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花林里的秘密(1 / 2)

一身骄傲 吕丹 4867 字 3个月前

须景宫。

穿过一个圆门,须景宫内的美便映入了五官的眼里,这裏的景色她并非没有见过到,然而,此刻与那时不同,花儿早已没有了春夏秋的璀璨和夺目,已然枯入泥中,与自然同化,这裏只剩下荒凉的假山,光凸凸一片。

三座如楼亭般大小的假山被宫内的走廊连环包围着,旁边没有了花儿的陪衬,显得孤独而又乏味,然而,从假山中贯穿倾泻而出的一道瀑布,却把这抹乏味给抹了去,瀑布的落脚处正是另一座假山的顶,水花飞溅,射出水珠无数,无数的水花又形成了无数的瀑布支流,流于第三座假山之上,水花飞溅时的美,给整个须景宫平添了无数的生气。

“这裏变美了。”五官看了眼四周,道。

“你喜欢这瀑布吗?”见五官停下目不转睛地望着瀑布,须王慎也驻足,但牵着五官的手却一直未放开过。

“没什么特别的喜欢,只是比起那些花花草草来,我还是比较喜欢水的透明。”

“那除了水,你还喜欢什么?”想了想,五官摇摇头。

“没了?”须王慎不敢置信地道。

“嗯。”五官点点头,“我没有最喜欢的东西,但我有最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

“五官想要的东西,其实王爷已经给我了。”五官笑道。

“我给了?”

“是啊。”

“我给了你什么?”须王慎这下更觉奇怪了,他有给过她东西吗?莫非?须王慎眼睛一亮,道,“原来你最想要的是月饼啊?”五官一怔,并未回答,只是淡淡一笑,问道:“王爷,你带我来这裏做什么?”

“我……”须王慎刚想说些什么,这时,一老太监匆匆地跑了过来,跪道:“禀王爷,张家二小姐来了。”

“张佟儿?她今天怎么来了?”须王慎想了想,便道,“你对她说,本王今天没空跟她玩,让她改日再来。”

“是,奴才这就去回话。”老太监匆匆复命而去。

“王爷,这张家二小姐是哪位呀?”五官问,心中暗想:能进入皇宫的女子,不是重臣之女,便是皇亲国戚,不过皇亲中似乎没有姓张的,而朝中重臣姓张的就只有……“就是司吏张刚的二女儿张佟儿,也就是那张秀丽的妹妹。”须王慎淡淡地道,显然对那张佟儿他显得并不关心。

还真给自己料对了,五官问道:“王爷,你跟那张家二小姐很熟吗?”

“不熟,见过几次面而已,嘿,到了。”这时,须王慎突然开心地道,“来。”在五官前面的是一栋古老的小屋,位于须景宫内最为偏僻的一角,小屋的四周围没有任何的装饰,简简单单,如同民房,小屋的四周围了一个竹子弄成的围栏,围栏内,几株流朱儿草正摇曳生辉,一口古井立于小屋的墙角,古井旁的木桶微湿,说明刚刚还有人正在使用这井水。

“王爷,这裏是?”五官打量了下四周围,干干净净,东西整理的井然有序,显然,这个小居是有人居住着的。

“双姨,我来了。”须王慎打开围栏,朝裏面喊道。

双姨?五官微愣。

就在这时,从小屋里走出一个约莫三十左右,身着宫装的女子,原本冷漠的脸在见着须王慎时放柔了,只见她朝须王慎微微一笑,道:“王爷,你来了?”

“双言姑姑?”五官惊呼,小屋内的女子竟然是在后德院时训练她们的管事——双言姑姑。

“你也来了?”双言姑姑一见到五官,朝她笑了笑,并未显得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五官会来似的。

五官一愣,还未从双言姑姑热情的微笑中回神,便已被须王慎拉进了屋内。

这是她所认识的双言姑姑吗?看着进屋后便开始织起布的双言姑姑,五官已从震惊中回神,只是依然不太信自己所见到的,后德院中那个不苟言笑,威严冷漠的管事在此时却正织着布,方才更是对她笑了,是相同的两个人吗?

五官发出了深深地疑惑,然而,更令五官惊讶的是,这须王爷怎么会认识双言姑姑呢?甚至还叫她为双姨?还有,这双言姑姑又怎么会住在这须景宫裏面?

须王慎为自己倒了杯茶,动作熟练,并不显得生疏,显然是这裏的常客了。

“慎儿,最近身体可好?”双言姑姑说话了。

慎儿?五官又是一怔,暗想,这双言姑姑虽然是个管事,但毕竟也只是个奴才,怎么能直唤王爷的名讳呢?然而,更令她吃惊的是,须王慎竟然点点,道:“身体很好。”完全没有排斥或是责难的意思。

“学习呢?可有退步?”双言姑姑又问道。

“没有,师傅说还进步了很多。”

“你可要好好学习啊。”双言姑姑说得语重心长。

须王慎微怔,才道:“我知道。”声音,竟然有些低沉。

“这天气已然更冷了,外出时,你要多加件衣服。”

“嗯,我会的。”扎扎扎,织布机的声音又响起,久久,双言姑姑未再说半句话。

须王慎看着双言姑姑,欲言又止。

“王爷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仿佛感觉到了须王慎的踌躇,双言道,称呼已然从“慎儿”改为了“王爷”。

听着这一长一少的对话,五官如坠入了云雾中,这是一场奇怪的对话,更像一对母子之间的对话,但五官清楚的知道,这二人的关系只是主仆。

“唔,就,就这些吗?”须王慎支吾了半晌,才道。

看着眼前这个她自小带大的孩子,双言叹了口气,道:“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别挑食。”双言姑姑悠悠地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须王慎一眼。

须王慎一怔,脸上涌现难过之情。

五官注意到了须王慎脸上细微的变化,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双言姑姑在对须王慎称呼上的变化,尽管心中疑惑,但她并未在脸上表露。

看了双言姑姑一眼,须王慎站起了身,拉过五官的手,缓缓走出了小屋,没有告别,也没有再回头。

就在五官即将走出围栏时,双言姑姑突然从小屋内走了出来,道:“等一下。”须王慎转过头,然而,双言姑姑却只是盯着五官,道:“夕阳已然下沉,别忘了白花林之约。”五官身体一僵,白花林之约?顿时,一个孤傲如星月的美丽身影映入了她的脑海,可是,双言姑姑又是如何知道她和那白衣女子有约的呢?当五官正欲开口询问时,双言已然走进了小屋,并且关上了门。

“双言姑姑?”五官喃喃自语。

“什么白花林之约?”须王慎奇怪地望着五官,问。

五官沉吟了半晌,方道:“王爷,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白花林的冷宫吗?”须王慎脸色一暗,道:“记得。”

“那冷宫中的主人曾邀请我今晚前去一块吃鸡肉。”

“吃鸡肉?”须王慎奇道。

“是的。”

“那你要去吗?”

“去。”五官肯定地点点头,她对那个女人好奇,“王爷,你想去凑热闹不?”其实,她是想让须王爷陪她去壮胆,那女人实在不像一个正常人呀。

“我,我还是不去吧。”须王慎的脸上有丝犹豫。

白花林。

夕阳还未下沉,金穗般的光芒照耀着整个白花林,使得每株树都染上了一层圣辉,冬天的骄阳虽然不烈,但比起其他的季节来却更显得骄艳了很多,夕阳更甚,每当太阳夕斜,余辉泽披大地时,整个大地仿佛沐浴在了一个金澄的世界当中。

落霜宫在白花林的深处,此处的白花树高大耸立,参天直冲云霄,一旁的几根细竹娇嫩柔脆,却挺耸而立,与白花树交缠在一起,把这个落霜宫遮得严严实实的,但夕阳还是透过了密实的枝丫,将余晖透过缝隙,斑驳地照射在了落霜宫上。

仿佛是感应到了五官的来临,就在五官双脚刚落在落霜院的门口时,咔的一声,宫门打开,当白衣女子绝色的容颜出现在五官面前时,五官再一次的深叹:天下间为何有此等绝色。

冰冷的态度依旧,漠然的眼神依旧,仿佛在这白衣女子身上没有温度似的,她甚至连看都未看五官一眼,只是打开宫门,便自顾自的走了回去。

五官在心裏深呼了几口气,心,竟然有丝紧张,终于,她踏进了落霜宫的大门。

宫内的景象依旧,凄凉,荒芜,没有半点的装饰,墙角杂草似乎比起上次来又长高了很多,屋内,还是那般的简陋,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在里屋内比起上次来多了两条凳子吧,一旁的桌上,摆放着三个碟子,每个蝶子内都盛满着鸡肉,鸡香味四飘,给这冷森的落霜宫平添了几分人气。

五官一愣,为什么桌上会有三个碟子,三双筷子?难道除了这女人和自己,还会有人来这裏吃鸡肉不成?

白衣女子坐了下来,竟开始吃起了肉,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

五官也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她很想说些话,打破这份寂静,也很想问这第三碟是为谁准备的,但她识趣地没问,从上次的经验中得出,就算问了这女子,她恐怕也不会回答吧。

二人默默无声地开始吃起鸡肉,空气中,顿时只听得见细微的咀嚼声,五官只觉这顿肉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诡异的一次了,她不禁偷望了白衣女子一眼,这一望,却只见白衣女子正惊讶地望着门口,眼中似喜似讶,复杂难辨,这是第一次,五官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同的感情,心中一奇,视线也顺着白衣女子望去,这一看,五官险些让鸡肉给哽住,只见在门口,正站着一脸漠然的须王慎。

须王爷不是说不来的吗?五官刚想出声询问,然而,须王慎和白衣女子之间的表情却让她把想问的话硬是给咽下了腹。

白衣女子的脸上已不若刚才那般的冷漠,让人无法接近,她的双眸中竟透着点点星光,嘴唇颤抖着,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是将那第三个碟子轻轻一推,便自顾自地坐下了。

白衣女子没再吃肉,只是怔怔地望着桌面出神。

五官又将视线转向须王慎,看着王须慎脸上的漠然,她认识的那个自大又温柔的大男孩子在此刻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像是一个完全面无表情的陌生人,五官的心奇异地涌上些不自在,只觉闷得慌。

须王慎缓缓地走了进来,坐在了那第三碟子旁,拿起筷子,亦吃起鸡肉来。

难道这第三副碟筷是为须王爷准备的吗?五官暗忖:这女人怎么会知道须王爷要来这裏呢?她又为什么要为须王爷准备这碟筷?

此时,明显的,五官感觉到了白衣女子神情上的激动,尽管她没有怎样的表露。

心裏的疑惑越来越深,五官寻思:须王慎与这白衣女子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

当五官还在吃最后一块肉时,手,突然被须王慎拉起。

“吃好了,走吧。”说完,不给五官任何说话的机会,拉着她便往门外走去。

五官想转头跟白衣女子说些什么,却在转头的瞬间竟然看到了白衣女子在哭,一种无声的哭泣,蓦地,五官心头浮起了老人常说的一句话:人只有在最伤心的时候才会无声地哭泣。

此刻,是那女人最悲伤的时候吗?五官的心没由来地难受起来。

当五官和须王慎的身影消失在落霜院时,从屋内的一小厢房中,走出一人,竟然是双言。

“皇后娘娘,别伤心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好。”双言拿出丝巾递给白衣女子。

“皇后娘娘?我还是皇后娘娘吗?”白衣女子喃喃自语。

“在双言心裏,您永远是皇后娘娘。”

“是吗?双言,你忘了,当初,你最想的是你的主子坐上皇后之位。”白衣女子转过头,目光一冷,直着双言,又道,“难道你又忘了,你的主子现在就沉睡在离这裏不远的那个未央湖里吗?你所说的这句话就不怕她听到?”双言轻咬下唇,脸上出现痛苦,半晌,道:“现在,您就是双言的主子。”

“可惜,我不需要你这个奴才。”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她所受的屈辱,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这些人,也永远也不会原谅那个人。

双言一怔,苦涩从嘴裏微微泛开。

“我上次所要说的话,你今天都问过了吗?”白衣女子突然道。

“是的,今天须王爷来了小屋,奴才已把您的话都给转达了。”

“那就好。”白衣女子望向门口,神情突然温柔起来,道,“她就是慎儿喜欢的那个女孩吧。”

“是的。”

“有眼光,这女孩虽然长得平凡,但绝对配得上我的儿子。”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脸上尽是为人母的骄傲。

“是。”双言颔首。

夜,已开始笼罩大地,深深地寒气从林子各处开始逼来,白花林已然被黑暗包围,但空中的月光却奇亮,开始散发出她神圣能压倒黑暗的的柔和“王爷,你怎么了?”五官拉住须王慎,温和地问。

“五官,”须王慎转过头,沉闷的却是淡淡地一笑,道,“你会离开我吗?”虽然只觉一头雾水,但五官摇摇头:“不会,只要五官在皇宫,便不会离开王爷。”

“真的?”须王慎心头一喜。

“嗯,只要王爷一直待我如现在这般好,我的心便会永远向着王爷。”这是五官的真心话,亦是实话。

须王慎一听,脸上一黯,道:“原来你对我好是有条件的。”

“嗯。”五官点点头,诚实。

“为什么?为什么有的人对别人好能无偿的付出,而你对我不能呢?”须王慎难过地甚至有些激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