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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悦扬起手来就已经后悔了, 再加上魏嘉宝这么奋劲儿一哭, 额上颈上的青筋也暴起来, 喘着直发哕。她吃药断断续续吃了一年,副作用时,干呕嗜睡都是家常便饭, 今时不同于往日,辛悦只恨不得掉过来给自己一巴掌。
然而抢在这些思量之前, 高玟已架住了辛悦的臂, “算了,不要这样。”
高玟说“算了”, 魏嘉宝听得刺耳, 仿佛这事的性质就成了辛悦为她出头。情况比被辛悦扇一巴掌还糟,明知道她姐姐已是不喜欢了,冒着险都要再顶一句:“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算不算, 还轮不到你说!”
固然是那句老话, 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人生在世,谁能不受气。高玟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寻常给她气受的非富则贵,总然是利益相关。再没受过这样的白气, 高玟放下脸, 转身就走, “你陪你家人吧, 我先走了。”
许多次高玟为她操心、张罗、掉眼泪……在她这里吃的亏,是标准女友的配给。辛悦要对高玟好,是因为清楚高玟实质上,从没有得到相对应的福利。对高玟,任何形式的关心,到了一定程度,都只能点到即止。不止是心疼,更别说由高玟不明不白走了。
辛悦伸着头唤:“你等等——”
魏嘉宝咳声大作,辛悦又把头转回去。
高玟说:“你照顾你妹妹吧……”
辛悦左右为难,向魏嘉宝说:“给我三分钟好不好?就三分钟!”
说罢也不等魏嘉宝回复,追上了步行出小区的高玟,“对不起……宝儿她情绪不好,你原谅她。”
高玟站定,低着头说:“没事,如果你还需要心理医生,我可以再给你推荐几个。”
辛悦说好,又轻轻唤她,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高玟说:“我让人明天过来拖车吧……你注意来电。”
辛悦复说好,高玟说:“我说句也许你不爱听的建议,你妹妹太依赖你,对她来说,可能不是一件好事。待在无菌室里即便痊愈,日后难道不走出来吗,况且,她不可能跟你一辈子……”
辛悦截断了高玟的话说:“只要她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也没什么。”
高玟笑笑说:“那是我多嘴了。你自然是关爱她,我是怕——她误入歧途,你自己考虑吧……但是,如果你要去吉科布,带着这样的她,不危险么?我们大家,都不想让可怕的事情以任何形式再次重演。”
这也正是辛悦所担心的,她说:“我会考虑……”
辛悦回到楼下,魏嘉宝已不在那里。到底没有那么理想,水端平了两边都恼,端不平,总要恼一边。辛悦惘然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追上楼去。
辛悦回到房子,魏嘉宝正抽噎着在屋里收拾行李,辛悦斜靠在门槛静静看着。这里曾是她弟弟辛尚的房间,自从给了魏嘉宝,窗帘,床单,都换上了公主蓝。柜里成套成套的大牌,羊毛的、刺绣的、丝绸的、串珠的……旅行的帽子、围巾、皮带、泳装;居家的睡袍、浴衣、手工软丝鞋;定制的运动装,夜礼服……不乏一次也没穿过的……
相当长一段时间,辛悦每天都在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捣鼓钱。不是给通达卖命就是替魏嘉宝存首期。她快乐宝儿的快乐。地上的羊毛毯价值不菲,是魏嘉宝在旦丁城的布织店一眼相中的,织着战火中的雅典娜。
魏嘉宝见她姐姐当真不出言挽留,愈发哭得黯然销魂的。
辛悦温柔地问:“你吃饭了吗?”
魏嘉宝的眼泪掉下来,把箱子一掀,身子横倒,伏在毯子上。
辛悦坐在她身边,为她掖耳边的碎发,擦去她脸上的泪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不好……今晚完全是坏了……”
魏嘉宝把辛悦的衣角扯过来抹眼泪,幽幽地怨道:“反正你也不要我了……你嫌我了,她让你把我送走,你就想把我送走……”
辛悦早料着她听见了什么话,把魏嘉宝的头托放在膝上,“……你是我妹妹啊,傻瓜,我把你赶到哪里去?”
魏嘉宝说:“赶回我妈家。”
辛悦笑着不答话,魏嘉宝嫌不满意,坐起来问:“那你要我还是要她?”
辛悦被这话问得一怔,不觉皱起眉头来,“宝儿,高玟是高玟,你是你。你是我妹妹,她是——她——”辛悦顿了一顿,“曾经有段时间,我有和她在一起的打算……是我主动的。所以……你跟她不一样,你懂吗?”
魏嘉宝憋红了脸,“你要她?”
辛悦小心地组织着措辞,“我的意思是,没有人可以和你相比。你是我妹妹,我们是割不断的,你不要拿自己和——跟自己属性不同的人相比。好吗?”
“我不管这些!我知道了!只要有她,你就烦我,没有她的时候,你对我不是这样的!说什么我最重要,都是借口!”魏嘉宝抓散了头发,拳焦虑地一下下朝头上砸。
辛悦恐怕引发其他并发症,夺过了她的手,“没有和她在一起,没有。你别总是这么急,一直就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有过别人了……”
……
问题总归不会是在自身上,所以辛悦又在物色针对魏嘉宝这类案件,领域内卓有成效的心理医生。
车子被高玟差的汽修工拖去修理,人来的晚,通知辛悦时,她正在开会,不方便当众细问修理费的事。中午休息时再打去问讯,厂里的职工统一都说不知道。辛悦琢磨,虽说是高玟主动撞的她,也不能悄悄地默认了这事,显得自己怕出修理费。也不知怎么,就是犯了犹豫。暗自设想着,若是主动联系,就得沟通,少不了要见面,见面了又会心软,心软了又举棋不定地做出不理智的事来。自己开释自己说,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主动往来刺激宝儿。左思右想到末,更像是怕出修理费。
忐忑不安等了几天,和高玟一起沉默的是裴瑞德的消息。
辛悦更加忙,每天下午做客户资信评估,专注和市场沟通修改战略规划,多少有点自找的性质。抽出空致电了加梅嘉打听情况,裴瑞德外出考察,上下无一丝风吹草动,什么口风也探不出来。
辛悦对人极其缺乏信任,也就基本不考虑内招。花时间亲自面试了两名hr安排的助理应聘者,不要求工作经验的条件下,不是觉得笨,就是感到小精明过了头。没有助理,万事只能亲力亲为,遇着繁忙,打印大尺寸文件,也得在打印房排队。下属看见了,回回抢着要让,辛悦总也婉拒,刻意和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通达是狠狠地盛产过一阵“美女当家”的。比方说八面玲珑人情练达的高玟,比方说雷厉风行作风强硬的丁贤,及至后期低调沉敛的天野唯、落落大方的赵成城……
大老板葛斯塔尔博特历来对美女管理青睐有加,即便在高玟“越货”丁贤“杀人”后,依旧不拘一格地钦点了辛悦。通达的职员多少都听说过一些joy的传言。年会会场上,抽到“69”号的幸运儿;以助理身份参与了高层庆功会的小翻译;被丁贤引荐给葛斯,连易应延也青睐有加的底层白领;独一个离开通达还能高调重返上任的普通职员。
众所周知长得漂亮,所以闲话很多。传得最多是搞“同性恋”,和科客特的女老板高玟有一腿,因为在易应延的眼皮底下走动得风生水起,传说和易应延也不干净。都说早前送了一大车郁金香到科客特,把人家公司花园的路都堵了。从前就是高玟的助理,近水楼台的缘故。汲汲于功名,无怪升得快。
但这些流言蜚语不妨碍有可能获益的人们示好,辛悦挑剔助理,并且很快将调任法国,转一个弯,镀一层金。年纪又小,只要不忙着结婚生孩子,前途大有可图。
为这个,竟也有投其所好的。没有车,有人主动出借;不止一次收到女性员工的私信,请教攀谈,嘘寒问暖,卖弄才学。饶是看似稀缺不易,女人选女人,远比异性恋爱挑剔。辛悦却也并不反感鄙视,反倒有一丝虚荣的快意。权力多么好,无怪乎人们前赴后继,为它鞠躬尽瘁。此后每次的沉默都在致敬丁贤。
这夜走得晚,临时想起还有些资料要从行政部取。乘电梯下到行政楼层,人已几乎走尽,几缕清光从里面透射出来。熟悉的场景让辛悦悄悄走进办公区,丁贤的办公室亮着灯——辛悦一下子怔住了。
仿佛只要她走过去,推开门,丁贤就还坐在里面,笑着对她说:“咦,你来了?”
辛悦喉头酸胀,眼眶也发热,一颗心就要从嘴里带血吐出来一般。未来的丁贤已经不在了,凯旋岛上的那个全然陌生。明明办公室还是那么样一个办公室,灯光还是那色灯光,她推门进去却必然会大失所望。辛悦尽量放轻了呼吸,做贼似的站在那里。
办公室里传出一把女声:“郑总,要不,我先回去了……”
是年轻女孩子低而宛转的声腔,辛悦生起警惕,郑朝闻的声音说:“梧桐,你给我冲的咖啡怎么是苦的?”
梧桐说:“苦的?没有吧?我放了两颗糖呢,要不我给您再加点糖?”
郑朝闻轻轻说:“你自己尝尝……”
辛悦携着包一扭身悄悄出了门,魏嘉宝电话催她早些回家,等她吃饭,辛悦走在江边说:“我还有个局,你先吃,不要等我……”
江畔一对情侣,女孩子上前笑着问她,能不能帮忙拍张照,辛悦笑说没问题。男孩子匆忙点起几只仙女棒,感谢不迭道:“模式已经调好了,快点,快点,别让人发现了……”
辛悦捧着手机,看着两人兴奋地在空中画着心形。那烟花棒,也叫作冷烟花,同时也叫仙女棒。
辛悦拍完照,女孩子将手中的仙女棒分了辛悦一支,“愿望成真啊!”
辛悦注意力回到手上时,烟花已烧了一半,眼看余烬也要随风殆尽,辛悦掏出手机,匆忙拍下一张照片。
照片拍完,烟火已经燃尽了,许愿已来不及。
辛悦无奈笑着,将那张照片发给了旁观客,“许个愿吧,我来不及了。”
这一次,旁观客并没有立即回复,辛悦呆呆地在江畔等到人渐散,满江红。
快到家时,收到旁观客发来的消息,“为了感谢d25小姐姐再一次给我的愿望,我回你一份礼物……”
辛悦猛然意识到,照片上的手暴露了性别,很是窘涩,“所以……你……知道了……”
旁观客说:“知道什么?”
辛悦说:“我和你一样……”
旁观客说:“你和我一样,无关性别。”
辛悦顺着旁观客给的网址,点进链接——一支吉他曲。
“你刚录的?”辛悦问。
旁观客说:“献丑了。”
辛悦静静听完曲子,终于说:“怎么办,我好感动……感动得……想哭。”
“夸张,说得你好像是个孤家寡人一样。”
“真的,你不知道——我现在——只消受得起这个了……”
对方寂默了好一会儿,辛悦不肯上楼去,坐在小区的树下听着曲子抽烟。
旁观客说:“这么合拍,以后老了,搬一起住吧。聊聊天,什么的……”
辛悦吹着烟泡,回:“不能做点别的么?”
“……比如?”
“互帮互助啊……什么的。”
丁贤斜着手机,咬着手指渐渐笑开了花。阳光折过腕上的表面,刺得丁贤侧脸一眨眼,笑逐渐雪融了,遂向d25发信说:“有点事,不聊了。”
凯旋岛那晚,辛悦最终没有让自己碰她,一切都是单向的。当辛悦埋进她的时候,她知道,辛悦哭了。
当时麻木的感觉,浑浑沌沌持续到这会儿,突然消失了。丁贤惘然地支着脸,鼻头红了,泪如雨下。
院子有人在叫:“老板,我们能走了吗?”
丁贤慌忙擦了泪,对镜子,抓了抓碎发,草草扎了一个马尾,用丝巾裹严实了自己,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副墨镜,罩住了自己的双眼,提着行李箱出了门。
辛悦松垮垮坐着,抬头看着紫红的天,若让她数,依旧可以辨认出星光满天。可她只觉得悲伤。
身边灰影一动,坐下一个人,辛悦转过脸,微愠地呵了一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天野唯提着一瓶酒,“……给你讲故事。”对辛悦摇了摇示意招她共用,辛悦不要,天野唯自饮着说:“我以前有个朋友,厌倦了她的工作。有一次,终于忍不住,逃了……为了不再回来,费了好多周章。我劝过她,她不听我的话……”
辛悦等她说下去,天野唯低着头,好像把后面的台词忘了。
辛悦不耐烦,立起身说:“我上去了。”
天野唯仰起脸,朝辛悦笑道:“要是你呢?是和她对立,把她弄回来,还是袖手旁观?”
辛悦说:“这根本不是我和她的矛盾。”
天野唯托着酒瓶,若有所思地对答:“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辛悦不知为何,沉低了声,问下去道:“后来呢?”
天野唯像是很高兴辛悦会对这个故事有兴趣,灯光下面,一半脸浸在黑暗中,声音是笑着的,“她成了我以往思维方式的反面教材。如果我——当时能站在她对面,那么,结果一定不同。”
“你要说什么?”其实辛悦已经猜到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保护丁贤和高玟,我们可以合作。”
“我不想参与进——你这些事!”
“那你的愿望就实现不了。”
辛悦感到荒谬,又暗自觉得她的话不假,慌乱了一会儿,攥紧了拳,泄了一口气,“我真搞不懂,区区一个我,至于要你几次三番来引导?直白告诉你,我是不会和你成为一丘之貉的!”
天野唯笑得神秘,“目光别那么狭隘。我不强迫你,你也不必现在就做决定……在这之前,我想邀请你去一趟洼泊……我保证你这趟旅行的安全,等你回来再做决定。”
“不用等了,我不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