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模糊地扩展开来。(呃……我原本在做什么?)猫猫慢慢撑起慵懒无力的身子。「唷,你醒啦?」伴随着开朗的语气,一张熟悉的面孔凑过来看猫猫。「李、李白大人?」正是再熟悉不过的大型犬武官。猫猫用昏昏沉沉的脑袋,确认周遭情形。看来她是在毡包里而不是房间。她左右张望,看到雀正在炖一锅不知什么东西。到这里都还好,但是——猫猫眼角余光瞄到一只飞蝗,让她跳了起来。「飞蝗!」猫猫立刻踩扁看到的飞蝗,但因为才刚醒来而险些摔倒。「喂,小姑娘,就杀这么一只也不济事啦。还有,你别急着动比较好。」「就是呀,猫猫姑娘。来,把这吃了吧。」雀扶着猫猫坐下,又轻轻地把一碗东西拿给她,于是她吃了。是带有些微咸味的乳粥。吃了热呼呼的膳食后,猫猫才想起来。(记得来了一大群飞蝗,又下了雹,然后——)「请问我昏倒了多久?」「整整一日。一大块雹打中了你的头。我们认为把你乱搬动会有危险,就让你躺在毡包里了。」猫猫觉得雀的处理方式大致来说都对。然后,一想到自己竟在如此重要的时候昏倒,就觉得自己很没用。(大概是脑袋真的不对劲了。)猫猫也是凡胎俗骨。碰上前所未有的状况,精神会失常也无可厚非。但是,毕竟还是给大家添了麻烦。(之前碰到虿盆时都还没事。)她想起自己那次在子字一族的城寨,被关在满是蛇与毒虫的房间。「猫猫姑娘用不着沮丧的。姑娘只不过是脑子稍微有点乱了,除了杀虫之外什么也想不到而已。多亏姑娘的努力,猫牌杀虫药的效用可是强到必须经过稀释才不会污染土壤呢。这会大伙儿正在用稀释过的药,驱除剩下的虫子。」「驱除剩下的虫子?」「简单来说呢,虫子们已经飞越山地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下了雹,使得天气后来急遽变冷。但还有很多飞蝗活着,因此大伙儿正在做最后的驱除。」「我是来帮忙的。」不知为何李白也在,举手说道。「西都那儿也有大量飞蝗飞来。虽然没这边严重,但还是出现了灾情。壬大爷忙得不可开交,就命我即刻前来小姑娘你这个农村。差不多是半日前抵达的吧。」「与李白大哥错身而过,我那笨小叔回月君身边去了。他得去报告状况。」以壬氏来说,能做的大概也就这些了。马闪的话应该还留有余力。就算快马加鞭应该也完全挺得住。「你不知道那时情况有多乱。西都那些家伙一副这辈子没遇过蝗灾的表情。虽说我也是初次碰上,但上头早就多次警告我们可能会有灾祸降临了。」李白的胆量就跟看起来一样大。以人选而论没做错。「对了对了,那个老家伙也闹了起来,喊着:『猫猫呢——猫猫何在——!』要挡住他可真不容易。看到他闯进药房,医官老叔都吓坏了。」「呜哇——」关于怪人军师干出的好事,实在是太容易想像了。「不知算不算壬大爷机警,他说『已经把猫猫安置在没有蝗灾的地方了』,撒谎都不脸红的。」「但我人可是冲在前线呢。」不是,虽然说是猫猫自愿前来的——不过,说谎也是权宜之计。「老家伙啊,编成了飞蝗讨伐部队。然后还镇压了西都的暴徒。」「……」这么听起来,西都那边似乎比较可以放心。问题是其他农村地带。(说到这个……)「罗半他哥,不晓得平不平安?」「啊——那个薯农小哥啊。」「没有音讯应该就表示平安吧?」「不是,就是他最后那封信太令人不安,现在又变成了这样。」分明只是个平凡无奇的优秀农民,却被迫日夜赶路劝农,还在蝗灾当中挡了头阵。(谢谢你,罗半他哥。)猫猫望着毡包的天顶,试着回想起罗半他哥的笑脸,却全然无法记起他笑着的表情。总觉得他好像总是一边气呼呼或伤脑筋,一边对哪个人吐槽。(应该说,他还活着吗?)好歹有护卫跟随左右,猫猫宁愿相信他还活着。「话说回来,这次造成了多少损害?」蝗灾发生了。这无可奈何。接下来的救灾事宜,才是往后最要紧的事。「麦田已先收割了八成。虽然尚未收割的麦子全毁,但据说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要好。把这一点也算进去,再扣掉火灾烧掉的一间屋子的麦子,收获量大约是往年的七成吧?」「七成吗?」从这场灾厄的规模来考量,猫猫认为这数字堪称奇迹。是罗半他哥真的指导有方吗?但是,不能够只看麦子。「其他损害呢?」「麦秆被吃掉了许多,还有作为家畜饲料的牧草。另外薯田也只剩下茎,但我想应该还会再长出来吧。」雀讲话内容简洁,但她好像不太擅长应付严肃的状况,手里不断变出花或旗子。李白兴味盎然地欣赏,好像看也看不腻。「坦白讲,其他农村恐怕都灾情严重吧。」「壬大爷一收到罗半他哥寄来的信,就派出快马赶往邻近的农村了。但是,我看没办法像你们这里防范得这么好。」「就是呀。这个村子的混乱程度比较轻微。」(那样都还算轻微啊……)猫猫以为自己还算习惯这种状况,原来雀比她更有经验。只是这次的事,贡献最大的要属——「陆孙后来怎么了?」「应该在外头吧。你要去见他吗?」陆孙置身在那地狱般的惨烈状况,仍能保持冷静。不,更像是看多了。他不只是赶走飞蝗,而是好像早就清楚被逼入绝境的人会有何种举措。他所做的就只是出声关心居民,乍看之下像是不具有多大意义。但若不是他那样做,想必会有更多谷物毁于祝融。猫猫千交代万交代不能用火,村民却还是点了火。置身在无光密室之中,外头又传来地狱般的哀嚎,心里不可能不害怕。现在她知道跑遍家家户户出声关心的行为有多重要了。(他究竟是何等来历?)猫猫一面心怀疑问,一面走出毡包。可能是担心猫猫,雀也跟来了。雹的余波或许尚未散去,感觉有些凉意。地上掉了一些飞蝗,也有人在捉还在飞的虫子。可能是先把飞蝗集中到一处了,村子中央堆起了一座看了很不舒服的黑山。而且看起来好像还在动,能不靠近就不靠近。之前躲在家中的人们出来一看,都愕然无言。当时麦田只能火速割下麦芒,如今麦秆已经全毁。虽然事前听雀描述过灾情,但自己亲眼目睹又是另一番感受。她们经过仅余茎的薯田,再看看放牧地的情形。尽管没有麦秆那么明显,草地看起来也像是变浅了一点。家畜都放到外头来了,但不知为何都在躁动乱跳。鸡只啄食着掉在地上的飞蝗。(不晓得好不好吃?)猫猫之前实际尝过,但现在看了还是觉得不会好吃到哪去。家鸭东张西望,环顾四周。也许是在找马闪。「想不想尝尝看飞蝗的滋味呀?猫猫姑娘?」「雀姊怎么忽然说这个?」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试着做了一盘菜,看看能不能吃。」雀不知从哪里迅速取出了一盘热炒。做事毫无前兆很像是雀的作风,但这会大概是猜出猫猫刚才在想什么了吧。「……」「我看可能不太好消化,所以把头、外壳与脚都拔了。然后因为不知道它们吃了什么,所以把肠子也清除了。」不用问是什么,就是那个。从外观来看,已经完全看不出炒的是什么。「拿掉肠子是对的。它们毒草也照吃,而且还同类相食。可是,一把这些部位拿掉,就几乎什么也不剩了呢。」「是呀,可食部分实在是太少了啦,请用!」猫猫不情不愿地尝一口。「如何?」「嗯——是不至于吃不下去……」「老实说考虑到花费的工夫,宁可推荐别的菜色呢。」「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是雀烧的菜,用的作料应该不差。煮出来却只达到勉强可吃的程度,这样要拿来吃着实有困难。况且那些站在被飞蝗吃光的田地前面发呆的家伙根本不可能煮得出来,滋养方面比起受到的损害,也实在微不足道。雀把炒飞蝗不知收到哪里去了之后,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而扯了扯猫猫的衣袖。「这边请——」〔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