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仰望灿烂的星空,张扬面无表情,晚风荡起身后的披风,那一抹殷红,鲜艳似血。“唉。”张扬长叹一声,幽幽道:“加亮曾不止一次劝过本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的杀戮和劫掠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将来夺取了天下,我们还能够重新治理,还汉人百姓一片朗朗乾坤。”“话虽然这么说,但本将却始终无法迈过心头这道坎,以前迈不过去,现在迈不过去,只怕以后还是迈不过去。为人者,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本将再狠,再冷血,可终究还是汉人,身上流淌的是我大汉民族的血液,又岂能将屠刀架在自己同胞的头上?”吴用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张扬直接打断。“加亮不必多言,阻止董卓攻伐河套的办法本将已经想到了,董卓的野心很大,这办法无非是利用董卓迅速膨胀的野心,利用汉室的衰微,引诱董卓去攻打洛阳。本将不在乎这天下是不是他刘家的天下,也不在乎洛阳城中那些达官贵人的死活,但是那些百姓何辜?董卓虎狼之徒,一旦入主洛阳势必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到时候,天下所有的诸侯势必群起而攻之,河套的危局就会不战而解,是也不是?”吴用没想到张扬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失声道:“主公”张扬没有回头,依然望着漫天的繁星,喟然道:“可是如此一来,汉室再无威信可言,天下必然大乱,到时候,兵祸连接,数百万无辜的百姓将会流离失所,中原大地必将十室九空,这将是一场远远超过黄巾之乱的浩劫,我汉人也会因此而元气大伤。”“主公。”吴用还想再劝,却依然被张扬毫不留情的打断。“加亮,委实不必劝了,本将心意已决,永远都不会这么做的。”张扬斩钉截铁道:“如果非要以牺牲数百万百姓才能让本将坐拥这天下,本将宁愿流窜草原,当马贼也好,在草原上称王称霸也好,哪怕身死魂灭也在所不惜!董卓要来,就让他来好了,本将就在这里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张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和典韦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张扬的这番话并不是矫情,更不是假仁假义,他也犯不着假仁假义,他并不想当刘备,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太在意。他这么说,就说明了他心中真的是这么想。他不是不想坐上那个至尊的宝座,也不是不想将万里江山收入囊中,但张扬不愿牺牲千万百姓来保全河套,委实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底线。张扬始终相信,人若是不择手段,那还和禽兽有什么区别?为了生存,杀富户、屠世家,张扬狠得下心。为了强大,斩胡虏、灭种族,张扬做得出来。可让他为了那一个宝座去牺牲成千上万的无辜同胞,张扬却断然做不出来!张扬不是不知道,刘宏很快就要死了,董卓进京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天下大乱也只怕难以避免,就算他愿意牺牲河套,董卓还是会在占领河套,实力更为强大之后,把目光投向洛阳。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张扬或许无法力挽狂澜,拯救这天下的百姓,但他也不愿做这乱国的祸源。张扬这具本来不属于他的身躯中拥有一个灵魂,属于汉人的灵魂,他能够被杀死,但汉人的热血不会冷却!而且,张扬有系统的存在,系统能够召唤出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文臣武将,张扬不相信在系统的帮助下,他还是不能坐拥这天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随他去吧,他想做的,也只有问心无愧而已。目送张扬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吴用深深吸了口气,猛然回头望向刘伯温,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然,沉声道:“伯温兄,主公仁义,不愿牺牲千万无辜的百姓来保存河套,不愿以祸乱天下来争霸天下,但我等身为主公帐下谋士,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主公陷入困境而无动于衷,是也不是?”刘伯温诧异地看了一眼吴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毅,断然道:“加亮兄意欲何为?只要是为了主公的大业,基无所不为!”“好一个无所不为!”吴用伸出右手,刘伯温也同时伸出右手,两只手掌重重交击在一起。第二日,孙思邈的住所。孙思邈正在给医护兵们讲解救治的要点,一回头看见吴用飘然而至,知道吴用肯定是有事前来,当下道:“今日便先讲到这里,尔等需多加练习,否则在战场上如何拯救同袍性命。”“我等谨遵先生之言。”众人应诺一声后陆续离去,孙思邈迎上吴用,问道:“军师来此,可是有事需要在下效劳?”吴用把孙思邈拉到一个僻静之处,压低声音道:“孙先生医术高超,可知世界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改变样貌?”孙思邈愕然道:“军师要此药何用?”吴用道:“先生只需告诉在下,世上可有此药?”孙思邈沉思半晌,道:“改变人的样貌不行,但有一种药,榨成汁后涂抹于脸上,可使人满脸浮肿,月余方消,纵然是最为亲近之人,恐怕也难以辨认出来。”“妙极!”吴用赞道:“烦请先生调配此药,还有能使人音哑之药,在下有急用。”孙思邈道:“既然军师有急用,请军师明日来取便是。”“多谢先生。”吴用向孙思邈躬身一礼,道:“用还有一事,烦请先生相助。”五日之后,晋阳城董卓府邸外突然出现一个怪人,这人身上穿着一件绣着八卦的道袍,头上带着一定生锈的道冠,整个脸又浮又肿,两只眼睛被挤成了两条细缝,当真是奇丑无比,并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恶臭,所过之处行人无不掩鼻远遁。这怪人在董卓的府邸前转了两天,终于等到了董卓出府,怪人凑到近前,不等董卓亲兵驱逐,大声道:“天地虽阔,何无一人哉?”董卓随口答道:“吾麾下有数十人,皆当世英雄,何谓无人?”怪人道:“愿闻其详。”董卓道:“李儒机深智远,虽萧何、陈平不及也。李肃能言善辩,虽苏秦、张仪不过如此,吕布、华雄、李傕、郭汜、张绣、段煨、樊稠,勇不可当,虽岑彭、马武不及也。徐荣大将之才,张辽少年英雄,安得无人?”“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尽识之。”那怪人笑道:“李儒可使吊丧问疾,李肃可使看坟守墓,吕布可使击鼓鸣金,华雄可使牧牛放马,李傕可使取状读招,郭汜可使传书送檄,张绣可使磨刀铸剑,段煨可使负版筑墙、樊稠可使屠猪杀狗,徐荣呼为要钱太守,张辽称为屠狗英雄。其余皆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耳。”董卓勃然大怒,问道:“汝有何能?”怪人道:“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文能安邦,武可定国,居庙堂之上则辅佐君王,统率三军则能逐鹿中原,虽运筹帷幄之中,却能决胜千里之外。俗子安能识之?”吕布闻言大怒,拔剑便想将这怪人斩杀。“奉先将军且慢。”李儒拦住暴怒的吕布,向董卓道:“岳丈,此人虽然狂妄,但言辞犀利,出口成章,当为饱学之士,主公若是杀之,恐以后再无人来投。”“既然如此,本将身边还缺一文书小吏,可使其充之。”说完,董卓再也忍受不住那股臭味,道:“来人,速带此人下去沐浴更衣。”吕布愤愤不平道:“此人口出狂言,毫无尊敬之意,杀之便是,义父为何还要给他官做?”“吾儿有所不知。”董卓笑道:“正如文优所言,天下读书人尽皆狂妄,为父安能杀尽读书人乎?为父志在天下,若连一狂士都不能容,其余之人怎会来投为父?”吕布不屑道:“这天下终究是靠手中刀杀出来的,就凭这狂士三言两语,便能说出天下来不成?”“此言差矣。”董卓道:“昔日陆贾曾对高祖说,马上得天下,安能马上治天下乎?逐鹿中原固然要兵力强盛,但智谋之策却也相当重要,若是没有文优之谋,为父安能占据这并州?”“原来如此。”吕布点头道:“只是此人言语多有不敬,端得可恶,哪像文优先生,使人如沐春风。”“哈哈哈。”董卓大笑道:“人各不同,但凡有本事之人必然也有些古怪脾气,为人主者,当有容人之量才是。”吕布装出一脸受教的嘴脸,赞道:“义父心胸宽广,非常人能及,怪不得义父能坐拥两州,为天下诸侯魁首,恐怕这天下未来也是岳父的。”“慎言!”董卓虽然在教训吕布,却没有一点恼怒之色,只是淡淡道:“如今天下乃是刘家的天下,为父身为臣子,岂能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