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疾。”
“哦。”
“哦什么哦,”对方言简意赅,“你在餐厅?”
纠耳耳看了看四周,然后坐直了身体,“嗯”了一声。
“我在窗口这边,你快点过来。”陆疾的语气不太好,留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
纠耳耳把餐具收拾好,拿起了书包:“我有点事,你先吃吧。”
陆疾原本百无聊赖地等在窗口那儿,看到纠耳耳过来时,他立刻迎了过来,直接伸出了手:“校卡。”
老马和他叔叔出去吃饭了,他懒得跟着,本来想在餐厅随便吃点东西的他,结果被告知没有校卡不能取餐。电话打给学生处,对方立刻赶了过来,在他越发不耐烦的神情下,唯唯诺诺地拿了一张单子给他看:校卡已取,取卡人纠耳耳。
陆疾第一反应就是,谁能告诉他这个纠耳耳是谁。大脑过了一遍,陆疾似乎才想起他拿校服那天的事。于是乎就明白过来了,小红旗、风纪委、部长大人纠耳耳。
“什么校卡?”纠耳耳完全摸不着头脑。
陆疾简单地提了一下,她才想起取校服那天好像也领了他的校卡,纠耳耳在身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拿了自己的给他。
“我说,你是不是把我的弄丢了?”
在看到对方狐疑的眼神后,纠耳耳立刻给了一个公职人员满含礼仪的微笑:“怎么会,应该是放在我寝室了。”
陆疾捏着校卡在管理人员的眼前晃了晃,然后带着纠耳耳上了二楼。纠耳耳看着四周,只有几个认识的同学在,Leslie已经走了。再把视线转移回来时,就看到陆疾已经在取第三盘的餐点了。
尽管纠耳耳有些诧异,但陆疾依旧若无其事地把手里的盘子塞到她手里,两人像是难民般狂卷了所有食物,最后在服务生无比叹服的眼神里选位就座。
陆疾的想法很简单,谁让餐厅刚开始不让他吃饭来着,他把叉子拿起来很执着地想,现在就要全吃回来。况且这几天他几乎就没怎么吃东西,医院的饭口味太淡,他吃不习惯。
陆疾看着正襟危坐的纠耳耳,他指了指她面前的盘子:“你怎么不吃?”
她方才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纠耳耳刚想说这句话,就听到陆疾扒了一口饭,含糊地丢出一句:“医院里吃的病号餐简直就是受罪,以后让我看到谁敢浪费粮食,就替人民好好教育教育他。”
闻言,纠耳耳神色一变,忐忑地拿起了筷子,吃了半天才意识过来,两人这是……在一起用餐。这大概是从陆疾来学校后,两个人第一次和平共处。纠耳耳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简单地表示一下慰问:“你那天……没事吧?”
陆疾夹了颗鹌鹑蛋塞进嘴裏,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一下子吃多了,撑成了胃部大出血。”
纠耳耳差点噎到。
对面的陆疾终于停下咀嚼,目不转睛地盯了她几秒,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呢,那天怎么回事?”
“哪天?”
话刚问出口,纠耳耳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陆疾笑了一下,笑容的含义不言而喻,当然是纠耳耳从乔老师办公室出来,浑身都是伤的那天。
“那天啊,”纠耳耳也想起来了,她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做了坏事特别不好意思的笑容,“有几个学生不服从指挥,我给他们讲了讲人生的道理。”
还真能扯。
纠耳耳的目光从食物的上空越过,和陆疾深沉的眼神触到了一起。同一时刻,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判断出了一个事情:彼此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算是一流。
纠耳耳喜欢平静的生活,喜欢偷着过清闲小日子。所以从去过乔女士办公室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躲着乔女士,平时她都睡在学生寝室,不回家里。
本来以为自己会暂时过一段轻松的日子,但纠耳耳的生活,还是被陆疾打乱了。从医院回来以后,陆疾空降到了纠耳耳所在的班级。马克老师笑眯眯地让大家欢迎新同学时,纠耳耳刚好从外面回来。
陆疾站在讲台上,清晨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淡淡一笑,越发显得漫不经心。他穿得很简单,黑白T恤、牛仔裤,少年的骨架在衣服下若隐若现,纤长的身形开始显出坚毅的轮廓。
“我是陆疾,群山成陆的陆,思念成疾的疾。”
做个自我介绍而已,纠耳耳看着台上笑眯眯的少年,心中冷哼。有几个花痴外国女,正激动地要求陆疾把中文名字写出来。看到这一幕,纠耳耳头疼不已。班里的花瓶,有一个Leslie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多添了一个。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果然,座位上的Leslie从睡梦中感受到了威胁,缓缓从座位上爬了起来。蒙眬的眼神在看到陆疾时,Leslie立刻清醒,随手理了理头发,摆出一个最帅气的姿势。同种心理,请参考自然界雄性动物之间,习惯性无意识地攀比强壮外形的举动。
纠耳耳等陆疾说完话后,走上了讲台:“我是风纪委纠耳耳,在学校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陆疾看着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他点头示意:“纠耳耳是吗,我记住了。”
马克老师随口讲了几句话后,就把纠耳耳喊出了教室。作为曼哈维的义务劳动者,每次有新生来的时候,都是纠耳耳负责。本来以为马克又要长篇大论,结果老马只是简单吩咐了几句,临走前又说:“陆疾他身体不好,你多照顾着点。”
看不出来那么能吃的人,到底是哪里虚弱。纠耳耳心中吐槽,嘴上还是应了。没几天,陆疾很快就在班里的女生堆里建立了革命根据地,每天作业有人写,座位有人收拾,连衞生都有人帮忙。
而原本人气不低的Leslie在粉丝被挖走大半后,又开始奔波在为自己拼命增粉的路上。
原本团结的班级因为两个妖孽,开始走向了两极分化的道路上。
眼看着班里被搞得乌烟瘴气,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管理人士,纠耳耳每天都用眼神把罪魁祸首招呼一番,搞得她好想教育教育这两个家伙。
她没说假话,之前有几个不服她管教的男生,后来的确屈服在了她的武力之下。不过纠耳耳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老师先是慰问了一下纠耳耳的学业,然后话题一转,提到了陆疾。陆疾是空降生,降级不可能,曼哈维从一月起是一个学年,陆疾九月才来,缺了半个学期的课。
纠耳耳听了半天没抓到重点,直到听见老马为难地说,为陆疾安排的补课老师去休产假了,暂时就让纠耳耳替补一下时,她的思绪一下就清明了。
如果有可能,纠耳耳一点都不想和陆疾这种麻烦的家伙有任何交集。纠耳耳差一点就要抗议,她也要休产假,但她没胆,众所周知,她就是曼哈维的一块砖。
周末,补课生涯开始了。纠耳耳趴在图书馆等了半天,陆疾才磨磨蹭蹭地出现。陆疾和她一样,都选的是编导专业。纠耳耳把上学期的笔记拿了出来,还没开始讲她的学习要点,就见陆疾突然捂着肚子,面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你还好吧?”
陆疾抬起手阻止了纠耳耳的问话,他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没事儿。”
纠耳耳想起陆疾被救护车拉走的那一次,慌了起来:“要不要去医务室?”
陆疾的眉头蹙起,看样子非常不舒服,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话:“胃痛,老毛病了。”
纠耳耳闻言,连忙跑去隔壁医务楼买药。回来后,她刚把药放下就又跑出去买牛奶,看着牛奶热好后,她拿着保温杯跑到一楼的办公室,又接了一杯热水。
生怕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情况,所以纠耳耳整个人就像是着了火一样紧张,她按说明数了几颗药,拿自己的水杯弄了冲剂药,然后把牛奶倒好。等到纠耳耳喊陆疾喝药时,发现病人陆早已经安详而满足地睡了过去,而且睡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之前不还是难受得要死要活的吗?暴脾气的纠耳耳差一点就要动手。自此,纠耳耳开始了和病人陆斗智斗勇的补课生涯。
下一周补课时装病的戏码准时上演,当陆疾再一次捂着肚子说自己不舒服时,纠耳耳眼睛都没眨,直接从包里取出一个东西,大力地拍在了陆疾面前。
等看清它的时候,陆疾的脸上悲喜不明。他像是一尊活佛,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问:“这是……”
女生的利器,暖宫贴。纠耳耳扬起眉毛,像是对方的问话直接质疑了她在某些方面的权威性,她三下五除二地撕开袋子,笑得无比坦诚:“陆同学贴上这个,应该就没问题了。”
陆疾像一个被取掉了电池的机器人,他本来想给出一个非常帅气的表情,正大光明地拒绝“部长大人”的好意,可他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么“羞耻”的东西,等回过神后,纠耳耳已经帮他贴在了T恤上。与此同时,小腹传来了一阵温暖。
纠耳耳不再废话,她拿起书,直接粗暴地进入主题。
“人类的七大艺术活动分别指的是……”
七大什么?陆疾没听清楚。
“为什么艺术的创造属于意识形态领域?”
艺术怎么了?陆疾的眼睛非常茫然。
“这么简单都不会……那请你论述一下电影产生的历史。”对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嫌弃。鬼才知道电影是怎么产生的。陆疾被表情严肃的纠耳耳完全镇压,只有小腹传来的热感在提醒他,千万不要把纠耳耳当作普通女生。不,纠耳耳怎么可能是女生,连Leslie都没她粗暴。之后的陆疾不再装病,终于开始消停起来。
每个周末,都是“部长大人”的个人时间。陆疾没怎么好好看过课本,但胜在脑子好使,纠耳耳说过的要点,几乎都不用再重复第二遍。碰到Leslie查岗的时候,纠耳耳总是装模作样地借口说自己在图书馆预习功课。
听说纠耳耳在图书馆,打算抄作业的Leslie立刻来了精神,说马上要来图书馆找她。纠耳耳抬眼,看着陆疾似笑非笑的模样,她远离了手机,更加装模作样:“喂,你说什么……我这儿信号不好。”
“我说我过去找你啊。”Leslie完全莫名其妙。
“啊,什么……我听不见。”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撂了电话。
纠耳耳丝毫不觉得方才在自己学生面前做出这样的行为有何不妥,她关了手机,继续故作正经地出声:“来,继续说,艺术来自生活的理论代表了什么?”
陆疾:“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
陆疾继续作:“风太大。”
纠耳耳扔下笔记本,手指在上面“唰唰”写了几道题:“答案在书上,自己去找。”
“……”
“最好能熟练地背下来,明天我要检查。”
补课后,两人照例在餐厅吃饭。为两人方便,纠耳耳又去拿了点其他吃的。纠耳耳看着点心蛋糕堆了满满一盘的陆疾,然后再看看自己的盘子,她的盘子里只放了海鲜意面。
一个大男生居然这么喜欢吃甜食。
吃了好几天口味相同的面条不腻吗?
两人心照不宣,默默吐槽着对方的饮食习惯。
陆疾切下一块杏仁糕,缓缓吃着,然后他放下钢叉,盯着纠耳耳,面无表情。
方才不是说自己饿坏了吗?
“你不吃饭,看我干吗?”纠耳耳卷好面条送进嘴裏,边吃边疑惑地问。
“你的追求者来了。”
果然,顺着陆疾的视线望去,Leslie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
“那个,我还有点事,你慢慢吃啊。”纠耳耳赶紧擦擦嘴,无耻地遁了。
本来就没和Leslie说过自己给陆疾补课的事,Leslie因为陆疾拉走自己一半的粉丝很不开心,扬言陆疾是自己的阶级敌人。纠耳耳不敢让Leslie知道自己正和他的阶级敌人私下有往来。等Leslie过来的时候,就只见陆疾淡定地坐在那里,几个男生过来打了招呼就去拿盘子去了,Leslie站在陆疾面前,神色复杂。
杧果布丁甜得正好,陆疾吃得悠闲:“有事?”
Leslie赶紧摇摇头,去追前边的人。曼哈维有传言说,新生陆疾食量超大,经常吃到胃出血都停不下来。Leslie一直不信,直到刚才亲眼看见。
陆疾餐桌上堆满了甜品、海鲜和烤肉,他面前还有盘意面没动。暴食什么的,好可怕。
随后一周,纠耳耳都没给陆疾补课。听说他的富豪叔叔来了,学校给他请了几天假。纠耳耳见过陆疾叔叔一面,在学校的接待室内。当时她忙着去取资料,路过一楼时,听到陆疾的声音传来。
房间的门虚掩着,陆疾有些怒意的声音传出来:“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除非你有本事绑了我,不然,就别指望我可以一辈子都待在医院。”
裏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应该是陆疾将椅子踢翻了,纠耳耳正想转身时,陆疾就从裏面走了出来。他看了纠耳耳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一个西装男人紧跟着走了出来,那应该就是陆疾的叔叔,纠耳耳停了脚步,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只停了一瞬,然后去打电话。
楼门口到一楼只有几步距离,纠耳耳只能听到他吩咐电话里的人“准备进行治疗”。她抱着资料埋头走着,从男人身边款款经过。
周五下午,纠耳耳正在开会,她是席上在座的唯一的学生,乔老师三番五次地朝她这边看来,纠耳耳都假装没看见。明天就是周末,她在想着给陆疾补课的内容。
某老师的电话三番五次地响,就在发言几次被打断时,老师甩手将手机扔给了纠耳耳,让她去帮忙解决一下。
纠耳耳退出会议室,刚摁下接通键,就有学生焦急道:“老师,有人打架。”
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纠耳耳,其实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打架斗殴的暴力行为。
纠耳耳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问:“几号楼?哪个班的?”
“在四号楼,是几个法国学生……”
等纠耳耳赶到时,围观人群自动散开了一条道,纠耳耳心下烦躁:“都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回去。”吃瓜学生散开以后,只见地上有几个法国男生正痛苦呻|吟着。
纠耳耳转脸就看见陆疾正靠墙站着,他向她看过来的一瞬间,眼底暴虐的红色还没散尽。看着陆疾,记忆里的某些片段排山倒海地袭来,纠耳耳有些不易察觉地皱起眉头,立刻转移了视线。
纠耳耳平时调解同学纠纷时,曾抱怨过最讨厌处理这种事情。陆疾撑了一下墙,刚想说几句“给部长大人添麻烦了”的话时,就看见纠耳耳眼里对自己不加掩饰的烦躁。
陆疾咽下一口腥咸,被纠耳耳的厌恶的反应刺|激到笑了起来。
原来……有这么讨厌啊。
纠耳耳尽量不让私人情绪影响自己,她扫了一眼陆疾,脸上没什么表情:“为什么打架?”
“想打就打了。”陆疾嗤笑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曼哈维虽是华人学校,但偶尔也会有几个外国学生。国际部一直呼吁,与外国同学要和睦相处。纠耳耳把事情简单向老师提了一下,想到马克和陆疾的关系,她没提陆疾的名字,只说有个男生在学校打架斗殴。
马克的会还没开始,让她看着处理。
几个法国男生的伤比陆疾严重,纠耳耳的视线从陆疾身上扫了过去,不用看也知道,哪个是施暴者。
纠耳耳突然感觉有些头晕,只勉强打起了精神,对随后赶来的保安人员吩咐道:“把这几个受伤严重的送去医务室。”然后,她指了指陆疾,顿了一下,声音毫无波澜,“这个同学违反校规,送到负一层。”负一层是地下室,专门惩罚违规学生。
“纠部长,”陆疾笑了笑,抬起他伤痕清晰可见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他看着纠耳耳,依然是他独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马克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医院开的证明。”
证明他体质虚弱,不适合关禁闭?
纠耳耳也笑了起来,故技重施装病吗?
几个保安明显有些犹豫,纠耳耳又重复了一遍,话里的坚定毋庸置疑:“有什么事我担着,把他送下去,晚饭之前再开门。”
几个保安一听,动作利落地把人送了下去。
等人都走光后,纠耳耳直接瘫靠在了墙上,她晃了晃脑袋,剧烈的头晕让她有些站不稳。
刚刚怒气中的陆疾,和暴怒时的乔女士像极了。糟糕的回忆突至,纠耳耳又一次抚上自己的两臂。
得知消息的老师赶来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纠耳耳守在地下室外,没听到骂人声。和以前不同,这一次的犯错者格外平静,裏面毫无动静。老师也发现了,他像意识到了什么,指挥人赶紧过来:“开门,快开门。”
几个保安上来,手忙脚乱地开了门。老师们一看,都有些慌了。纠耳耳只看了一眼,然后愣在了原地,好几秒后,她僵硬的思维才反应过来。已经陷入了昏迷中的陆疾蜷缩在门口,他嘴唇有些发紫,双手死死地握着铁栅栏,骨节分明的手上全都浸满了血。
他紧紧攥在栏杆上的拳头似乎在告诉大家,在黑暗中的那两个小时里,他曾试图把这扇沉重的门推开。
纠耳耳心裏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可她却说不清那是什么。第一次,她在曼哈维做决断时,混杂了她个人的感情。她讨厌暴力,所以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施暴人判了刑。
斑驳的光线下,纠耳耳看着昏迷的陆疾,想起他漫不经心的笑容,想起他若无其事的语气,想起他说的那些或真或假的话,方才他还在一如既往懒懒地笑着。
“纠部长,马克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医院开的证明。”
她没看过陆疾的体检报告,可现在他面容苍白,已经陷入了昏迷。医生把人带了出去,随行的老师也跟着去了医务室,负一层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一阵冷风吹过,更显得这个房间的森然。
纠耳耳有些喘不过气,她缓缓蹲下了身子。
那是真的。
他说的……原来都是真的。