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王累(1 / 1)

如果张扬能看到如今的江油是个什么样子,他一定会破口大骂老罗骗人不浅。因为在三国演义之中,江油是一座颇为繁华的城市,但如今出现在法正等人眼中的,更像是一座军事重镇,或者说军事堡垒。江油这个名字出自江水所由,古代由通油,是以便叫了这么个名字。这个军镇很年轻,在东汉时才设置的德阳县,而江油是刘焉占据蜀中之后,在德阳县下设置的军镇,所以与其称此地为江油城,不如称其为江油大营来得更为贴切。在刘焉时代,江油大营屯有重兵,还囤积着广汉、巴东两军的粮草,甚至在危急时刻,绵竹,乃至成都的粮草也会由此地供给。而大营之中,兵刃铠甲,长弓箭矢,甚至弩车、投石车一样不缺。据说当年刘焉设立江油大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备犍为郡世家可能的反叛。后来也证明刘焉的这一应对英明无比,任岐和贾龙两人确实起兵反叛,不过那个时候刘焉已死,刘璋若不是有江油大营的防备,还真不一定能等到巴东的庞羲率军赶到。不过如今的犍为郡非常的平静,任岐已死,贾龙北上投靠张扬,成为了汉中太守,所以这江油大营也荒废了不少。不过就算如此,若刘璋还活着的话,法正、魏延等人率领的这三千多没有粮草,甚至没有铠甲兵刃的疲惫之师就算能赶到江油,只怕也免不了全军覆灭的命运。因为那个时候,江油大营还有八千人马,而且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但刘璋已死,庞羲为了稳定成都局势,抵御刘循的进攻,直接将江油的兵马调到了绵竹,用于拱卫成都。这就导致江油大营如今只剩千余人马,还都是老弱病残,战斗力,不提也罢。从这一点上来说,庞羲似乎是个庸才,但帐却不能这么算,因为不管是谁,上到庞羲,下到蜀军小卒,都不认为江油这个地方会遭遇什么战争。因为刘循是在东南方向,不论怎么打,只要成都不破的话,刘循都不可能蠢到不管成都来打这个看起来并不重要的大营。至于说北边,有葭萌关这道天险横在身前,谁能飞过来攻打这座大营不成?说到底,法正等人所走的阴平小道并不同于人尽皆知的子午谷小路,子午谷小道偏僻不假,但走那条路能直通汉中谁都清楚,只不过是张鲁等人没有预料到张扬会铤而走险而已。阴平小道却是只存在于山民的口口相传之中,究竟有没有,能不能通过,连贾龙这个在蜀中生活了几十年的人都不清楚,庞羲作为一个外来户,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并不能因为这点便否认他军事上的才能。这一天的傍晚时分,一支衣衫褴褛,比当年黄巾军看起来还要凄惨的大军杀到江油大营之外,魏延、张任两人亲自率领着手握斧凿的大军冲入大营之中。毫无防备的江油守军几乎没有做出像样的抵抗便弃械投降,江油守将倒是个有骨气的,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依旧试图力挽狂澜,组织人马进行反抗。不过在魏延一斧将其劈死之后,法正成功率人攻占了江油大营。看着营中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法正面带笑意地摇了摇头。魏延有些不明所以,因为同是从张扬府中出来的,所以两人的关系不错,魏延没有遮掩,直接开口问道:“孝直,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法正楞了楞,明白了魏延的意思,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感慨,当年刘焉设立江油大营,除了防备犍为郡的世家之外,未尝没有防备汉中的意思。虽说自古以来,入川只有葭萌关那一条路,但万事没有绝对,刘焉在幽州那地方和胡虏大战多年,并非易与之辈,虽然来了蜀中这安稳之地,但岂能没有一点防备?”刘焉是刘虞之前的幽州刺史,后来黄巾乱起,刘焉精明的发现大汉有灭亡的预兆,于是上表自请为益州牧,而刘虞在担任幽州牧之前在洛阳为宗正。最重要的是,刘焉和刘虞不一样,他的性格更像公孙瓒和张扬,对待胡虏虽然没有斩尽杀绝,但也是颇为强硬。这样一个在边境征战多年的人,自然不会是不通兵事的废物。魏延若有所思,“孝直的意思是,刘焉知道阴平小道?但他为什么不告诉刘璋呢?”“他未必知道。”法正解释道:“这一路走来,文长可觉得山上那能算道路?也只有山中的山民在采药和打猎的时候,才会无意中发现这条路,刘焉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怎么可能知道这条路的存在?但大山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觉得刘焉这么做更像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说到这里,法正轻轻摇了摇头,刘焉的本意是好的,但别说他的后代,连庞羲这个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都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否则的话,好好一个军营,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由于是突袭,而且法正事先在交通要道上都安排了人手,所以江油大营的失陷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哪怕是不远的德阳县都没有发现。不过,这终究是暂时的,虽然不清楚成都的大军每隔多久会前来押运粮草,但想来应该不会太久,到时候,江油大营失陷的消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不过也无所谓,说实话,奇兵偷袭,哪怕加上赵云的两万人马,别说攻占益州,想要攻破成都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不过这并不是说偷袭没有用,它所带来的震撼性,足够让蜀军大吃一惊,而这一点,正是法正需要的。夜色已深,但江油大营中的将士还在清点着粮草辎重,并且动力十足,风餐露宿这么多天,在此时山地军将士的眼中,没有任何东西能比粮草更加让他们愉悦。法正也没有休息,因为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赵云亲自率领的大军已经过了那陡峭的马阁山,正在连夜赶路,估计在天亮的时候便能抵达江油。所以从时间上来说,其实很紧迫,法正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一切准备,研究好周围的局势,并制定出下一步的计划,否则耽搁的越久,成事的几率也就越小。不过就在法正忙碌的时候,张任带着两人来到了大帐之中,抱拳道:“军师,这两人想见你。”依法正对张任的了解,若是一般人,他不可能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打扰自己,那只能说明这两人不一般,值得一见。向张任的身后看去,只见两个囚徒打扮的人昂首肃立在大帐之中,左边那个,身材高大,壮硕魁梧,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六七的样子,国字脸。虽然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样貌并不差,十分的有威严。一双眸子闪烁着精光,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气息,唯一不妥的是他的头发很短,应该是受过髡刑。髡刑是上古五刑之一,一般来说,就是将犯人的头发全部剃掉或是剃掉一部分。这种刑罚一般用作不是犯了多大罪的犯人,主要的目的是羞辱。孝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孝之始也!所以,除了像张扬那般嫌长发麻烦,割发以代首的家伙之外,所有短发之人除了胡人便是受了髡刑的汉人。右边之人身高只有七尺上下,看起来文文弱弱,长相也十分的清秀。但是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极为强硬的刚烈之气。囚犯,在江油大营中并不少见,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张扬的启发,囚犯在各地都成了香饽饽,益州也不例外。江油大营的囚犯主要是为了修补大营的防御,根据法正拿到的公文来看,在刘焉的计划之中,这个江油大阵应该被建造成一座军事堡垒,而并非如今一座大营的模样。但后来犍为的叛乱被平定,这个计划也就被刘璋搁置在了一旁,不过把囚犯运到江油大营来却成了传统。法正开口问道:“不知这两位是...”张任凑到法正的耳边,低声道:“军师,左边那人名叫彭羕,广汉人,具体如何,任也不甚清楚。右边那个名叫王累,广汉名士,其家族为广汉大族,在蜀中名望不浅。如果任没记错的话,他之前应当是益州从事,不知怎会在这江油大营之中成了囚徒。”法正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两人,心中不断思索,这两个人来见他,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