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远乔等人取了饭菜后,便过来了。梁经理受宠若惊地起身:“楼总,您坐,您坐。”
楼远乔落落大方地在任以贞对面坐下。
任以贞不经意抬头,忽然一呆。他取的菜色竟然与她毫无二致。
楼远乔细嚼慢咽地用餐,连眼神都没瞥她一眼。任以贞如坐针毡,真正是度秒如年。
幸好郑映洁在旁,她也觉得气氛怪异,匆忙用完餐便拉了任以贞,跟梁经理和楼远乔告罪道:“楼总、梁经理、欣姐,我们吃好了。你们慢用。”
出了餐厅,任以贞这才察觉到自己手里一掌心的冷汗。
“大伙们,知道我和以贞刚刚跟谁一起用餐了吗?”此等大事,郑映洁自然要昭告天下。
“谁?!销售部的许明毅?”许明毅是君远有名的帅哥。
“No。比许明毅更赞的!”郑映洁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更赞的?我们君远里头还有比许明毅更赞的吗?”有人表示怀疑。
“我说出来会惊掉你们下巴的!”
“谁?”“快说快说。”
“是——楼总!”郑映洁终于公布了答案。
“啊……”“真的假的?”“不可能,我不信。”
“难道我和以贞还骗你们不成!你们问以贞。再说了,崔秘书也在。”
众人的眼光唰唰地集中在了任以贞身上。任以贞心神不定地附和着点了点头:“是真的。”
众人一阵顿足捶胸的懊恼:“天哪。早知道我就去员工餐厅用餐了。”
“我也是。我明明听秘书室那边的人说楼总今天回来,还以为他今天不会去食堂呢。”
“话说,楼总最近对员工餐厅可是真爱啊!”
“你说我们现在下去再吃一顿,楼总还在吗?”
“错过了啊。郑映洁,快,给我们好好说说。”
郑映洁咔嚓咔嚓地啃着薯片,回味方才片段:“楼总啊——”
而任以贞则灵魂出窍般地呆呆发愣。
楼远乔表现出来的势在必得,越来越叫人心惊了。
晚上,任以贞又在咖啡店再度见到了楼远乔。他如往日般叫了咖啡,处理公文。
任以贞知道他在等她下班,要她答覆。于是,在宋正风来电的时候,她告诉他:“没事,你不用来接我。等下我搭同事的车回家。很安全的,你放心。”
果不其然,下班后,任以贞才拐过弯,楼远乔的车子便在她身畔停了下来。
“上车。”
这一次,任以贞很配合地上了车。她开门见山地跟他说:“楼先生,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怎么?跟我结婚委屈你了吗?!”楼远乔双手抱胸,冷声道,“那你准备把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任以贞,我知道你很讨厌我。确实,那一晚,我趁你之危。”楼远乔直言不讳,坦白得叫人惊讶。
“不过那一晚,你被人下了药。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可能还是几个男人。你给我想想,那晚你老板带了几个男的去吃饭。”
细想起那晚的情况,任以贞一时间如被棍棒击中,脸色瞬间惨白。
“不然,你怎么可能一个晚上人事不知。”
任以贞渐渐从震惊中回神。
“所以,任以贞,我肯对你负责,你上辈子已经做尽好事了。”楼远乔扔下了这句话后,便发动了车子,一路无言地行驶到了任以贞家的胡同外。
任以贞知道楼远乔说的话不假。连一个平头正脸不过尔尔的梁经理,崔欣都做出如此咄咄逼人之态。所以按楼远乔的相貌财势,别说外头了,单单楼氏裏面,想必有许多的女职员对未婚多金的他觊觎不已。
然而,这其中并不包括她。
“楼先生,你年轻有为,有财有势,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很多女孩子愿意为你生的。”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任以贞的“年轻有为,有财有势”这句话,楼远乔听在耳里是极舒服受用的。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很吃香吗?!
不过那个时候,他楼远乔自然也不晓得这是恋爱中的人,是很在意另一方对自己的看法的。知道自己英俊不凡是一回事,从自己喜欢的人口中听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楼远乔不说话。他自然知道这是任以贞的起头而已,重要的是下面要说的这些。
“楼先生,就像你说的,这个孩子并不是在我们的期望下来的。它是一个错误而已。楼先生,你根本不用为此负责。”
楼远乔蓦地觉得一阵寒凉。
“错误?!任以贞,你是这么看待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吗?怪不得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像是扔垃圾一样地想把它处理掉。
“任以贞,既然今天我们说到这裏了,我就把话搁在这裏。你若是敢对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我发誓,我会把你撕了。”楼远乔磨着牙发出的声音,再一次叫任以贞知道他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楼先生,反正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我先下车回家了。”任以贞推开了他豪车的门。
楼远乔从另一头下车,一把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走。任以贞惊恐不已,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吻住了她。
他霸道地撬开了她的嘴,强势地与她舌尖纠缠,不满足不肯放过她。任以贞捶打他,可是无半分用处。她被他禁锢在怀里,被动地承受他所给予的一切。
忽然,宋正风不可置信的声音在空气中破碎地响起:“以贞——”
整个世界一片虚无。任以贞一点点地转过僵硬的脖子,她想解释。
“以贞,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这样的人!”宋正风的眼里是一片死寂般的伤心绝望。他脸色惨白地瞧着她,缓缓地后退。
“正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任以贞想张口唤他,可却只能怔怔站着看着他离去。她远远地听见宋正风痛苦的喊叫。可是,她却无法上前半步。
楼远乔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你上前了又能如何?能改变现在的一切吗?死心吧。什么都已经改变不了了!”
任以贞眼睁睁地看着宋正风远去,也眼睁睁地看着她与他的感情远去。
她与他,早在她做错事的那一晚开始,很多事情便已经回不去了。
正风,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爱。任以贞含泪闭眼。
而楼远乔自然是在看到宋正风的情况下故意吻任以贞的。他这个人,素来如此。不行动则已,一旦行动便会杜绝所有后患。
第二日,楼远乔亲自找到了宋正风:“宋先生,我跟以贞要结婚了。”
这是楼远乔第一次唤“以贞”两个字。但缓缓吐出,他竟然也觉得不赖。
宋正风完全不敢置信。他愣了愣后,方不甘示弱地对楼远乔道:“以贞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你不信可以去问她。”
“你今天叫我出来就是说这个吗?”
楼远乔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卡,掷至宋正风面前:“裏面有笔钱。拿了之后,不许再出现在她面前。”
“裏面有多少钱?100万、200万,还是500万?”宋正风拿起卡,正正反反地看。
楼远乔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你想要多少?”
“哈哈哈……”宋正风一阵大笑,他扔还给了楼远乔,“我是比不得楼先生你富裕。但我够吃够用,也不差钱。以贞在你心中或许只值卡里的数字,但在我心裏却是无价的。”
“是吗?”楼远乔竟不以为意地拿起卡,搁回了自己的口袋。他起身,在离开前抛下了一句话,“哦,我忘记告诉你了,以贞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宋正风如被人在胸口狠狠揍了一拳,一时间痛不可当。
楼远乔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含笑着说了一句:“宋先生,再见。”
“你说谎。我跟以贞交往了两年,我相信以贞不是这样的人。”宋正风的声音坚定传来。
“哦。这种事情假的真不了。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就算真的,我也不介意。我爱以贞。”宋正风双手握拳,对楼远乔这样说。
“太伟大了。”楼远乔嘴角微勾,缓缓击掌为他喝彩。可下一秒,他敛下了所有的神色,“可是,我介意。”
“我楼远乔的孩子,我楼远乔自己会养!”
数日后,楼远乔带着任以贞来到了楼家见父母。
那是百年前的别墅,花草繁复。红色砖墙的房子掩映其中,如同电影里的美好画面。
如果今日之人换了宋正风的话,任以贞会紧张失措不已的。可因为是楼远乔,她根本不想嫁之人,她的行事举止反而十分落落大方。
乔琦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任以贞一番,然后说了一句:“远乔,到你爸爸书房来一下。”
书房里,乔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意:“远乔,你第一次带她回来就说要结婚?”
楼远乔说:“是。妈,今天之后她就是你儿媳妇。她叫任以贞。你可以叫她以贞、小贞或者贞贞。”
儿子的话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乔琦极为头大,她想了想,准备以退为进:“你这一时半会儿的就说要结婚,通知亲朋也来不及。再怎么也得要订酒席——要不把日期再缓缓?”
“妈,这个日期我绝对不会改。还有,他父亲就是任水平,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任水平……那个挪用咱们公司公款的任水平。”乔琦惊愕不已,“远乔,你是不是昏头了!”
她坚决道:“绝对不行。我们绝对不同意你跟他女儿结婚。跟那种人家结婚,成何体统!”
楼远乔淡淡道:“妈,他女儿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亲孙子亲孙女。你提亲的时候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
一直沉吟不语的楼政华听到这句话陡然抬头,乔琦更是吃惊地张了嘴:“你是说她怀孕了?”
“嗯哼!”楼远乔从鼻子里哼出了这个音节。
就这样,楼远乔霸道强势地搞定了父母。而楼家父母与其说接纳任以贞,还不如说是接纳她肚子里的楼家骨肉。
乔琦自然是一肚子的不满:“我们虽然天天盼着他结婚,想着抱孙子,但也不是让他就这么随随便便领个媳妇回来啊。”
楼政华若有所思地道:“儿子这回倒像是铁了心要娶她。”
乔琦:“看来这个任以贞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们远乔居然就被她拿捏住了。你有没有看到,方才吃饭的时候,远乔给她夹菜的表情。”
楼政华劝道:“算了,远乔说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儿子的个性。我瞧着远乔带来的女孩子,倒是挺大方得体的,一点不输世家出来的女孩子。而且我看她的眼睛,清澈坦荡,一点虚伪也无。见到我们,也不巴结逢迎,我倒是有几分好感的。”
这一点,乔琦也是认同的。但任以贞完全不符合她乔琦的儿媳妇标准。
在大哥楼远乔的婚事上,楼绿乔也做了一点贡献,在母亲打电话跟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这样说:“妈,我见过大哥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温温柔柔的,看着性格也好。妈妈,你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娶到这样的媳妇,你应该开心。”
乔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妈我有这么不好相处吗?”
“中国的婆媳问题可是绵延了几千年了,到现在可有得到解决?”楼绿乔这样地反问她。乔琦不禁失笑。
“妈,你要换个角度想。大哥这样结婚,总好过带一个浓妆艳抹,总是清凉无比,性格行事又泼辣的女孩子回来好。你是知道大哥的行情的,前赴后继的女孩子可多了,万一不小心,对那样的拜金女真动了心,你才头大呢。”
洛海城中一些富户,不是没有过绿乔说的问题。乔琦听后,细想一番,虽然心中依旧有不少意见,但倒也不再多话了。
而任以贞这边,根本是欲哭无泪。
父亲任水平看到第一次上门的楼远乔,看到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脸上的吃惊愕然完全无法用笔墨来形容:“以贞,楼先生,你们……”
“伯父,叫我远乔就好。”楼远乔很有礼貌地欠身。
楼远乔离开后,任水平依旧一阵震惊:“以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跟正风分手的?你什么时候跟楼先生在一起的?”
任以贞良久才道:“爸,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总而言之,我已经跟宋正风分手了。”
“以贞,爸爸虽然希望你有个好归宿,但是楼先生不是我们能高攀得起的。齐大非偶啊!而且爸爸还做过那样的糊涂错事。你不能嫁。你嫁过去,楼家会一辈子瞧不起你的。”见多了人情冷暖的任水平这样地劝女儿。
任以贞不吱声。她何来有过半分选择的权利。
用过饭,任以贞匆匆提了垃圾下楼。她方扔了垃圾,转身便看到了等候着的宋正风。
宋正风一脸胡楂,憔悴苍白:“以贞?”
就这么一声轻轻的呼唤,任以贞便心痛如绞,不敢看他的眼。
“以贞,那个人说你们要结婚了,是真的吗?”
任以贞不搭话。
“以贞,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任以贞轻轻地说:“是真的。”
“我不信。以贞。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是真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是我移情别恋,是我无耻下流下贱,是我一直脚踏两只船。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他!而且我也爱他的钱。”任以贞说着字字违心、句句绝情的话语。
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已无任何转寰余地了。
若这番话能够让宋正风早日忘掉她,重新再开始的话,她愿意把自己说得更下贱些,愿意说一千一万遍。
任以贞就这样地嫁给了楼远乔。
婚礼并不隆重,但也不简陋,楼远乔方面只邀请了亲友,而她这方面,只有父亲一人而已。
她在郑映洁等人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辞职离开楼氏君远,过起了所谓“闲妻凉母”的日子。
这日傍晚时分,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楼远乔回到家发现任以贞还不在,电话也不接。
楼远乔在家里怎么也坐不住,便抓了车钥匙下楼。
他才开出小区不久,忽然在马路上看到了一抹像游魂一样荡在马路上的熟悉身影。
楼远乔赶忙刹车,他推门下车扶住了她:“以贞,你怎么了?”全身湿透的任以贞瑟瑟地环抱着自己:“没什么。”
楼远乔把她抱进了浴室:“你自己洗个热水澡。”
任以贞呆呆滞滞地抱膝坐在浴缸里,半天没动静。
楼远乔自然也瞧出了异样,也不说话,径直打开了花洒,往她身上喷。任以贞猛地一颤,眸子里渐渐有了光。
“烫……烫……”她的声音轻若蚊语。
楼远乔也不理睬她,径直给她洗了头发。那是他第一次给女孩子洗头发。哪怕绿乔——他最疼爱的妹子都从未有过如此待遇。
可任以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未觉。
她的头发发质极好,在他指间如水般潺潺滑过。楼远乔也不知怎么的,竟觉触感不错。
洗好头,楼远乔把花洒递给了她:“五分钟之后,你再不洗,我给你洗。反正你不介意我更不介意了。”
任以贞这才接过。
任以贞穿了他的浴袍,宽宽大大的长及脚踝。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脑后,吧嗒吧嗒地滴着水。
楼远乔把毛巾扔给了她。她怔怔接过半天,却不知道擦头发。
楼远乔忽然觉得自己活该,找罪受,只好拿了吹风机帮她吹干。
“到底怎么了?”
“我下午去看爸爸了,医生说爸爸的情况很不乐观。”
楼远乔抱住了她:“没事的。我明天去找主治医生谈一下,国外目前是否有新的治疗方法。”
那一刻的任以贞第一次没有排斥楼远乔的拥抱。
楼远乔说到做到,他找了医院,想尽办法地为楼父治疗。
与楼远乔结婚,唯一没想到的是,婚后的楼远乔对父亲任水平还是相当尊重有礼、照顾有加的。
任以贞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怨怼渐少。
不久后,女儿出生了。看到小钢琴的第一眼,任以贞便深深地爱上了她——粉粉白白、娇娇嫩嫩的小钢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爱女儿的妈妈呢。
她吻着小钢琴,低而柔地道:“我的宝贝,愿你平安度日,每天均有喜乐在心。”
楼远乔看到了这一幅温柔美好的画面。
对于任以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
起先的时候,他不过是一时恻隐,答应她不告她父亲的请求。至于为何会恻隐,只是因为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他想起了自己的亲妹楼绿乔。若是绿乔遇到这种情况,要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人——
绝对不是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他楼远乔怎么可能有那个善心。
他只是觉得,凡事不能做得太绝。再说了,这笔钱既然已经无法追回,让身患绝症又无任何财产的任水平进监狱,也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任以贞答应写欠条,以每月还贷的形式还这笔钱,也算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反正已经是死账了,能收回多少是多少。
作为商人,自然在商言商。虽然他对这笔钱能收回多少,并不抱什么希望。
哪知,情况却有点出乎他意料。任以贞每个月都会在固定的日期,存三千块进他的账号。楼远乔对任以贞有点小小的刮目相看。
本来,有一些无赖之人,反正无任何财产,当事人又病重即将不在人世,完全可以以拖的形式赖掉这笔账。但是,任以贞没有!
这是个有担当、值得尊敬的女子。
在咖啡店第一次遇见她,实属偶然。那日,他不过是随意进了这家离家不远的咖啡店。他知道她的境况肯定很不好,便给她留了小费。
第二次去,也是因为离家近,就去了。
咖啡店不闹也不安静,平日里很注重办公气氛的他,在那里奇怪得很,心裏总是静静的,连处理公务都特别有效率。
起初,他是毫无任何想法的,只是一来二去的,渐渐形成了习惯。
可后来,连他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也发现自己很爱去那里。真的是因为办公吗?若是办公的话,单自己家里的书房也安静舒适多了。他自己心裏都有点小小的诧异。
某一日,他无意中离开得晚,看到了一个男生来接她,两人十指相扣离开的一幕。
他在车子里,静静地瞧着他们远离。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打脸了似的,心中愤怒不已。
他楼远乔在这个洛海城,何必这么窝气呢?
此后,他把这个咖啡店视作了禁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要再踏进那里了。
他楼远乔向来意志力惊人,说到做到。
只是,楼远乔万万没想到,他会在会所再次遇见她。
她后来那晕沉不醒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被人下了药。
他带她回家,也把自己陷进了一团完全不可拔出的泥潭之中。
起先,他只是想让她的日子稍微安稳一点,便一手安排她入君远。他想护着她。
哪怕这个时候的楼远乔,也未料到后续的发展。她如一个偷渡客,非法入境到了他的脑海,楼远乔努力了很多次,试图将她驱逐。但适得其反。
他天天想见她。他想念她清澈如水的眸子,想念她的笑,想念她的味道。
任以贞与他之前所有认识的女子都不一样。她不能说不美,也不能说很美。她只是有她自己独特的云淡风轻的味道,如微风,悄无声息地便潜进了他心底。
一直到他看到宋正风在公司楼下接她的那一天,他森冷地坐在车子里,遥遥盯着两人远去。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楼远乔居然爱上了任以贞。
而且,他势在必得!
之后,他也这样做了。
如今,他终于得到了她,哪怕她依旧爱宋正风。但那又如何,人在他身边,他好好地宠,好好地哄,终有一日她会爱上他的。
楼远乔这样地自信笃定。
婚后,楼远乔每天早九晚四上下班,周末雷打不动地陪她和小钢琴。
三口之家的小日子,不能说不好。
“嗯……不要闹……”任以贞推着楼远乔。哪怕是婚后,任以贞还是不太习惯两人之间的亲昵。偏偏楼远乔喜欢得紧,每次上下班,亲吻她是必做的一件事情。
楼远乔是不会听她指挥的,我行我素地沿着她的脖子一路亲吻而下……
不远处,小钢琴在自己的小床里,双臂挥舞,咯咯咯地笑,完全不知道父母正在做羞羞之事。
那日的晚餐自然拖了。两人正安静用餐时,楼远乔忽道:“我明天要跟爸妈去一趟美国。”
“哦。”任以贞素来本分,从不过问楼远乔的一切。除了无法管之外,她也根本不想管。
“爸妈拿绿乔一点法子都没有。她倔得都已经无边了,铁了心地要跟那个人结婚。”
任以贞愕然抬头:“结婚?”楼绿乔才读大三而已。
任以贞对楼远乔的这个妹子确实是有些喜爱的。楼绿乔大方明艳,知道楼远乔结婚,第一时间买了机票赶了回来。
相约吃饭那天,楼绿乔到得早,远远地见她过来,便朝她招手微笑:“大嫂好。我是楼绿乔。”
还会笑盈盈地警告楼远乔:“可不许欺负我大嫂哦。否则我这个做妹子的第一个不饶过你。”
用过饭,便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逛街消食。楼绿乔比她更爱小孩,看到婴儿服饰店,根本挪不动脚:“大嫂,蓝色好还是粉色啊?”
“大嫂,你跟大哥都不好奇宝宝的性别吗?”她下一秒便又道,“我明白了,你们想要一个惊喜对不对?”
“大嫂,我大哥是不是有点霸道难搞?我偷偷告诉你哦,他面硬心软,其实最受不住撒娇了。以前我惹他生气,经常一撒娇他就放过我了。还有,他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
“大嫂”前“大嫂”后的,楼绿乔娇娇脆脆地唤来,素来抗拒楼远乔一切的任以贞对她无法讨厌起来。
楼远乔不在的日子,白天有月嫂阿姨帮忙带小钢琴,晚上她一个人照顾,虽然累,但任以贞反而觉得轻松。
她不用躲着楼远乔,也不用忍受他的亲热。
这一日,是她与阿姨带小钢琴去打预防针。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正准备去停车场的时候,有个熟悉的身影忽然走进了她的眼帘。
任以贞便怔住了,是宋正风。
一年不见的宋正风,竟然憔悴如斯。两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宋正风的视线移到了她抱着的小钢琴身上,整个人如遭电击般地陡然一震。
良久后,宋正风咳嗽了数声,淡淡开口:“最近好吗?”任以贞点了点头。
宋正风默然良久,又问:“孩子叫什么名字?”任以贞:“小名叫小钢琴。”
任以贞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道:“我先回去了。”说罢,她抱着小钢琴急急离开。可走了数步,却又是一愣,不远处双手抱胸倚靠在车子旁的,不正是楼远乔。
显然他已到了许久,方才的一切也尽入他眼底。
任以贞抱了小钢琴上了车,由于月嫂在,楼远乔也没说什么,开车回家。
一停好车子,他拉开车门,正眼也不瞧她,径直从她手里接过了小钢琴,连吻了数下:“小宝贝,想不想爸爸?”
小钢琴哪里会说话,“嘻嘻嘻”地咧开了嘴笑。
三人回屋,月嫂把小钢琴抱走。楼远乔进浴室洗澡,而后休息倒时差。
一直到傍晚时分,楼远乔才从卧室里出来,脸色依旧十分阴沉。
任以贞尽量避着他,先哄小钢琴睡觉,然后才自己梳洗。
楼远乔便吻了过来,任以贞试图推他,但他不管不顾地便压了下来。数日不在,他更是热情不已。
楼远乔的臭脸一直过了三天才渐渐缓过来。
吃饭的时候,他说:“以后回家,别在爸妈面前提绿乔。”
任以贞不解抬头。
“绿乔铁了心地要嫁给秦慕天。爸妈已经说了重话,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绿乔是个主见极强的人,为了爱义无反顾。
其实,很多年后,任以贞才会明白:楼家的孩子都一个德行,想要的绝对争取到底,绝不轻易放手。
偶尔的偶尔,任以贞也会对那个叫秦慕天的人有所好奇,到底怎么样的一个人,会让绿乔如此的爱恋,如此的死心塌地。
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是佩服绿乔的坚持的。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再苦也不算苦,再累也不算累。
而她与楼远乔的日子如水平淡,一日一日地看着小钢琴长大。
有的时候,任以贞觉得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了。有一个老公,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衣食不愁。唯一的忧心便是父亲,怕他的病随时会复发。
终于有一天,她在电视上看到了某个高端女主持人在采访秦慕天。那档节目的嘉宾都是风云一时的人物。
秦慕天浓眉大眼高鼻梁,端端正正的,偶尔淡淡微笑,是个深邃而不张扬的男子。
电视上打的字幕是:Today网站CEO,秦慕天。
她心裏默默地道:原来此人就是秦慕天。
那个时候,绿乔早已经与他离婚了。楼远乔脸色不善,但他还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就是这个秦慕天。”
这个就是绿乔的前夫——秦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