无忌那般凭着感觉和强壮的肌肉蛮干可比。
攀得两丈高,刘道士便从裤袋中摸出一支尾部带勾的钢镖来,刺入岩缝中,以剑柄舂实,将线绳勒入钢勾,继续上攀,每隔两丈左右便钉一支。叶矮二道士攀到此钢镖时便用另一个铁扣勾住钢镖上端的绳索,再放开下面的铁扣,以此类推,交互使用。如此利用绳索登山虽远不如现在的滑轮系统那般收放自如,但也相当不错了。他们腰带上的两个看似装饰物的铁扣勾住绳索以后,只能顺进,逆进则会自动卡死,所以他们只要顺着这条绳索往上爬,即使不慎失足,只要这条绳索不出意外,他们就一定会安然无恙。同样那平时当暗器用的钢镖也是可以专门用于攀岩的岩钉,绳索勒进尾勾后也只能顺着拉,逆着或拉扯时转弯过大,使力之下也会卡住,是以下面的人有时都可以拉着这条绳索攀援而上的。如此三剑攀岩,实际只需要一人有高超的攀岩技术就可以了。
但此时不是攀岩玩耍,自然不能很悠闲地等一人爬一段,钉好了钉子套好绳索再慢慢等后面的人拽着绳索爬上来的。由此三人套这绳索纯粹只是为了保险,全没用它来借力了。
前时群雄也就是攀到这段崖下便被元军的乱石砸退了下去,现下群雄安静了这许久,崖上元军以为一时间下面的人不敢再上来了,便预备了石块,暂时歇下了。
此时天色已晚,群雄大多只能饿着肚子,崖顶元军却已经开饭了,碰巧正是偷偷上山的好机会。张无忌没有绳索钢钉,省却了不少麻烦,加之武功远在三剑之上,人又年轻,是以攀爬的速度比三剑快了许多。他原本怕三人不肯出力,故意放慢了速度等他们,后来想想赵敏还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之上,崖下受伤的人也要及早解救上来便懒得多理会他们了,正好趁此时元军疏忽偷偷爬上山去。只要上得了山,量山上的元军再多也不在话下。
这段峭壁远非早晨他和杨昳在石槽峡攀爬的那段悬崖可比,那段悬崖岩石风化严重,可抓手之处甚多,而且并非笔直陡立,而这段峭壁非但笔立,而且爬到最上方时,崖壁还向外突出,人爬上去后已经只能双手吊在岩壁上,双脚悬空,几乎无法碰着岩壁了。这段峭壁的岩缝稀少,而且极浅极小,饶是张无忌武功极高,也难以下手攀爬了。幸好那瀑布千万年来自这峭壁流下,已将崖顶上方突出的岩石切开了一道石沟,瀑布便由初始时挂在挑岩上的悬瀑变作了眼下的贴岩而下的瀑布。这条石沟长满了青苔,挂满了冰凌,一道寒气迫人的激流从高耸入云的山顶冲来,顺着岩壁急速地滑落下去,刺耳的刷刷声裂人心肺,激流冲撞空气激起的水雾也顺着水流急速向下翻卷,绝壁上的洄漩风令峡谷内的浓烟根本无法在此汇集。
张无忌分明感到这股强烈向下的疾风了,不敢稍有大意,攀入了这道石沟之中,双手双脚撑开,那道激流便正从双臂双腿之间的面前坠落,水滴和水雾立刻将他全身打得浸湿。还好他早已脱去了羁绊手脚的多余衣衫,瀑水打上他那精实匀称的肌肉便凝成了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水珠滚滚而下,在远方火光的照耀下,浑身都闪烁着璀璨的金野光芒。
张无忌攀爬这段悬崖一直用的是武当绝技壁虎游墙功,有时不一定非要扣抓石缝也可攀岩,但青海三剑可不一定能够攀爬了。想到此处张无忌心道也不能不管他们了,不如自己拉着他们的绳索先爬上去,钉住绳索后他们可以顺着绳索爬上来,有他们三人相助能更快地赶走崖顶的元军。
于是凝气向下喊道:“三位道长,将你们的绳索掷一头上来。”
这一声喊直传了下去,传到上面的声音很小,山风一吹,便无法辨别。叶长青等此时已对张无忌的攀岩之术心服口服,一起嗯了一声。奋力往上攀爬,又上得好几丈后才在雾气中看见了张无忌。此时三人正爬到了一处突出的岩壁之下,由于长时间的紧张使力,浑身已经汉如雨下,四肢都战抖得很厉害。刘道士钉住钢钉,稳住了身形,将绳索拉出四五丈来,又勉力爬上两丈多,离张无忌近了,再钉住一钉,将绳索盘起抛了上去。
叶长青只盼张无忌能将绳索系在腰上,那样便可趁他不备拉他下来,再一刀斩断绳索,任他武功再高,也必毙命!谁知张无忌竟将绳头咬在了口中向上攀去。
石沟最宽处有一人多宽,呈弧形,几无任何可抓手之处,张无忌只能靠双手双脚之力向两边撑开,身体时时便被瀑水当头冲下,饶是张无忌有九阳神功护体,也感冰冷难当。石壁太滑,不敢稍有迟疑,便只顾一鼓作气向上攀去,眼看离崖顶不远,崖顶上的几支长矛都看见了时,突然口中的绳索猛地一紧,耳中听得叶长青大喊道:“小心!”自己手头一滑,便顺着石沟滑了下去,忙手足拼力猛撑,奈何身体终于扑进了水中,瀑水的冲力何等剧烈?直滑下了数丈才好歹定住了身形。冰冷的瀑水顺着头发眉毛哗哗而下,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来,头顶上方呼喝声中,已有好几块大石当头砸下来了。
原来刚才叶长青那一喊已经惊动了崖顶上方的元军,他们忙往崖下窥探,正好便看见了数丈之下往下滑的张无忌,见他那般情形之中竟还能定住身形,不禁又惊又佩,知道高手来了,哪敢怠慢?立刻便将大石投了下去。
在这石沟中要稳住身形尚且困难,更如何能闪避这些当头砸落的大石?张无忌大惊之下四肢同时使力,身体立刻跃上数尺,那些大石便咚咚地砸在了足下的石壁上和瀑水里,轰隆隆而下,响彻山谷。
此时太阳早已落下山去了,但峡谷中的大火兀自猛烈燃烧,火光冲天,若不是那浓密的烟雾,其光亮有时还当真不在白日之下。张无忌趴在绝壁上的石沟中,正在山顶元军的眼皮底下,众元军见他猛地又窜上来了数尺,一起失声惊呼,拼命价地将大石掷了下去。
在这石沟中要稳住身形尚且困难,更如何能闪避这些当头砸落的大石?张无忌大惊之下四肢同时使力,身体立刻跃上数尺,那些大石便咚咚地砸在了足下的石壁上和瀑水里,轰隆隆而下,响彻山谷。
此时太阳早已落下山去了,但峡谷中的大火兀自猛烈燃烧,火光冲天,若不是那浓密的烟雾,其光亮有时还当真不在白日之下。张无忌趴在绝壁上的石沟中,正在山顶元军的眼皮底下,众元军见他猛地又窜上来了数尺,一起失声惊呼,拼命价地将大石掷了下去。
张无忌大喝一声:“下面的人小心!”双足抵住岩壁,右掌迎向坠石,使出干坤大挪移第七重的力道来分拨坠石,身体左右避让,立时便避去了数十块,当下手足同时使力,再次向上跃去。
此时那些石块非但奈何他不得,反而在擦身而过时还能按上一掌,踏上一脚,借力上跃。转眼便上升了数丈时,突闻上方传来数声中气十足的呼喝声,紧接着,数块夹裹着劲风的石块飞了下来。倘若在平地上,这几块石头张无忌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应付,可这是在如此险恶的峭壁上,无处腾挪,借力极微,便是干坤大挪移第七重加上太极拳也难以施为了!果然,几块大石一气拂去之下,张无忌也呼地再次失足滑了下去。
这次却无论如何也定不住身形了,连抓好几抓,无奈石壁又湿又滑,人又离崖偏远,无法受力,便这么直坠下去。张无忌数厉生死,虽惊不乱,当下将口中的绳索抄在手中,两下收拢,身体立刻一顿,向崖壁撞去,心中正暗自庆幸呢,手头却猛地一松,绳索已被叶长青挥剑斩断了!
张无忌惊怒交集,不禁惨叫而出,向下落去。下方两丈是矮道士,他却突然抖手扔出了一条腰带来,张无忌不及细想,赶忙伸手抓住,平地隔他一丈多远地荡了过去,一把抓在了他们的绳索上。
这时张无忌才发现,这三人所处的位置上方是突出的岩石,崖顶元军看不见三人,而适才投石掷自己的,听声音很熟悉,仔细一辨别,竟是汝阳王府十八金刚中的番僧!难怪劲力如此强劲!有他们镇守崖顶,却如何能蹬上山顶?焦急间,竟听到崖顶上方乒乒乓乓地有人相斗起来。只一瞬,便有一名元军厉声惨叫着自崖顶坠落下来,呼地从身边掠过下去,落入了下方看不到尽头的深渊中,铠甲头盔一路蹭得岩壁火星直冒。紧接着,接二连三,又落了好几个。呼喝声传来,竟然是青海派的郑玄到了!张无忌心头大喜,立刻从矮道士身边爬了上去,转眼就到了叶长青的身边。叶长青紧张之下只道他是来寻仇的,忙一剑刺下来。被张无忌夹手夺了,甩手掷上了偏右倾斜向上七八丈岩沟内的崖顶,叮的刺入到一条曲折狭长的岩缝之中。
张无忌不再理他,本想往上爬,却心念一动,又下到矮道士身边道:“多谢道长适才相救!道长抓稳了!”说罢便向上狠抽那条绳索。
最高处的刘道士大惊喊道:“这样拉咱们可就都没有退路了!”
原来他的绳索一共只有四十丈,适才又被叶长青斩断了七八丈,只剩下了三十几丈长,而这段悬崖正好有三四十丈高,虽原本就不大够长,但总算相差不多,若再教张无忌这般乱来,他们便当真没法原路下去了。刘道士只道张无忌报复自己三人,企图夺去绳索,如何不急?
张无忌哪里去理他,只顾抽,刘道士当下顺着绳索溜了下来,掌中长剑快如闪电向张无忌头顶百会穴狠刺过去。
张无忌喝道:“来得正好!”单手一翻,饶是刘道士也算江湖一流好手了,而且毕生的本事也尽在手中的这把宝剑上,这么居高临下、凶险万分地刺下去,对方能化解开也就不得了了,谁知怎么会莫明其妙手一松,剑就到了对方手里了?倒似自己亲手递给对方了一般简单?当真出鬼了!
张无忌的干坤大挪移神功早已练到第七重,再加上习得了圣火令上的诡异武功,诸般功法自习得以来便连连实战,如今已经用得纯熟已极,再加上又新练了九阴真经上的武功,手法更是怪异而且不着痕迹,怎会在刘道士的想象范围之内?只见张无忌单手拿着剑将矮道士身下的绳索尽数抽了出来,甩手一挥,绳索便被宝剑割断了。他将绳头绑在了剑柄上,甩手掷出,宝剑带着绳索射上崖顶叶长青的那把宝剑的下方,深深地钉入了进去。
矮道士竟叫了一声好。张无忌手臂几抖,绳索又在叶长青的那把剑柄上缠绕了几周,使劲向下拉了两拉,稳稳不动。心中大喜,拉绳跃到叶长青的身边,喝道:“爬上去!”
叶长青一愣,待道:“我为何要听你的?”矮道士已抢先拉住绳索足蹬山岩上去了。
张无忌没功夫和叶长青浪费时间了,当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运力向上一推,叶长青便腾空向上飞去。这一下只吓得叶长青面无人色,慌忙双手乱抓,牢牢握住了面前的绳索,悬挂在了矮道士上方两丈多处。张无忌怒喝道:“赶快向上爬!否则便扔你下去!”
张无忌毕生都没有对人如此无礼过,盖因太过厌恶此人,此时心头又极度记挂赵敏,心如火焚,心情极为不佳才如此。不知怎么的,他心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赵敏可能要出事,可自己偏生没有三头六臂,分身乏术啊!而这个姓叶的道士还居心不良,总想谋害自己,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忍受,不把他立刻扔下悬崖摔死就不错了,何必还要对他客气?
叶长青惊恐之下不敢抗命,便往上攀去,张无忌还未出手抓刘道士,刘道士便喊道:“张大侠,上去人多了只怕宝剑不牢!”
张无忌冷冷一笑道:“怎么,怕死了?”伸手抓住,猛力抛了上去。刘道士毕生对自己的胆气都极为自负,但此时仍忍不住放声大叫,砰地摔打在了四五丈高的崖壁上,只稍一停,便往下滑,慌忙乱抓,正抓住了那条绳索,牢牢吊住。睁目一看,身子竟还在三师弟矮道士之上,再往上看,那两柄宝剑已经晃晃悠悠快要自岩缝里掉出来了。倒吸一口冷气,慌忙上攀。
张无忌清啸一声,大喊道:“多谢郑道长!张无忌马上就要上来了!”上面郑玄的声音已经到数十丈以外了,只听他喊道:“张教主要快啊!这十二个番僧煞是厉害!贫道快挡不住了!唉哟!”显是中了招。
张无忌大喝一声跃上去,手攀绳索,爬得飞快。这条绳索仅靠两把长剑钉在岩缝内支撑,哪里能承受得住四个人的重量?尤其是刘道士,他一人便足有一百五六十斤重。眼见张无忌又拉着绳索上来,两把宝剑又逐渐滑出,三剑中的两剑都吓得脸色发青了。张无忌迅速攀到叶长青之下,抓着他的道服和长发爬过他的身体,到了他的头顶上方,不等他一声咆哮哮完,已一把抓住了他的发髻,指按头顶穴位,令他浑身酸麻松手,将他提了起来。张无忌双腿分开踏住石沟两侧,定住身体,大喝一声,奋力一甩,叶长青便长声惨呼着凌空而起,穿破谷中涌起的烟雾,飞向了崖顶。数名元军眼见一人大叫着突然平空冒出头来,均大惊失色,有两人慌忙搭箭而射,一人射空,一人射在了叶长青的大腿上。
叶长青浑不知自己已经中箭,只顾扑向崖岸,无奈崖岸圆滑异常,全身虽然扑了上去,但无处抓手,竟又往下滑去。还好一名元军紧张之下挺着长矛来刺他,叶长青好歹也算是一流高手了,哪能便让小兵刺中?伸手便抓住了长矛,奋力往上爬。那小兵也真是吓糊涂了,立刻放手甚至再送道长一把让他得道升仙不就可以了么?还嘶声嚎叫着拼命和对方夺矛,当真武器便是战士的生命,只要有一口气在,这武器是不能丢的,正好便拉了叶长青上去。叶长青上来便顺势一送,矛杆撞中小兵心窝,直刺入半尺,立时要了这元兵的性命。
这时刘道士也飞上来了,他没有象叶长青适才那般乱叫,而是飞上来便手中长绳抛出,拴住了一名元军借力跃上崖岸来。此时崖下那两把宝剑在张无忌扔刘道士时终于不支脱落下来,矮道士腿短,石沟两边的山岩踏不结实,立时便要下滑,幸好张无忌一直没有松开手中的绳索,拉住了他。但石沟并非两边壁立,只是一条不甚深的弧形石槽而已,如何能踏得结实?张无忌自己一人的重量还马马虎虎,再拉上个矮道士便寸寸下滑了。
矮道士心中虽惊,但却气硬多了,眼见张无忌自身万分危险还仍然拉着自己,心头感激,喊道:“张大侠!松手吧!”
张无忌哪有功夫理他,张嘴咬住了绳索,双手分开撑住岩石,下滑之势顿缓,但想上得一分却难能至极。这时突闻崖顶交战之声大作,那十二金刚竟打回来了。心中大急。
原来这种天险之处原本就只留守了十几名元兵,十二番僧则是哪里要紧去哪里。也怪张无忌和俞莲舟等当时相互呼喊,暴露了方位,听到是大对头张无忌,十二番僧哪敢怠慢,便一起集结于此了。郑玄用计调引开了一大队元军后又偷偷摸了回来,也是听到张无忌和俞莲舟的声音寻到了此处,同十二番僧战在了一处,他的武功虽高,但到底挡不住十二番僧的齐攻,只能将他们暂时引往远处,以便张无忌等人有机会冲上悬崖来。十二番僧的头脑虽不太灵光,但见到叶刘二道冲上悬崖便急了,不及杀死郑玄恶道便杀了回来。其中一僧心中想到张无忌便不由得想发抖,当下便朝崖下望,再也不想管其他人,只想先把张无忌解决掉再说。当下插了兵刃抱了大石砸将了下去。
郑玄看得真切,抬掌便打在了那僧的背心。番僧登时立足不住,惨呼着连岩石一起摔落下去。矮道士长叹一声,放开了绳索,仰面坠下崖去。
自受神衣门的制约之后,他早就觉得了无生趣了,此时正好解脱。也好。
矮道士一松手,张无忌下滑之势立止,番僧所投之石自身后呼啸而过,番僧随着落水蹭得岩壁噗噗闷响,惨叫着当头落下。哪及细想?忙放了绳索,一个大翻身闪开,双手紧扣岩石,让那番僧自身侧落下,再翻身滚入石槽内,手足并用,顶着瀑水向上攀去。
越往上石槽越深,但也越宽阔,连瀑布也平铺开来,张无忌只得通身爬在瀑水里,顶水往上攀爬。想到矮道士,心中又悔又痛,早知如此,该将他先扔上崖顶就好了,何必管叶刘二贼道?
往上全是冰了,想往上飞跃,却苦于手足没有借力之处,恐难以跃高,硬往上跃太过冒险。郑玄虽有叶刘两位师兄助阵,但仍抵挡不住十一番僧的联手,矮道士坠下悬崖他们都不知道,眼见自己三人也要被一步步逼下悬崖,叶长青猛地呼道:“结三才剑阵!”
若是有矮道士在,三人连心,自不需呼喝就可同结同解,但矮道士迟迟没上来,叶长青不得已之下才同郑玄结了剑阵。
郑玄精通此阵,当下跃到“人位”,叶刘二道的宝剑被张无忌所夺,此时所用乃是单刀,威力自然大不如前。郑玄的武功虽远在矮道士之上,但心意无法同两位师兄相通,故结阵的威力并非很大,依然被群僧迫得一步步向悬崖退去。郑玄曾见到刘道士有一条绳索,心想如不马上将张无忌拉上来,这裏人恐怕都得死!便喊道:“二师兄!快放绳索将张公子拉上来!”
刘道士心中一凛,一时间难以权衡。就在此时,忽听十余丈外的悬崖边传来数声娇笑,一声音娇美,音调怪异的女子声音叫道:“哟,无忌哥哥,又遇难了?要不要小女子救你啊?”
听到此声音,十一番僧都吓了一大跳,忙一齐看去,却见一老两少三名番邦装束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的崖边上。
众人都没见过这三女,唯有张无忌全身一麻,一股厌倦之感油然而生。正是五毒教何绿嫣率同麾下两名女将到了。如此一麻,心中的紧张稍减,顿时想到区区坚冰自己五指完全可以插入,何必在此发愁?当下双手改撑为抓,十指插入坚冰之中,大喝一声,身体腾空而起,高高跃在崖顶上空,凌空而下,亢龙有悔向群僧扑击过去。
张无忌的凭空跃出当真吓了群僧一大跳,立刻后退两步十数般兵刃一齐向张无忌迎去。此前同张无忌的两战他们都没有捞着好,尤其是在毫州城外的荒山上,张无忌更是一举将他们全部打成重伤,而且那时他们十八师兄弟俱全,结成了大阵还不是张无忌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只有十三人?一直以来群僧提起张无忌都胆战心惊,此时大惊之下俱都拼出全力,谁知张无忌此时发出的掌力与以往全然不同,又远胜往昔,轰的一声,哪里还能撑得住?一起倒退数步。还未缓过一口气来,张无忌的第二掌亢龙有悔又到了,轰的一声,十一名番僧齐刷刷地倒摔在身后的山岩上,还未起身,眼前一片沙粒似的银光一闪,十一番僧的身上都觉蚊叮般地一痛,片刻间,便麻痒起来。
一使刀番僧惊怒交集之下大喝道:“无耻之徒!使毒暗算伤人!”
话音未落,眉心顿中一枚大钉,立时闷哼一声仰天毙命。
张无忌的第三掌便收了回去,转头喝道:“何姑娘!”
何绿嫣领着二女笑眯眯地踱将过来,娇声道:“怎么?无忌哥哥,姑娘我帮了你的忙捞不着一句感激的话,反倒要骂人家啊?”
“这……”张无忌被她一嘴顶了回来,不知说什么好,只得不理她,转身回去向青海派诸人道:“大家身上还有绳索么?想想办法救崖下的众位英雄上来吧!”
刘道士见众人都望向了自己,便将怀中的那段不足五丈长的绳索掏了出来,摊开道:“喏,就这么多了!那大段的绳索在张大侠的手里呢!”
张无忌一窘,叹声道:“那段绳索已经落下崖去了,还有那位道长……”
听到此言,青海派三人脸上同时大变,一齐扑到崖边去望,失声痛呼:“三师弟!”“三师兄!”刘道士更是奔到张无忌的面前便一刀当头砍去,口中喝骂道:“狗贼!还我三师弟的命来!”
对于矮道士的死张无忌的心裏一直有些歉疚,这时刘道士虽出言不逊又试图行凶,但没想到此人竟然颇有义气,便没往心裏去,只轻轻一跃便避开了这一刀,口中道:“道长且慢动手。”
这刘道士本为浑人,一刀走空也不想想对方乃是有意相让,反倒怒火更甚,第二刀劈得更猛了。一边的何绿嫣又看不下去了,喝道:“牛鼻子看镖!”说着衣袖一挥,两枚亮晶晶的圆球便向刘道士面部飞了过去。
刘道士为人虽鲁莽,但武功委实不低,不用细看他便辨明了暗器飞来的方位,暗骂:“雕虫小技!”伸手便欲去接,耳边却听到张无忌喝道:“有毒!不可接!”刘道士砍向张无忌的刀路依然不变,接暗器的手让过了暗器,头再一偏,欲避过此物。谁知这两粒小圆球飞到面前二尺便相互碰到了一起,只听砰砰两声,小球爆炸开来,喷出了两股绿色的烟雾,将刘道士的上半身全部笼罩在了烟雾中。
刘道士心中暗叫不妙,可是已经晚了,他只嗅入了一丝烟雾便赶忙闭住了呼吸,但仍感到鼻腔和双目内都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忙后跃几大步,完全跳出烟雾外,想要呼吸,鼻腔却已被拥塞,呼吸甚是困难,而眼睛则睁也睁不开了,眼泪横流,惶恐疼痛之下,饶是刘道士勇悍无比,也双手捂脸嚎叫起来。
叶长青眼见师弟中了如此猛恶的毒,心中既痛且怒,忙奔过去扶了师弟看,却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当下捡了一把番僧的长剑跃到何绿嫣三人面前喝道:“敢问三位女侠是何人?我青海派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使这卑劣的手段害我师弟!”
何绿嫣冷笑道:“这是卑劣手段么?试问如此暗器除了我五毒教,天下还有谁人能使?”
叶长青倒吸了一口冷气,咽了一口吐沫,道:“原来是天南五毒教的女侠,难怪。不知姑娘等几位如何称呼?”
那些番僧身上已经麻痒得入心入肺了一般,这时不约而同地都爬到了何绿嫣的面前磕头,苦求道:“女菩萨饶命啊!痒煞大喇嘛了!救救我吧!”
何绿嫣眉头微皱,道:“师姑,叫他们闭嘴!”
那四十余岁的妇人顿时一跃而出,双掌按在了两名番僧的头顶上,这两名番僧立刻脸上泛绿,双目上翻,喉咙呵呵出气,果不见出声了。待她还要去按其余番僧时,张无忌已跃出拦住她了:“前辈何必滥伤无辜?”
何绿嫣此时已在介绍了:“无忌哥哥,她是我师姑,姓白,单名一个凤字,乃是我座下护法,又是什么前辈后辈了?嘻嘻。”
白凤数次被张无忌拦阻,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却不能就此退了回去,道:“我家教主吩咐,何必你来罗嗦?”
何绿嫣笑嘻嘻地道:“既然张公子发话了,你就饶了这些番秃的性命罢。”
白凤立时跃回何绿嫣身边,躬身道:“是。”
郑玄此时已回到张无忌的身边,见这女子如此听张无忌的话,便躬身道:“这位是五毒教何教主吧?果然了得!还请张公子代为说个人情,先救救我二师兄。郑玄感激不尽!”
张无忌正欲如此,当下抱拳道:“请何教主解了他们的毒吧。”
何绿嫣走到张无忌面前,仰面望着他的脸腻声道:“救他们不难,无忌哥哥却给我什么好处?”
难得张无忌求到自己,此刻身边外人虽多,但却不能放过要挟的机会。这个声音这副样子令叶郑两名道士都不禁脸红,但张无忌却急于将崖下的师伯等人救上来,然后立刻去看赵敏,哪有闲情跟她罗嗦?当下厉喝道:“救便救!不救便不救!罗嗦甚么!”
这声暴喝听得众人都哆嗦了一下,有人想:“坏了,如此这恶女怎肯施救?”谁知何绿嫣竟闭目哆嗦了半晌,表情似乎如饮佳酿了一般,然后哈出一口气道:“救便救,何必如此凶呢?”说罢带领两名属下分头施救了。
此时郑玄忽然奔到一名番僧身边,飞速将番僧的绑腿解了下来,拉开一看,竟然几有三丈长,大喜,当下将他另一条褪的也除了下来。张无忌恍然大悟,也帮忙去解其余番僧的绑腿,最后连他们的僧袍僧衣也扒下来搓成绳了,连在一起,再加上刘道士的绳索,竟也有三十四丈长,张无忌大喜,将这条布索放下去,喊了一声:“二师伯!四师伯!你二位拾了掉下去的绳索,接了先上来吧!”
听得山下数声欢呼,不一会儿,绳索果然一紧,张无忌心头大喜,忙教郑玄拉稳了,自己去搬了一块大石来,将绳索缚在大石上,踏住大石,虎视着番僧以及叶刘二道,令他们不敢妄动。十一番僧不久便解了毒,不是那么苦楚后自觉大势已去,獃着也是无趣,便苦撑着先走了。刘道士的眼睛和鼻腔受创却不是那么容易複原,必须以大量清水冲洗,一日六次,目围黑布,数日内不能见光才可复元。叶长青心中恶咒,却无可奈何,哪有闲情救他人?当下也背了师弟翻山去了。
郑玄双臂较力上拉布索,不一会儿,崖下雾气中露出一个人影来,看得张无忌和何绿嫣一起眉头大皱,竟是张士信。
张无忌想要两位师伯先上来一位,然后自己便可放心离开去看赵敏,谁知他们竟没有会意,让这个花|花|公|子先上来了。
张士信上崖第一眼便看见了何绿嫣,喜道:“何姑娘!没想到你也在此处!再次看到姑娘真是意外之喜啊!”
何绿嫣面上一红,心想此人风流潇洒,若在平时见到自然令人身心愉悦,但现下张无忌在旁,定会想多了,甚是不妥。当下脸上一寒,冷冷道:“何喜之有?萍水相逢,不必如此客套!”
张士信没想到会在她这裏碰个钉子,心中颇感无趣,但他毕竟久经风月,又历来脸皮甚厚,便哈哈一笑,道:“哈哈,姑娘定是哪里遇到了不快,当真可恶!还好骂了小生几句,当可略消心头之气。”
何绿嫣差点笑了出来,心道:“还是你会说!那姓张的小子有你一半本姑娘就不必费劲了!”开口轻叱道:“要想活命就闭口吧!本姑娘心情不好就会杀人的!”
张士信哈哈一笑,还待要说,紧跟在他后面的俞莲舟已经上来了。张无忌当下对张士通道:“现下大伙儿还未脱离险境,张公子切勿大意,不如这样,由在下亲自保护阁下如何?”
有张无忌亲自保护当然是求之不得啊,张士信立刻答应。张无忌对俞莲舟和郑玄道:“二师伯,郑道长,敏敏现下正独自一人在荒山上,甚是危险,此处便有劳二位了。”
俞莲舟和郑玄立刻点头道:“正该如此,你快快去吧!”
张无忌拱了拱手,一把提了张士信便向东而去了。
要到赵敏落足的山峰须得绕过这段着火的峡谷,但峡谷北面的山岩极其陡峭,绝壁深渊比比皆是,张无忌心头着急之下,许多凶险之处都懒得绕道,提气大步跨越,吓得张士信面无人色,眼睛都不敢睁开来。只听耳边呼呼声响好一阵,突闻张无忌道:“张将军,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张士信感觉自己还在大起大落呢,冰冷的山风吹得刺入骨髓脏腑,牙齿止不住敲击地道:“什么事啊!”
“张将军可曾听说过神衣门?”
张士通道:“略有耳闻。”
话音未落,张士信猛感重心遗失,砰地一声摔在了山坡上,吓得差点高呼出来。忙睁开眼来,只见张无忌站在面前切齿道:“张将军,我念在你们张氏兄弟也是反元义士,当世英雄,不想对你动粗!在下只想弄明白,神衣门是否与你张氏兄弟有关?”
听得此言张士信一怔,摇了摇头道:“神衣门本公子略有所闻,但仅耳闻而已,所知甚少,又怎能与我兄弟有关?”
张无忌道:“此话当真?”
张士信坐了起来,整整衣衫发髻道:“千真万确!首先我们三兄弟中我没有,我大哥或有可能,但他心胸豁达,光明磊落,最恨那些鸡鸣狗盗阴险狡诈之徒,而且大事他向来不瞒我,是以绝计与他无关!除非我二哥士德还多少有些可能。但我确实不曾知闻。张公子,本公子是当真敬你为当今一大英雄,句句实言相告,绝无半句虚言!”
如此张无忌又陷入两难了,心想还是等范右使在时和他当面对质,此时自己仓促之间无法辨别是非了。当下点了点头道:“好吧,将军既然如此说,在下权且相信,咱们走吧。”托了张士信的胳膊大步而去。
张士信眼见脚下山岩险峻,怪石杂处,草木横生,倘若自己走,恐怕便是寸步难行了,但这个张无忌竟然架了自己还能横飞纵跃,大步飞奔,武功当真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听闻他已经辞去了明教教主之位,成了闲人了,不如劝他归附我大周,便是做一个只吃饭不做事的幕宾也好!
刚想开口,突又觉得不大妥当:这个张无忌岂是池中之物?他到了高邮倘若将大哥张士诚的皇位夺了却如何是好?不可不可!张无忌是神不是人,他若造起反来我大周举国上下可没一人是他的敌手!
想着想着突闻远处一声长啸遥遥传来,正感纳闷,张无忌却大喝一声放下了自己,一个纵跃,只身向一株参天大树飞扑而去,吓得张士信脱口呼出。
原来此时他们正身处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而那株大树尚在峰下最少十余丈处,如此跳下,岂非不要命了么?
张无忌眼看要接近树冠时,陡地一招见龙在田向一丛浓密的树枝击去,轰咔一声,树叶荡开,树枝折断,张无忌这一雷霆万钧的下坠之力也得以缓解,当下手臂一长,抓住了一根树枝,荡入了浓密的树冠。张士信便见到这夜色之中张无忌的影子几无声息地射入了树冠,不一刻,树枝一晃,又从树冠内弹了出去,落入了另一棵大树内,然后又出,几下纵跃,已经上了对面的大山了。
没见到张无忌之前张士信向来对自己的武功甚为自信,此时看来,原来自己便如小儿初练一般,哪值一提啊?自己便是练到死也难以到他的一成。算了,自己以后休要提武,便在那脂粉堆,温柔乡里风流一生得了。感慨了许多后,突然发现,这山竟他奶奶的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了!往哪走都是绝路!山风如此大,雪也越下越密,可怜本公子衣衫单薄,又浑身潮湿,这不是要了本公子的命么?
风雪逾大,但张无忌却兀自裸着上身,他此刻运了九阴神功护体,表皮冰凉,雪片落在身上便即被风吹去。啸声又有传来,方位正是赵敏所处山峰,听得张无忌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了过去。好不容易奔到那座山下,只见两个人影在山头一闪,已从右首掠下山去。忙大呼一声:“敏敏!”
“唉——无忌哥哥!”却是赵敏的声音,张无忌听得几乎喜极而泣。飞速上跃。耳中听得那奔去的两人有一人遥遥喊道:“张教主,有几名蒙古武士要领朝廷赏钱,已经被我二人打发了!特唤教主过来,好好照管主母娘娘!小的去了,后会有期!”
张无忌喊道:“请问恩人高姓大名!张无忌日后定当报答!”
那人发出了嘿嘿两声笑,道:“贱名不值一提,小事一桩何必在意?”说罢去得远了,再也无一言传来。张无忌奔上山顶,赵敏已迎了过来,两人拥在了一起。这一别仅几个时辰而已,但两人却觉得犹如隔了一世般长久。张无忌忙查视赵敏,口中一个劲道:“你没事吧?来人伤着你了么?”
赵敏却看到了张无忌身上数处燎泡,数处刮伤,心痛不已,道:“你瞧你,这大雪的天,却连衣服都没了!快穿上一件吧!”说着就要脱身上本是张无忌的皮坎肩,张无忌忙拦住了,道:“你有孩子,小心冷着。我有神功护体,这点寒冷奈何不了我!你没事就比什么都强了!我好开心啊!不过现下不能在此久留!咱们一起去同师伯他们会合!哟!那张将军还在半山崖上呢,可别一不小心摔下去了!”说着便横抱了赵敏踮起足尖向山下一步步轻轻跃去。
赵敏安然无恙令他心情甚佳,一边下山一边都想笑。
听张无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赵敏又是感激又是想笑,一股巨大的甜蜜感充斥了全身,忍不住便将脸伏在了他那坚实的胸膛上,努唇吻了上去。吻得张无忌猛地一激灵,足下一滑,差点摔倒,喜悦之下,一起哈哈大笑。
途中赵敏将适才几名蒙古武士突然摸上了山头,扬言要提了自己的人头回去见圣上,说自己不顾身份通敌叛国,罪当处以极刑!正犯难处便来了那两名蒙面人,一边同蒙古武士周旋一边扬声长啸,在张无忌将到山下时杀死了所有武士,然后下山而去。说起那二人的身份,赵敏道看他们的武功路数是少林的,张无忌微微一愣。少林派的和尚为何这般蒙面行事?而且半日前刚见识了空智神僧,便令人不禁将他们二者想到了一处来。但空智与他们为敌,这两名僧人为何却帮他们?而且他们怎么如此巧法正好赶到?
更有蒙古武士,他们显然乃是受命于朝廷的,与太不花无关,怎么会如此刚巧趁张无忌离开之际便赶上山来捉拿赵敏?这一切仿佛都有人暗中安排好了一样。这一层张无忌倒没有想到,赵敏也没对他提出来。张无忌便以为自己上山时没有逃过元军的眼,被他们找上山来。这原本绝非没有可能,但那些武士分明不是太不花的人,赵敏心裏明白,这应该是明教中人剪除她的方法之一了。如果通过蒙人之手除了赵敏,张无忌定会怒极而反,重归明教总坛,带领明教大军直捣龙庭,替赵敏报仇,明教众人的目的一达到,势必顺势拥立张无忌为天子,扫平天下,创立一个新的皇朝。但……
为何那两名蒙面人会莫明其妙的救了自己?难道有另一股势力怕自己死?他们竟一直暗中在保护自己?
赵敏越想心中越是沉重,悲从中来,只愿自己当真便死了,否则张郎的大好前程岂不是毁在了自己的手里?假若自己不是蒙人,自己定会劝他不辞去明教教主之位的。自己不是素来深恨自己生了个女儿身,不能做一番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大事吗?我原本可以辅佐夫君完成心愿的。但……这一切都绝不可能的。因为自己是蒙人,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我敏敏永不后悔为了和他长相厮守而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但决不能做出对不起自己族类的大逆不道的事。
想着想着,便听张无忌长啸了一声,接着,峡谷南北两方均传来了长啸声。赵敏耳力灵敏,听出这裏面有俞莲舟的、范遥的、司徒余的、真阳的,甚至还有声音寒颤脆弱,似呼救命的张士信的。
待大家都聚齐后,除断后的几百人外,陷于峡谷内的千多名英雄仅剩不过百人,丐帮伤亡最是惨重,帮主至今仍昏迷不醒,史夫人则醒过来便即惨呼几声复又痛晕过去,史红石则坐在她身边不住地哭;丁辉道早在他们初次攀岩时便被砸死,武夷派门人已经所剩无几;南少林玄慈大师没有同俞莲舟等人退在一起,据称突破围困后已经自己去了……此时伤者众多,张无忌忙了好大一阵方才将众人探视了一遍。跌打损伤骨折肉裂者好说,行走江湖之人大多都会备有此类药物,最是难弄的便是这大批的烧伤烫伤了,这种药谁也不会随时携带,他自己身上的几个大燎泡都磨破了大流浓水尚且无法医治,更何况旁人?
此时倒是昆仑派的诸人得保全身,白衣白袍,站在这群衣衫破烂肮脏的人中当真显得卓尔不群,有飘飘欲仙之感。眼见已无大事,司徒余便向大家告辞,带了门人去了,谁知走了数步后,竟发现少了一名女弟子,回头一看,那女弟子正帮张士信敷药,二人眉来眼去,不住地低声说着什么。司徒余心中大怒,沉声喝了一声,那女弟子方才全身一颤,惊醒过来,忙站了起来,好似不经意地丢了一方手帕,恋恋不舍而去了。
张士信哈哈而笑,拾了手帕凑到鼻端闻了闻,揣入了怀中。眼见何绿嫣围在张无忌身侧忙得不亦乐乎,又是送药,又是递针,而她的那两名门人倒站在一旁撇嘴旁观无所事事。心中暗骂此女淫|荡无情,近之定会祸国殃民,这种女子青楼一抓一大把,不必为她着恼。向那年轻的女子轻呼道:“小娥。”
小娥心中正感无聊,听声一惊,扭头看见张士信那双闪烁着火一般光芒的眼睛,心中忍不住一跳,问道:“唤我作何?”
张无忌好容易忙了一个段落,回头看见范遥一直在看自己,心想自己正好有事问他,便向范遥点了点头道:“范右使。”
范遥抱拳道:“教……主!”
张无忌皱了皱眉,但现下又不便分说,心想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便会改口了。叹声道:“我有话想同范右使说说。”
范遥低头道:“属下也有事想同教主说。”
两人相互一伸手,便一起向人群外走去,两人登上了旁边的一座山峰,看那愁云密布,大雪纷纷,四周黑得都快伸手不见五指了。张无忌道:“范右使请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